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出身道门》 第1章 聘礼首付 姜晚加班到凌晨两点,走出公司大楼时,天空飘起了雨。 她没带伞,只能把包顶在头上小跑,高跟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泥点沾湿了裤脚。倒霉透顶的一天——方案被毙,地铁停运,现在还要淋成落汤鸡回家。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他。 路灯下,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静静站着,白衣黑裤,衣袂被雨水打湿,却浑然不觉。他微微仰头,望着写字楼顶层某个方向,侧脸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冷。 姜晚脚步一顿。 这年头还有人穿得像古装剧里跑出来的?cosplay? 她本想绕过他,却在擦肩而过时,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你身上有阴气。” 姜晚:“……?” 男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过分好看的脸,眉如墨画,眸若点漆,右眼角一颗浅淡的泪痣,冲淡了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距离感。 他盯着姜晚,目光专注得几乎有些瘆人。 “最近三天,你是不是总在午夜听见哭声?” 姜晚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确实听到了。每晚十二点整,卧室墙外就会传来女人的啜泣声,可她的公寓在二十三楼,外面根本不可能有人。 雨越下越大。 姜晚鬼使神差地把这个自称“谢临”的男人带回了家。 “先说好,我只是想搞清楚怎么回事。”她递给他一条毛巾,警惕地保持两米距离,“你要是装神弄鬼,我立刻报警。” 谢临接过毛巾,却没擦头发,而是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姜晚看见他指尖在她腕上一抹,竟凭空勾出一道发光的金线!那金线缠绕在她皮肤上,像活物般蠕动,隐约还能听见细微的尖啸。 “替命咒。”谢临眸光骤冷,“有人想让你当替死鬼。” 姜晚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 谢临却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另一只手捏诀点在她眉心。温热的触感伴随清冽松香扑面而来,她听见他念咒的声音擦过耳际:“太上无边,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金光炸裂的瞬间,整面墙壁渗出漆黑血渍,一张扭曲的女人脸孔从墙皮里凸现出来,发出刺耳嚎叫! 当姜晚从惊吓中回神,发现自己正死死搂着谢临的腰。 道袍下的腰肌精瘦有力,手感好得离谱。 “抱够了吗?”头顶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 姜晚触电般松手,却见谢临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啪地贴在女鬼额头。 “这种怨灵通常跟着买凶者。”他转头看她,“你最近得罪谁了?” 姜晚突然想起白天会议室里,竞争对手林总监那句阴恻恻的“走着瞧”。 还没等她回答,谢临已经掐指一算,微微挑眉:“东南方,三百米内,穿红衣服的女人。” ——那正是林总监家的方向。 凌晨四点,谢临用桃木剑挑着惨叫的女鬼塞进矿泉水瓶时,姜晚终于崩溃了。 “这世界真有鬼?!那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算什么?九年义务教育算什么?!” “你可以继续相信科学。”谢临淡定拧紧瓶盖,“毕竟……” 他忽然俯身,清冽气息拂过她的脸颊,“现在要你相信我的,是另一件事……” …… 凌晨四点十七分,姜晚盯着茶几上那个疯狂晃动的矿泉水瓶,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加班太多出现了幻觉。 瓶子里,被谢临用符咒封印的女鬼正疯狂撞击瓶壁,发出“咚咚”的闷响,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尖锐的咒骂:“臭道士多管闲事!她阳寿已尽,我帮她死是她的福气!” 姜晚:“……”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沙发上端坐的谢临。 男人正垂眸擦拭桃木剑,修长手指拂过剑身,动作优雅得像在泡茶。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眼:“怕了?” “怕?哈!”姜晚干笑一声,声音却有点抖,“我就是想问问……这玩意儿能快递到寺庙超度吗?运费到付那种。” 谢临唇角微扬,没接话,只是忽然伸手,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你命格特殊,容易招邪祟。”他声音低沉,“今晚只是开始。” 姜晚头皮一麻。 五分钟后,姜晚翻箱倒柜找出一沓现金,啪地拍在茶几上。 “谢道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在发抖,“您开个价,把这女鬼彻底解决,再给我弄个护身符什么的……” 谢临没看钱,反而盯着她的脸,忽然问:“你最近是不是总做噩梦?” 姜晚一怔。 她确实连续一周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身后有无数双手在拽她。 谢临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在她眼前一晃。铜钱突然自己立起来,滴溜溜转了几圈,最后“啪”地倒下,裂纹诡异地组成一个“凶”字。 “孤煞入命,血光之灾。”他皱眉,“三天内,你会有性命之忧。” 姜晚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下:“大师救我!” 谢临沉吟片刻,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纸,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推到她面前。 《留宿申请书》 申请人:谢临(道号清霄) 事由:贴身保护(含驱鬼、镇宅、暖床等服务) 期限:直至命劫化解 姜晚:“……暖床是几个意思?” 谢临面不改色:“你体质阴寒,易招邪祟,需阳气镇压。” “所以……” “所以。”他淡定补充,“建议同床。” 姜晚:“???” 最终,谢临以“沙发也行”的让步获得了暂住权。 姜晚抱着被子出来时,发现他正站在阳台上,指尖夹着一张符纸,口中念咒。符纸无火自燃,灰烬落地竟自动排成一道复杂图案。 “你在干嘛?”她忍不住问。 “结界。”谢临头也不回,“防止其他东西进来。” 其他东西…… 姜晚默默把“要不要喝杯热牛奶”的客套话咽了回去。 她转身要走,却听谢临忽然道:“你前男友是不是姓陈?” 姜晚猛地僵住。 “你怎么知道?” 谢临指了指她卧室门框——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黑痕,像被火烧过。 “坟头冒青烟。”他意味深长,“他在地下过得不太好,想拉你作伴。” 姜晚:“……” 她现在搬家还来得及吗? 后半夜,姜晚做了个诡异的梦。 梦里她被无数黑影追逐,跑到精疲力竭时,忽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身上有清冽的松香,手指拂过她发顶时,所有恐惧烟消云散…… “醒醒。” 现实中的声音将她拉回。姜晚睁眼,发现谢临正俯身站在床边,而自己死死攥着他的衣领。 晨光中,他领口被扯开大半,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的旧伤,像是被什么利爪撕扯过。 “你做噩梦了。”他平静道,却在她伸手想碰那道伤时迅速直起身,“七点二十,你该上班了。” 姜晚这才发现窗外天已大亮,而那个闹鬼的矿泉水瓶—— “我超度了。”谢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顿了顿又补充,“你同事那边,我放了张反噬符。” 姜晚正想问什么叫反噬符,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公司群里炸开了锅:林总监清晨突发癔症,非说看见鬼,现正在医院…… 出门前,姜晚发现谢临在整理一个古怪的布包。 “你要出门?”她下意识问。 “嗯。”他头也不抬地往包里塞黄符、铜钱和一把看起来就很危险的短剑,“去查查谁在针对你。” 姜晚心头一暖,正想说谢谢,却见他突然递来一张二维码。 “扫一下。” “这是……” “道门专属功德箱。”谢临一脸正气,“支持微信支付宝。” 姜晚:“……” 她咬牙切齿地转了五千块,下一秒,手机弹出提示: “谢临”已收款,并备注“聘礼首付” 姜晚:“???” 第2章 道长兼职吃醋 姜晚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聘礼首付”四个字,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没打出一个字。 她抬头看向正在玄关穿鞋的谢临,对方一脸淡然,仿佛刚才那个收款备注不是他写的。 “……谢道长。”她深吸一口气,“这个‘聘礼’是打错字了吗?” 谢临系好鞋带,直起身,黑眸平静地看向她:“不是。” 姜晚:“?” “道门规矩。”他语气正经得像在宣读法律条文,“收钱办事,因果两清。但若涉及命劫,需结姻缘契,以免天道反噬。” 姜晚:“???” 她刚想反驳,谢临已经推门而出,只留下一句:“晚上别加班,我来接你。” 门关上后,姜晚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十秒,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被一个道士求婚了?! 而且是用五千块钱下的定金?! …… 公司里,姜晚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林总监被送去医院后,项目暂时由她接手,本该忙得脚不沾地,可她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回早上那个荒谬的场景。 “晚晚,你没事吧?”同事小雨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林总监中邪了,一直喊‘有鬼’,该不会……咱们公司不干净吧?” 姜晚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 ——她总不能说,是的,而且那只鬼现在可能正在医院VIP病房里暴打林总监。 “别瞎想。”她干笑两声,“可能是压力太大……” 话没说完,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出来。 整个办公区瞬间骚动起来。 “是周总!” “天啊他今天怎么来我们这层了?” 姜晚抬头,正好对上男人含笑的目光。 周予安,公司最年轻的副总裁,哈佛商学院毕业,身高188,公认的“司草”,此刻,正径直朝她走来。 “姜晚,”他站在她工位前,声线温润,“林总监的事我听说了,这个项目现在由你负责?” 姜晚点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倒不是因为心动,而是这位周总身上…… 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像是放坏了的肉。 “晚上有个客户晚宴,你一起来吧,”周予安微笑,“正好聊聊项目细节。” 周围同事投来艳羡的目光,姜晚却莫名后背发凉。 她刚想婉拒,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拒绝他。你公司地下有东西。” 姜晚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晚宴。 这个理由,让周予安无法继续说服她,只是微笑着耸耸肩,让她下班早些回去休息。 六点下班,时间一到,姜晚就离开公司。刚走出大楼,一辆黑色SUV精准地刹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谢临那张清冷的脸。 “上车。” 姜晚拉开车门,发现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杯热奶茶,还是她最喜欢的芋泥口味。 “你……” “顺手买的。”谢临目视前方,语气平淡,“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入车流,姜晚咬着吸管,偷偷打量他的侧脸。 “你怎么知道我公司地址?” “算的。” “那周总呢?为什么让我离他远点?” 谢临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突然问:“你们公司是不是经常有人离职?” 姜晚一愣。 确实,这半年至少有十几个同事突然辞职,HR给出的理由都是“个人发展原因”。 “地下有炼尸窑,”谢临声音冷了下来,“用活人精气养尸,周予安身上已经沾了尸气。” 姜晚的奶茶差点喷出来。 “你是说……周总是僵尸?!” “不是,”谢临瞥她一眼,“他是养僵尸的人。” 车子停在一家古玩市场前,夜幕下的市场空无一人,两侧店铺全都黑着灯,只有最深处一家亮着幽幽的红光。 “跟紧我,”谢临递给她一枚铜钱,“含在舌下,别说话。” 铜钱入口,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开,不知道为什么,姜晚并不讨厌这个味道。 她亦步亦趋跟着谢临,男人背影挺拔,道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是能划开黑暗。他在唯一亮着红光的那家店门前停住。 店铺门口挂着“阴阳斋”的牌匾。 谢临径直推门进去,姜晚紧随其后。 店里面摆满了各种古怪的物件:泛黄的古书、干枯的草药、甚至还有几个泡着不明液体的玻璃罐。 柜台后坐着一个佝偻老人,抬头时,姜晚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全是眼白! “清霄道长,”老人咧嘴一笑,露出漆黑的牙齿,“稀客啊。” 谢临单刀直入:“查个人,周予安。” 老人摸索着拿出一个龟壳,放入三枚铜钱摇晃几下,倒出来看了看,突然脸色大变。 “阴山派!”他嘶声道,“他们竟敢在市区炼尸?!” 谢临眉头紧锁,正要追问,店铺的门突然“砰”地自动关上。 柜台上的蜡烛剧烈摇晃,老人的脸在光影中扭曲变形:“道长小心!他们发现……” 话音嘎然而止,玻璃柜台轰然炸裂。 姜晚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谢临揽入怀中。他单手结印,一道金光闪过,袭来的黑影发出凄厉惨叫。 “闭眼!”谢临低喝。 姜晚下意识服从,耳边顿时响起无数鬼哭狼嚎。她感觉脑子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可还是有丝丝缕缕的声音钻进来: “玄真观的余孽……交出那个女人……” 等姜晚再睁眼,已经回到了车上。 谢临嘴角有一丝血迹,右手袖口被撕裂,露出几道狰狞的抓痕。 “你受伤了……”她下意识去翻包找纸巾。 “小伤,”谢临启动车子,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们盯上你了。” 姜晚的手在发抖:“为什么?我只是个普通社畜……” 谢临沉默片刻,突然问:“你父母是不是在你十岁那年去世的?” 姜晚浑身一僵。 “车祸……你怎么知道?” “不是车祸,”谢临淡淡道,“是灭口。你父亲曾是玄真观的外门弟子,他偷走了一样东西。” 姜晚瞪大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啥?”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谢临转头看她,黑眸深不见底:“现在,那样东西在你身上。” …… 直到车子在公寓楼前停下,姜晚才回过神来,茫然道:“我爸从来没提过什么玄真观……” 谢临没回答,只是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她锁骨下方。 细微刺痛传来,姜晚低头,发现皮肤上竟浮现出繁复的淡金色符文,随着她的呼吸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鬼东西!” 姜晚用颤栗的手指触了触淡金色符文,指尖传来皮肤的温热触感,终于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太乙印,”谢临轻轻抚着淡金色符文,“就藏在你的先天之气里。” 姜晚猛地拍开他的手:“说人话!” “道门至宝,能逆转阴阳。”谢临收回手指,“二十年前玄真观内乱,你父亲带着它逃下山,后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攥得发白的指节,突然转了话锋:“先上楼。” 电梯里,姜晚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脑子里乱成一团。 父母去世那天的记忆碎片般闪现——大雨、刺耳的刹车声、父亲最后塞进她手里的护身符…… “那个护身符!”她突然抓住谢临的袖子,“我爸临终前给我的,会不会……” 话音未落,电梯猛地一震,灯光骤灭,狭小的空间以诡异的角度倾斜,姜晚踉跄着撞进谢临怀里。 黑暗中,她感觉谢临手臂肌肉瞬间收紧。 谢临用另外那只手凭空画了一道符,金光闪过,电梯四壁突然渗出黏稠黑雾,隐约有无数张人脸在雾中挣扎哀嚎。 “闭气!”谢临一把将她按在胸前,道袍翻飞间甩出三张黄符。 黄符在空中自燃,黑雾发出刺耳尖啸,电梯开始疯狂下坠,失重感让姜晚胃部翻涌。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时,谢临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桃木剑上,狠狠刺向电梯顶部—— “锵!” 金属撕裂声中,姜晚看见剑尖贯穿了一只惨白的人手! 电梯戛然而止,停在十五楼,灯光明亮,四壁光洁如新,仿佛刚才的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谢临伸手按下23层按钮,电梯开始上升。 电梯门打开后,谢临搂着还有些恍惚的姜晚走出去,直到进了家门,姜晚才彻底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他的道袍已经被汗浸透。 “你……” “没事。”谢临径直走向卫生间,“我去处理一下。” 门关上的瞬间,姜晚听见一声压抑的闷哼。她鬼使神差地贴上门板,透过没关严的缝隙看到谢临正对着镜子解开衣襟—— 她倒吸一口冷气:后背有好几道抓痕,最严重的一道从肩胛骨延伸到腰际,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而更可怕的是,他脊柱位置嵌着七枚铜钉,此刻正冒着丝丝黑烟。 “看够了吗?” 谢临突然转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门缝后的她。姜晚慌乱后退,却见他已拉好衣襟走出来,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那些钉子……” “锁魂钉,”他轻描淡写地倒了杯水,“十年前镇压尸王时中的咒。” 姜晚突然想起古玩店里听到的那句“玄真观余孽”,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你身上的伤……是不是都因为……” “因为你父亲带走的太乙印。”谢临若无其事道,“当年追杀你们的人,有一半是我拦下的……” 第3章 照片 “我想先理清一下思路,你说我父亲是玄真观外门弟子,你也是玄真观弟子,二十年前,玄真观内乱,父亲偷走了太乙印,很多人追杀父亲,为了拿到太乙印 ,你帮父亲挡住了一半的追杀……” 姜晚此时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拿出手帐,一边回忆谢临的话,一边用笔在手帐上唰唰记录着要点。 身为社畜,随时记录已经成了刻在骨髓里的习惯。 姜晚停下笔,看着谢临:“难道你是父亲的同谋?不然为什么要帮他?父亲偷了太乙印,玄真观的人肯定想抓他回去吧。另外太乙印藏在我的先天之气里,又是什么鬼?” 谢临:“我不是同谋,至于我为什么要帮他,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太乙印藏在你的先天之气里’,等机缘到了,你自然会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跟我来。” 他说完,转身进了书房。 姜晚拿起手帐,跟他一起进了书房,见谢临走到书架前,看着摆在书架上的镜框,镜框放着父亲的照片,父亲站在阳台上,抬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手里拿着一本书。 从姜晚有记忆起,这个镜框就一直摆在书架上。 父母出事后,奶奶从老家过来照顾她,祖孙俩心有默契,书房和父母的卧室,每天都会打扫,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 奶奶是在姜晚大学毕业那年因病去世。老人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一手带大了孙女,亲眼看到孙女能够自力更生,才放心离去。 也是因为父母给她留了这套房子,和房子里留下的所以记忆,即使亲人都已离世,姜晚也没有变成无根浮萍。 谢临手指凭空画了一道繁复的符文,符文裹住镜框,空气微微扭动变形,只见里面的照片慢慢发生了变化——年轻的姜父身着道袍站在山巅,临风而立,腰间赫然挂着一枚青铜印章。 姜晚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张照片竟然另有玄机。 “太乙印是玄真观镇山之宝,能打开阴阳路,”谢临看着照片,语气有些萧瑟,“阴山派炼尸需要活祭品,他们找你,因为你是找到太乙印的‘钥匙’……” “钥匙?”姜晚突然觉得荒谬至极,竟然忍不住笑了笑,只是这笑和哭,也没多少差别,“所以我现在是个**门禁卡?”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社畜,竟然成了古怪邪恶力量的捕猎目标,任谁都想大哭一场。 谢临走到她面前蹲下,这个角度让他的眉骨投下深深阴影,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姜晚,你信我吗?” 姜晚苦笑:“我还能不信你吗?” 谢临低低笑了笑,突然并指按在自己心口,一道金光顺着指尖流向姜晚锁骨下的符文。 剧痛袭来,姜晚险些跳起来。 谢临手臂一伸,已经把她拥入怀中。 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到男人肌肤上的热力。 姜晚有些羞恼,但却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正在消散,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推开谢临,还是继续把他当“止痛药”。 犹豫间,却看见谢临心口处的衣衫下面,突然光亮闪动,隐隐约约能看出来,竟然类似她锁骨下方的金色符文。 姜晚惊愕地瞪大眼睛,欲言又止。 谢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淡一笑,随手解开纽扣,露出心口,果然是符文,而且还是和姜晚锁骨上的那串金色符文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像用血烙上去的。 “共生契。”他声音微哑,“我的半条命分给你,阴山派再想动你,先得过我这关。” 姜晚怔住,她不明白,为什么谢临突然出现,为什么一直护着他,难道仅仅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谢临身上,显然有太多秘密。 但在此时此刻,她别无选择。 …… 清晨,姜晚被手机铃声吵醒。 周予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她下意识看向厨房——谢临正在煎蛋,桃木剑随意地插在后腰,剑穗上沾着可疑的暗红色。 “接。”他头也不回,“开免提。” 电话接通,周予安温和的声音传来:“姜晚,今天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点?我让助理送了药到你家楼下。” 姜晚寒毛直竖,她根本没告诉过周予安自己的住址。 谢临突然关了火,沾着油渍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来对着手机冷冷道:“周总,送活人纸钱是阴山派哪条规矩?” 电话那头死一般寂静。 几秒后,周予安的笑声变得阴森刺耳:“清霄道长,你以为共生契救得了她?太乙印我们志在必得——” 谢临直接挂了电话,转身从冰箱拿出盒装牛奶插好吸管,推到姜晚面前。 “今天请假,”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们去挖你爸的坟。” 姜晚:“……???” …… 郊外墓园,姜晚跪在父母墓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声音有些飘忽:“你确定要这么做?” 现在不是扫墓的日子,墓园里空空荡荡,只有姜晚和谢临两个人,若是挖坟,倒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谢临正在四周布阵,闻言抬头:“你父亲临终前肯定留了线索,他留给你的护身符,我没有察觉到其中有什么玄机。” 他目光瞥向姜晚的手腕,她的手腕上挂着一串玉珠,其中夹着一块拇指肚大小的玉牌,就是那块护身符。 按理说,这块玉牌应该很重要,可谢临已经仔细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要么就是他的修为不够,要么就是姜晚父亲用来掩人耳目,本质上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玉牌。 谢临布好阵法,回到墓碑前,见姜晚不动,他放柔声音:“怕的话,站远点。” 姜晚摇头,上前亲手掀开石板,露出里面并排放着的两个骨灰盒。 骨灰盒上分别刻着父亲和母亲的名字。 谢临神情严肃,先是合掌拜了三拜,这才上前,小心翼翼碰出骨灰盒,用手慢慢摸了一遍盒子,当手指摸到一处纹路时,突然停下来,轻轻一弹。 骨灰盒底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姜晚几乎跳起来:“骨灰盒是奶奶一手置办的,难道奶奶知道什么?” 可是奶奶已经去世了,就算奶奶真的知道什么,姜晚也不可能去问她了。 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生锈的钥匙,和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父亲熟悉的笔迹: “晚晚,如果看到这个,马上去青松公寓1704。别相信任何道士,除非他肯为你……” 纸条后半截被血迹模糊,但姜晚突然福至心灵,抬头看向谢临:“你当年为什么帮我父亲?” 风卷起落叶,谢临神情僵了一瞬。 “因为你父亲……”他顿了顿,眼底有姜晚看不懂的情绪,“给了我三个肉包子。” 姜晚:“……啥?” 谢临很平静:“那时,我已经七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躺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如果没有你父亲的那三个包子,我应该已经饿死了。” …… 青松公寓是栋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楼,墙皮剥落,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姜晚攥着钥匙站在1704门前,总觉得门缝里渗出丝丝寒意,她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留下的纸条,“别相信任何道士,除非……”,到底除非什么呢? 谢临用指尖抹过门框上厚厚的灰尘,若有所思。 姜晚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刚要插钥匙,生锈的门锁却“咔哒”一声自己开了。 一只布满尸斑的手从门内缓缓伸出。 姜晚的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谢临一把捂住嘴拖到身后,桃木剑出鞘的破空声中,那只手突然缩了回去,门内传来沙哑的笑声:“玄真观的小子,脾气还是这么爆。”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穿着过时的碎花衬衫,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脖子上有圈清晰的缝合线。 “张姨?”姜晚脱口而出。 这是父母生前的老邻居,可明明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晚晚长这么大了。”老太太咧嘴一笑,露出发黑的牙龈,“你爸把东西藏在我这儿,就猜到你总有一天会来。” 她转身往屋里走,脊椎骨在衣服下凸出诡异的弧度。 姜晚僵在原地,直到谢临在她手心画了个安神符。 “活尸,”他压低声音,“用禁术强留魂魄在躯壳里,多半是你父亲的手笔。” 客厅里堆满古旧物件,张姨从五斗柜最下层取出个铁盒,递来的手腕上赫然缠着道门锁魂链。 “你爸当年把东西留在这里,我就知道要出事。”她咳嗽两声,喷出几粒蛆虫,“这东西害死多少人,现在轮到你了。” 铁盒打开的瞬间,姜晚锁骨下的符文突然发烫,里面是半块青铜印章,纹路与她身上的符文完全吻合。 “太乙印的另一半呢?”谢临皱眉。 张姨的瞳孔开始浑浊:“被周家人抢走了。那晚来了七个阴山派的,他……”她突然剧烈抽搐,缝合线崩开,头颅以可怕的角度后仰。 谢临迅速将姜晚推到墙角,甩出张符纸贴住张姨额头。老太太的躯体像破布娃娃般抖动,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字: “周家……地下室……棺……” 头颅滚落时,姜晚看见她嘴角竟带着解脱的笑。整间屋子开始崩塌,墙皮剥落后露出密密麻麻的符咒——全是镇压类的! “走!”谢临揽住她的腰破窗而出。 他们落在消防梯上的瞬间,1704室腾起浓烟,隐约有黑色人影闪动。 “是阴山派的探子。”谢临抹去唇边血迹,“他们一直暗中跟着我们。” 姜晚:“你是故意让他们跟着的?” 谢临淡淡:“不让鱼儿看到鱼饵,怎么会来咬钩?” 第4章 信我吗 谢临带着姜晚,驾车驶离青松公寓,绕了一个大圈后,直接去了最繁华的商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姜晚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拉着谢临,去了火锅店,**鲜香的汤底,是最浓烈的人间烟火气,这种烟火气,能驱散一切鬼魅魍魉。 等回到姜晚家后,夜幕已经降临。 姜晚蜷缩在客厅沙发里,观察着那半块青铜印,青铜印背面刻着行小字,“以血为契,以魂为钥”。 什么意思? 姜晚正想问谢临,却看见他拿出抽屉里的医药箱,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面有几道划伤,伤口并不深,已经结了血痂,可血痂这一圈的皮肤,却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谢临拿出小刀,用酒精消了毒,划开血痂,青黑色的血汩汩流出,直到血液颜色变为鲜红,他才拿起纱布,准备包扎。 “我来吧。”姜晚放下半块青铜印,上前接过纱布,不料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 谢临猛地绷紧肌肉,喉结滚动了下。 “疼?” “嗯。”他垂下眼睫,“很疼。” 这示弱来得突然,姜晚抬头,正撞进他幽深的眼眸,暖黄的灯光,给他冷白的皮肤镀了层金边,那颗泪痣妖冶得惊心。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 手机铃声响起,提示收到信息。 姜晚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趁机放下纱布,拿起手机,是未知号码,写着“想知道另半块青铜印的下落吗?明晚八点,公司地下停车场见。别告诉道士”。 姜晚呼吸一滞,手机却被谢临抽走。他盯着短信看了几秒,突然冷笑:“周予安吧。” “你怎么知道?” “这种故弄玄虚,向来是他的风格。”谢临把手机扔回给她,“明天我替你去。” 姜晚摇头:“他说了只见我。” 空气骤然凝固,谢临盯着她,眸色一点点沉下去,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突然淡去许多。 姜晚莫名觉得,他怎么有点像走错了片场的霸道总裁? “你知道阴山派会怎么对付钥匙吗?”他手指掐诀,轻轻点在姜晚眉心。 姜晚脑海中闪过恐怖画面——她被钉在青铜柱上,七根骨钉穿透四肢,周予安笑着剖开她的心口…… 幻象消失时,她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谢临,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道袍前襟沾着她额头上滚落的汗水。 “现在懂了?”他声音有点喑哑 姜晚眼角微挑:“那你还敢把半条命分给我?!” 谢临腰身肌肉骤然绷紧,呼吸灼热:“姜晚,你父亲当年带走太乙印,就是不想它落入阴山派之手。现在你……” 话没说完,姜晚突然垫脚吻了他。 很轻的一下,像羽毛拂过,谢临瞬间僵成雕像,连呼吸都停了。 “共生契是不是能感知对方位置?”姜晚的声音也有点喑哑,曾经看过很多小说的她,对这种共生啊,同命啊之类有一定的了解。 谢临机械点头。 “那明天我去当诱饵,”姜晚把半块青铜印塞进他手心,“你跟着感应来找我,我们端了他们老窝。” 谢临眸色骤暗,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吻了下去。 不同于她的蜻蜓点水,这个吻带着攻城略地的强势,直到姜晚腿软才松开。 “成交。”他慢慢松开她,径直走向沙发,“早点睡吧。” 姜晚一笑,走回自己卧室,关门前她回头看去,见谢临盘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从她的角度,正看见他泛红的耳朵。 …… 姜晚站在公司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黑色的裂缝。手机显示19:58,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分钟。 “别怕。” 谢临的声音仿佛还贴在耳边。临行前,他在她手腕系了根红绳,说是能暂时遮掩共生契的气息。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跑。”他附在她耳边叮嘱,“等我信号。” 现在,那根红绳正在她腕上微微发烫。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周予安踱步而出。他今天穿了件暗红色西装,领带上的银色领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姜小姐很守时。”他微笑着走近,身上那股腐臭味更浓了。 姜晚强忍后退的冲动:“另半块印呢?” 周予安没回答,皮鞋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随着他的脚步声,停车场灯光开始诡异地闪烁,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别急。”他停在距她三步远的地方,“先见见老朋友。” 他打了个响指。 地面突然渗出黑色液体,数十只惨白的手破土而出,姜晚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承重柱。 那些手扒开水泥地,爬出一具具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她惊恐地认出几个面孔,全是这半年离职的同事! “炼尸窑的成果。”周予安欣赏着她的表情,“用活人精气养出来的尸奴,比普通行尸强十倍。” 尸群自动分开,四个身着寿衣的老尸抬着口青铜棺材缓步而来。棺材上缠着层层锁链,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才是今天的正主。”周予安看着棺盖,“我祖父,阴山派上任掌门。二十年前被你父亲用太乙印重伤,只能靠活祭续命……” 棺盖突然震动,里面传出沙哑的嘶吼:“印……给我印!” 姜晚双腿发软,腕上红绳烫得惊人,她强撑着冷笑:“所以你们父子俩潜伏在公司,就为了抓我?” “不全是,”周予安突然扯开领带,露出脖颈处的灰斑,“我们也需要新鲜的身体。” 他伸手撕开脸皮——人皮下是张青灰色的僵尸脸! 尸群扑来的瞬间,停车场所有灯光同时熄灭,黑暗中,一道金光劈开尸潮,谢临踏着符纸从天而降。 他今天没穿道袍,黑色风衣在阴风中猎猎作响,手中桃木剑燃着幽蓝火焰。 “阴山派就这点能耐?”剑光横扫,前排尸奴瞬间灰飞烟灭,“当年我能屠你满门,今天照样可以。” 棺材里的嘶吼变成狂笑:“谢清霄!你师父的骨头还在我炼尸鼎里熬着呢!” 谢临眼神一厉,甩出八张符纸贴住八方方位。符纸自燃成火墙,将尸群困在其中。他趁机闪到姜晚身边,往她手里塞了枚铜钱。 “含住,闭气。” 姜晚刚照做,就见谢临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道血符,猛地拍向地面—— “轰!” 地砖炸裂,无数金色锁链破土而出,将青铜棺捆得严严实实。周予安发出怒吼,指甲暴涨朝谢临心口掏来。 “小心!”姜晚惊呼。 谢临侧身避让,反手一剑刺穿对方手掌。周予安吃痛后退,却露出诡笑:“你中计了。” 桃木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浮现蛛网般的裂纹。 “尸毒?”谢临皱眉甩开剑,但已经晚了——他的右手迅速泛出青黑色,血管凸起如蚯蚓。 棺材里的声音得意洋洋:“这具身体泡过百种尸毒,专门为你准备的。” 姜晚看着谢临踉跄半步,心脏几乎停跳。共生契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她这才发现他后背早已被血浸透——旧伤崩裂了! “谢临……”她冲过去扶住他。 “别碰我!”他厉声喝止,“尸毒会传染。” 周予安趁机掐诀,青铜棺上的锁链寸寸断裂。 棺盖掀开的刹那,姜晚看见里面蜷缩着个干瘪的老尸,胸口插着半块青铜印——正是太乙印的另一半! “晚晚。”谢临突然低声唤她,“信我吗?” 不等回答,他猛地将她推向尸群方向,自己则转身扑向青铜棺! “拦住他!”老尸尖叫。 姜晚被尸奴按倒在地,惊恐地看着谢临被三具僵尸同时贯穿腹部,鲜血喷溅在棺材上,他却笑了。 “阴山老狗,”他染血的手抓住老尸衣领,“你忘了我最擅长什么?” 老尸突然意识到什么,疯狂挣扎:“你疯了?!用禁术会魂飞魄散……” 谢临已经咬破舌尖,血喷在老尸脸上,他念咒的声音响彻停车场:“以我魂魄,祭请天雷!” 姜晚腕上的红绳突然断裂。 一道紫雷劈开天花板直落而下,精准击中青铜棺,老尸在雷光中灰飞烟灭,那半块太乙印当啷落地。 与此同时,尸奴们接二连三自燃,周予安的躯体冒出黑烟。他怨毒地瞪向谢临,突然扑向姜晚:“那就一起死!” 千钧一发之际,燃烧的桃木剑凌空飞来,将他钉在墙上! 姜晚连滚带爬扑到谢临身边,他躺在血泊里,锁魂钉全部脱落,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共生契……能转移伤害。”他艰难地抓住她的手,“我……这半条命,可保你平安……” 姜晚泪水砸在他脸上。 突然,她摸到滚到身边的太乙印——两块残印在她手中自动合二为一,完整的印章爆发出刺目金光。 她福至心灵,将印按在谢临心口:“以血为契,以魂为钥……是不是这样用?” 太乙印发出嗡鸣,谢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与此同时,姜晚发现自己手臂开始变得透明…… 谢临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太乙印被挤在两人紧贴的心口之间,金光中,他们的魂魄竟开始交融…… “你……”姜晚睁大眼睛。 谢临低头吻住她,将最后一句咒语渡进她唇间: “同生共死,魂命相依。” 第5章 第 5 章 姜晚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手背上插着点滴针头。她猛地坐起,忽然觉得锁骨那里隐隐作痛,低头一看,金色符文闪动,形状像两枚交叠的铜钱,随即隐入皮肤,没了踪影。 “因为太乙印的缘故,共生契进化了。” 低哑的嗓音从床边传来,谢临靠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得像纸,道袍换成了病号服,领口隐约有同样的金色印记一闪而逝。 “我们没死?”姜晚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活着的事实,让她禁不住喜笑颜开。 谢临递来一杯温水:“恭喜,太乙印完璧归赵。” 温水润过喉咙,记忆逐渐回笼,脑海中浮现出地下停车场那一幕,依旧心有余悸:“你为什么对我……”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走进来,看到醒着的姜晚时明显一怔:“师娘醒啦?” 姜晚一口水喷出来:“……你叫我什么?” 医生笑眯眯摘下听诊器:“我是玄真观外门弟子,按辈分该叫清霄师叔。” 他促狭地眨眨眼,“您既然跟他结了魂契,自然是师娘。” 谢临面无表情:“你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医生嘿嘿一笑:“这不是下班前来看看师叔嘛……” 他觊着谢临脸色不善,说完麻溜离开了。 谢临:“二十年前玄真观分两派,我师父主张封存太乙印,另外一位王师叔却想用印打开鬼门关,姜师叔是王师叔那一派……”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内乱那天,姜师叔带着印下山,我奉师命追杀……”他陷入到回忆中,“但我欠姜师叔一条命,怎能杀他。” 姜晚心脏猛地一跳:“所以你后来……” “不遵师门号令,违反门规,也没什么打不了的,只是受了点罚。”他轻描淡写带过。 “就因为那三个肉包子?”姜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沉默两秒,谢临低笑出声,那颗泪痣跟着动了动:“嗯,肉包子之恩,当以身相许。” 姜晚脸颊一热,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说太乙印被藏在我的先天之气里,那这青铜印又是怎么回事?” 那青铜印就放在床头柜上,两块已经合为一体,放在那里,非常的不起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哪个旅游景点带回来的纪念品。 “太乙印介于虚实之间,青铜印不用是太乙印的实体,藏在你的先天之气里的是灵体,若你入了玄门,自然会知道其中奥妙。” 这时候,谢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面色微变:“周予安没有死。” “没死?”姜晚实在不敢相信,在那种情况下,周予安居然都没死。 谢临已经拨通了电话:“老郑,继续追查,尤其是要注意周予安公司里的人。” 