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17章 第 17 章

作者:藏青盐薄荷奶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29


    宋余和姜焉的关系一下子便近了起来,阮承青发觉了,还有些吃味儿,以往在这国子监,宋余可只有他一个朋友,怎么几日不见,二人好得都似要越过他了。


    阮承青问宋余:“五郎,你怎的和齐安侯如此要好了?”


    宋余愣了下,说:“我和齐安侯,要好?”


    阮承青哼哼唧唧道:“可不是,我堵了你几回也堵不着人,都说你跟着齐安侯走了。”


    宋余倒也没觉得自己和齐安侯要好,在他看来,齐安侯心善又极有责任心,不嫌自己愚笨,散学后还为自己开小灶,当真是良师。经阮承青这么一说,宋余才反应过来,他近来的确是和齐安侯走得很近。


    宋余说:“齐安侯教我骑马呢。”


    阮承青说:“你不是骑不得马吗?”


    宋余道:“已经能骑着慢慢走两圈了。”


    “哎?”阮承青惊讶地扬了扬眉毛,说,“真的?”


    宋余老老实实点头,阮承青拍了拍宋余的肩膀,高兴道:“好事啊,真是好事,这个齐安侯,还真是有些本事。”


    宋余深以为然,道:“齐安侯是个好人。”


    阮承青道:“所以你们每日散学后,都是去骑马了?”


    宋余说:“是啊,齐安侯侯府内有个校场,我们散学后便去校场骑马。”


    阮承青越听面色越是奇怪,说:“就教你骑马?”


    “骑了马,然后一起用饭,侯府做的炙羊排很好吃,半点儿都不腥膻,和京都的风味全然不同。”


    阮承青看着宋余,眉毛皱紧,道:“五郎,非亲非故的,齐安侯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啊?”


    “当初在街上伸出援手姑且算作路见不平,可你和他也没这么深的交情啊,还日日邀你过府骑马共用晡食,”阮承青说,“胡人……都这般热情?”


    宋余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阮承青,犹豫道:“可能?”


    阮承青道:“他给别人开小灶没?”


    宋余想起骑射课上被姜焉训斥得头也抬不起的监生,姜焉是上过战场的,看不得花架子,当真授起课来尤为严厉。原本广业堂的监生还当姜焉是心血来潮,做所谓的助教,不过是走个过场,哪成想他比国子监内的武师傅还严苛。武师傅尚且顾忌他们的身份,姜焉可不管,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生生能将监生骂得无地自容,以至于有的监生谈及要上骑射课就两股战战,告病不去。


    宋余摇头。


    阮承青:“他请别人吃饭吗?”


    宋余也摇头。


    阮承青说:“对啊,他怎么请你吃饭不请我吃饭?咱俩不是一起认识他的吗?你们后来又见过?”


    宋余想了想,摇头道:“只在国子监见过。”


    “我哥说,这世上是有善人,可人的善心是有数的,若是过了,必有所图,”阮承青看着宋余,道,“齐安侯不会是对你有所图吧。”


    宋余一愣,望向阮承青,说:“齐安侯会图我什么?”


    阮承青也愣了,嘀咕道:“对啊,你一傻子,他图你什么,你又不是姑娘。”


    “图钱?你也就有钱了。”


    宋余鼓了鼓腮帮子,“我不是傻子。”


    阮承青还在琢磨,道:“他不会真图你钱吧?你娘给你留下的田庄,铺子,可值钱呢。”


    宋余想也不想就摇头,说:“齐安侯不是那样的人。”


    “那可说不好,你们才见过几回,你都上人家里去了,”阮承青说,“我邀你去我家,你都不乐意去。”


    宋余看了阮承青一眼,坚定摇头,“不去你家。”


    阮承青悻悻然,咕哝道:“我哥又不吃人,他平日里还是很好说话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就是因着见过,宋余才不想再去阮家。阮承青的嫡亲兄长阮承郁倒也不是生得狰狞骇人,相反,阮承青生得俊朗,他哥哥阮承郁生得自也不差。阮承郁生得极美,是当真美,修眉凤眼,雌雄莫辨,身穿大红织金飞鱼服,手提绣春刀,只往那儿一站,通身煞气便能止小儿啼哭,四野皆静。


    阮承青自己说得也心虚,好吧,他也怕他哥。


    阮承青道:“哎呀,说岔了,咱们现在不是说的我哥的事儿,说的是你和齐安侯,啧,总之你还是离齐安侯远点儿吧。”


    宋余说:“为什么?”


    阮承青道:“那你说,他无缘无故对你那么好作甚?你别说他心善啊,你见过哪个人能心善到这个地步的?”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个胡人呢。”


    宋余抿了抿嘴唇,轻声说:“云山部族虽是胡族,却也戍卫了定北关二十余年。”


    阮承青哑然,片刻,又道:“那他好端端的,对你那么好做什么?”


    宋余沉思了许久,说:“因为我请他吃鱼?”


    阮承青:“……”


    宋余却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道:“二哥你不知道,齐安侯是当真很喜欢吃鱼,我们还说定了,等来日他离京,要在我的庄子里买上鱼干鱼脯鱼酱带回定北关。”


    阮承青无言,“齐安侯缺鱼吗?他是侯爵!”


