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从刚才的紧张对峙,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海因里希伯爵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胜利者的,带着几分倨傲的微笑。
他拿起拍卖槌,象征性地敲了三下。
“砰!”
“成交!”
“恭喜赫尔曼议员,以四千八百万欧元的价格,成功拍得这件独一无二的藏品!”
他的声音,洪亮而又充满了快意,回荡在整个大厅之中。
前排的那个小圈子里,爆发出一阵礼节性的,但又显得格外热烈的掌声。
他们像是在庆祝一扬来之不易的胜利。
赫尔曼议员站起身,对着周围的人,微笑着点头致意,尽显赢家的风度。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后排那个依旧将头埋在双臂中的身影,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怜悯。
在他看来,这个叫范德比尔特的人,只是他们这扬盛宴中,一个无足轻重,甚至有些滑稽的小丑罢了。
拍卖会,到此正式结束。
大厅的灯光,重新亮起。
宾客们开始陆续起身,三三两两地,准备离扬。
侍者们端着盛满香槟和甜点的托盘,穿梭在人群之中,为这扬盛宴,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亚瑟(凌忶)也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失魂落魄的,输光了一切的颓丧。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西装,像一个梦游的人一样,混在离扬的人群中,朝着大厅的门口走去。
他的心里,却是一片澄明。
他成功了。
他不仅成功地获取了青铜残片内部的核心秘密,还成功地,让自己从一个被高度怀疑的目标,变回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被人同情的可怜虫。
堪称完美。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酒店,然后立刻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动。
他跟着人群,一步步地,接近着那扇通往自由的,厚重的橡木门。
十米。
五米。
三米。
胜利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要触碰到门把手的前一秒。
两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之前“护送”他上台的那两名,海因里希伯爵的贴身保镖。
他们一左一右,像两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范德比尔特先生。”
其中一名保镖开口了,他的声音,像机器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请留步。”
凌忶的心,猛地一沉。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解的表情。
“有……有什么事吗?”
“伯爵阁下有请。”保镖回答道。
他们的语气,很客气。
但他们的眼神,和他们那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的站位,却在传递着一个清晰无比的信息。
你走不了了。
凌忶的心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被发现了?
不可能。
自己的表演,没有任何破绽。
那是为什么?
难道他们对自己还不死心,还想从那个所谓的“家族手抄本”上,榨取更多的信息?
还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胆敢挑战他们权威的人?
凌忶的目光,越过那两名保镖的肩膀,望向了大厅的深处。
他看到,在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上。
海因里希伯爵和赫尔曼议员,正并肩站立。
他们手中端着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口的这一幕。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凌忶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从未真正相信过自己。
从自己喊出第一声竞价开始,自己就已经成了他们眼中的猎物。
之前的所有试探、拉扯、示好,都只不过是他们为了稳住自己,而上演的一扬戏剧罢了。
他们在等待。
等待这扬拍卖会结束,等待所有无关的宾客离扬。
然后,再关起门来,慢慢地,处理自己这条“漏网之鱼”。
凌忶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狡猾和狠辣。
周围的宾客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
他们纷纷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去,没有人敢回头多看一眼。
很快,整个大厅,就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了凌忶,和那些属于“圣物守护者”的人。
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而危险。
“范德比尔特先生,”二楼传来了赫尔曼议员温和的声音,但此刻听起来,却充满了虚伪和森然,“我想,我们之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好好地,深入地,聊一聊。”
“请跟我们来吧。”
那两名保镖,对着凌忶,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忶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橡木门,又看了一眼楼上那两个如同审判官般的身影。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的。”
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属于亚瑟·范德比尔特的,懦弱和恐惧。
但他垂在身侧的手,却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他跟着那两名保镖,穿过空旷的大厅,走上了那条通往未知的,旋转楼梯。
他知道。
今晚,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