回旅店的路上，齐岳的思绪乱如麻。柯然的背叛，小萱的处境，“新生”极端派的威胁……所有这些信息在他脑中旋转，找不到落脚点。
更糟的是，他的“新视觉”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时不时闪现出奇怪的画面，是蓝色的地下设施，闪烁的晶体阵列，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中央……这些是幻觉还是某种预知？
旅店房间一片漆黑。齐岳轻手轻脚地开门，却发现柯然不在床上。一瞬间，他以为研究员逃跑了，但随即听到洗手间传来的水声。
洗手间门没完全关严，透出一线蓝光。齐岳悄悄靠近，透过门缝看到柯然背对着门，上衣脱到腰间。在镜子前，研究员正用某种仪器处理自己背部的……那不是伤口，而是某种植入物，一个闪着蓝光的复杂装置，嵌在脊椎上方。
更令人震惊的是，柯然背部布满了细密的疤痕，排列成某种规律图案，像是……电路图？齐岳突然明白为什么研究员总是拒绝帮助处理伤口，他在隐藏这个秘密。
柯然突然抬头，在镜中与齐岳的目光相遇。两人都僵住了，一瞬间的绝对寂静，然后柯然迅速拉上衣服，关闭仪器。
齐岳推开门，脉冲枪已经握在手中，“解释。”他声音冰冷，“从头开始解释。”
柯然的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恐惧，但很快恢复了冷静，“你看到了多少？”
“足够知道你在撒谎。”齐岳的枪口纹丝不动，“关于你的身份，关于你的过去，关于我妹妹。”
洗手间的蓝光在柯然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RX-11……小萱确实是第三阶段受体。但我没有伤害她，齐岳。相反，我……”他的声音哽住了，“我救了她。”
“救她？从什么中救她？”
“从新纪元真正的计划中。”柯然深吸一口气，“他们不只想研究标记基因，齐岳，他们想控制它，复制它，制造超级士兵。小萱和其他高兼容性受体……是第一批候选者。”
齐岳的手指在扳机上收紧，“那个录像呢？你说要对她进行第三阶段测试。”
“那是给上级看的假报告，”柯然的眼中闪烁着痛苦，“实际上，我安排了她和母亲的疏散。伪造了实验意外数据。大灾变那天……新纪元本来要回收所有高价值受体。但小萱已经安全离开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太完美，太方便。
齐岳的头痛加剧，眼前的画面开始分裂，一边是录像中冷漠的科学家柯然，一边是眼前这个声称救了他妹妹的疲惫流亡者。
哪一个是真实的？
“证明给我看。”齐岳咬牙道，“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柯然苦笑，“我无法提供你没见过的证据。但想想这个，齐岳，如果我真的那么无情，为什么要冒险带你去找小萱？为什么一路上保护你，治疗你？”
“也许我也是一个实验品。”齐岳冰冷地说，“也许这种基因链接只是另一种测试。”
柯然的表情像是被刺了一刀，“你真的相信我会……”
他的话被突然的警报声打断，外面传来喊叫声和奔跑声。齐岳迅速移到窗边，看到镇子西门方向升起红色信号弹。
“搜查！归一会和新纪元联合搜查！”有人在大喊。
柯然迅速收拾好背包，“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如果被归一会抓住……”
齐岳犹豫了一秒，尽管愤怒和怀疑几乎撕裂他的胸膛，但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解决这个的时候，“西门有车等着。林娜和艾娃的。”
柯然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林娜？她在这里？”
“她说她是叛逃者，和新生温和派合作。”
柯然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齐岳，听我说，林娜不可能是叛逃者。她是KR项目的安全主管，直接对新纪元高层负责。如果她在这里……”
外面脚步声接近，没时间争论了，齐岳做了个决断的手势：“先离开再说。保持在我视线范围内，否则我开枪。”
两人迅速从窗户爬出，沿着阴影处向西门移动。镇子已经乱成一团，居民四散躲避搜查队。借着混乱，他们顺利接近了西门，果然看到一辆装甲越野车停在那里，艾娃在驾驶座等候。