挂断后,他看着一脸愕然的姜晚,解释道:“阴山派有种替死术,能借尸还魂。周予安肯定提前准备了容器。” 姜晚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出公司群——最新消息是林总监今早出院,还发了张自拍。 照片里,她的眸子泛着一种诡异的光,脖子上戴着一块水滴状的玉坠。 “会不会是林妍?”姜晚放大图片,“我一直觉得周予安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寻常。” 谢临目光停留在图片上,手指轻轻点在林妍脖子上挂着的玉坠上:“这是养魂玉……周予安把残魂藏里面了……” 他站起身,开始脱病号服:“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姜晚:“你身体……” 谢临:“我没事……” 他突然身体一晃,咳嗽起来,姜晚心里一急,去拉他手臂:“不急在这一刻……”没想到这么一拉,谢临直接倒在了被子上,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姜晚吓坏了,赶紧按急救铃,那个叫她师娘的年轻医生第一时间冲了进来,见到昏迷的谢临:“师叔就是逞强……” 姜晚焦急:“他没事吧?” 年轻医生嘿嘿一笑:“师娘放心,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早就准备好了。” 看谢临眼睛微微睁开,似乎要醒过来,他熟练的一针镇定剂扎下去,随后就招呼赶来的护士,把谢临推进了急救室。 病房里只剩下姜晚一个人,她摸向锁骨下的符文,共生契传来微弱的脉动,像另一个心跳。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妍发来的短信:谢临身上中的尸毒只有我才能解,想救他,一个人来老城区23号。 …… 姜晚站在23号门前时,才发现这是家废弃的殡仪馆。 铁门吱呀作响,里面漆黑一片。她摸了摸贴身放着的青铜印,慢慢走进去—— “啪!” 灯光大亮,林妍(或者说周予安)站在停尸台旁,脖子上的养魂玉正在渗血,滴在地上形成诡异的符文。 “果然来了。”她笑得嘴角裂到耳根,“知道吗?太乙印不仅能开鬼门关,还能……” 她突然伸手按住玉坠,养魂玉炸裂,黑雾涌出包裹住她全身。骨骼错位声中,林妍的身体像橡皮泥般扭曲变形,最终变成了——第二个周予安。 “多亏这具纯阴体,”他活动着新身体,贪婪地盯着姜晚,“现在,该取钥匙了。” 姜晚转身要跑,却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血池,无数苍白的手臂正破血而出。 “别怕,”周予安舔着嘴唇靠近,“等剖出你的心,我会把你的皮做成美人灯,永远挂在……” 话音戛然而止。 一柄染血的桃木剑从他前胸穿出,剑尖距离姜晚鼻尖只有一寸。 她顺着剑身望去,看见谢临苍白如鬼的脸。他道袍上全是血,右手还保持着掷剑的姿势,左手捏着诀,身后浮现出巨大的金色八卦虚影。 “抱歉,来晚了。”他咳着血微笑,“刚去取了点东西。” 他抬脚踹开周予安的尸体,露出背后插着的七根锁魂钉——和钉在他自己脊椎上的七根锁魂钉一模一样。 姜晚愕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予安的尸体在锁魂钉下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 姜晚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谢临,手掌立刻被他的血浸透,他后背伤口全部崩裂,道袍黏在皮肉上,稍微一动就撕扯出更多的血。 透过薄薄的道袍,能看到周予安背上的那七枚锁魂钉已经不见了,显然钉在周予安后背上的那七枚锁魂钉,就是周予安身上的。 “你不是进了急救室吗?”她声音发抖,“医生说……” 周予安笑了笑:“陈辰的小手段,还真能困住我?那我这个师叔还真是白当了。” 陈辰就是那个叫姜晚师娘的年轻医生。 姜晚无话可说,不管怎样,周予安赶来,确实是救了她,本来她是想用毁了太乙印的法子,来要挟周予安。 “这里有东西。”谢临喘息着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指尖引向自己后颈——那里有一道刚刚剖开的狰狞伤口,正是第一枚**钉所在的位置,血肉里面隐约闪着金光。 姜晚的指尖碰到了坚硬的东西,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玉简。 …… 谢临和姜晚重新回到医院,陈辰避开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反锁了病房门,独自给谢临处理伤口:“锁魂钉也敢往自己身上插?师叔你当自己是镇魂碑啊?!” 谢临趴在上,额头抵着姜晚的肩膀,呼吸灼热。每缝一针,他攥着她的手就收紧一分,但始终没发出声音。 姜晚用另一只手捏着那枚染血的玉简,透过血迹,能看到里面封着一段模糊影像——是她父亲。 “这是……” “玄真观的留影术。”谢临声音虚弱,“你父亲离去前……留给我的。” 陈辰剪断缝合线,识相地退了出去。谢临勉强坐起身,咬破手指在玉简上画了道血符。 影像腾空而起,化作全息投影般的画面: 二十年前的雨夜,浑身是血的姜父抱着小姜晚狂奔,身后追兵的火把照亮山道。他突然停步,将太乙印按在女儿心口,念咒声与追兵脚步声重叠…… “晚晚,记住,太乙印绝对不能封存,”影像里的姜父突然转头,仿佛穿透时空直视现在的他们,“会招来弥天大祸……” 画面戛然而止。 姜晚盯着消散的光点,大脑一片空白。 “太乙印不能封存?什么弥天大祸?” 为什么玄门中人说话,总是喜欢遮遮掩掩?费这么大事藏了玉简,就不能把话说完吗? 姜晚心里暗暗吐槽。 谢临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后颈的伤口:“我师父当年说,如果不封存太乙印,就会招来弥天大祸……” 姜晚:“……”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谢临望向漆黑的天幕:“姜师叔把太乙印灵体藏在你的先天之气里,到底是何用意?” 姜晚锁骨处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病房的玻璃窗噼里啪啦炸裂开来。 谢临一把将她扑倒在病床下,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玻璃。 “太乙印灵体波动。”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其中蕴含的灵力,会引发天象,只怕已经惊动了……” 玻璃整个碎裂开来,从狂风暴雨中凌空走来三个黑袍人,为首的老者手持骨杖,每走一步地面就结层冰霜。 “清霄师侄。”老者阴笑,“掌门师兄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叛徒。” 谢临将姜晚护在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手术刀:“三长老亲自出山,真是看得起我。” “交出你身后的女子,饶你全尸。”老者骨杖顿地,无数冰锥从地面刺出,“否则……” “否则怎样?”谢临突然笑了,“你们也配要挟我?” 他反手将手术刀刺入自己心口!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姜晚胸口的金光突然暴涨。她不受控制地抬手按住谢临的伤口,金光顺着她的手臂流入他体内—— 两人的血交融的刹那,整间病房被金色符文填满…… 三长老的冰锥在距离他们一寸处粉碎,老者惊恐后退:“这是……血契共鸣?你竟然把半条命炼成了印钥!” 谢临满嘴是血地笑了:“现在才发现?” 他抓住姜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两人的血在金光中凝成一把虚幻的钥匙形状。姜晚福至心灵,轻声念出浮现在脑海的咒文: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 钥匙插入虚空,一道青铜巨门的轮廓在雨中显现。门缝开启的瞬间,恐怖的吸力将三个黑袍人扯向门内。 “不,这是阴阳路——”三长老的惨叫戛然而止,三个人被门内伸出的无数鬼手拖了进去。 大门轰然关闭,暴雨骤停。 姜晚瘫软在谢临怀里,发现他心口的伤正在金光中愈合。更惊人的是,她锁骨下的符文变成了完整的青铜印纹样,而谢临心口出现了与之配对的钥匙图案。 “现在明白了?”他疲惫地蹭了蹭她发顶,“我们是一体两面的钥匙和锁。”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 …… 第6章 我什么都没看到 姜晚盯着自己指尖渗出的金色血珠,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病床上,那颗血珠在阳光下呈现出蜂蜜般的质感,泛着琥珀般的光晕。 “这……”她抬头看向正在换药的谢临,“也是血契的效果?” 谢临系好绷带,伸手托住她的指尖,指腹轻轻擦过那滴血,金光便顺着他的皮肤纹理蔓延开,随即消失。 “不是血契。”他声音低沉,“是你本身。” 他低头,用舌尖轻触姜晚指尖的伤口。 酥麻感从指尖钻到心里。 姜晚呼吸有些乱。 门突然被推开,陈辰走路带风,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急刹转身:“打扰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回来,”谢临放下姜晚的手指,若无其事道,“抽她一管血。” 已经蹿到门口的陈辰又是一个急刹转身,聪明的没有问理由,直接拿出注射器,熟练操作起来。 针头刺入姜晚血管时发出轻微的“叮”声,像是扎在了某种金属上,抽出的血液在玻璃管中呈现出璀璨的金色,甚至微微发热。 “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吗……”抽血无数的陈辰,看着针管里的血,眼睛眨了又眨,终于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谢临拿出一支玉瓶,示意陈辰把针管里的血装入玉瓶:“听说过‘造神计划’吗?” 姜晚和医生同时摇头。 “二十年前,玄真观和阴山派争夺太乙印,真正的原因……”他摩挲着玉瓶,眸光晦暗,“是为了寻找‘先天道体’,也就是传说中的转世仙人。” “转世仙人?”即使姜晚已经经历了匪夷所思的种种,听到仙人这两个字,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能。 她见谢临盯着自己,再想到自己血液的颜色,突然福至心灵:“转世仙人,该不会说的是我吧?” 谢临似笑非笑,却没有说话。 姜晚有些兴奋,做了这么久苦逼的社畜,如果自己真是什么转世仙人,那岂不是可以摆脱社畜生活了? 只不过目前看来,除了血的颜色变成了金色之外,好像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脆皮社畜。 而且还是一个被邪恶力量追杀的脆皮社畜。 麻蛋,既然都是转世仙人了,就不能顺便搭配点符合仙人身份的异能吗? 谢临还未回答,整栋医院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远处传来病人惊恐的尖叫。 “这里不能待了,”谢临一把抱起她冲向电梯,“再待下去,会殃及这所医院里的所有人。” 电梯快速下降,直接到地下三层的车库停下来。 地下车库一片漆黑。 谢临飞奔到车前,把姜晚放进副驾驶,关好车门,自己坐上驾驶位,一脚油门,以最快的速度驶离医院。 医院位于郊区,清晨时分,路上空空荡荡,没什么人。 谢临径直往郊区开去,他单手开车,另一只手凌空画符,轮胎摩擦出刺耳声响,带起烟尘,后视镜里,能看见烟尘中隐约有个庞然大物在蠕动。 “那是什么?!”姜晚只是有些心累,却没了多少恐惧,毕竟自从遇见谢临,见识到了太多诡异可怕的东西,已经麻木了。 “千年尸王,阴山派的镇派邪物,”谢临猛打方向盘,来了个原地一百八十度掉头,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叫声,停了下来,“那三个老家伙带来的。” 这已经到了距离城市极远的荒野,人迹罕至,一个理想的战斗场所。 车头此时正对着那怪物。 三米高的青黑色躯体上缝合着数十张人脸,每张脸都在发出不同的惨叫。它腹部裂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上,不断滴着涎水。 “它吃人越多就越强。”谢临踩下油门,“我们必须……” 尸王腹部的血盆大口里,突然喷出血雾,里面夹杂着腐肉,狠狠撞到挡风玻璃上,车身骤然向后翻滚。 姜晚抱头,尽量蜷缩身体,想要降低伤害,并在心里庆幸,幸亏系了安全带。 不料眼前骤然一暗,谢临已经扑到自己身前,紧紧抱住她身后的座椅,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无数破碎的挡风玻璃插进他的后背,鲜血顺着道袍往下淌,面色苍白,神情却依然淡定。 车子翻翻滚滚,最后底朝天停了下来,远处尸王的咆哮越来越近。 谢临解开安全带,带着姜晚从车里爬出来,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这是神行符,能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姜晚抓住他的手腕:“那你呢?” “我拖住它。”他试图掰开她的手指,“尸王是冲着你来的,只要你离开了,我自然有法子对付它!” 谢临手腕上的袖子滑落下来。 姜晚突然发现,他袖子内里缝着一块手指长的粉色布条,上面绣着行小字“遇晚则安”。 笔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的字迹,绣工倒是颇为细腻。 应该是有人在这布条上写了字,然后可能是怕字迹磨损,就又在字迹上专门绣了一遍。 姜晚看着这行字,分外熟悉,是她小学时候的笔迹。 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写过这样的字。 头有点痛。 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记忆里冲出来。 就在这时候,谢临突然低头,触了一下她的唇,一触即分,随即把她推向远处,手里的那张符顺势贴到她身上。 与此同时,尸王的阴影笼罩过来,腐烂的巨掌向谢临拍下。 谢临翻身而起,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长剑,向尸王刺去。 黑色的雾气从尸王的腹部大嘴里喷涌而出,向谢临层层叠叠席卷而来,与此同时,尸王那只腐烂的巨掌,被长剑刺穿。 长剑的剑身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被光芒触及到的巨掌,开始冒出青烟,发出被烧焦的臭味。 