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岩养了两天伤,趁梁容鸣外出巡逻的功夫,跑去见温归鸿。
“岩哥,我二哥自打三日前,杳无音讯,我们也找不着他人。”温归鸿的四弟温长生如是说。
梁岩一听不对劲,“三日前你二哥与我同在飞花楼听曲,之后潇姑娘点名想见他,我们便分开了。他那天晚上可有回来?”
“不曾。”
“可有此事?难不成是回来太晚,遇见了土匪盗贼,被绑去了不成?”梁岩心揪,他还盼着温归鸿帮他相合适的姑娘呢,这人无影无踪了。
温长生摇摇头,“我二哥估计这会儿还在温柔乡里泡着呢,腊月的时候也遇到过一次,把我们吓坏了,以为遇着了土匪。
第十日他灰头土脸跑回来,身上青紫交错,像是遭了毒打似的,问去哪了含糊其辞,说不出来个所以然,问多了还生气,叫我们不要提这事。我估计呐,这次也是如此。”
“真有此事?归鸿从未提及。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找到人了没有?”
温长生呲笑,“岩哥不用担心,我这哥哥心地善良,背后有人撑腰呢。”
“撑腰?你是说你大哥温隆庆?”梁岩不解。
温家靠船舶生意起家,到温归鸿祖父一辈捐了官,做兵部车驾司郎中,温隆庆补兵部车驾司员外郎,三天两头在外地漂泊,舟车劳顿辛苦了五年,还没提拔上去。
温家兄弟有个小姑,年纪与他们相仿,先皇在时选中入宫当采女,后来升为才人,但先皇不怎么翻牌子,没有子嗣。
温长生摆摆手,“我大哥心有余而力不足,哪能撑腰呀?
...其实我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但自打小,但凡和我二哥亲近的人,都莫名其妙被调离走了。而且呐,我怀疑是宫里头的大人。”
梁岩一听来劲了,“宫里头的大人?何来这一说?”
温长生抬眼看了看大堂,仆人下去了才开口说,
“去年重阳,宫中的赏花宴,我和二哥在后院看花,见到茱萸长势喜人,花开正茂,我便折了花给二哥戴上,应了王摩诘诗中重阳插茱萸的习俗。
谁曾想当晚皇上便给我指了婚。
我看呐,是那大人暗中窥视,看见我兄弟两个举止亲昵,非要拆散我们不可。”
梁岩感叹,“可巧了,那大人定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可人家官大权大,怎么会知道你和祝家三小姐青梅竹马?”
温长生:“是啊,也亏得他留心,要是指个别人成亲,我怕不是要当面违逆圣旨。”
梁岩:“呀,这可使不得。你以为违逆圣旨有什么好处?到时候株连九族就开心了。”
温长生:“死都死了谁管那么多。要我娶别的姑娘,还不如叫人砍了去了呢。”
梁岩:“切!莫说丧气话。如今你和祝姑娘结成良缘,非要想没发生的坏事。”
温长生:“倒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要真有什么事,我家码头有船,牵条船到海面上过活,皇帝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海上去。”
梁岩听见这少年意气乐了,“你厉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皇帝真要讨你的命,你也逃不脱。你能在海上漂一辈子,祝姑娘呢?她要是有了身孕,到底还要上岸。”
“...说得倒是,幸好那大人有眼。”温长生红了脸颊,“身孕...身孕四月有余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梁岩与温归鸿同窗之情,待温长生亦如自己的弟弟,听见有喜自是高兴,“恭喜恭喜,等小孩子周岁可要叫我来。”
“谢过岩哥。”温长生面上柔和了不少,“二哥走之前与我吩咐过,如果你登门拜访,应该与两件事有关,一件是郊外野僧,另一件便是谢家女。”
梁岩:“对,我前天见你哥聊起来这事,他说东西准备好了送到府上。既然他不在,不如你告诉我地方,我差人送过去。”
温长生:“那野僧脾气怪异,说是吃了我家的饭,只同我家做法事。岩哥东西带来了么?”
