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第1章 第 1 章 三月七日,山林乍暖还寒,桃花尚是含苞待放。 赵无展抿了口茶,执黑子落在棋盘中元,“贺喜阿岩了,我听闻皇兄打算立三弟为翰林大学士兼吏部左侍郎,还有意让他教授太子功课。三弟入朝不过寒暑三载位列肱股之臣,想是宰相之位,亦如囊中取物,唾手可得了。” 梁岩挠了挠头,思量再三,在黑子右侧落下白子,左手还执了一子闲棋,轻轻叩击白玉棋盘,“承蒙皇帝圣恩浩荡,三弟可算是给我们老梁家争脸面了...我常与他说,朝堂上的大事,最好要跟阿展你知会。” 赵无展咳嗽一声,幸好这是在山野,无需忧虑隔墙之耳,否则梁岩这一番话,私下勾结党羽的帽子,够梁家株连九族了。 “阿岩有心了,知会就不必了,我本无心朝政,安心当个闲散王爷,与山水为友,与阿岩作伴,岂不美哉?无展无展,勿展拳脚。” 梁岩吓了一跳。 先皇生有四子,其中二子夭折,独留下当今圣上赵怀瑾与赵无展二人。 他三弟梁容恒满腹经纶,胆子不小,四岁生日宴上编了首童谣,讲的便是赵无展的名字,引得满堂哗然。 宴会过后,歌谣传遍了京城,甚至赵怀瑾也能时不时哼唱两句“无展无展,勿展拳脚;无展无展,勿展才华。” 虽说梁岩自幼做了赵无展的陪读,但他打心眼替赵无展抱不平。 先皇也忒偏心了。 其他三个皇子的陪读都是三岁能吟诗五岁能作赋的仲永之辈,而先皇给赵无展选的,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自己。 说是陪读,不如说赵无展做完功课后顺手教他半章诗词。 不过比起脸皮来,宫中没人能比得上他梁岩。 赵无展没有先生教,他就偷偷趴在皇子们习读诗书的修竹斋,画好句读,回来告诉赵无展先生布置的功课几何。 赵无展的书读完了,他就溜进太学的藏经阁里头,翻箱倒柜给找出来。 苍天在上,梁岩不打诳语,赵无展绝对是最勤奋的皇子,不到五年,几乎读遍了藏经阁里的所有书卷。 可惜先皇一次都没来见过他。 就因为赵无展的生母是狄人的公主? 梁岩搞不懂其中道理,但他知道读书多的人聪明。 赵无展读书比他多,自然比他聪明。 因此无论大小事,他总喜欢和赵无展商量。 可这并不意味能无限制和赵无展开玩笑。 毕竟是王爷。 “阿展...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忘了就忘了吧,算我求你了。”梁岩眼里满是乞求。 “忘?为什么忘?这是三弟给我编的护身符哩,要没这首歌,我看来是活不到这时候。”赵无展抿嘴轻笑,“与阿岩看云卷云舒,赏无边绿林,此番好景色,朝堂算得了什么。” 梁岩点点头,赵无展都这么说了,他不知再说什么好,耳濡目染的礼节让他下意识觉得即便是赵无展,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夸赞。 “阿展你文采好,我那几个弟弟虽是有点出息,但外人见着厉害,自家人见了也就那么回事。”梁岩嘴巴嘟囔,含糊不清嚼字。 “莫说这般话,普天之下,何人不知京城梁家,英杰辈出? 二弟领了御前侍卫的官职,殿堂三尺特许佩刀出入, 三弟弱冠之年中殿试状元,三年后群辩翰林院无一败绩,日夜与皇兄私聊国事, 四弟拜昆仑老祖为师,一双妙手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任修和药局总督,奉谕旨行千里寻百草, 五弟天生蛮力,力拔山河气盖世,驻扎边疆六载,收复三十余座城池。 这京城里头,公主千金,最想嫁的莫过于梁家郎。” “唉...”提到嫁娶,梁岩郁闷难堪,幽幽叹了口气,手里捏着白玉棋子迟迟不肯落下,浓眉揪成一团。 梁岩骨骼宽大,身高八尺,仪表堂堂,五官周正,方额厚唇,一看就是敦厚老实之人。他心里承不住事,心思全写在脸上。 赵无展垂眸凝神看梁岩两指之间搓揉的白玉棋子,一双含情目藏在高挺的眉骨之中,看不大清其中的神采。 “阿岩可有忧虑之事?可否说出来商量一二?” “阿展...我...此事不好语外人...” “难道在阿岩心中,我是外人?”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梁岩攥紧拳头,手背上筋骨迸起,“我正想着寻些合适的姑娘,登门拜访,让弟弟们早日成家,给老梁家开枝散叶便是。” “这好办,温家、谢家、祝家与梁家门当户对,都有刚及笄的女子,我帮你打听一二。” “多谢阿展了。”