但是尸王的另外一只巨掌,不知何时,狠狠劈到了谢临腿上,鲜血立刻滴落下来,谢临踉跄几步,踉跄用长剑支撑住身体。 姜晚回头,正看见尸王的血盆大口咬向谢临。 她的身体被神行符带着,已经不受控制的奔出数十米,她反手抓下神行符,往尸王的方向奔来。 随手摸到衣袋里的青铜印,就要砸过去,锁骨下的印纹突然灼烧般发烫。 她不受控制地张开双臂,金色血液从全身毛孔渗出,形成璀璨的光罩,宛如肥皂泡,包裹着她,狠狠撞向尸王。 尸王撞上光罩,顿时像碰到烙铁般嘶吼着缩回。 姜晚感觉自己漂浮起来,视野被金光充斥,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她看见自己站在古老祭坛上,身穿玄真观掌门的道袍。 看见谢临跪在阶下,脊背被锁魂钉穿透却仍挺得笔直。 最后看见自己在风雨中奔跑,电闪雷鸣中,她拔剑指向天空:“生生世世,我都只做姜晚!” …… 金光散去,所有幻象骤然消失。 姜晚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指尖一点金光,轻点尸王额头,怪物发出婴儿般的啼哭,数十张人脸同时扭曲哀嚎。 “原来你们这么痛苦。”她轻声说,金光照亮尸王体内——每张人脸都连着根血色脐带,汇聚到中央一团蠕动的肉瘤上。 肉瘤中裹着个青紫色的胎儿。 谢临拖着伤腿,用剑撑着身体,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姜晚指尖的一点金光化作无数丝线,温柔缠绕住尸王。 怪物庞大的身躯像沙堡般崩塌,最终露出核心——那是个小小的婴孩,肚脐连着密密麻麻的脐带,每根脐带都束缚着一个魂魄。 “百婴炼尸……”他握紧长剑,神情变幻莫测。 姜晚落回地面,金光在她掌心凝成小印形状,她将印轻轻按在婴孩额头,所有脐带应声断裂,被困的魂魄化作流光升空。 婴孩睁开眼,竟是纯金色的瞳孔。 “师……师父?”它声音稚嫩,虽然还没张开,却已经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姜晚浑身一震,更多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翻涌: 她作为玄真观掌门,亲手将太乙印封入大弟子体内。 那个弟子后来叛出师门,创立了阴山派。 最后的画面,是她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一半转世成姜晚,另一半却隐入一片雾气之中,看不清去路。 …… “是你,”她看着婴儿,神情微冷,“清尘,你把自己炼成了尸王?” 婴孩咯咯笑着,身周空气突然如湖面泛起涟漪,随即婴孩消失涟漪之中,姜晚听见它说:“师父,我终于等到你了,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的。” …… 姜晚在浴室里,用热水把自己从头冲到脚。 “那些不是真的……”她反复念叨,“我只是姜晚,普通社畜姜晚……” 第7章 姜晚你堕落了 姜晚回忆着面对尸王时,自己身体里的淡金色血液,从毛孔里渗透出来,变成无数金色光芒,瞬间秒杀尸王的情景。 她试着用手指戳了戳墙壁,指尖一痛,墙壁却连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她又尝试着想象自己悬浮在空中的样子,甚至还试着蹦了几下,却依然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稳稳站在地上。 就好像面对尸王大展神通的那个姜晚,压根就不是她。 姜晚最终放弃了发掘自己异能的尝试,决定还是去问谢临到底怎么回事。这家伙每次说话,都语焉不详,欲言又止,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 不管自己是谁,总不会比一个每天忙到头秃的社畜更苦逼吧。 姜晚专心洗完热水澡,换上自己最喜欢的那套淡紫色家居服,拿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浴室。 谢临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头,似睡非睡。 灯光从头顶照下来,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轮月牙般的阴影,眼角的那颗泪痣,晶莹如泪珠。 美如妖孽。 姜晚突然想到记忆碎片里,那个叫做清尘的大弟子,和谢临这种高冷脱俗的美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祸乱众生的妖孽之美。 长成那样,叛出师门,创立阴山派,倒也不稀奇。 谢临似乎感觉到了姜晚的凝视,慢慢睁开眼睛,迎着她的目光看去,淡紫色的家居服,衬得女子皮肤如牛奶般莹润洁白。 那双秋水般明净的眼睛,隐着一丝狡黠笑意,不管轮回在哪一世,这双眼睛都不曾变过。 姜晚走到沙发上坐下,谢临很自然的拿过她手里浴巾,开始给她擦头发,擦到不滴水后,又拿了电吹风,慢慢吹干她的长发。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来的经历,姜晚对这种亲昵举动,开始变得坦然起来,甚至还觉得很享受。 谁会不喜欢美人围着自己转呢? 姜晚你堕落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电吹风低沉的嗡嗡声。 头发吹干,谢临放下电吹风。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姜晚用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总是会时不时蹿出来,让她有些恍惚,“我到底是谁?” 谢临:“你是姜晚,也是千年前玄真观最惊才绝艳的女掌门谢七洛。” “你果然都知道,你又是谁?” “清尘是七洛掌门的大弟子,那时的我也叫清霄……” 千年前,谢七洛作为玄真观最能打的弟子,在老掌门去世后,顺理成章接替了掌门之位。 没人反对,毕竟谢七洛的手下败将既没资格也没能力反对。 七洛掌门有两个亲传弟子,大弟子清尘,二弟子清霄。清尘性格像火,**多情,自由不羁,清霄性格像冰,清冷沉郁,都是玄真观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 那时候玄真观是天下玄门的领袖,负责镇守“鬼门关”,所谓鬼门关,是指封印邪魅妖魔的深渊之门。 深渊中隐藏着无数邪魅妖魔,它们以血肉为食,一旦进入人间,就会生灵涂炭。 鬼门关的封印历经数百年,开始松动,有邪魅妖魔趁机溜出来,虽然一百个里面顶多有一个能够在冲破封印后活下来,但依然给人间带来很多祸患。 谢七洛当仁不让,亲自出手,斩了自己的一半魂魄,炼制出太乙印,可用来加固封印,保封印一千年不会出问题。 谢七洛炼出太乙印,自身修为大损,她将太乙印封入清尘体内,让他亲自前往鬼门关,用太乙印加固封印。 清霄留在玄真观照顾师父七洛。 清尘用太乙印封印了鬼门关,但是因为鬼门关的反噬,太乙印裂成两半。他带着裂开的太乙印,返回玄真观,将太乙印交还给谢七洛。 谢七洛修为受损,还没有能力修复太乙印。 她和太乙印本是同魂同魄,有太乙印在身边温养,就能早日恢复修为,但是裂成两半的太乙印,功效自然不及完整的太乙印。 变故发生在三年后。 清尘在谢七洛疗伤最重要的关头,突然出手,不仅重伤了谢七洛,还抢走了一半太乙印。 谢七洛受伤太重,修为尽毁,但清霄借助一半太乙印,施展自己的所有修为,护住了谢七洛的魂魄,让她不至于魂飞魄散,顺利进入轮回。 …… 而这一世的姜晚,就是谢七洛的第十三世轮回。 姜晚:“……” 她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谢临一只手轻轻捂住自己心口,血脉之中的印记微微发烫:“七洛师父只剩一半魂魄,在轮回中会洗去记忆。我用了秘法,能带着记忆进入轮回……” 姜晚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到底是姜晚,还是谢七洛? “我父亲也知道这件事吗?” 谢临摇摇头:“不,七洛掌门转世一事,是极秘密之事,除了我,就只有历代掌门知道,但清尘一定能猜到此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谢临的回答,让姜晚莫名心安。 只是父亲在玉简里留下的影像,为什么让自己不要相信道士?除非,除非什么? 她摸了摸放在自己衣兜里的青铜印,如今太乙印实印在自己身边,那所谓的灵体虚印在自己的先天之气里,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有机会像谢七洛那么厉害? 到那时,她一定要辞职,再也不想做社畜了。 有的没的想了一阵子,姜晚打了个哈欠,对着谢临摆了摆手,回卧室睡觉去了。 …… 深夜,姜晚从噩梦中惊醒,隐隐听见客厅有声音。 她光着脚走到卧室门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从缝隙往外看去,见谢临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对着手机说话:“……尸王只是开始,阴山派肯定还有后手。” 屏幕那头的老人叹气:“清霄,阴山派势在必得,你还是带她回宗门……” “她在繁华都市里生活惯了,宗门与世隔绝,没有商场,没有星巴克,没有她爱吃的火锅店……” 姜晚推门而出:“我想去宗门看一看。” 谢临回头,和姜晚四目相对。 “我向公司请假,就当是去旅游了。”姜晚轻声说。 虽然公司副总周予安和林总监都成了阴山派的怪物,但根据公司群里的消息,显然公司还在正常运转,同事们也还在兢兢业业的做着社畜,领着能在这个城市安稳生活的薪水。 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抹去了曾经在公司地下车库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甚至给周予安和林总监安排好了离职的假象。 谢临对着手机轻轻说了一句话,随后关闭通话。他走到姜晚面前,慢慢跪下一膝,执起她的手贴在额头—— “师父,生生世世,清霄都会保护你的。” 姜晚静默了一会,慢慢抽出手:“我是姜晚。” …… 第8章 脑子不太灵光 姜晚请好年假,第二天一早和谢临前往机场,赶最早的航班去西南深山里的那座小城。 玄真观就位于那座小城城郊的山里。 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晨光透过车玻璃,照在谢临清俊的侧脸上,右眼角那颗泪痣仿佛凝结的露珠。 飞机在云海中穿梭。 一个半小时后,降落在群山环抱的机场,云层被霞光染成了金色,天空蓝的像大海。 这座藏在西南群山里的小城,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老城区的街道上,铺着斑驳的青石板,路两侧是清一色的吊脚楼,翘起的飞檐下晾晒着衣服和被单。 穿蓝布衫的老人蹲在街边抽旱烟,竹筐里堆着刚采的菌子,散发出潮湿的木质香气。 “别看这里现在很破旧,”谢临带着姜晚,熟门熟路的穿行在巷道里,“一百年前,这里可是茶马古道上最热闹的地方。”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在一处民宿门前,谢临停下来,民宿的门上写着“洱园”两个大字。 古朴的雕花木门虚掩。 谢临推门进去,里面是民宿的前台。黄梨木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翻着一本线装书,旁边的一张躺椅上,一只肥硕的橘猫,正在打盹。 听见开门声,中年男人只是抬头瞟了一眼。橘猫则连眼睛都没睁开,还在呼噜呼噜睡着。 谢临掏出一枚铜钱,递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接过铜钱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把铜钱还给谢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铜钥匙,交给谢临。 谢临拿着铜钥匙,带着姜晚,穿过中庭,往后院走去。 铜钥匙上缠着红绳,坠着枚生锈的铜钱。 谢临径直走到后院最里面的房子前,用铜钥匙打开房门,里面是一个套间,有客厅,两间卧室,还有浴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 与其说是民宿,不如说更像是一应俱全的公寓。 姜晚好奇:“你跟这里的老板很熟吗?” 谢临把铜钥匙递给姜晚,让她看上面的那枚铜钱。 铜钱上面的“开元通宝”四个字已经模糊,但背面却清晰刻着繁复的云纹。 “这是玄真观的信物。” 谢临又拿出刚才他给那中年男人看的铜钱,和钥匙上挂的铜钱的云纹一模一样。 “洱园是玄真观的产业。” 姜晚啧了一声,听起来很是财大气粗啊。 …… 次日破晓,谢临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越野车,带着姜晚离开小城,往西郊开去,很快就进到山里。 越野车顺着盘山公路一路向上。 窗外掠过的风景从竹林渐变成原始森林,雾气在冷杉林间流淌,像一条条白龙游过墨绿色的海洋。 车在半山腰停下来,这里有一处开阔的停车场,稀稀落落停着几辆大巴车。 “今天是工作日,没什么人,如果是节假日,这里针插不进,水泼不入,光看人挤人了。” 谢临停好车,带着姜晚顺着仅能步行的山道又往上走了数十米。 晨雾中露出一角飞檐,鸱吻上积着夜露,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玄真观在这里?” 姜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她的认知中,这么神秘厉害的玄门,不是应该隐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吗? 怎么搞得像个旅游景点? “这是真武观,不是玄真观。” “?”姜晚不明白。 “真武观是玄真观的外门所在,是普通人游览祈福的地方,玄真观在更里面的山里,普通人无法踏足,只有得了允许的玄门中人才能进入。” 真武观是山路的终点,按照谢临所说,穿过真武观后,有不为人所知的秘密道路,可以前往玄真观。 真武观倚山势而建,很宏伟,朱漆山门上的铜钉按北斗排列。 大门外的一侧墙壁上,电子屏滚动播放着“国家4A级景区”的标识。 谢临拿出那枚铜钱,门口的检票人直接就让他和姜晚进去了,一个字都没多问。 里面有旅游团,一名穿着道袍的工作人员正给旅行团讲解:“真武观始建于明万历年间,现存建筑多为清代重修……” 正殿前的空地上,香炉里插着密密麻麻的香,燃烧时飘出的青烟随风散去。 谢临带着姜晚避开人流,穿过挂满祈福木牌的回廊,走到最后一进院落,此处空无一人。 