梁岩:“带来了,在后门停着呢。”
温长生:“我下午差人送去。”
梁岩:“也好。谢家的事...我想先见谢家长兄谢珞一面,我与他家交情不深,你看马上快到四月,昼长人倦,暑火将燃,正是围棋投壶,吟诗作乐的好时候,我想着你出面约谢珞到曲水亭一聚,我做东家,看看他的意思。”
温长生拍了拍膝盖,“看我把正事忘了。正想着跟岩哥说,谢家女私奔了。”
梁岩:“私奔?你二哥没说谢家女心有所属之事...我老梁家不会强抢女子,此事不必隐瞒的。”
温长生:“岩哥切莫自责,谢家女缄而不语,连谢珞都是到人去楼空后才知晓此事。”
梁岩喝了口茶压压惊,“你可知谢家女心系何人?”
温长生:“苏州陈家。谢家祖辈奉命任织造司主事,陈家世代桑蚕,苏州的绫罗绸缎,用陈家的蚕丝的十有**。谢家女小时候随父辈生养在苏州,与陈家相识。”
梁岩纳闷了,“照你这么说,陈家远在苏州,谢家女怎么想到和陈家人私奔了?”
温长生也疑惑不解,“岩哥不知?奇怪,是鸣哥出面,调了艘船送谢家女直下苏州。”
“何日的事?”
“昨日五更天,婢女报了谢珞,说是两位小姐不见了,瓷枕边放了封信。”
...梁容鸣,好小子,为了不跟谢家女见面,把人送到万里之外的苏州去了。
梁岩不装事,并非不知事,他肚子里也装了面明镜,越想越生气,想着事情早了了,回去找梁容鸣算账。
“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拜托长生收了后院的东西,差人送到郊外去。如今不见谢家女,倒是不紧张,叫那大师不必着急,慢工出细活,我等着便是。”梁岩说罢便往家赶。
...
...
梁岩离家门不到百步,远远看见三辆牛车停在门口,车斗上满满当当放的全是书,三四个杂役正往屋里头搬。
全家就只有梁岩和梁容鸣在,梁岩十分欣慰,梁容鸣长大了些,晓得读书了。
走近一看,全是不入流的话本,其中还有几幅夺人耳目的插画。
梁岩抽了一本扫了两眼,满脸通红,甩袖走进庭院,“梁容鸣人呢?”
他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梁容鸣不可。
“哟,哥,大清早没影儿,吃饭的点才回来,去温家了?”梁容鸣斜靠在门栏,手里拎着个绿不溜秋的玩意。
梁岩回过头定睛一看,提的是个王八,龟壳用红绳上下左右缠了四圈,顶上还扎了个吉祥结。
他看那王八精气十足伸长脖子左顾右盼,腰间就隐隐作痛,怒气便更盛了,夺过那红绳王八,“忒!我能吃得了这东西吗?挨了伤,喝清粥小菜即可,火气太旺不宜恢复。”
梁容鸣摊手,眉梢带了三分笑意,目光灿灿,“我知道啊,那是给我吃的,补点火气,好用功嘛。”
“你!”梁岩瞪了眼梁容鸣,抛下那王八往屋里走。
昨晚他不该说梁容鸣功夫,这小子顺杆爬,提出来让他教,这是怎么个教法?
他不允,梁容鸣便如同断乳了的孩童一般失心疯了似的捣弄。
梁岩被缠得晕头转向,况且梁容鸣的功夫确实一般,心想着自己一大老爷们都承不住,等以后梁容鸣娶妻了,那娇妻美眷的身子骨柔弱,怕更是承不住梁容鸣闷头蛮干。
于是昏了头的梁岩两害取其轻,遂了梁容鸣的愿,答应在梁容鸣成亲之前,帮着练出巧劲,功夫到家就停。
入了初夏,晌午暑热从地底下蒸腾上浮,焖出一身汗。
梁容鸣全身上下就长了张小脸,论块头八尺半,小山似的压在梁岩身上,用鼻尖抵着梁岩汗津津的鬓角蹭蹭嗅嗅。
梁岩本就热得吃不住,遭梁容鸣这么一压,胸口像放了大石喘不过气来,气得一脚把人蹬下去,“白日不做好的,净在家里待着作甚?你没排班?”
