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依自和依由在做晚餐,白逾时瞄了眼厨房,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训练它们的?等以后有机会我也试试。”
凡是谈到自己的家人,依简总是很开心,她甚至俏皮地眨了眨眼,“没专门训练,你知道的我又不会做菜,家里又不可能一直不开火,它们自己便学着做了。”
依依莫名觉得两人没夸自己,吼了一声,白逾时便伏下身哄,“行行行,你也厉害,你也厉害。”
他抬头才看到楼梯口站着的苏得,对方轮廓分明的天然双眼皮下,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他们,满是复杂,手里似乎还抱着他哥给他的娃娃,不过已经缝好了。
“干什么呢?吃饭了。”
苏得才慢吞吞地过来,眼睛盯着依简,似乎有些······感动。白逾时扫了眼玩偶上细密的针线,那不像是依简的手艺,却像是她会干得的事,于是也顺着苏得的目光望过去。
依简招来苏得轻声问:“你喜欢吗?我打扫卫生的时候看到了,便自作主张让依自缝了起来,对不起啊。”
苏得脸颊带着微微的红晕,一张精致的小脸清清纯纯的,大着眼睛看人,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可怜可爱的小狗。他点点头又摇头,最后缓声道:“谢谢。”
依简摸了两下他怀里的玩偶,苏得没阻止,这让白逾时不得不咋舌,俩兄弟看人的眼光出奇地一致啊。
白逾时喝了口热汤,看着面前母慈子孝——啊,不是。他不得不觉得这是正常的,毕竟,他们这伙人里依简是最不缺爱的,也是最慷慨给予关心的。依依,依自和依由陪伴了她太久,教会了她太多无私,于是每个人都和她相处融洽。
两人吃过饭后来到大厅,依简先回房休息了,她似乎习惯了早睡,但白逾时知道那条铁链正如同蟒蛇汲取着她的生命力,一切都要快点了。
于是他先开了头,“寄生是怎么回事?”
苏得放下玩偶,沉默地撸起衣服露出身体,白皙的身子自前胸一直沿伸到小腹被丑陋的伤疤覆盖,像是把苏得硬生生劈开,一分两半。那伤疤说是疤并不准确,它更像是由繁复的花纹组成的瑰丽的黑色刺青。
等白逾时稍微一靠近,原本静止的刺青便活了过来,像绽放的花朵逐渐覆盖苏得的半个身子,隐隐有越过小腹往大腿根部走的趋势。突然,刺青的中间露出一只硕大的眼睛,从苏得镂空的身体中讥讽地看向白逾时,神态中充满着高傲与不屑。
同时刺青像是章鱼的触角一样,滴着不详的口涎,恶意地攀覆上白皙的面孔,留下一道道黏腻的痕迹,无声地喧扬自己的占有欲,警告着窥视者远离它的所有物。
白逾时整个人宛如冰雕玉砌般高高在上,冰冷清冷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朝那只眼睛打了个招呼:“虽然不是很高兴,但我还是要说很高兴你还活着,恶魔。”
苏得放下衣摆,回到沙发上。
白逾时还沉默着,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到照到冰雪般的银发上,也映衬着他皎洁美丽的面孔圣洁、冷漠,仅有一点薄唇朱红才彰显他的几分人性。
“半融合式寄生。他偷了女巫的药剂,但融合并没有完全成功,于是乎才造成这样。”
白逾时很快判断出现状,对□□说:“我想这么久了,你应该也习惯他了。苏得,你我都知道在这个情况下,我们没有办法使用任何工具,只能徒手搏斗。但我刚苏醒,而你在佩戴项链的情况下,无法使出三分之一的实力,所以只能靠恶魔。”
苏得头一会儿紧皱,一会儿又松开,乌黑的眸子里翻滚着某种情绪,道:“他会听我的,他一定会听我的。”
“这不是你口头上能保证的,既然我把你带出来了,我就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假如在关键时刻他违背了你的命令,你我都有生命的危险。”白逾时并不会因为苏得的一句“他会听我的”而放下心来,在这个关头,他不得不更谨慎些。
“……逾时,我知道他一定会听我的。他当初找我的时候伤痕累累,只剩下一口气了。女巫的药剂只有在双方心意相通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否则两者皆会死亡。而现在我活得好好的说明他……是明白我的。”
“可是你们并没有完全融合成功,半融合式寄生充满了不确定性。”
窗外的天空划过一只渡鸦,落入苏得的眸中。他想起了很早之前,在他和恶魔还是互不相让、你死我活的对手时,恶魔常常化为渡鸦站在他的窗前和他互相嘲讽,那些话并不中听的,但那是唯一愿意和他说话的人,甚至连他的哥哥都因为病毒而远离了他。只有恶魔十年如一日,并不畏惧自己是否也沾染上疯癫的病毒。
“他是我的,我是他的,所以他必须听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