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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作者:贪睡的花心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三人被沈大人当街斩了首。”湘竹把称量好的十两碎银,放下称盘,一块块装进布袋,“怪只怪他们命数不好,万事不检点,平白和那黑心肠的人同污。”湘竹口中这黑心肠的人,就是姒芯,斩首的三人就是许广几人,姒芯原是借用箱子里来路不明的珠宝,诬赖她谋财不正,那三人信了姒芯保他富贵的鬼话,丢了性命。


    那箱子里的珠宝许广几人是验过货才答应的,临到动手前日,姒芯遇上安家一宗的旁亲。


    旁亲见安濯儿子连中进士,二月就要参考殿试,小女儿眼馋着着也要嫁进姒家,萧夫人和安夫人又是表亲。


    安蕴一旦诞下一子半女,姒萧两家和安家的关联,牢如金砖,不可动摇。


    唬的日夜盼着自家儿子过继给母亲的好姨母,上了套。


    要说这里面,安濯半分都不知情,鬼都不信。


    把珠宝换成血玉,更能探出沈鹤安面对京州大户的态度。


    方不方便拉拢。


    三大箱整面的血玉,色泽嫣红,不惨一丝杂质棉针。


    任凭安家那两个旁亲带上姒芯手中的珠宝,一只次品的血玉索圈手镯,京州当铺压价,也在一千两黄金起浮,这还是在京州,有条文规定偷当的价格。


    拿到外省,叫破了天,没个三千两黄金,也是拿不下手。


    盐、绸、瓷、茶、粮、铁……


    都是发家快的路子,一本万金的血玉,被新皇一道禁止私人开采的皇令堵死,盐铁事关国运,从古至今也都握在朝廷自个手里。


    独这些绸、瓷、茶、粮;依旧做着个家的生意。


    产业赠大,斩断龙头,垄断路线,一家独大。


    搁谁见了不眼红?


    安家那两个旁亲,再想着从安濯口里,挖点饭食,那就是抱着地铺上房梁——没戏!


    湘竹把布袋放好木匣,小锁锁好,撇撇嘴,“亏得家主和他们说清这里面的利害,堂堂天子脚下,几个大活人抱着几大箱血玉,明晃晃在码头晃悠,不就是找死吗?”湘竹自小跟在她身边一同走来,读书时作伴,也算懂些条理,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禁官府以外的人私自挖采血玉,一旦越过朝廷,触犯条律,问清缘由,不惧职位高低。


    隔日处斩,重则株连九族!


    安家暗地里把旁亲绑了。


    转头送去萧戕别院,给她赔罪。


    五花大绑,左右脸高高鼓起的对称红印,挨了不少苦,最有意思的事,这两人吐完事,带去张家路上。


    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


    安濯这算是在还自己在沈鹤安手中吃的亏?


    既然是亏,那就得自己找当事人去讨,别人默不作声替自己还了,又算什么意思?


    这和小朋友互相打闹,潦潦洒洒一句对不起,握个手,拥个抱,松气了?


    安家真把自己当准女婿糊弄。


    “刘三当初从小村子里爬出来,他手里那些路边摘的野茶,通不过几文钱。”湘竹慢步转到她身后,伸出手摸了摸窗边低头进食的海青鹘,“家主收了他的茶,他不念您的恩情,反被同村一顿忽悠,拉帮结对,反口咬您。”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怎么样都养不熟。”


    “家主还要分出银子,关照他们的家人。”一户平常人家吃穿用度好些,一年撑死也不过六两银子,这还不算这家是几个人口,湘竹实在是为自家小姐叫屈,揉着羽毛的手加重,说起话来越发失了规矩。


    “姒芯铁是装疯,家主上回带那两人去张家对质,张露还敢不认账,要不是……”叼着肉干的海青鹘移了移脚,离湘竹的魔爪远了些,湘竹继续伸长手去抓,对上那双装满寒意的打量,这才发觉自己失言,放下手,安静的站在身后。