走到一处不起眼的转角前,谢临突然掐诀点向墙面——看似普通的青砖浮现出暗金色阵纹,砖缝里渗出带着松香味的雾气。 “抓紧。”他握住姜晚的手,一步跨入墙中。 天旋地转间,姜晚听见鹤唳穿云,再睁眼时已站在万丈悬崖边,脚下云海翻腾。 谢临挥出一张符纸,符纸化作三丈青翼仙鹤,羽翎上流转着玉石般的光泽。 “玄真观的护山阵。”他扶姜晚跨上鹤背,“凡人只见丛山峻岭。” 仙鹤振翅的刹那,云海中浮现出巨大的太极图。他们穿过阴阳鱼眼时,姜晚锁骨下的印纹微微发烫。 云雾散尽,一座青铜山门矗立在绝壁之巅,门楣上“玄真观”三个字竟是用雷纹镶嵌而成。 山门无风自开,露出里面完全不同于真武观的景象:唐代风格的殿阁悬浮在云端,七十二柄青铜剑组成空中廊桥,一个小道童正踩着剑脊漫步,手中还捧着一杯奶茶。 “清霄师叔回来啦,”小道童捧着奶茶,朝谢临飞奔过来,欢呼声回荡在群山之间,“师祖说等师叔回来就吃火锅庆祝!” 仙鹤落地时,姜晚鞋底触到的不是石板,而是一层柔软的青苔,踩上去像踩着云絮。 山门两侧的古松枝干虬结,树皮上天然形成八卦纹路,松针间偶尔闪过几缕金光——仔细看才发现是几只巴掌大的金翅灵雀,正歪着头打量她这个生人。 “别怕,它们不啄人。”谢临抬手,一只灵雀便落在他指尖,鸟喙一张,竟吐出枚晶莹的松子,“尝尝?玄真观特产。” 姜晚接过,松子入口即化,清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随即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哎呦,清霄带媳妇儿回来啦?”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观内传来。 姜晚抬头,只见一位白发白须的老道士正蹲在殿顶上啃西瓜。他道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里面印着“道法自然”的文化衫,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怎么看都不像玄门高人。 “师父,”谢临行了一礼,“您能不能从屋顶上下来?” “急什么,我晒晒太阳。”老道士——玄真观现任掌门玄灵子——三两口啃完西瓜,随手把瓜皮往云海里一丢,拍拍手跳了下来。 轻飘飘地仿佛一片羽毛。 他凑到姜晚面前,鼻子抽动两下:“嗯,金血已醒,灵脉初通,是该回来了。”他突然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就是脑子还不太灵光,连自己是谁都没想起来。” 姜晚捂着额头,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见玄灵子已经踢踏踢踏往观里走:“来来来,先吃饭,既然回来了,火锅吃起来!” 玄真观的膳堂比姜晚家的厨房还要现代。 电磁炉上架着口青铜火锅,汤底翻滚着金红色的浪花,里面沉浮着各种姜晚叫不上名字的菌菇,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两个七八岁的小道童正忙着摆碗筷。一个扎着冲天辫,道袍上沾满泥点,叫清风;另一个戴着圆框眼镜,正在平板上飞快地划拉着什么,叫明月。 “别看清风明月年纪小,"玄灵子一屁股坐下,抄起筷子就往锅里捞,“清风会画五雷符,善奇门遁甲,明月擅计算机——上个月还黑了漂亮国的内卫系统,就为了查《玄真密录》的下落。” 明月推了推眼镜,腼腆地笑了笑:“其实很容易,他们的防火墙比咱们的护山大阵简单多了。” 姜晚此时已经很淡定了,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玄真观虽然和想象中的大不一样,但也引发不了她太大的情绪波动。 而且她的心思,都放在面前的火锅里了。 这里的火锅也太好吃了吧,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火锅。 火锅吃完,玄灵子用袖子抹了抹嘴:“丫头,既然清霄带你来了,你也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等会我教你引气入体,修习《太乙清心决》” 谢临皱眉:“师父,会不会太快了点……” “快什么快!”玄灵子吹胡子瞪眼,“当年你刚会走路的时候,哭闹着要练剑,怎么不觉得快?”他转头对姜晚挤挤眼,“放心,保准你最快速度入门。” …… 玄灵子带着姜晚来到后山洗剑池。 池水清澈见底,水面上飘着几片青萍,仔细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植物,而是几柄缩小了的飞剑在游弋。 “脱鞋,”老道士盘腿坐在一块青石上,“把脚泡进去。” 姜晚刚把脚浸入水中,就感觉无数细小的“鱼”在啄她的脚心——是那些飞剑! 它们划过皮肤时带起一丝丝凉意,随即化作暖流顺着经脉往上窜。 “《太乙清心诀》是你第一世所创,本就是最适合你的功法。”玄灵子不知何时掏出一包瓜子,边嗑边讲解,“现在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一棵茶树。” “......茶树?” “对啊,你第一世在玄真观后山种了九棵灵茶树,树根扎进灵脉里。”玄灵子吐掉瓜子皮,“清霄没告诉你?他刚才给你泡的茶,就是从你种的茶树上摘下来的。他可是每天都要喝……” 谢临在一旁扶额:“师父……” 第9章 师父不要胡闹 “哎呀说漏嘴了。”玄灵子挤眉弄眼笑起来,“继续继续,想象你的头发是茶叶,手指是树枝……” 随着老道的指引,姜晚渐渐进入状态。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不断下沉,穿过山岩,触到一条温暖的金色河流——灵脉,洗剑池的水无风自动,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错不错!”玄灵子拍手,“第一次就探到灵脉,比你转世的笨蛋徒弟强多了。”他朝谢临努努嘴,“这小子当初花了三天呢。” 明月突然举着平板跑来:“掌门,监控发现异样,疑似阴山派人潜入……” 画面上是真武观最后面的那座院落,有一片青铜色的雾气正在院落里游走。 玄灵子挤了挤眼睛:“阴山派的人既然贼心不死,正好给姜晚练手,现在先教你几招防身术。” 谢临:“师父不要胡闹……” 玄灵子从裤兜里摸出把瓜子,往空中一抛,瓜子立刻化作三十六把迷你飞剑,排成天罡阵势,“放心,我在瓜子上下过禁制,最多划破衣服,伤不到皮肉。” 姜晚还没反应过来,飞剑已经呼啸而来。她本能地抬手格挡,只见肌肤上渗出淡淡金光,自动形成护盾,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中,玄灵子悠哉的声音传来: “记住啊,修行就像吃火锅……” “手快有,手慢无……” 三十六把瓜子飞剑悬在空中,剑尖微微颤动,发出蜜蜂振翅般的嗡鸣。姜晚的脚还泡在洗剑池里,太乙印的金光在皮肤下流动,像一层薄薄的铠甲。 “第一课,”玄灵子盘腿坐在青石上,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瓜子,边嗑边道,“修真界打架,讲究一个快、准、狠……” 他“呸”地吐出一粒瓜子壳。 “嗖……” 飞剑应声而动,化作三十六道青光直刺姜晚面门。 姜晚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盯着那些飞剑,下意识伸手去格挡,却见飞剑闪着寒芒,还没有靠近身体,就已经感觉到剑尖的剑气刺的皮肤一痛。 一根头发被剑气荡起,随即化为齑粉。 最多划破衣服? 姜晚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在这时候,只见一片淡绿色光幕骤然在自己面前亮起,随后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飞剑撞在光幕上,弹飞出去。 原来谢临不知何时挡在她身前,手中一根柳枝舞成光幕,尽数格开飞剑。 “掌门,”他瞪着玄灵子,“这就是您说的,只划衣服?” 玄灵子挠挠头,挤挤眼睛,促狭道:“哎呀,手滑了,不过她有命契护体,你不用这么担心吧?” 姜晚:“......” 这老头绝对是故意的! 日影西斜,姜晚身上那件外套,已经被剑气划得破破烂烂,妥妥乞丐风,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每一次险之又险的闪避后,她就能感觉到自己对飞剑轨迹的预判清晰一点点。 意识跟灵脉的链接也越来越紧密,灵脉里蕴含的灵力,通过这种链接,缓缓注入她的经络。 身体仿佛变得越来越轻盈。 “不错嘛……”玄灵子眼睛一亮,突然掐诀变招,“来接这一招……” 三十六把飞剑骤然合为一体,化作一柄三尺青锋,剑身缠绕着赤红火焰,朝姜晚当头劈下! 谢临脸色骤变,想要上前,却用理智强迫自己没有出手。 他知道,玄灵子这么做,是为了能够把姜晚的潜力最大程度的激发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姜晚福至心灵,猛地将双手插入洗剑池——“哗啦”一声,池水腾空而起,在她头顶凝成一面水镜。 火焰剑斩在镜面上,竟被硬生生反弹回去! “哈哈,妙极!”玄灵子大笑着一把抓住飞回来的剑,火焰瞬间熄灭,又变回一把普普通通的瓜子,“我就说这丫头天赋异禀,清霄你还舍不得让我教……” 谢临快步上前,察看姜晚身体情况,有些不满道:“师父,姜晚回来才第一天,你别把她练得太狠……” “怕什么?”玄灵子撇嘴,“你当年被我扔进狼窝时不也活得好好的?”他转头对姜晚挤挤眼,“告诉你个秘密,这小子七岁那年被狼追得裤子都跑掉了,光着屁股……” “师父!”谢临耳朵通红。 姜晚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清冷自持的道士,还有这样的黑历史。 晚饭后,玄灵子拎着一坛酒,硬拉着两人去屋顶看星星。夜风微凉,远处山峦起伏如墨,银河横贯天际,璀璨得不像话。 “丫头,”老道士灌了口酒,突然正经起来,“你知道为什么阴山派对你穷追不舍吗?” 姜晚:“难道不是因为太乙印?” “是太乙印,又非太乙印,”玄灵子望着天上的银河,“当年七洛掌门斩出的‘一半神魂’……” 谢临猛地站起身:“师父,现在说这个太早……” “早什么早!”玄灵子一挥手,只见上方的夜空,突然扭曲,化作一幅画面: 群山之巅,谢七洛一袭白色道袍,乌发用一根小剑形状的白玉簪高高挽在头顶,她手持青铜剑,剑尖抵着自己胸口。 凭空生出全息画面,这是什么法术? 姜晚呆呆看着那幅画面,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涌,却始终被一股力量压制,乌发清晰浮现。 两股力量在脑海中对抗,让她的头隐隐作痛。 “七洛掌门,为加固鬼门关的封印,斩出的一半神魂,这一半神魂蕴含了七洛掌门的七情六欲……” 画面中,谢七洛的剑锋划过,一团金光从她体内分离,凝成太乙印的形状。 姜晚突然抱住头,仿佛无数烧红的细针,正在自己的脑子里穿来穿去。 “够了!”谢临一把捏碎酒坛,碎片撞向夜空上的画面,涟漪泛起,画面化为无数光点,湮灭在夜空之中。 只有璀璨银河依旧挂在夜幕之中,亘古不变。 玄灵子的身影渐渐淡去,声音却清晰传来:“清霄啊,护得太紧反而害了她。有些劫,必须自己渡......” 次日清晨,姜晚被钟声惊醒,起床推开窗,只见谢临已经站在院中,手中捧着一套崭新的月白色道袍。 “换上吧,”他轻声道,“等会带你去个地方。” 姜晚接过道袍,在房间里换好。 道袍的料子非常好,触手生凉,月白色的缎面上绣着淡银色暗纹。 姜晚穿上道袍,头发扎了个高马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站在群山之巅的谢七洛。 头隐隐作痛。 她赶紧用力甩了甩头,做了个深呼吸,这才感觉脑子恢复正常。 她推门出去,对上谢临含笑的眼眸,晨光中,他眼角那颗泪痣格外生动,仿佛藏着说不尽的故事。 他好像是在看着姜晚,又好像透过姜晚,看着另外一个人。 “走,”他伸出手,“带你去看七洛掌门当年种的茶树。” 山门外,清风明月已经备好仙鹤,两只鹤的颈间都系着红绳,绳上串着银铃,随风叮当作响。 姜晚突然想起什么:“玄灵子道长呢?” “闭关去了。”谢临扶着她坐上仙鹤,“说是要学习怎么直播,通过网络推广正宗道家文化……” 云海之上,阳光正好,清风拂面。 姜晚骑在仙鹤上,看着下方郁郁苍苍的群山,心情舒畅,修行其实挺有意思的,如果没有那诡异的阴山派,就更好了。 仙鹤落在茶园入口处,姜晚从仙鹤背上跳下来,环顾四周。 整片山坡都长着茶树,老茶树盘根错节,树干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繁复有若符文。 此时日光初升,霞光万道,给茶园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姜晚深吸一口气,肺腑间顿时盈满清冽的茶香——不是市面茶叶的苦涩,而是带着蜜糖般的甜润,像是把整个春天的生机都浓缩在了气息里。 “这些是…” “七洛掌门当年亲手种的灵茶树。”谢临拂开垂落的藤蔓,露出树下斑驳的石碑,“取灵脉之泉浇灌七七四十九天,所产茶叶蕴含灵气,修行之人饮用此茶,可助益修行。” 石碑上刻着「七洛灵圃」四个古篆,左下角还藏着一行简体小字:玄真观内门资产,偷茶者遭雷劈。 姜晚看到这行字,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行小字,应该是玄灵子掌门的手笔。” 谢临点头,神情颇有些无奈。 满园茶树无风自动,茶叶沙沙作响。 谢临看着苍翠的茶树,心想,你们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欢迎你们的主人归来? 青石板垒成的长阶一路向上,从茶园中间穿过。 谢临带着姜晚,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石阶缝里钻出几株野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姜晚蹲下身,指尖刚碰到花瓣,整株兰花突然“叮”地一声发出翠玉般的微光。 好美,这是? “七洛掌门当年无聊时点化的玉心兰。”谢临也蹲下来,用手指触了触玉兰花,“说是泡茶时当装饰用,如今长满了整条石阶。" 他说话时眼尾微微弯起,那颗泪痣在晨光中格外生动。 姜晚沿着台阶继续往上走,随着她脚步走过,那些石阶缝隙里长出的白玉兰,一株接一株发出翠玉般的微光。 就像在迎接主人归来…… 第10章 一键召唤天雷 姜晚和谢临漫步在茶园里。 谢七洛亲手种下的茶树,如今已遍布整个山坡。 谢临突然停下脚步,拍了拍身边的一棵歪脖子茶树:“来看这里的剑痕。” 说是剑痕,更像是一道长长的伤疤,足有半尺多长。 “这是七洛掌门发脾气时劈的,”谢临用手抚摸着疤痕,眼神有些恍惚,“因为我偷偷摘了它的嫩芽煮茶叶蛋。” 随着谢临的讲述,姜晚仿佛看到了久远的一幕。 身穿道袍的清俊少年,抱着一锅茶叶蛋在树下逃窜,白衣女道士举着长剑在后面追,少年发髻散了一半,衣襟上站着锅里溅出来的茶汤,笑容却比阳光还灿烂。 