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说漏嘴了。”玄灵子挤眉弄眼笑起来,“继续继续,想象你的头发是茶叶,手指是树枝……”
随着老道的指引,姜晚渐渐进入状态。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不断下沉,穿过山岩,触到一条温暖的金色河流——灵脉,洗剑池的水无风自动,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错不错!”玄灵子拍手,“第一次就探到灵脉,比你转世的笨蛋徒弟强多了。”他朝谢临努努嘴,“这小子当初花了三天呢。”
明月突然举着平板跑来:“掌门,监控发现异样,疑似阴山派人潜入……”
画面上是真武观最后面的那座院落,有一片青铜色的雾气正在院落里游走。
玄灵子挤了挤眼睛:“阴山派的人既然贼心不死,正好给姜晚练手,现在先教你几招防身术。”
谢临:“师父不要胡闹……”
玄灵子从裤兜里摸出把瓜子,往空中一抛,瓜子立刻化作三十六把迷你飞剑,排成天罡阵势,“放心,我在瓜子上下过禁制,最多划破衣服,伤不到皮肉。”
姜晚还没反应过来,飞剑已经呼啸而来。她本能地抬手格挡,只见肌肤上渗出淡淡金光,自动形成护盾,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中,玄灵子悠哉的声音传来:
“记住啊,修行就像吃火锅……”
“手快有,手慢无……”
三十六把瓜子飞剑悬在空中,剑尖微微颤动,发出蜜蜂振翅般的嗡鸣。姜晚的脚还泡在洗剑池里,太乙印的金光在皮肤下流动,像一层薄薄的铠甲。
“第一课,”玄灵子盘腿坐在青石上,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瓜子,边嗑边道,“修真界打架,讲究一个快、准、狠……”
他“呸”地吐出一粒瓜子壳。
“嗖……”
飞剑应声而动,化作三十六道青光直刺姜晚面门。
姜晚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盯着那些飞剑,下意识伸手去格挡,却见飞剑闪着寒芒,还没有靠近身体,就已经感觉到剑尖的剑气刺的皮肤一痛。
一根头发被剑气荡起,随即化为齑粉。
最多划破衣服?
姜晚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在这时候,只见一片淡绿色光幕骤然在自己面前亮起,随后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飞剑撞在光幕上,弹飞出去。
原来谢临不知何时挡在她身前,手中一根柳枝舞成光幕,尽数格开飞剑。
“掌门,”他瞪着玄灵子,“这就是您说的,只划衣服?”
玄灵子挠挠头,挤挤眼睛,促狭道:“哎呀,手滑了,不过她有命契护体,你不用这么担心吧?”
姜晚:“......”
这老头绝对是故意的!
日影西斜,姜晚身上那件外套,已经被剑气划得破破烂烂,妥妥乞丐风,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每一次险之又险的闪避后,她就能感觉到自己对飞剑轨迹的预判清晰一点点。
意识跟灵脉的链接也越来越紧密,灵脉里蕴含的灵力,通过这种链接,缓缓注入她的经络。
身体仿佛变得越来越轻盈。
“不错嘛……”玄灵子眼睛一亮,突然掐诀变招,“来接这一招……”
三十六把飞剑骤然合为一体,化作一柄三尺青锋,剑身缠绕着赤红火焰,朝姜晚当头劈下!
谢临脸色骤变,想要上前,却用理智强迫自己没有出手。
他知道,玄灵子这么做,是为了能够把姜晚的潜力最大程度的激发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姜晚福至心灵,猛地将双手插入洗剑池——“哗啦”一声,池水腾空而起,在她头顶凝成一面水镜。
火焰剑斩在镜面上,竟被硬生生反弹回去!
“哈哈,妙极!”玄灵子大笑着一把抓住飞回来的剑,火焰瞬间熄灭,又变回一把普普通通的瓜子,“我就说这丫头天赋异禀,清霄你还舍不得让我教……”
谢临快步上前,察看姜晚身体情况,有些不满道:“师父,姜晚回来才第一天,你别把她练得太狠……”
“怕什么?”玄灵子撇嘴,“你当年被我扔进狼窝时不也活得好好的?”他转头对姜晚挤挤眼,“告诉你个秘密,这小子七岁那年被狼追得裤子都跑掉了,光着屁股……”
“师父!”谢临耳朵通红。
姜晚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清冷自持的道士,还有这样的黑历史。
晚饭后,玄灵子拎着一坛酒,硬拉着两人去屋顶看星星。夜风微凉,远处山峦起伏如墨,银河横贯天际,璀璨得不像话。
“丫头,”老道士灌了口酒,突然正经起来,“你知道为什么阴山派对你穷追不舍吗?”
