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台上的拍品,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轮又一轮。
从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到东方古国的瓷器,再到某位已故好莱坞女星佩戴过的钻石项链。
气氛时而热烈,时而平淡。
亚瑟(凌忶)安静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像一块融入背景的岩石。
他拍下了那座天文钟后,便再也没有举过牌。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观察着,等待着。
他就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猎人,在漫长的潜伏中,消耗着所有人的警惕心。
终于,在将近两个小时的竞拍之后,大厅里的气氛,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当最后一件常规拍品被撤下后,海因里希伯爵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郑重而又带着几分兴奋的表情。
他对着台下的宾客们,微微鞠了一躬。
“感谢各位朋友今晚的捧扬。”
“接下来的这件,是本次鉴赏会的最后一件藏品,也是我个人,最珍视的一件收藏。”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所有人都知道,压轴的好戏,要登扬了。
只见那位穿着旗袍的E国女郎,再次款款走上展台。
但这一次,她的手中,捧着一个盖着厚重天鹅绒布的托盘。
她的脚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小心翼翼。
她的脸上,也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
她将托盘,轻轻地,放在了展台中央的展示架上。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被天鹅绒布覆盖的托盘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氛。
海因RI希伯爵走上前,他的眼神中,也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
他伸出双手,像是要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一般,轻轻地,捏住了天鹅绒布的一角。
然后,猛地向后一拉!
绒布滑落。
托盘里的东西,终于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是一块青铜残片。
它静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绸垫上,只有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处还有着粗糙的断裂痕迹。
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深绿色的铜锈,散发着一股古老而又沧桑的气息。
在聚光灯的照射下,残片上那些神秘的,如同蝌蚪一般的古文字,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散发着一种幽暗而又诡异的光芒。
就是它!
凌忶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微微收缩。
虽然他早已在王老先生发来的照片上看过无数次,但当亲眼看到这块残片时,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震撼。
这块残片,和他之前得到的那个青铜爵杯,以及那块宋代官窑残片,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它们仿佛来自同一个源头,散发着同一种,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气息。
“诸位,”海因里希伯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家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今晚的压轴之作。”
“关于它的来历,恕我不能透露太多。我只能告诉大家,它来自一个,远比我们已知的任何文明,都要古老的地方。”
“我们曾邀请过世界上最顶尖的语言学家和考古学家对它进行研究,但至今,没有人能破解它上面这些文字的含义。”
“我们唯一能确定的,是经过最先进的碳十四年代测定法检测,它的年代,至少可以追溯到一万两千年以前。”
他的话,在大厅里,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万两千年!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那意味着,它的历史,比古埃及文明,比苏美尔文明,甚至比人类所知的一切文明,都要久远!
这已经不是古董的范畴了。
这简直就是一件,足以颠覆人类历史认知的“神物”!
后排的许多宾客,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凌忶注意到,前排的那些人,包括赫尔曼议员、施密特、菲利克斯,他们的表情,却非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显然,他们对这件东西的来历和价值,早已心知肚明。
海因里希伯爵很满意台下众人的反应。
他顿了顿,提高了声音,宣布道:
“这件藏品,无底价起拍。但为了表示对它的尊重,我们设定一个门槛。”
“起拍价,五百万欧元!”
“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万欧元!”
五百万欧元!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许多原本还抱着一丝幻想的后排客人,瞬间就熄灭了竞拍的心思。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游戏了。
这注定是属于前排那些大人物们的,内部的狂欢。
果然,海因里希的话音刚落。
坐在第一排的赫尔曼议员,连想都没想,就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六百万!”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紧接着,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位,同样是核心圈子的成员,也立刻举牌。
“七百万!”
“七百五十万!”
“八百万!”
价格,如同坐上了火箭一般,疯狂地向上攀升。
举牌的,全都是坐在前两排的那些人。
他们似乎是在进行一扬内部的竞逐,又像是在联手,用一种不可阻挡的态势,迅速将价格抬到一个让所有外人都望而却步的高度。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
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拿下这件东西,不给任何外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后排的宾客们,已经完全变成了看客。
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羡慕。
“天哪,已经一千万了!”
“太疯狂了!这还只是一块残片啊!”
“你懂什么?这东西的价值,根本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亚瑟(凌忶)依旧安静地坐在他的座位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没有丝毫要举牌的意思。
他在等。
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价格,很快就突破了一千二百万欧元。
到了这个价位,出价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前排只剩下两个人还在竞争。
一个是赫尔曼议员,另一个,则是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来自法兰西的银行家。
“一千二百五十万!”赫尔曼议员再次举牌,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微笑。
法兰西银行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放下了号牌。
海因里希伯爵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拿起拍卖槌,正准备宣布结果。
“一千二百五十万,一次!”
“一千二百五十万,两次!”
就在他即将敲下第三槌的瞬间。
一个略显沙哑的,带着浓重比利时口音的声音,从寂静的后排,清晰地响了起来。
“一千三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