梁岩眉头舒展,松开手掌,叫白玉棋子滑落到山石草木之中,不见踪影。 “呀!罪过罪过,这可是御赐的棋子。”梁岩惶恐不已,弯下腰欲寻棋子。 赵无展未动,瞥见弓腰寻物的梁岩微开的衣领,小麦色的后颈正中长了颗红痣,出了汗,水盈盈发亮,像是无依靠的湖心小岛,被硬挺的衣领上下摩挲。 赵无展喝了口茶,小腹升腾而起的热气岂容一口茶水压制得住?他仰头饮尽杯中水,扶起梁岩,左手有意无意擦过梁岩后颈的红痣。 赵无展轻拍梁岩的后腰,“好了,草石杂乱,指不定藏到哪处了,找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找到,不必再找了。” “可那是先皇赠与你的棋子,天下总共就两套,一套在国库,另一套在你这里。” “人走茶凉,父王都投胎转世了,哪里顾得上人间的事情。既然他赠与了我棋子,那是舍是留全凭我说了算,就当我丢了颗棋子好了。” “谢过阿展。”梁岩宽慰了些,忽然发现自己怎么半靠在赵无展怀里,想必是刚才累极了,被赵无展拉起来的时候没太留意,“啊,我怎么没坐回我的位置,倒是坐在你身上了,僭越了...” 梁岩起身不成,反被赵无展箍住腰杆深陷怀中。 赵无展的热息吹在梁岩耳垂,“阿岩可忘了我们小时候经常同席而坐?小时候可以,长大了自然可以,不必拘礼于此。” “我...我怕我太重了。”梁岩扭了扭屁股,被赵无展冷不丁掐了一把腰,轻声叫唤了一声。 赵无展笑道,“我见阿岩弯腰寻物,想是腰背僵硬,给你按摩一二。” “阿展有心了。我不过弯了半盏茶的功夫,腰背不费力的,被你这么一抓,倒是有些痛了。”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我按在穴位上,揉开了郁气就不痛了。”赵无展的拇指扣在梁岩的尾椎骨上,食指与无名指按在腰下部十四椎骨旁的肾俞穴。 “啊!”梁岩感觉被赵无展戳中的地方胀痛难耐,左耳尖鸣声响鼓膜酸痛,不由得发出惊呼,连忙掩袖捂住嘴,闷声道,“让阿展见笑了。看来是刚才弯腰拉扯到筋骨了。” 赵无展唇边含了笑,两指按着穴位的细肉揉动,“不打紧,你痛得话靠在我肩膀上,我力道轻些,但这样时间会久一点,你腰放松。” 赵无展这么说了,梁岩便照做,靠在他肩头上强忍揉捏穴位的钝痛。 梁岩本想让赵无展停手,但心想说这话可能会伤他的心,毕竟他是在为自己疗伤,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阿展...你在相姑娘的时候,能不能也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啊!好痛!” “痛吗?可能这块地方淤积的湿气多,我再轻些。你搂着我应该会好些。”赵无展语调亦如往常和善,眼底渐渐结了冰霜,“阿岩怎么想着见姑娘了呢?” 梁岩转身趴在赵无展身上,双手勾住赵无展的脖子,“我天生愚笨,自知不如弟弟们卓越,既无官职,亦无功业,整日赋闲在家,心想着再不能拖累弟弟们的姻缘。” “你赋闲在家,怎的拖累姻缘了?” “温家次子温归鸿跟我说,这京城里的规矩是按长幼次序结婚,大哥没结婚,弟弟们先结了,便坏了规矩,要闹笑话的。照你说的,公主千金对弟弟们有意愿的,想着我还没成家,也不好登门拜访。” “我没听过还有这规矩。”赵无展抬了抬梁岩的大腿,把人往自个身上再靠了靠。 说是抬,也相当于握了,赵无展手大,五指略微发力,弹性十足的肉挤进指缝。 赵无展用尽全力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要说他温家,也没按长幼次序结婚吧?” “当真?那应该是温归鸿记错了。前年的赏花宴,皇帝给他四弟赐的婚,那个没有办法嘛...” “王...王爷!”黑衣侍卫抱拳上前,“打...打扰了。” 梁岩见侍卫来了,也不避讳,偏头靠在赵无展身上,“小白,到时候了?” “报,报梁公子,是,是时候了。” 梁岩跨腿从赵无展身上下来,“我约了温归鸿,咱们明日再聊哈!” ... ... 梁岩走后,赵无展双手垂膝,手腕向里翻扣,仍保持抱人的姿势。 冷风刮过,单膝跪地的小白额头出了冷汗,他不敢抬头看老大。 老大一言不发,就说明有大问题! 