    宋余:“……缺吧,他说他爹他姑姑都爱吃鱼,北地少河流,他们都只能改吃牛羊了。”


    阮承青:“……我怎么觉得他在骗傻子。”


    宋余不高兴,“阮二郎,你才是傻子。”


    阮承青哼了声,道:“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你不傻谁傻?以后被骗了可别寻我哭。”


    宋余说:“齐安侯真是好人,二哥,你不能因他是胡人就歧视于他,云山部族对大燕忠心耿耿,每年边匪袭关,死在战事中的云山族人都不少,话若传他们耳中,他们会伤心的。”


    阮承青一噎,说:“是,齐安侯是好人,我是坏人,我多管闲事。”


    宋余笑了,道:“我知道二哥是担心我。”


    阮承青:“哼,你得知道远近亲疏,咱们认识的时候,齐安侯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他这话一落,就听一记声音传了过来,“是吗?”


    二人循声看过去,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几步开外,不是齐安侯姜焉是谁。


    30


    阮承青僵住,宋余也傻了,二人面面相觑,又齐齐看向姜焉。姜焉面上不辨喜怒,盯着阮承青看,阮承青干巴巴地笑着招呼,“齐安侯,好巧。”


    姜焉说:“的确是巧,要不怎么能听着有人说本侯居心叵测呢。”


    阮承青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了,宋余说:“侯爷,二哥不是有意的,还望侯爷海涵。”


    阮承青也道:“我……我胡言乱语,侯爷大人有大量……”


    姜焉瞧瞧惴惴不安的阮承青,又瞧瞧宋余,他倒不至真和阮承青生气,只不过想起那句阮承青与宋余相熟时,他还不知在哪儿心里有些不平,心道他和宋余认识时,阮承青才不知道在哪儿呢。


    真要论个先来后到,怎么也轮不到阮承青。


    偏偏宋余前尘尽忘。


    姜焉摆摆手,道:“和你开个玩笑,这等话我怎的会放心上,”他看着阮承青,道,“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一见如故吗?本侯觉得,本侯与五郎就是一见如故。”


    他说得直白又坦荡,宋余和阮承青都愣了一下,姜焉接着道:“本侯觉得五郎赤诚可爱,是个能深交的人,想与他做朋友,也见不得别人轻视于他。”


    宋余呆呆地看着姜焉,正对上姜焉的目光,那双异族眼眸不闪不躲,直率得没有丝毫矫饰,莫名的,宋余脸一下子就红了。


    阮承青听他这番解释,突然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他能与宋余相交至今日,撇开当初阮承郁的吩咐不谈,自也不是当真将宋余当傻子的。


    阮承青肃然起敬,他和宋余相交,不乏有人嘲笑他竟与傻子为友。阮承青顿时颇有寻着知己之感,道:“侯爷果真不是那些肤浅短视的小人,我们五郎虽说傻了些,可论品性,那是一等一的纯良,岂是那等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东西能比的?”


    他说得毫不心虚,宋余却被他这样的夸奖赞得脸颊红扑扑的,更不要说还是当着姜焉的面,笨拙道:“二哥言过了……我没有那么好。”


    阮承青大声说:“谁说的,你要不好,我能与你做朋友?”


    姜焉也道:“你不好,我怎会亲自教你骑射?”


    宋余脸都烧起来了。


    姜焉看着,不由得微微一笑。


    阮承青和姜焉莫名达成了共识,他摒弃了对姜焉的偏见,很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说实在的,他也只是怕姜焉别有所图,可一想,姜焉一个异族人,他真要敢做什么,别说长平侯府和冯家不会允许,他哥可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大不了他求他哥出手给五郎出气!


    若是阮承郁知他这般轻而易举就被姜焉三言两语糊弄了,只怕要将阮承青吊起来好好倒倒脑子里的水。


    几人都在亭中小坐,阮承青想起什么,道:“说起来,侯爷,你前些时日不是遇刺了么?你可知那刺客是什么人?”


    宋余一怔,也看向姜焉,猛地想起他头一回在阮承青口中听说姜焉的名字,便是他遇刺一事。


    有些时日了,刺客还没抓着?


    姜焉对这事儿并不在意,他神情如常,道:“是令尊还是令兄让你问的?”


    “都不是,他们都不和我说朝堂上的事,”阮承青叹了口气,道,“我是随口一问,侯爷若是不方便说也没什么。”


    姜焉无意识地把玩着腰间的鲁班球,无所谓道:“我也不知道,想要我命的人有很多。”


    “定北关外的胡匪,同为胡人一族的胡人,”姜焉轻轻笑了下,道,“可能还有你们——大燕人。”


    阮承青和宋余都抬起眼睛看着姜焉,阮承青眉毛皱起,道:“怎么可能?燕人杀你作甚?”


    姜焉说:“陛下封我为侯,大燕多少年不曾封侯了?”


    “我来国子监尚且不受书生待见,我一个异族人,被侯爷擢为侯,戍守边关的边将,京都的勋贵,哪个会乐意?”


    阮承青哑然。


    他只是不太懂朝中事,也不愿去想,可他出身阮家,父兄都在朝为官,倒也不是真的二愣子。他想起自己的揣测,心中生出几分愧疚,低声道:“云山部族戍守定北关多年,是大燕的功臣,否则,陛下又怎会封你为侯?”


    宋余也听得似懂非懂,他心里想,原来想要姜焉死的人这样多。


    姜焉自是能察觉宋余担忧的眼神,心里受用,他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道:“大燕庇护我族,我族为大燕戍守边境,这是理所应当,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区区几个刺客,能奈我何?”


    宋余道:“侯爷神勇,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平日身边还是要多带些人才好。”


    姜焉笑了,说:“好,我还等着践行与五郎的边境之约呢,自然不会有事的。”


    阮承青在一旁插嘴道:“什么边境之约?”


    姜焉那语气拿捏得莫名,宋余突然就有点儿心虚,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没什么边境之约。”


    “你不是还有功课未做吗?快去做,不然你爹又要断你的月钱了。”


    阮承青看看姜焉,又看看宋余,总觉得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