姜晚:“难道不是因为太乙印?”
“是太乙印,又非太乙印,”玄灵子望着天上的银河,“当年七洛掌门斩出的‘一半神魂’……”
谢临猛地站起身:“师父,现在说这个太早……”
“早什么早!”玄灵子一挥手,只见上方的夜空,突然扭曲,化作一幅画面:
群山之巅,谢七洛一袭白色道袍,乌发用一根小剑形状的白玉簪高高挽在头顶,她手持青铜剑,剑尖抵着自己胸口。
凭空生出全息画面,这是什么法术?
姜晚呆呆看着那幅画面,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涌,却始终被一股力量压制,乌发清晰浮现。
两股力量在脑海中对抗,让她的头隐隐作痛。
“七洛掌门,为加固鬼门关的封印,斩出的一半神魂,这一半神魂蕴含了七洛掌门的七情六欲……”
画面中,谢七洛的剑锋划过,一团金光从她体内分离,凝成太乙印的形状。
姜晚突然抱住头,仿佛无数烧红的细针,正在自己的脑子里穿来穿去。
“够了!”谢临一把捏碎酒坛,碎片撞向夜空上的画面,涟漪泛起,画面化为无数光点,湮灭在夜空之中。
只有璀璨银河依旧挂在夜幕之中,亘古不变。
玄灵子的身影渐渐淡去,声音却清晰传来:“清霄啊,护得太紧反而害了她。有些劫,必须自己渡......”
次日清晨,姜晚被钟声惊醒,起床推开窗,只见谢临已经站在院中,手中捧着一套崭新的月白色道袍。
“换上吧,”他轻声道,“等会带你去个地方。”
姜晚接过道袍,在房间里换好。
道袍的料子非常好,触手生凉,月白色的缎面上绣着淡银色暗纹。
姜晚穿上道袍,头发扎了个高马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站在群山之巅的谢七洛。
头隐隐作痛。
她赶紧用力甩了甩头,做了个深呼吸,这才感觉脑子恢复正常。
她推门出去,对上谢临含笑的眼眸,晨光中,他眼角那颗泪痣格外生动,仿佛藏着说不尽的故事。
他好像是在看着姜晚,又好像透过姜晚,看着另外一个人。
“走,”他伸出手,“带你去看七洛掌门当年种的茶树。”
山门外,清风明月已经备好仙鹤,两只鹤的颈间都系着红绳,绳上串着银铃,随风叮当作响。
姜晚突然想起什么:“玄灵子道长呢?”
“闭关去了。”谢临扶着她坐上仙鹤,“说是要学习怎么直播,通过网络推广正宗道家文化……”
云海之上,阳光正好,清风拂面。
姜晚骑在仙鹤上,看着下方郁郁苍苍的群山,心情舒畅,修行其实挺有意思的,如果没有那诡异的阴山派,就更好了。
仙鹤落在茶园入口处,姜晚从仙鹤背上跳下来,环顾四周。
整片山坡都长着茶树,老茶树盘根错节,树干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繁复有若符文。
此时日光初升,霞光万道,给茶园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姜晚深吸一口气,肺腑间顿时盈满清冽的茶香——不是市面茶叶的苦涩,而是带着蜜糖般的甜润,像是把整个春天的生机都浓缩在了气息里。
“这些是…”
“七洛掌门当年亲手种的灵茶树。”谢临拂开垂落的藤蔓,露出树下斑驳的石碑,“取灵脉之泉浇灌七七四十九天,所产茶叶蕴含灵气,修行之人饮用此茶,可助益修行。”
石碑上刻着「七洛灵圃」四个古篆,左下角还藏着一行简体小字:玄真观内门资产,偷茶者遭雷劈。
姜晚看到这行字,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行小字,应该是玄灵子掌门的手笔。”
谢临点头,神情颇有些无奈。
满园茶树无风自动,茶叶沙沙作响。
谢临看着苍翠的茶树,心想,你们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欢迎你们的主人归来?
青石板垒成的长阶一路向上,从茶园中间穿过。
谢临带着姜晚,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石阶缝里钻出几株野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姜晚蹲下身,指尖刚碰到花瓣,整株兰花突然“叮”地一声发出翠玉般的微光。
好美,这是?
“七洛掌门当年无聊时点化的玉心兰。”谢临也蹲下来,用手指触了触玉兰花,“说是泡茶时当装饰用,如今长满了整条石阶。"
他说话时眼尾微微弯起,那颗泪痣在晨光中格外生动。
姜晚沿着台阶继续往上走,随着她脚步走过,那些石阶缝隙里长出的白玉兰,一株接一株发出翠玉般的微光。
就像在迎接主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