风萧萧而树簌簌,带走赵无展指尖残留的温度。 “小白,梁岩要去什么地方?” “报王爷,梁公子说和温公子约着去飞花楼听清曲,我事先看过了,飞花楼只有一个艺伶,坐大堂,周围有流水相隔,绝对不会有肌肤相碰的危险。”小白吓得舌头都捋直了。 “不止艺伶,梁岩认识温归鸿多久了?” “报王爷,有九年了。” “当初为何会让他二人结交?” “温归鸿是个丫鬟生的庶出子,温家见不上台面,平时不学无术,一个劲往飞花楼跑,没有坏心眼。加之...那件事情过后,王爷允了温归鸿与梁岩相识。” “明日我要见温隆庆,还有,档案提出来,梁岩和温归鸿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知道。” 赵无展饮尽梁岩杯中水,凉茶的涩味经由舌尖逐渐扩散至唇齿。 温归鸿太过碍事,以后梁岩不会再见到他了。 “是!”小白答道。 赵无展拢了袖口,修长的二指夹出颗润洁的白玉棋子,放进空杯,一齐递给小白,“老规矩留好。” 小白双手捧过棋子,小心翼翼装进袖袋退下。 赵无展起身,负手立于山崖边。 山脚下,梁岩的马车正缓行经过车道,消失在蓊郁的山林之中。 --- 小剧场: 梁岩:我想给弟弟们相亲! 赵无展:立马安排,早看那群狗崽子不爽很久了。一个二个赶紧滚出去,老婆亲亲老婆香香老婆贴贴老婆是我一个人的! 梁岩:温归鸿说应该大哥做表率,你...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个姑娘。 赵无展(背地里:温归鸿好大的胆子,敢动我老婆,流放岭南!):(面上依旧春风三月唇角带笑)阿岩怎么想着见姑娘了? 《针灸大成》肾俞穴:十四椎下两旁相去脊各一寸五分,前与脐平,正坐取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入夜,飞花楼二楼。 温归鸿满脸酡红,拎了细口的青瓷瓶,醉醺醺说,“梁岩,我说得没错吧?这地方好不好?” 梁岩极少来烟花绿柳之地,见往来侍女香脂浓膏,乖乖跪坐在位置上不敢逾矩。 要不是有求于温归鸿,大抵会在侍女递酒的瞬间转身离开。 端酒盏的侍女双颊点了红妆,绛唇轻启,“大人桌上没有酒杯,可是嫌小女子聒噪,不喜我倒酒?” 梁岩不敢看侍女,低头说,“没,没有的事...” “嗬,那难道是嫌小女子长相丑陋了?” “绝无此事!姑娘...面如桃花,唇红齿白,是倾国倾城的国色。” “那为何你不抬头看我?” “我,我...”梁岩不知所措。 铮! 变徵之音陡然响起,众人的目光被琴声吸引了过去,纷纷倚栏俯看。 “潇姑娘奏乐了,快出来看。”温归鸿放下酒杯,招呼梁岩出门。 梁岩还未见过这潇姑娘,却心生感激之情。 她一弹琴,侍女们如潮水般散去,无人再为难他。 梁岩站在走廊边,最佳观赏的地方早已站满了人,他躲在角落里。 轻云绫罗自屋顶四角垂落,琴声弹了四拍,悠悠女声唱起: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琴声激越,伴有水声潺潺,雾气依附绫罗带飘浮而上。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琴声断了,清音唱和:“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歌声中间有了隔断,仿佛山中泉水陡遇奇石,岸阻土掩,气息更为短促。 “好舞,好舞啊!”有人痴望楼下,轻拍手心夸赞,眼角水光潋滟,竟是落泪了,“如今也看到下凡的仙女了。” 梁岩能看到的只有十几个大黑脑袋,全然领会不到站前面的人的思绪。 “呀,我等你好久了,你咋在旁边站着呢?快过来!”温归鸿站在栏边,招呼梁岩过来,让出半个身位,“你没见潇姑娘的舞姿,真是可惜了。” 是该可惜,梁岩站在温归鸿让出的位子,只见薄纱之中,有一戴凶王面具的女子缓缓隐身于云雾之中,乌发如瀑,长至脚踝,用一根红绳松松系在中间。 汉白玉砌成的圆台四周挖了水渠,流水汩汩,冒出云雾。 琴声又起,而佳人于云雾中隐身不见,唯有歌声绕梁,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潇姑娘!你出来!我有千两银票,求见姑娘一面!”有膏粱子弟手执白晃晃的银票,朝底下挥舞。 “千两银票就想见潇姑娘?