    小姐愿意把这些事告诉她一个妾室,那她就做一个揣实的葫芦。


    偶尔抱怨几句,也算是为自家小姐鸣不平,放上明面上来议论,叫人听去,扯上对朝廷办案不满的名头。


    杀了她也是少的。


    谨言慎行,察言观色,本就是她这些年存下的长处。


    略略扫过一眼,姒兰君没有训斥湘竹的失言,张家一小借口疯了不认账,扯出姒芯在牢里被沈鹤安威逼恐吓,签下弃阉书。


    意味姒芯的儿子再也没有过继的可能。


    捎给三家每月的十两,送的出,能不能守的住,就看她们自己的本事。


    她在牢里是答应照应他们一家老小,平白每月多出那么多两银子,家里上下,邻里邻居的心思,她可不会包守承担。


    人心似水,何其深也。


    ——俞伯平


    她去张家的本意是想敲打一番,姒芯疯了,在坏也是她的姨母,念着母亲的颜面,也不会闹得太难看,关起门来处理就好了。


    如果没疯……


    偏偏张露是个看不准形势的,脱离姒芯长年的压制,内院都由自己说了算,彻底扬眉吐气。


    没等她坐热说明来由,张露起身坐在地上撒泼,呛声倒打一耙,哭她纵容妾室坑钱造事,吞了她张家的钱,办事敷衍,伙同罪臣逼疯婆母,写下天理不容的弃阉书,破了自古以外继承家业的规矩,夺走她丈夫的家产。


    弃阉书,用来作为一方放弃继承家产的证明,写完后写上名字,盖上自家手印。


    主家没有儿子,过继人母亲/父亲写下弃阉书,自家儿子也就失去过继继承家产的资格。


    姒家的产业莫名从她嘴里改了姓了。


    大正月的,张露抱着肚子,声泪俱下控诉,哭的人真叫一个凄惨了得。


    一旁的侍女见搀也搀不起来,不敢太大的动作拉扯,怕伤到肚里的孩子,目光相觑,偷偷把拿主意的目光转向她。


    姒兰君平静看着张露哭闹,摆出一副不愿搭理的局面。


    张露一愣,扯大嗓子嚎道:“姒表哥,你既收了我张家的钱财,口口声声答应救我婆母,那些银钱可都是明明白白过了账的。”


    “这事你认不认?”


    “是”


    侍女怕她嚎坏了嗓子,拿出手帕给她擦泪,张露不再躲拦,压住唇畔一抹得意,“我当日找你搭救求情,你不见我,任由湘竹一个妾室推我辱我,撞碎你家中一些物件,表哥护着她,问我索要赔偿,是又不是?”


    这是衬着自己孕妇的身份,家中又是她做主,柔弱情理压人,“是,又不是。”


    两侧的侍女被这模糊的回答弄。得一惊,早听说姒兰君疼爱妾室,不曾想那妾室,胆敢羞辱一家主母,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维护。


    两侧侍女,听得真是又惊又喜,自家少爷和她对比下,心中难免生来一丝好感。


    张露听了这话就急,扯着嗓子吼道:“是就是,哪来的是又不是。”


    吼完一句,身上就像卸了戾气,捂着比腊月初明显一些的肚子,脸色泛白,下唇几口咬出的痕迹,可怜的只剩下对孩子的怜爱,端的是一副慈母形象,“可怜我的儿啊,还没出世,就被人羞辱残害,我丈夫和公公是个心软纯良的,比不得一些人惯会耍心思。”


    “你既答应救我婆母,为何要串通沈鹤安逼疯我婆母,写下那天理难容的弃阉书,姒兰君你敢指天发誓,你不是故意为之!”张露义愤填膺式的表演完,随后配一个压轴,两肩颤抖,气喘不上,动了胎气的模样,吓的侍女大喊大夫,差人在外叫回老爷和少爷。


    前厅乱作一团,紊乱的裙带携着窗外零碎的曦光,落在她的眼眸,姒兰君面色如常,眉头都没皱过一下,曦光朝着侍从扶着张露回院的动作,定在她右脸的银边面具中央,青涩的骨相搭配波澜不惊的眼眸,光阴偏斜,眼尾寒光一闪,铮铮的钉在那群人身后。


