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清早吃好早饭,去鸡圈捡鸡蛋铲鸡屎,赵景清想着要去做定做压豆腐的模具,浑身都是干劲。
鸡圈旁破篓子里的鸡粪已经清空,赵景清铲新的丢进去,盖了一层底。隔壁猪圈,袁老二在喂猪,猪吃得哼哧哼哧,外边都听得见动静。
日头初升,天气稍稍转暖,房顶积雪化开,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屋檐下拴着两条大狗,或趴或坐,懒洋洋打个哈切,支开一口锋利獠牙。
赵景清知道大毛二毛不咬人,灵性听得懂人话,现在不敢靠太近,不敢上手摸,但不会特意远着走。
提着鸡蛋篮子,赵景清步子轻快,回到厨房。
鸡蛋昨儿卖了,背篓里空空如也,赵景清往最下边垫稻草,数着鸡蛋往里放,今儿有十六个。
“景清,”林翠娥从厨房外迈进来,“袁牧和我说,你们打算做豆腐卖。”
赵景清站起身,提着篮子的手紧握,暗暗观察林翠娥的脸色,他点点头,“昨晚商量来着。”
“卖豆腐也好,你有手艺不能荒废了。”林翠娥道,昨儿卖鸡蛋卖菜,景清能说会道,是个活泛会做生意的,再者他卖几年豆腐了,经验十足,没什么可担心的,林翠娥放心。
“家里没石磨,要现去找师傅打,年前是用不上了,不过他大伯家有,咱先借他们的用。啥要买的你和袁牧说,你们商量着来。”林翠娥说着,低头看背篓里鸡蛋,“哟还多一个,昨天鸡下蛋攒劲。”
赵景清心里石头落地,露出笑模样,“好,我先做给娘吃。”
林翠娥笑着道:“那我要尝尝你手艺。”
靠菜园子的侧边屋檐下,是两口水缸,里面是浸泡在鞣液中的皮毛,袁牧正拿着根棍子翻动皮子,让它泡得更均匀。
赵景清走过去,好奇地看了好一会儿,不由问:“要泡多久才行?”
袁牧早发现他了,扭头看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现在天气冷,兔子皮要七八天,狐狸皮至少半个月。”
赵景清颔首,袁牧卖皮子赚钱多,可要上山打猎,山上危险重重,还不一定能打着猎物,回来又要剥皮打理鞣制,费时费力,想多赚点全看运气。
翻完皮子,棍子靠墙放,水缸上盖上盖子,袁牧绕去厨房后洗手,赵景清亦步亦趋跟着他。
袁牧眼中闪过笑意,“干啥?”
赵景清眼巴巴望着他,“我们什么时候去定豆腐框?”
“这么着急?”袁牧问,赵景清不言语,只望着他。
袁牧笑道:“这就去,除了豆腐框还要准备什么,村里没有我们去镇上买。”
赵景清顿时开心了,掰着手指头道:“要买黄豆和胆水,还要准备过滤的帕子布,你昨儿买了米色的布,可以裁了自己缝。”
“黄豆家里有二三十斤,”袁牧道,进厨房找到那袋豆子,“你先看看能不能用。”
赵景清抓了几把检查,豆子饱满豆香浓郁,“可以用。”
袁家的锅能做八斤豆子,先做两锅就成,多的豆子今儿还能做给爹娘尝一尝。
赵景清舀两斤黄豆泡上,冬日里泡的时间更长。为了今天能让爹娘尝到他手艺,赵景清特意舀热水泡,盆放灶台上借灶堂余温烘着,能快些将豆子泡发。
村里就有木匠,姓刘,都叫他刘老匠,他木工活做得又快又好,袁牧成亲准备的新床桌椅板凳都他打的。
袁牧和赵景清上门,他正在院里锯木头,锯子扯得刺刺刺,木屑飞扬,瞧见有人来了抬头看一眼,锯子却没停。
袁牧大声说:“刘老匠,我想定做豆腐框。”
木板锯断,刘老匠直起腰把锯子放一边,问:“要几个,啥尺寸的?”
赵景清道:“要十个,一尺半长宽,一掌厚度。”
“三十文一个,”刘老匠拿木炭记下,又问:“啥时候要?”
赵景清想了想,“明天行不?”
年前集上人多,不用特意等赶集的日子去卖,模具尽快做好,就能尽快去镇上卖,多赚两天的钱。
“明天?!”刘老匠震惊,直摆手道,“有点赶,怕是不行,我手里还有其他活儿。”
袁牧道:“加急,你先做我们的,我们加钱。”
刘老匠盘算了会儿,“加五文一个,我晚上不睡都给你做出来。”
五文?袁牧不答应,“不行,加两文。”
刘老匠不同意,“四文,没得商量。”
袁牧:“就两文,你不做我到隔壁村去找木匠。”
刘老匠急道:“那三文总行了吧!”