“我与人换了班,到下月初了。”梁容鸣餍足了,被梁岩一脚蹬下床也不生气,腆笑上床,架起梁岩的腰放在自个儿腿上,“换你压我。”
“呀!不得行!”
梁岩两手撑在梁容鸣的肋间,这姿势太难受了,重心放后头吧,后头遭罪,重心放前头吧,前头压了酸疼。
梁容鸣倒是舒服了,瞳仁都涣散了,痴痴仰望梁岩,声声慢:“哥,哥...”
似是龙舟的鼓,一击既下,百舸争流,宽大结实的桨板连绵不绝拍打热汤。
梁岩肠子都悔青了,本来梁容鸣第二日整到夜半他就后悔了,“不练了,不练了,等你成家了,有的是时候练...”
梁容鸣却不依不饶,气喘吁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哥是想耍赖?”
梁岩颠得难受,断断续续说,“...好,好弟弟,算哥求,求求你,当是我言,言而无信吧...”
“哥是一家之长,要给弟弟做表率,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这下堵住梁岩的嘴了,他欲哭无泪地说,“弟,弟弟所言正是。君,君子一言...驷,驷马,啊,难追。哥哥舍命陪你,你...呐!”
好不容易得了闲,梁岩缓了点劲,抓了抓身下人的肋巴骨,察觉到手下的触感不对,“梁容鸣,你腹部的筋肉松散了,是不是这两天误了武功?”
“当真?”梁容鸣收紧腰腹,“现在呢?”
梁岩戳了戳,“你看,前些日子肚子发力可是邦邦硬,现在我一指能戳动,还有这胳膊,你用劲。”
梁岩又捏了捏梁容鸣的胳膊,“虽然大小看起来差不多,可外头一层皮松软了,膂力定是不比从前。”
他幸灾乐祸,叫梁容鸣整天无所事事,“你这肯定是净瞎混,练功松懈了,我看你半月后的比武怎么办。”
今年开春,赵怀瑾下了新令,说是京城武将三月一小试,六月一大试,同当年新晋的各省武状元比试,赢者就任,败者迁职。
梁容鸣年纪轻轻当上缇卫指挥同知兼礼部侍郎,多少人眼馋他的位子。
梁容鸣却满不在乎,一口咬在梁岩会厌,“管他的,打赢了接着干,打输了就回家,正好每日得闲了。”
梁岩想不到梁容鸣竟是这态度,梁容鸣要是真赋闲在家了,他岂不是要被捣弄死,慌不择路补救道,“可我想见你赢。你武功高,以一打十不在话下。”
梁容鸣凤眼轻抬,勾起薄唇,舌尖划过虎牙,“这样啊...那我勉为其难揭个榜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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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梁岩:这武功一日不练如隔三秋,小心半月后的试炼!
梁容鸣:能打打,打不了辞职回家陪老婆。
梁岩:不可!
梁容鸣(邪魅一笑):有何不可?
梁岩(没办法了)(口是心非):...我相信你能赢。
梁容鸣(老婆爱我)(充满干劲):小小状元,轻松拿捏。
昨天一口气看了好几本书恶补,古代常识提升一miumiu,在考虑要不要写权谋部分。
犹豫的点在于,俺这个猪脑子写不出来什么深谋远虑的角色,但梁容恒和赵无展的设定明显是要有朝堂争纷的戏份的。
太难了...
这本以练人物为主,因此最初立项就是俗套狗血剧情,如果把太多精力放在讲权谋上(俺的笔力暂时不支持讲清楚权谋),未免本末倒置了。
毕竟核心是嬷梁岩。
初步的想法是,不直写,通过梁岩的视角带上几笔。
祈祷这章能发出来[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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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