    姒兰君跟在侍女身后进屋,身后扮做下人的萧戕嗤声,“啧啧啧,不该叫大夫,得叫产婆,看给人气的要临产了。”


    张露装像模像样,小脸惨白,四肢无力,额头硬生生憋出几滴冷汗,听见这句嘲讽,差点没维持住起身,狠狠掐了擦汗的侍女一把,这才勉强压住脾气。


    侍女被这一泄火,眼中顿时含了泪,不敢当场表露,擦完汗,起身去了门外守门。


    跟着那名侍女方才擦汗露出的手腕,袖口处断了一节,定是捡了别人不要的衣物套上,正月春寒,还是冷的日子,大家穿的长袄棉袍,她的外袍和大家一样,里面却是短了几截的里裙,眸光低垂,就能瞧见手腕漏出那条青紫交错的斑痕。


    颜色深褐,不是这些日子刚掐出来的。


    加上张露下意识掐人的举动。


    听留在张家的探子提过,张露怀胎来疑神疑鬼,脾气一直不好,一路被婆母压着吃偏方,丈夫又是婆母的口中宝,怀着孕,还得三天两头缓解丈夫提出的需求。


    偶尔丈夫提了趣,她忌惮贴身伺候的侍女,防止动了歪心思,更是日夜应下丈夫的趣味。


    “谁让你过来的,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还不滚回后院去。”守门的侍女被这一刺,不敢回嘴,点头去了后院。


    丈夫婆母那受来的委屈,也是全撒在这些侍女身上,递给萧戕递去一个眼神,不痛不痒呵斥一句,“混账东西!还不退下!”


    萧戕像模像样行礼退下,随即跟在那名侍女身后,见她去后院,捡起假山下一块碎石,长指一弹,落在侍女前方,那名侍女崴脚一绊,往后一摔。


    萧戕见达到目的,长臂一捞,搂住侍女后腰,学着戏剧台上英雄救美的场景,硬生生转了三圈,抵在假山石岩,沉着嗓音,“姑娘你没事吧。”


    萧戕面相做事本就带着一股天然的英气,这会跟着姒兰君来凑热闹,刻意照着戏里的妆容,画了个男妆。


    侍女哪见过这阵仗,情爱那码子事,都是街边几文钱一本的话本书学来的,望着眼前戏文中走来的萧戕,小脸瞬时一红,嗫声点头,“我没事。”一时之间忘了两人这暧昧的身姿。


    张露防着她们,就跟防贼一样,跟着少爷身边只能是男仆,她们要想近少爷的身,得去给管家婆子领了吊牌才能。


    管家婆子是要看面相的,见人生的歪瓜裂枣,收了一吊钱,才不耐烦扔下吊牌,不给钱的,耽误了差事,还是落在她手里发落。


    想是她这样日历夜里防着的,也抵不过少爷花心,在府里偷偷要了几个侍女,姒老夫人念在她肚里孙子的份上,失了身子的侍女连个通房的名头也没混上,就被赶去厨房做了粗话。


    萧戕扶正她,双手在腰间放下,整理她的额发,零散的曦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撒下,这丫头的五官明目,一双水眸怜人,垂手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臂,“嘶”侍女被这一碰,捏紧手臂。


    “怎么了这是?是刚才摔疼了吗?”侍女穿着一身浅绿色长袄,袖口处短了一截,里面用了白线缝制,淡青色的头绳捆了两个丸子,裙角鞋面有些淡黄色的油渍


    侍女摇头,一副不敢惶说的模样,萧戕明了,怀中拿出药瓶,卷起她的袖口,白皙的小臂带着大小不一的伤痕,或青或紫,一些些刚结痂的创口,不知被什么东西戳开,一层黄色的浓痂盖在皮面。


    “不用忍,不疼。”萧戕及尽全力安抚,这药是她一直待在身上的,对伤口有着极效,她原先给姒兰君送去一瓶医脸,也不知道她用不用,成天天顶着那破面具招摇,搭上她三年不换的浅色系衣袍。


    离得远了,活像一个无常。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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