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终于坐不住了,姜曈她们煮东西的味道,连他坐在书房,都隐隐闻到了。
还真别说,那分明就是卤水的香味儿!
朱瞻墡抬步就往姜曈那屋子而去。
屋中果然点着一只小炉子,炉子上垛着一只陶锅,正冒着热气,赵雀生拿着一只长柄勺子正不住地搅和,一见他进来,慌忙给他行礼。
朱瞻墡抬手示意免礼,便直奔那炉子,仔细一看锅里的东西已经熬成了黄橙橙的浆,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了。
里面还有个小布包,也煮得颜色发黄。
姜曈正端着一个白色的小碟子,上面有一小团黄褐色调好的色料,正一点点往里面加。
“这煮的是什么?”朱瞻墡忍不住问道。
修画的时候被人打扰,姜曈心中不悦,不是很明显地蹙了蹙眉,还是耐着性子答道:“纸浆。”
朱瞻墡显然没留意到自己被嫌弃了,还在追问:“那这个布包里面是什么。”
姜曈是真不想理他了,只是自顾自继续调色。
赵雀生却哪里敢把堂堂一个王爷晾在这里,忙道:“禀王爷,是花椒、桂皮、白芨……”
她接连报了几个名字,却也没全都说完,连比例也不曾提起,毕竟这可是姜曈的独门秘籍。
朱瞻墡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卤水吗!
难不成这姑娘想要把他的书画卤了?!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朱瞻墡不禁拔高了声音。
至此,姜曈彻底失去耐性,冷冷道:“这是修复的必要步骤,还请王爷稍安勿躁。”
她不光自己压根儿没有解释的意思,还堵上了赵雀生的嘴!
朱瞻墡哪里遭遇过这个冷遇,须知道眼下就是正统帝本人,都对他这个皇叔礼遇有加。被姜曈噎了这一句,气得当即脸色一沉。
赵雀生一眼望见,吓得手都抖了,想要替老师解释一句,可她知道姜曈的脾气,这时候自己再开口说些跟修复无关的,那必然会惹怒姜曈。
一时间,赵雀生这是前有狼,后有虎,两头都不敢得罪,只好低着头,继续搅和她的纸浆。
姜曈却是根本没有留意到屋内剑拔弩张的氛围,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锅中沸腾的纸浆上。
朱瞻墡也不是个没有脑子,只有脾气的纨绔,一见姜曈这架势,反而觉得这是个有真才实学的,有本事的大师总是有些古怪脾气的,可以理解。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姜曈终于开了口:“差不多了,盛一碗出来吧。”
“是。”
赵雀生忙用一只白瓷碗盛了一些出来,放在了案头。
姜曈用干净的毛笔蘸取一点,轻轻点在破损的画心之上。
朱瞻墡瞪大了眼睛,他发现姜曈点在哪里,哪里的破洞便被纸浆糊住了!
因为姜曈在纸浆中加入了色料,新补好的地方竟与画心颜色差不多,可以说,她的笔尖点在哪里,哪里的虫洞便立地消失,眼力差一点的,怕是连踪迹都寻不到了。
她的手极稳,速度却又极快,不出须臾,整张画心上所有的漏洞便都被补上了。
一旁的朱瞻墡几乎瞠目结舌,他是爱画之人,虽然不会修复技艺,但是多少也有所了解,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法子。
“这叫什么法子?本王竟闻所未闻。”
姜曈补完了洞,也有闲心搭理一下自己的主顾了,她放下毛笔,对着朱瞻墡一礼道:
“禀王爷,修补破洞,自然是要寻找合适的方法。此画破洞太多,洞口又太小,若用惯常的做口子,一一裁纸粘贴的方式,未免耗时太久,唯有将合适的补纸撕成碎块,加上防虫的各种药材、色料,一同煮成纸浆,点在破洞上。这样的法子,最适合补这样很小的洞,出来的效果,也是最好的。”
“这法子,是谁教你的?”朱瞻墡看看画心,又看看姜曈,差点眼冒绿光。
“是鄙人自己琢磨出来的。”
“天才!姜画医不愧是修缮书画的天才!无怪小小年纪就能名扬京城!本王今日才算信了,传闻原来不假!”
面对襄王殿下的夸赞,姜曈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她微微笑了一下,道:“王爷谬赞,鄙人手中这张已经补好了,不如让胡老先生把剩下的都交给鄙人修复吧。”
她说着指指一旁还在冒热气的小锅:“煮了这一大锅,都是顶难寻的晋纸,就这么倒掉了也浪费。”
她这不卑不亢的态度更加叫朱瞻墡高看一眼,他当即答应:“好好好,剩下的,本王都交给你修复!来人呐!去胡先生处将剩余的画心都取来。”
奴仆从胡邵青那里拿剩下的画纸时,老先生鼻子都要气歪了,连连嚷道:“胡闹!胡闹!这才多长时间,她就能修好?事情欲速则不达,她这是在毁画!毁画!”