“快上车！”她喊道，“巡逻队马上到！”
齐岳犹豫了一瞬，柯然的话在他脑中回响，林娜不可信任，但留在这里同样危险……
就在这时，他的“新视觉”捕捉到一个异常现象，越野车底盘下有个闪烁的红点。热能成像显示那是个不规则的形状，不像标准车辆部件。
“炸弹！”齐岳猛地拉住柯然后退，“车下有东西！”
几乎同时，越野车爆炸了。冲击波将两人掀翻在地，热浪席卷而过。齐岳的耳朵嗡嗡作响，视野模糊。他勉强爬起来，看到艾娃从燃烧的残骸中爬出，机械义肢已经损坏。
“陷阱……”她嘶哑地说，“林娜……她……”
一发精准的狙击子弹结束了她的遗言。艾娃的头猛地后仰，然后重重倒下。齐岳转头看向子弹来源，是在镇子围墙上，林娜站在那里，狙击枪还冒着烟。她的嘴在动，通过某种通讯器，声音在镇子广播系统中响起：
“注意，铁锈镇居民。我们正在追捕两名极度危险的通缉犯。提供有效线索者将获得新纪元医疗资源和保护。”
柯然抓住齐岳的手臂，“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现在！”
两人借着爆炸引起的混乱，冲向最近的围墙缺口。守卫已经被调去处理爆炸现场，这个方向暂时无人看守。他们翻过一堆废墟，成功逃出镇子，向荒野奔去。
背后，林娜的声音仍在回荡：“柯然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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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交出神经连接协议，我们可以赦免你的叛逃罪。想想那些无辜的人，博士。就像你曾经在RX-11身上做得那样……”
这句话像刀子刺进齐岳的心脏。他转头看向柯然，发现研究员的眼中满是痛苦和某种更深的东西，是愧疚？
他们没有停下，一直跑到一个干涸的河床才敢休息。齐岳的肺部火烧般疼痛，头痛几乎让他视线模糊。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枪口始终没有离开柯然。
“解释。”他喘息着说，“关于RX-11，关于你对她做了什么。”
柯然靠在河岸上，脸色惨白，“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就告诉我是怎么回事！”齐岳几乎吼出来，“否则我就在这里结束一切！”
柯然沉默了很久，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第三阶段测试……不是普通的神经连接，是记忆重组，新纪元想抹去受体的原有身份，创造完全忠诚的超级士兵。”
齐岳的血液凝固了，“你对我妹妹做了这个？”
“我设计了程序，”柯然承认，眼中充满痛苦，“但我更改了参数。表面上执行记忆擦除，实际上只是创建了一个……备份人格。一个能在必要时保护她的存在。”
“你在胡说什么？”
“小萱还是小萱。”柯然艰难地解释，“但在她的意识深处，有另一个她，一个被强化过的她，能控制标记基因全部潜能的存在，只有在极端危险时才会显现。”
齐岳的大脑拒绝理解这个概念，他的妹妹……体内有另一个人格？某种基因强化的守护者？这太疯狂了。
“为什么？”他嘶哑地问，“为什么要创造这种……怪物？”
“为了保护她！”柯然突然激动起来，“新纪元永远不会停止寻找高兼容性受体。如果……当他们找到小萱时，她需要能够自卫的手段。”
齐岳的枪口终于垂下了。不是因为相信，而是纯粹的疲惫和混乱。他需要时间思考，需要证据，需要……他不知道需要什么。
“我们继续走。”他最终说，声音空洞，“去找小萱。然后……然后我会知道该相信谁。”
柯然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两人沉默地向东行进，背后是燃烧的铁锈镇，前方是未知的荒野和更多未解答的问题。
齐岳的脑海中回放着那些画面，录像中的柯然，洗手间里的植入物，艾娃被爆头的瞬间……但最困扰他的是那个闪现在“新视觉”中的画面，那个蓝色设施中的瘦小身影。那是小萱吗？她现在是什么样子？而当他最终找到她时，站在面前的会是妹妹，还是柯然创造的某种怪物？
夜风渐冷，没有答案。只有漫长的道路在前方延伸，通往17号避难所，通往真相，也可能通往更深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