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炎是被人声吵醒的,像是有两个人坐在他身边说话。
他定的是客栈的单间,房间里应该只有他一人才对。
有人进了他的房间!
强烈的危机感如针刺一般,令他陡然清醒,郝炎一个翻身落地,照着人声来处就是一拳。
那人坐姿仍旧端正,像是对猛虎般凶猛袭来的郝炎毫不在意,反倒是那人对面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尖叫起来,屁滚尿流地往后闪躲。
只听“扑通”一声,竟是重心不稳,掉进湖里了。
等一下,湖?客栈可没有湖。
凑到那人近前时,郝炎也看清楚了他的脸。
拳头在那人额角半寸处硬生生停住。
郝炎站直了身子,生气道:“你每次找我时就不能派个人提前跟我说一声吗?”
炯呼延淡淡道:“我要是真的让人去请你,你会乖乖地过来吗?”
郝炎冷哼一声:“你休想。”
“这次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讲。”炯呼延望着郝炎,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忧色。
“我得到了消息,驹连苏已经与九黎的各大部落达成协议,不久就会合力攻打燕门。”
他顿了顿,站起身来抚平郝炎衣服上的褶皱,温声劝说:“烁炎,跟叔叔回九黎好不好。大夏王朝在渐渐衰落,驹连苏对这片土地势在必得,上赶着要去巴结他的大夏官员不在少数。”
“为了给出足以保住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的投名状,他们一定会雇人来刺杀你,你要叔叔眼睁睁看着你身处危险之中吗?”
“我自己可以应付,不需要你为我操心。”郝炎不为所动,转身就要离开。
“烁炎呼延!”
炯呼延强压住怒气,他一向擅长忍耐,也善于布局筹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所有鲜明的喜怒哀乐,也不过是都给了这个侄子。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收归管洲天志翟的队伍,发展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一万人,在驹连苏举整个九黎之力攻打大夏时,后方势必会空虚,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炯呼延的语气缓和下来:“烁炎,来辅佐叔叔吧,我膝下无人,将来也不会再有孩子,你就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人,等我死后,我的位置肯定是要传给你的。”
“我不感兴趣。”郝炎心中一片漠然,叔叔从未向他遮掩过自己的野心,这次不过是将这野心摊开来说,摆到了明面上。
野心,驹连苏就是为了这该死的野心,害得他家破人亡。
那么,又有多少人的家,要为叔叔的野心付出代价?
这些事情光是想一想,都令他厌恶、抗拒、排斥。
郝炎走后,炯呼延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神色难辨喜怒。
下属从角落走出来,忐忑问:“主上,可还要我跟着小公子。”
炯呼延轻笑道:“不必,从前是我和他父母把他娇惯坏了,就任他去撞个头破血流,在外面受够了委屈,自然就知道回来找我了。”
下属连忙应是,退出去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主上坐到了小公子睡过的榻上,捻起枕头上遗落的一根发丝在指尖搓揉,想着什么出了神。
几乎是立刻,主上便察觉了他的视线,凌厉地扫视过来。
下属慌忙低头,不敢再看,冷汗涔涔地退出了庭院。
“笃——笃——笃——”
打更的梆子声悠长地穿过纵横交错的街巷。
夜半三更,大多数人都已熟睡。
郝炎上了屋顶,登高望远,隐约可以看见郊外墨绿色的农田。
他在鳞次栉比的青瓦上如履平地,时不时轻松跃过三尺宽的空隙。
郝炎再次被迫回想起往事,这也是他不愿见到叔叔的原因之一。
他心中烦闷,索性找了一个檐角坐下,仰头望着前上方的下弦月发呆。
他全身都很松弛,反倒让暗中蛰伏的人惊疑不定。
“你说他有没有发现我们?”一人低声问。
“雇主交代过,此人武功极高,且力大无比,不可与他正面对上,大家行事定要万分小心,既是接下了一百两黄金的悬赏,也得有那个命拿!”其中一人声音苍老,冷静说道,其余三人隐隐以他为首,纷纷应是。
“我轻功最好,且让我先上前试一下他深浅。”
“好,万事小心。”
郝炎听到声响,回过神来,只见一个瘦高的白衣男子踏墙而上,轻盈地落到他对面的房顶上。
男子冲他一抱拳,寒暄道:“夜深人静,小友怎么独自在此赏月?”