那奴仆抢白他一句:“人家姜画医就是比你快!比你好!”
姜曈可不知道隔壁的口舌之争,她见画心都拿过来了,朱瞻墡也走了,便对赵雀生道:“雀生,你来。”
赵雀生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我?我不行的。”
她现在虽然也能独立修复书画了,但是姜曈给她做练习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地摊上买来的,名不见经传的书画。名家书画,她根本没碰过,更何况这可是书圣的字画!
见赵雀生怯怯地不敢动,姜曈道:“别畏手畏脚的,你是我的徒弟,你有多少本事,我最清楚,做这个你没有问题。赶紧来。”
老师有命,赵雀生不敢违拗,乖乖地上前来,拎起了笔。
姜曈见她紧张到呼吸都忘了,不由摇了摇头,她以前那些徒弟,不管手上功夫行不行,个个自信满满,有机会上阵,从来不会怯场。
但是真论起来,赵雀生的基本功比她那些师兄扎实多了。
姜曈恨恨地想:要是雀生那些师兄有她这个功底,不知道会飘到几重天去。这孩子,到底是怯懦了些。
见赵雀生手臂僵硬地握着笔,姜曈放软了声音提示道:“放松,握笔要活。”
“是。”赵雀生应下,可笔尖仍然在发颤。
姜曈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肩膀:“你别怕,就是补坏了,还有老师在。”
“是。”赵雀生深呼吸了几口气,笔尖竟渐渐稳住了。
……
等到下午收工的时候,胡邵青禀报给朱瞻墡说自己那一张再有三五日就能修复好。
他可是牟足了劲,叫徒弟们一起上场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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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朱瞻墡闻言却是一愣:“你那里还有一张?快!快!快拿去给姜画医。”
胡邵青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当场过去了。
众徒弟忙扶着他出了书房。
“师父,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都没看到咱们的手艺,凭什么就不让咱们修复了?”
“我倒是好奇想看看,那女娃到底是怎么修的。”
胡邵青叫徒弟们吵得脑仁疼,他挥挥手,示意猴儿们闭嘴。
说起来,他其实也很想去看姜曈是怎么修复的,不过眼下各自已经开工,再去看就有偷师的嫌疑了,他到底没好意思去。
胡邵青眯了眯眼,看向姜曈那间屋子紧闭的房门:“不急,咱们且等她一等,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半个月修复好那么长的一副字画。我看那个黄毛丫头定是在吹牛,到时候交不出东西,看她如何收场!”
……
姜宅·主屋中
钟家两姐妹正说着体己话。
钟嬿歌这算是弄清楚了姜家目前的情况。
她拉着妹子的手,一脸的心疼:“这家里没个男人当家做主可怎么行,这妹夫不在,你们娘俩这日子怎么过哟!”
“我是全靠着曈曈,幸好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
钟嬿歌打断她:“你也糊涂!曈曈才多大!不过是个未嫁女,这哪有让小丫头主事的道理。”
钟婉词茫然地眨巴了一下她那双通红的大眼睛,有些无措:“可……”
“可什么可!真遇上事儿了,也只有男丁才能靠得住!曈曈再有本事,你难不成还能指望她出面斡旋,把妹夫救出来吗?你也别怕,如今我们娘儿俩来了,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钟嬿歌道。
范延玉适时插了一句嘴:“姨妈,您放心吧,有我在呢,定护着你们母女周全。”
钟婉词被这话戳在了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眼中又溢出泪来,她拉着钟嬿歌的手只是哭:“姐,你们怎么早不来,若是之前怀山病重的时候,你们在我身边,我也不至于没主意。”
钟嬿歌道:“哎呦呦,你看看你,从小就爱哭,这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爱哭,你呀!就是没个主心骨。要是当年你生了个儿子还好,可惜又是个丫头,不能顶门立户。不过也没关系,以后延玉就是你儿子,你们这个家,他帮你当。你可愿意?”
钟婉词忙不迭地点头。
……
只因胡邵青那最后一张画心送得太迟,累得姜曈跟赵雀生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姜曈便没打算去找苏观卿,她在廊下跟赵雀生嘱咐了一句:“今晚好好睡一觉,等着明日过去,画心该干了,咱们就要开始托命纸了。”
说罢,师生二人便各自回房。
赵雀生打着哈欠,正开自己的房门时,忽然听到隔壁有响动。
她以为是苏观卿出来了,扭头正欲去问安,待得看清,却是愣住了——
从西厢房里走出来的,根本不是苏观卿,而是一个矮胖的陌生男子。
……奇怪,是师父的朋友吗?
大晚上的,赵雀生也不好进她师父屋里去问,她推开门,回了自己屋子。老师说了,得好好养精蓄锐。托命纸可是非常关键的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