袁牧道:“成,那三文。”
刘老匠:“……”
赵景清唇角微抿,藏着笑。
三十三文一个,十个三百三十文,袁牧爽快掏钱。
刘老匠道:“明儿天黑前给你赶出来,看着时间来取。”
“好。”
离开木匠院子,赵景清和袁牧前往袁老大家,要借用他们的石磨,年前天天要用,得先给他们打声招呼。
袁老大坐屋檐下编背篓,袁牧踏进院子和他闲话两句,袁牧直奔主题,“大伯,我想借你家石磨用几天。”
“你要用过来用,说这些。”袁老大瞅他一眼,他是小气人吗?
袁牧微笑,“我磨的豆子多,想搬回家用。年后我们定的打好了,给你送回来。”
“……”袁老大愣了下,“石头墩墩恁重,搬来搬去你不嫌麻烦?”
“不麻烦,”袁牧解释要做豆腐卖,“我一次磨十斤八斤的,时间又早,怕吵着你们睡觉。”
“那成,我喊你兄弟帮你搬。”袁老大应下,高声喊人。
不多会儿,袁牧三个堂兄堂弟出来,借板车的借板车,拆石磨的拆石磨,折腾小半个时辰,将石磨从袁老大家搬来。
大冬天的,给四人折腾出一身热汗。
赵景清倒水给他们喝,寻思着先裁几张布出来,下午做豆腐好沥豆浆。昨儿买回来的布匹在林翠娥房里,赵景清去找她。
林翠娥在堂屋里打版裁剪衣裳布片,赵景清迈进堂屋,就见她手里布料是湖色,是在给他做衣裳。
赵景清心里胀鼓鼓的,“娘,我想裁几片米色的布。”
“成,放布的箱子你知道,你自个去拿吧。”林翠娥剪刀咔嚓咔嚓裁布,抬眼又垂下。
“好。”赵景清去把布抱出来,做豆腐要用的布帕子尺寸他门清,三下五除二裁出十张小的,两张大的。小的铺在豆腐框里,大的沥豆浆,双层布的沥出的浆水更细腻,做得豆腐更嫩更好吃。
叠好放一旁,赵景清又裁出一张小的,给袁牧缝洗脸帕,他可等着呢。赵景清想起昨天袁牧说话的语气,后知后觉想笑,嘴角挂上笑意。
林翠娥瞧着可乐,这孩子裁布还给自己裁笑了。
收边简单,赵景清缝得快,午饭前,便把承诺袁牧的洗脸帕缝制出来。
午饭吃得简单,桌上是昨晚剩下的回锅肉炒包菜,还有一菜一汤一碟咸菜,沾了荤腥。
饭后,林翠娥坐屋檐下缝衣裳,赵景清坐她旁边给布帕子收边,明儿还有时间,今天缝出要用的就成。
半个时辰,布帕子缝好了,赵景清洗干净晾着,检查泡发的豆子,圆鼓鼓的是泡之前两倍多快三倍大小,豆子泡好了。
冲洗干净石磨,赵景清加豆子加水磨豆浆。
袁老二见状放下烟杆子,挤开赵景清,“我来磨。”
袁老二推磨,赵景清负责加豆子加水。
豆子磨一半,袁牧回来了,买胆水跑一趟镇上不划算,他去袁老大家匀了些过来,还拿了一块胆巴。
拿厨房放好,袁牧出来道:“爹,我来,你去耍。”
袁老二:“……”
袁牧接手推磨,询问道:“要磨成啥样,你教教我。”
“手指撵开不粗糙,变细腻,要反复磨三次。第一次慢些,后面两次快。磨得细出浆多,同样的豆子能做更多豆腐。”赵景清道。
盆里豆子磨完,稍微冲洗石磨,赵景清将接在石磨下的盆端开,换上空的,舀豆渣加水继续磨。
反复两次,赵景清撵开磨好的豆渣示意袁牧看,雪白细腻,“这样就成。”
豆浆倒入锅中煮开,而后沥豆浆,家里没有豆腐架,没处挂沥豆浆的布帕子。
袁星看热闹被抓壮丁,和袁牧一人扯住布帕子两角,沥完后布帕子里全是豆渣。
赵景清又舀热水揉捏冲洗,待出水清亮后,将豆腐渣放盆里,洗干净布帕子,重新沥了遍,这次布帕子里豆渣极少。又沥了一次,帕子里几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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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渣了。