沿着石阶一路走到坡顶,有座六角凉亭,檐角悬着青铜铃铛,亭内石桌上刻着棋盘,黑白子还保持着未下完的棋局。 “这是?” 谢临:“七洛掌门喜欢下棋,大师兄清尘棋艺很好,午饭后,掌门和清尘会在这里下棋。” “你不想学下棋吗?” 姜晚觉得,以谢临对谢七洛的感情,既然谢七洛喜欢下棋,谢临应该也会去学才对。 “我学了,但是七洛掌门嫌我太笨,说不如教山下的猴子下棋……” 姜晚有点想笑,没想到聪明绝顶的谢临谢清霄,居然会被嫌弃笨。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落在棋盘上,姜晚忽然注意到石桌侧面刻满“正”字。 谢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道:“七洛掌门闭关时我数的日子……” 那些刻痕深浅不一,最深的几乎入石三分。 六角凉亭边上,有一处泉眼。 谢临取出茶具——不是紫砂壶,而是一大两小三个青葫芦,大葫芦内壁已经养出茶山。 “七洛掌门以前最爱用这个,”他舀起一捧泉水,“说葫芦吸了日月精华,泡出的茶天下无双。” 水将沸时,谢临从最近的老茶树上摘下三片嫩芽,茶叶入水的刹那,竟泛起细碎金光,在水面组成一个小小的人影——扎着道髻的少女正在山巅舞剑,道袍下摆翻飞如蝶。 “这里的茶有灵气,”谢临将茶汤注入小葫芦,“这片茶园里的每片叶子,都记着七洛掌门。” 姜晚小心抿了一口,清甜瞬间在舌尖炸开。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谢七洛在清晨的茶树上收集露水。 谢七洛枕着茶篓在树荫下小睡。 谢七洛把偷吃茶叶的山雀追得满山跑。 …… “等等,”她突然呛到,“在泉水里洗脚的…什么鬼?” 谢临别过脸,肩膀可疑地抖动:“那是七洛掌门,也就是那一世的你,发明的‘足浴泡茶法’,说用仙人之足加持过的水泡茶,能…” 姜晚面无表情,放下手里的小葫芦,思忖着过去了一千年,当年谢七洛泡过脚的泉水应该早就不知道循环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这么一想,她就拿起小葫芦,又喝了一口茶。 茶水真的很好喝啊啊啊。 …… 日影西斜时,谢临和姜晚骑上仙鹤返回玄真观。 仙鹤穿过云层,谢临突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眸中有杀气一闪而逝。 “怎么了?” “掌门师父传讯。”他不动声色调整方向,“阴山派的人摸上山了,这次定有让他们有去无回……” 云层下方,玄真观的轮廓在夕阳中若隐若现。 “等下你跟在我身边,不要走远,”谢临压低声音,“先给阴山派那些人来个惊喜。” 后山小径被晚霞的霞光笼罩,树影婆娑间隐约有黑影闪动。 姜晚跟着谢临落地,眼角余光恰好瞥到黑影一闪而逝,她见谢临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心知他已经发现黑影的存在,顿时也知做不知。 两个人朝观里走去。 三个黑影无声无息跟着他们,慢慢拉近距离,突然加快速度,朝谢临和姜晚扑过去。 “砰!” 一张金色大网从地面弹起,将三个潜行的阴山派弟子兜头罩住,随后收紧高高吊在树上。 网绳上缠着的铜铃叮当作响,玄灵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欢迎欢迎,贫道备了上好的‘雷劫茶’招待各。!” 被吊在树上的三个人挣扎怒骂:“堂堂玄真观,居然设陷阱,卑鄙!” “哎呦,这话说的,”玄灵子飘然现身,手里端着一杯茶,“你们阴山派鬼鬼祟祟跑来,偷偷摸摸算计人就不卑鄙啦?” 姜晚这才发现,那三个“阴山派弟子”的都穿着真武观道士的衣服,居然想冒充玄真观外门弟子。 清风和明月已经带着几个道士,把被大网裹得跟粽子似的三个阴山派弟子扛进了观里。 玄灵子则慢吞吞走到姜晚面前,伸手从衣袋里掏东西:“丫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礼包……” 他掏出的不是法器,而是一部最新款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太乙修行APP”,图标是个Q版玄灵子拿着罗盘。 “我专门让清风给你研发的APP,”老道士得意洋洋地展示功能,“一键召唤天雷,自动画符相机………” 姜晚拿着手机,听着玄灵子手舞足蹈介绍着APP功能,看着含笑看向自己的谢临,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眼里的她,到底是姜晚,还是谢七洛? …… “砰……” 玄真观地牢铁门被打开,捆得粽子似的三个阴山派弟子被推进去。 地牢内阴冷潮湿,墙壁上刻满了镇压邪祟的符文,几盏长明灯幽幽燃烧,映得人影晃动。 道士解开他们身上的大网,明月指尖一弹,三张明黄色的符箓便贴在他们额前。 “说吧,”明月打量着三个人,明明还是个满脸稚气的孩子,偏偏眼神比成年人还要冷静,“你们潜入玄真观,到底想干什么?” 三个阴山派弟子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明月走近最左侧那人,那人眼神阴鸷,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嘲弄。 “嘴硬是吧?”明月冷哼一声,“等明日掌门亲自审问,看你们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三人依旧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明月见状,也懒得再费口舌,锁上厚重的铁门,和清风等人一起离开地牢。 …… 玄真观内,姜晚、谢临和玄灵子围坐在膳堂用晚饭。 今天没有火锅,桌上只摆着几样清淡素菜,玄灵子一边夹菜,一边摇头晃脑道:“阴山派的人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居然想冒充真武观的人混进来。” 谢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淡淡道:“本来还想去找他们,如今他们自动送上门来,正好省了力气。” 姜晚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米饭,心想等会回房间,还得仔细研究一下太乙修行APP,总有种不靠谱的感觉。 用APP修真,实在太魔幻。 饭后,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夜色渐深,玄真观内一片寂静。 姜晚盘坐在床上,对着手机,研究太乙修真APP,平心而论,软件做得非常简洁清晰,用户体验还是非常棒的。 只是“一键召唤天雷”,真的假的? 如果点击一下手机,就能召唤来天雷,哪个国家能允许这种大杀器存在? 她好想点一下屏幕,试试这个功能,幸好她的理智战胜了好奇心,主要也是怕召开的天雷,劈到自己身上。 突然,窗户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特别清楚。 姜晚猛地转头看去,雕花木窗无声无息滑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飘了进来。 姜晚瞳孔骤缩,刚要喊出声,那黑影却已瞬息逼近,一只冰冷的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嘘……”来人低笑一声,声音温柔却危险,“别出声,否则……” 月光透过窗缝洒进来。 他一袭玄真观外门子弟的衣衫,金色的瞳孔,在有些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这金色让姜晚觉得有些熟悉,脑海里一转念:“你,你是尸王体内的胎儿,清尘?你,你怎么会长这么大……” “师父,你一直记得我,我很高兴。”他看着姜晚,可却又像透过姜晚,看着另外一个人。 说完,他指尖在她眉心一点,姜晚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模糊。 在彻底昏迷前,她只感觉到自己被一股阴冷的气息裹挟,整个人轻飘飘地浮起,随后便被带出了窗外…… 第11章 你都不记得了吗 夜风微凉,姜晚意识渐渐恢复清明。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一棵老茶树下,四周是绵延的茶田,月光洒在嫩绿的茶叶上,泛着银色的微光。 正是白天谢临带她来的茶园,千年前玄真观掌门谢七洛亲自打理的茶园。 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一袭黑袍在风中轻扬,却莫名透着一股孤寂,正是清尘,却已经换掉了玄真观外门弟子的那身道袍。 “醒了?”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姜晚浑身紧绷,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手机,却摸了个空,多半是留在了卧室里,看来也没机会尝试那个什么一键召唤天雷功能了。 男人转过身,月光映在他的脸上,瞳孔泛着金色,俊美的脸上,透出几分恍惚的温柔。他望着姜晚,目光复杂,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你怕我?”他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抚过一片茶叶,“千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姜晚:“我是姜晚,不是你的师父……” 清尘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近,在她面前蹲下,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这里的茶树,都是你当年亲手栽种的,”他低声道,“你总说,整个玄真观,只有我最懂茶道,你也只喜欢喝我煮的茶。” 姜晚心头一震,脑海中忽然闪过零碎画面——白衣少年跪坐在茶席前,素手烹茶,穿着银色道袍的女子,端坐在案几后,接过他递来的茶盏…… “你……”她心中其实有很多疑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谢临言语间,曾经透露过一些往事,姜晚脑子里也时不时浮现出一些记忆片段,可却都支离破碎,并不完整。 她此时很想多知道一些,千年前的谢七洛,清尘和清霄之间的故事。 清尘指尖一顿,随即收回,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嗓音微哑,“师父,你都不记得了吗?” 姜晚:“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社畜姜晚,你的师父,是一千年前的谢七洛谢掌门,请不要把我和她混为一谈,谢谢。” 清尘:“师父,你现在魂魄不全,很多事情都忘了,等我帮你补全魂魄,你就能重新做回七洛了。” 对于补全魂魄这件事,姜晚潜意识里其实是抗拒的。她有种预感,到时候可能她就不再是姜晚了。 姜晚可以修真,但姜晚不想让谢七洛的魂魄占据自己的身体。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怎么从清尘这个疯批手里逃走。 姜晚一边听清尘述说往事,一边脑子里飞快转着念头。 “师父,千年前,我本是萧家家主嫡子萧云琅,被家族送到玄真观,拜入七洛掌门,是掌门的大弟子。”他低笑一声,“那时的我,是惊才绝艳的世家公子,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世人羡我,敬我,迷我,独师父你对我处处嫌弃……” 姜晚睁大了眼睛,懂了,这位就是个抖M。 清尘抬手,掌心浮现一缕淡青色的灵火,火焰摇曳间,竟凝成一片茶叶的形状。 “你嫌弃我煮的茶太苦,我便一遍遍调整火候,直到你终于满意,”他凝视着那片灵火茶叶,声音越来越轻,“那时候,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姜晚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突然有些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 “后来呢?”她轻声问。 清尘的眸光骤然一冷,灵火茶叶瞬间化作灰烬。 “后来?”他冷笑,“后来你斩了一半魂魄炼制太乙印,命我拿着太乙印去重新封印鬼门关,你当时告诉我,说你只需要闭关潜修,就能恢复正常,师父,你骗我骗得好苦啊……” 原来当时清尘很担心谢七洛的身体,提议让清霄带着太乙印去封印鬼门关,但谢七洛却说只有清尘亲自去,她才能放心,并说等清霄回来,她正好出关给他接风洗尘。 既然谢七洛这么说了,清尘也就放心离开了玄真观,赶去鬼门关,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借助太乙印封印好鬼门关。 可是等清尘带着太乙印回到玄真观后,才知道谢七洛当时炼制太乙印,其实已经耗尽毕生修为,并没有多少时日好活。 谢七洛知道,如果清尘知道真相,肯定会想尽办法救治自己,不会去封印鬼门关,而当时情势危急,魑魅魍魉随时都会冲破鬼门关,届时必然生灵涂炭,所以她骗了清尘。 清尘回来,看见的是谢七洛的灵柩,当时就疯了,心魔顿生,竟然一念入魔。但他毕竟是掌门大弟子,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强行压制体内魔气,向宗门长老交还太乙印,开始操办谢七洛葬礼。 葬礼后,清尘通过蛛丝马迹,发现清霄动用禁术,护住谢七洛剩下的一半魂魄,重新入了轮回。 原来谢七洛魂魄不全,修为尽失,死后无法再入轮回,本是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天地间的结局,但清霄用自己生生世世承受反噬的代价,硬是把谢七洛的魂魄送入轮回。 因为魂魄不全,所以转生后的谢七洛,很难被唤醒那一世的记忆。 清尘既然已经入魔,为了不被人发现,准备离开玄真观。离开前,他去盗取太乙印,被清霄发现,缠斗中,太乙印不慎被一分为二,清尘带着一半太乙印,从此销声匿迹。 他的声音渐渐落寞:“我发现阴山派的百婴炼尸秘法,和我体内魔气结合,能让我拥有不死之身,我进了阴山派,最后成了阴山派掌门,师父,我一直在找你,可你却……忘了我……” 姜晚听得惊心动魄,谢七洛的这两个徒弟,清尘和清霄,真是一个比一个疯批啊。 清尘盯着她,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我已经想到了让你变回七洛掌门的法子。”他伸手,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眼,“跟我回阴山,我会让你想起一切……想起我。” 姜晚摇头,声音发颤:“不……我不是谢七洛,我只是姜晚。” 