郝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在等你们啊。”
说着把背上的斩.马.刀取下来,将剑鞘丢在一旁。
瘦高男子一噎,同时忌惮地往后退了几步,与郝炎拉开安全距离。
这青年竟是早就发现他们了!他们四人的武功不俗,敛去气息后,很难让人发觉。
如此只有一个解释:这青年的武功与他们四人相平,甚至在他们四人之上。
不过他们四人合力,未尝不能放手一搏。
男子想到这里,心下稍定。
“哈哈哈哈哈,这位小兄弟果然不凡,我们这几个人爱武成痴,平日就是四处找人切磋,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跟你比试一场。”一位老者大笑着自暗处走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郝炎点点头,他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于是直接道:“你们一起上吧。”
老者面色一沉,这年轻人好生张狂。
他冷笑一声:“小兄弟出身外域,应是不清楚我们中原的江湖规矩,我们这边的比武,既分输赢也定生死,你可要想好了。”
“嗯,我想好了。”郝炎道,他仍是放松地坐在原地,带着从容的冷漠。
这是心无旁骛的郝炎,在沙场上,在拼尽全力厮杀的每个瞬间,仿若化雨成风,脱胎换骨,另一个光芒万丈的灵魂在体内苏醒。
老者给了身后的一壮硕男子一个眼神,男子点点头,抬头对郝炎道:“小兄弟,我们无意扰民,你下来和我打。”
郝炎下了屋顶,仍是随意地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他手里拿着那把斩.马.刀,刀尖点地,刀身微微绷起,蓄势待发。
“那么小兄弟,就请赐教了!”壮硕男子大吼一声,朝郝炎攻了过来。
男子惜命,秦老让他做马前卒也只是为了摸清这青年的招数。
因此他并未用尽全力攻击,而是将大部分心神放在了躲避防守上。
他握紧布满尖刺的指套,身形压低,拳头直往郝炎的太阳穴去!
习武之人眼神敏捷,郝炎的动作在他看来是放慢了的。
在他眼中,郝炎的头稍微向右上方偏离一点,原本袭向太阳穴的指套也砸上了郝炎的右脸。
男子心中狂喜,看来这青年也就是嘴上吹牛,实际功夫也不怎么样。
这一百两黄金,他拿定...了。
视野中的一切突然向后颠倒,男子的头颅落在地上,双眼还茫然地大睁着。
郝炎挥臂振刀,其上的血迹凝成血珠飞落出去,刀刃光洁如初。
“师兄!”秦老身后的女子一身紫色劲装,亲眼目睹师兄的死状,悲怒交加,提起一杆长.枪朝郝炎冲来,恨声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那枪以杆为圆心,枪尖画圆,朝郝炎刺去,郝炎未动,似乎全身都是破绽。
有了师兄的前车之鉴,女子不敢大意,待到枪尖近了郝炎的身,她猛地回拧枪身,暴露了真实意图,枪尖对准的目标不是郝炎的要害,是他拿刀的手腕!
既然不能一击致命,那便先除他兵器!
她看到郝炎动了,拧腰一转,竟是眨眼间就抓住了她的枪头。
好毒的一双眼!
女子咬咬牙,不退反进,顺着枪杆矮身而上,以肘击郝炎腹部。
“花里胡哨。”郝炎抬脚,直接把女子踹将出去。
女子飞出去落到地上,咳出一口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仅这一脚,她的肋骨尽数断裂,肺被扎破,血涌了进去,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她快要死了。
她苦学十五载,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没有招式,没有套路,半刻不到便让她一败涂地。
这与神魔又有何异?
她不知秦老与那瘦高男子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是心中大骇。
所谓制敌的技巧和手段,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只是一句空谈。
秦老不再观望,对瘦高男子点点头,两人同时朝郝炎掠来。
秦老擅近战,他的绵山掌攻守兼备,且能借力打力,瘦高男子则是从远处牵制,一剑不成便立即避开,寻找破绽。
郝炎后撤几步,与秦老拉开距离,秦老攻进,他只是一味闪躲,像是在等待什么。
秦老心中忌惮更甚,看来这年轻人不仅根骨天赋卓绝,脑子也不错。
比武,其实也是思维上的博弈,谁能更快判断出对手下一步的行动,谁就能抢占先机。
秦老不敢松懈,一边对郝炎步步紧逼,一边在心中思索——他在等什么?
等萧清?他若去追萧清,也不是立刻就能追上的,但只要他一分神,自己的绵山掌就会随之而来,将他的五脏六腑轰成碎片。
这边萧清与缠斗的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在寻找时机。
就是现在!
他绕到郝炎背后,举剑便刺。
郝炎突然朝秦老掷去手中的刀,秦老就地一个翻滚,险险躲避。
郝炎扑了上来,两人肢体交缠,肩对肩,手搭手。
秦老从没见过这样怪异的招式,等到郝炎弓身伸腿绊他的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不是摔跤嘛!
躺尸的导师突然出现,让我一个星期内把论文看完...之后可能就不定期更新了...不过大家放心,绝对不会坑,我爬着写也要把它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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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