“豆浆烧开再沥,出豆花会多一些,一共沥三次,”赵景清摊开布帕子让袁牧看,“像这样就行,如果豆渣多再沥几次,浆里豆渣少,做出的豆腐口感更细腻。”
袁牧点点头,“我记住了。”
豆浆倒入锅里煮,袁星烧火,赵景清往锅里加水,“一斤豆子二十斤水,前面磨、洗的时候加了不少,现在加两瓢水就成。我们豆子磨得细出浆多,水稍微多两斤不碍事,再多会影响口感,不香。锅里煮要一直搅,不然会糊锅。”
随着豆浆煮开,咕咚咕咚冒泡,豆腥味散去,化作豆浆的醇厚。
“星儿,火小些,小火就行。”赵景清把手里的铲子递给袁牧,“煮开后小火再煮一会儿,你来搅。”
袁牧接手,赵景清去兑胆水,回来时还拿了个洗干净的水壶,“我舀些豆浆出来喝,剩下的点豆腐。”
袁星在灶膛后伸脖子,“景清哥哥,我要喝甜的。”
赵景清舀出一壶豆浆,“嗯,你喝的时候加糖。”
“点浆要等豆浆凉些再点。”赵景清舀一瓢胆水缓缓沉入锅底,慢慢搅匀,“点浆要慢不能急,胆水少量多次,等一会儿再点上面。”
隔了会儿,赵景清铲子深入锅底,让袁牧轻轻动一下,“是不是感觉挡着的?”
袁牧点头,赵景清道:“下面已经凝成豆花了,不要搅,现在点中间的,这锅豆浆少,点三次就行。如果做满满一锅的豆浆,要点六七次。”
三次点浆完毕,不多时锅里全部凝成豆花。
豆腐框还没做好,赵景清拿来两个装菜的簸箕。其中一个簸箕垫上布帕子,舀出一半豆花压老豆腐,另一个簸箕压入锅中,舀出簸箕里面的水,反复几次,锅中豆花成型,是嫩豆腐。
做得豆子少,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大功告成。
赵景清露出笑模样,眼睛弯弯的,“袁牧,你学会了吗?”
“……应该会了。”袁牧不太确定,切身做一次豆腐,袁牧此时才明白景清在赵家做豆腐卖豆腐有多苦,这才两斤豆子。
“很简单,不难的。”赵景清将锅里豆腐切块,“别人说我豆腐做得香,味道更好吃,其实没有秘方,就是豆渣磨得更细腻,豆浆沥得更干净,没什么太特别的。”
袁牧觉得他不必谦虚,“一样的豆腐,你能比别人做得更好,每一处要注意的巧思,都是经年累月中一点点发现改良,比别人耗费更多的心力。别人做豆腐,只是徐规蹈距做豆腐,你却想着怎么做更好,很厉害。”
赵景清听到后面才发现袁牧是在夸他,还夸得那么好,他面上发热,别开视线不看袁牧,“哪、哪有那么厉害。”
拿两个海碗各舀出一碗豆腐,赵景清赶袁牧走,“给大伯三叔送去。”
袁牧失笑,又开始抓壮丁,“星儿,你去。”
“景清哥哥,你看……”袁星别别扭扭站起来,想要告状,对上袁牧的目光,袁星改口道,“我去我去,二哥你得给我一文钱。”
袁牧:“行,送去回来给你。”
晚上吃得是豆花饭,赵景清准备了两个沾碟,红油辣椒和青剁椒,他沾碟打得好,极其下饭。
饭是甑子饭,米粒松软,粒粒分明,下嫩豆花更是好吃。
饭是袁牧蒸的,他特意多舀半桶米,没成想吃完了。
林翠娥赞不绝口,“景清手艺好,怪不得有人惦记着。比你大伯家做得香多了,我在镇上买的都没你的好吃。”
赵景清抿唇笑,“我做豆腐,娘以后想吃就吃,吃多少都有。”
林翠娥也忍不住笑,“成,我就天天吃。”
吃完收拾洗漱,赵景清先洗漱完回屋。
袁牧拧帕子,却不着急洗脸,展开洗脸帕看了又看,稀罕得不行。
林翠娥在旁边泡脚,看得直皱眉,“你不洗脸在那干啥呢,能看出花儿不成?”
袁牧洗脸摩擦的力道都小了些,“景清给我缝的。”
林翠娥:“……”
屋内,赵景清坐桌边擦手背,猪油在手背上抹开,油光莹润,赵景清抹着抹着露出笑来。
袁牧夸他,娘也夸他,还有老主顾惦记着他。
原来他那么厉害!
他做得豆腐那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