清尘眸光一暗,手指忽然停下,指尖轻触她的眉心。 “你不是姜晚,”他低声道,“师父,你可是惊才绝艳的七洛掌门啊……" 夜风骤起,茶田沙沙作响,仿佛在无声叹息。 夜风卷着茶香拂过姜晚的脸颊,清尘的指尖突然冒出一点流光,流光渗入姜晚眉心肌肤,宛如一根针骤然刺入。 姜晚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强行灌入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白衣少年踏入山门,眉眼含笑,温润如玉,腰间系着松鹤纹香囊,手里抱着一盆兰花,一步一步走向谢七洛。 白衣青年用玉瓶搜集梅花瓣上的雪,放到茶壶里,全神贯注烹茶。 …… 最后是那个雨夜,谢七洛平静地看着青年,淡淡道:“云琅,玄真观这一代弟子,只有你才有加固鬼门关封印的修为。” 记忆突然一转,姜晚“看见”谢七洛独自站在玄真观最高处的观星台上,夜风吹动她的银色道袍。 她手中捧着一块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玉印胚体,眼神坚定而平静。 “师父!”年轻的萧云琅冲上来,脸色惨白,“用我的魂魄来炼制太乙印……” 谢七洛转身,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云琅,这是我身为掌门的责任。” “可要斩去一半的魂魄……” “所以我才需要你,”谢七洛含笑看着他,“记住,太乙印炼制成功后,你就拿着它赶去鬼门关,我在玄真观等你归来。” 白衣青年眼角,滴落一颗泪珠。 画面再次转换,姜晚看到清尘(那时的萧云琅)带着炼制完成的太乙印归来,却见到玄真观满山缟素…… “你骗我!”现实中的清尘突然一声低叹,眼神变得迷离,眼角泛上一抹红,“你说过会等我回来……” 姜晚的心,莫名有些难受,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她没骗你。” 清尘金色瞳孔猛地收缩。 “她确实等你了,”姜晚强忍头痛,“用最后的力量,等到了你带着太乙印成功封印鬼门关的消息。” 清尘成功封印鬼门关后的第一时间,就向玄真观传回消息,好让师父能安心。 茶田突然安静下来,连虫鸣都消失了。 清尘金色瞳孔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俊美的脸上浮现出近乎脆弱的表情。 “不……”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明明可以..." 就在这时,姜晚腕间的红绳突然流光闪动,一道剑气如流星般划破夜空,结界应声而碎。 “晚晚……”谢临身影出现在茶园边缘,手中桃木剑泛着凛冽寒光。 清尘淡淡一笑,灰色雾气突然凭空腾起,把他和姜晚包裹在一起。 谢临的桃木剑散发出淡淡金光,所到之处,灰雾就像雪花遇到火焰,瞬间消失,但越来越多的灰雾从清尘身上弥漫而出,无穷无尽。 姜晚的腰被清尘牢牢搂住,整个人被圈在他怀里,灰雾就像漩涡,裹挟着两个人,即将从茶园消失。 最后一瞬间,姜晚掏出贴身带着的太乙印,用力抛向谢临,她隐约有种预感,若是自己和太乙印都被清尘带走,后果不堪设想。 谢临也已经看出,灰雾里已经形成转移法阵,清尘要带着姜晚离开,他疯了一般扑过去,想要抓住姜晚,却只抓到她抛出的太乙印。 灰雾消失,清尘和姜晚已经没了踪影…… 第12章 第 12 章 灰雾散尽,茶园重归寂静。 谢临握着太乙印,指节发白,眼底翻涌着近乎暴戾的寒意。夜风掠过茶田,掀起他散落的发丝,却吹不散周身凝滞的杀意。 “清、尘……”他齿间碾出这两个字,太乙印在他掌心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感应着什么。 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玄灵子带着明月等人赶到,老道士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脸色变得凝重:“被抓住的那三个阴山派弟子,其中一个是清尘所扮,我们大意了……” 谢临缓缓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一划—— “哗……” 一道金色符纹凭空浮现,正是姜晚消失前最后的位置。符纹闪烁几下,突然指向西北方向,但很快便如风中残烛,摇曳着消散。 “追踪术被干扰了,”玄灵子皱眉,“是阴山派的‘千里雾遁’,有些棘手。” 谢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沉冷,他收起太乙印,转身便走。 “你去哪?”玄灵子急问。 “阴山。”谢临头也不回,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一定是带她回了阴山。” 阴山是阴山派所在之地,那里十万大山,绵延千里,除了阴山派弟子,外人若是没有人带路,只会迷失在瘴气之中。 谢临把太乙印贴身放好,他相信,有太乙印的帮助,他一定能找到姜晚。 迷雾深处。 姜晚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幽暗的洞窟之中。 潮湿的寒气渗入骨髓,四周石壁上嵌着幽幽绿火,映得清尘的侧脸阴晴不定。他松开搂在她腰间的手,轻声道:“师父,我们到了。” 姜晚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这是哪里?” “这里是阴山派的禁地。”清尘抬手,一缕灰雾从他袖中游出,化作一盏悬浮的灯笼,照亮前方。“我们脚下,就是往生泉。” 姜晚这才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天然石桥上,桥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潭,水面泛着诡异的银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魂魄在其中游动。 “往生泉能补全魂魄。”清尘看向她,金色瞳孔在暗处显得格外妖异,“师父,很快你就能重新做回七洛掌门了。” 姜晚心跳加速,掌心渗出冷汗。 她不动声色环顾四周,试图寻找逃脱的机会,却发现石桥两端都是看不到尽头的灰雾,根本无路可走。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清尘伸出手,“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姜晚迟疑片刻,还是跟了上去,被清尘牵着手,走向石桥尽头,他所到之处,灰雾慢慢散去,露出尽头的一方石台。 石台上放着一具冰棺,透过晶莹的冰层,姜晚看到里面躺着一位身着银色道袍的女子——赫然是谢七洛! “我离开玄真观前,挖开了你的坟墓,打开灵柩,带走了你的肉身,保存在这里,”清尘轻抚冰棺,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现在,终于等到一半魂魄归来……” 姜晚浑身发冷,突然明白了清尘的真正意图—— 他不是要唤醒她的记忆,他是要把姜晚的魂魄,送入到谢七洛的身体里,“复活”谢七洛! 幽暗的洞窟内,往生泉的水面泛起涟漪,银光流转间,映出姜晚苍白的脸。 清尘的手指轻轻抚过冰棺,冰层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一缕缕寒气渗出,缠绕上姜晚的脚踝,像冰冷的蛇,缓缓向上攀附。 “你疯了……”姜晚声音发颤,“就算你把我的魂魄塞进这具身体,她也不会是谢七洛!” 清尘低笑一声,指尖一挑,冰棺的盖子无声滑开。 “师父当年斩魂时,留了一缕神识在肉身上。”他俯身,从谢七洛的眉心引出一丝银光,“只要魂魄归位,再加上往生泉的滋养,她就会醒来。” 那缕银光飘向姜晚,在她眼前盘旋,隐约传来熟悉的呼唤—— “云琅……” 清尘浑身一震,眼中闪过狂喜:“师父?” 姜晚猛地后退一步。 她能感觉到,那根本不是谢七洛的神识,而是一道残缺的执念,被清尘用禁术强行拘在尸身里千年,早已扭曲成怪物。 “那不是她!”姜晚厉声道,“你心里清楚,谢七洛一半魂魄炼成太乙印,一半魂魄被清霄送去转世轮回,这只是一个魂魄全无的躯壳……” “闭嘴!” 清尘突然暴怒,灰雾如浪潮般翻涌,整个洞窟开始震颤。 他扣住姜晚的手腕,带她重新返回石桥:“等七七四十九天后,我把你的魂魄送入她的身体,师父就会醒来……” 灰色雾气重新覆盖住冰棺。 七七四十九天? 姜晚下意识反驳道:“不行,我只请了十天年假,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公司找不到我,会给我记旷工,开除我的。” 清尘眯眼:“你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居然担心被公司开除?” 姜晚耸耸肩:“社畜嘛……” 清尘不气反笑:“你宁可做社畜,都不愿意做回惊才绝艳的谢七洛?” 姜晚:“谢谢,我是姜晚,惊艳不了半点。” …… 谢临用御剑之术,根据太乙印的细微波动,只用了半晚时间,就已经来到阴山。十万大山如同巨兽,蹲在黑夜中,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此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手心握着太乙印,感受其中的波动,毫不犹豫往西边的密林走去。 密林深处,瘴气如活物般翻涌,遮蔽天日,连太乙印的感应都变得微弱。 谢临指尖划过桃木剑锋,一滴血珠坠地,瞬间燃起金色焰光,照亮前方三丈——地上密密麻麻布满血色咒纹,是阴山派的“噬魂阵”。 “清尘,你就这点伎俩?”谢临冷笑,剑尖挑起一张符箓甩出。 符纸化作火凤长鸣,所过之处咒纹寸寸崩裂。 突然,左侧瘴气中传来姜晚的哭喊:“谢临,救我……” 谢临桃挥动桃木剑,剑尖暴涨丈许长的剑芒,劈开瘴气,只见姜晚被铁链锁在枯树上,衣衫染血。 他冷冷看着对方,并指抹过剑身,一缕金光如利箭,射向姜晚,只见姜晚顿时化作腐烂的尸傀扑来。 桃木剑贯穿尸傀眉心时,谢临耳畔响起清尘的轻笑:“小师弟,七七十四九天后,师父就能醒来了。” 谢临眸色一厉:“姜晚是师父的转世,你这么做,会害死她的!” “小师弟,难道你不想让师父醒来?” 谢临冷冷:“你用阴山派的邪术,唤醒的只会是怪物,不是师父!” 清尘的笑声渐渐消失。 …… 第七日,谢临闯入“千魂林”。 千魂林中,万木低垂。 谢临踏入林中的刹那,耳边骤然寂静。 原本呼啸的山风、窸窣的枝叶声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黏稠的、仿佛浸透骨髓的寂静。 脚下的泥土不知何时变成了厚厚的积雪,他置身在白雪皑皑的山岭之中——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谢七洛的地方。 幻象如潮水般涌来。 六岁的男孩四肢着地,宛如小兽,正跟着群狼觅食。 连日的大雪,食物少的可怜。 男孩看见一只飞鸟低低掠过,顿时蹿上去,想要抓住飞鸟,却不料脚下踩到了雪窝,顺着雪崖滚落下来。 翻翻滚滚中,头撞到了石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醒过来。 他蜷缩在雪地里,等待死亡降临。 一袭银袍的女子撑伞而立,雪花落在她肩头,却沾不湿那片衣角。 “既然有缘遇到,不如做我的徒弟?”她蹲下身,伞沿微微抬起,露出一双含着笑的眼睛…… 谢临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低低道:“师父……” 他本是被母狼养大的孤儿,若不是六岁时遇到谢七洛,被她所救,带回玄真观,只怕已经成了一堆枯骨。 场景忽变。 青年时期的清霄,穿着青色道袍,跪在戒律堂,背后衣衫破碎,鞭痕纵横。 谢七洛已经修为尽失,斜靠在竹榻上,看着清霄,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你违背玄真观戒律,偷学禁术,该当何罪?” “师父,弟子愿意接受惩罚,”幻象中的青年道士叩首,“只求师父莫要生气,生气伤身,师父保重身体……”。 …… “破!” 桃木剑突然刺穿幻象,谢临嘴角溢出血丝。 千魂林能激发人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动摇人的心智,若是意志不够坚定,七情六欲被激发到极致,人非疯即傻。 林中响起清尘的叹息:“师弟啊,你问问你的心,你在姜晚身边,是把姜晚当成姜晚,还是把姜晚当成师父……” 无数枯枝突然暴长,缠住谢临四肢,枯枝上的尖刺,刺破衣衫,刺进皮肤,渗出点点黑血。 尸毒! 谢临咬破手指,一滴血弹入桃木剑,剑身上金光流转,随即爆开,如无数金色雨滴落到枯枝上,枯枝瞬间化为灰烬。 他并指封住经脉,吞下一枚解毒丹,继续往前走去。 …… 第九日,谢临站在往生泉前,看着石梁对面的浓雾。 浓雾翻涌,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而出。 清尘依旧一袭黑袍,袖口暗绣血色山纹,金色瞳孔在幽暗的洞窟中如两点冷火。他站在石梁另一端,与谢临隔空相望,往生泉的水汽在两人之间氤氲成霜。 “师弟,好久不见,”清尘轻笑,指尖摩挲着一枚青玉棋子——那是当年玄真观,他陪谢七洛弈棋时,用的那副棋子中的一枚。 谢临的桃木剑微微低垂:“师兄,停手吧。” “停手?”清尘忽然将棋子抛入往生泉,水面顿时浮现幻象——少年时的萧云琅与谢临并肩跪在晨课上,谢七洛执戒尺轻敲两人头顶:“云琅落子太险,清霄又太过守成。” 水面波纹荡开,画面变成深冬围炉。 萧云琅煮着梅花雪水,谢临专注地擦拭桃木剑。谢七洛披着狐裘咳嗽,两个弟子同时起身,一个递茶,一个添炭。 “你记得吗?”清尘声音低了几分,“那年你被魔修所伤,师父三日不眠为你疗伤。我守在门外……” 谢临剑锋未动:“你现在的做法,对的起师父吗?” 往生泉突然沸腾,幻象变成太乙印炼成那日——萧云琅红着眼眶接过印,谢临沉默地守在闭关室外,而谢七洛的银袍上已渗出血迹。 …… “我恨这天命!”清尘猛地攥拳,幻象炸成水雾,“凭什么要她魂飞魄散?凭什么……” 他声音骤然嘶哑,“连轮回的机会都要靠清霄拿命去换?” 石梁在威压下裂开细纹,谢临突然踏前一步:“师父为救苍生,自愿斩魂魄,废修为,你却堕入魔道,用百婴炼尸,如今又要害死姜晚,若是师父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有多伤心?” 一枚青玉棋子突然从泉底浮起,正是清尘方才抛下的那枚。 棋子表面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一缕银光——谢七洛的声音轻轻响起:“云琅,放手吧。” 清尘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时,谢临的剑已刺到他眉心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