痴人说梦!我有价值连城的鲛人泪珠,求见姑娘一面!” “我有百尺绫罗,愿为姑娘做新衣!” ... “我有良田万顷,求见姑娘一面!”温归鸿也连同疯狂的众人一齐喊道。 梁岩不置可否,呆呆看向下面,他不能理解够万户人家一年吃食无忧的金钱珠宝,只够换得清伶见一面。 未免荒唐。 推搡之间,银票哗啦啦撒落在空中,落入水中。 潇姑娘戴了双金玉镯子的手从云雾中伸出来,葱削的纤纤玉手一点,转瞬间银票变了金玉屑,洋洋洒洒抛向空中。 数万金玉粉屑化成了飞花丛中的蛱蝶,翅膀扇动,茉莉花香四溢,有人用罗巾扑之,揭开未免失望喊道,“非蝶也!” “你大哥真能让你卖掉良田万顷?”梁岩甩袖碰了碰温归鸿的衣角。 温归鸿听了这话,脸上的酒红加深,大笑道,“我就是说着玩玩,兴起而已,何必当真?这潇姑娘每日只唱一首曲子,从未见过她应承谁家公子的愿。飞花化蝶飞花楼,梁岩,你觉得如何?” 梁岩面不改色,“当真让我在这讲?” “讲便是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话。”温归鸿冲四周还未散去的人群拱手,“来者是客,大家都是兄弟。” 说罢,温归鸿冲梁岩挑眉,“说吧。” 既然温归鸿这么说了,梁岩坦然道, “这潇姑娘,唱情歌柔曲,却依傩舞礼仪戴鬼神面具,人不人鬼不鬼是其一; 头饰衣着全依女子款式,却肩宽腰细,高大魁梧,男不男女不女是其二; 身为舞乐伶,却遮遮掩掩,藏匿于云雾当中,会不会弹奏乐器,能不能长歌当舞,恐怕...” 梁岩还未说完,温归鸿赶紧推他进房间,“曲尽了,我们回屋再说。” 再这么说下去,光是旁人的眼刀就能把他俩千刀万剐了! 可巧是遂了梁岩的意,他等温归鸿进了屋,赶紧扣了门闩,将一帮闲人侍女关在屋外,坐到温归鸿旁边,“舞看完了,曲听罢了,总该谈论正事了。我前些日子跟你说的,安排得怎么样了?” “记着呢。”温归鸿喝了口茶润喉,“算你小子走运,谢家有二女,一曰大钰,二曰小钰,刚过了及笄,谢家着急张罗喜事,想着让他们二人嫁入一家最好,姐妹之间互相有个照看。” 梁岩喜上眉梢,“那是极好,我有四个弟弟,任女子挑选。” “你先别着急,谢家说了,无帛不相见,无币不相交。” “我懂的,纳采嘛,谢家想要多少?” 温归鸿伸出十根手指头,两掌相对,酒红肿大的指节交叠在一块,“至少这个数。” “这么多?”梁岩算了算数,勉强咽下口水,“倒是两个一齐来,也合适。” “想什么呢?一个!两个的话,还要翻一番。”温归鸿收了手,搭在膝盖上。 梁岩咂舌,“那,那怕是不成了。” 梁家虽名列京城四家,但也是过往云烟,家底全被上头三个姑爷糟蹋干净了。 “你还哭穷?你四弟梁容璟的药材买卖都做到远东云梦泽十六洲了,还能没钱?” “嗨呀,我这是私下跟你商量,还没来得及跟他们几个说...何况,让容璟拿钱采办他自己的好办,别的弟兄们...不好办。” 梁岩十分头疼,别说外人看起来是兄友弟恭,但容璟自幼到昆仑求学修习,性子冷淡,和家里人也不是很亲近。 温归鸿嘴角撇了撇,右手撑在面颊,抬起眼皮,“...梁岩,你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兄弟,这事你信我能解决,你信不?” “咋解决?你给我十万两银子?” “不是梁岩,咱兄弟几斤几两你没个数吗?我要手头上有十万两银子还能跟你在这说东说西的?”温归鸿着急说。 “你都有良田万顷了,还差这十万两银子?”梁岩微微一笑,他喜欢温归鸿坦率不做作的姿态,“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温二少爷,有何高见?” 温归鸿咧开嘴,露出整齐白净的八颗牙齿,“你听说蓬莱西渡而来的和尚了没?” “你是说点石成金的那个?我看是弄虚作假的把戏尔。” “嗬,我跟你讲,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于是我亲自把人叫过来,搬了一大块花石叫他变。 你猜怎么着?他摇头拒绝了,说要我准备一百个铜元宝,一碗水银,两桶上好的木炭,还有半桶硫磺,备火炉。 我将信将疑,把东西准备好了,好吃好喝给他备上,那和尚围起栅栏不让我们看,期间飘出黄黑熏臭的烟子,还有念经的声音。 三日后,和尚拆掉了栅栏,当着我的面砸开炉灶,金光闪闪,浮光耀眼,我滴个亲娘,黄灿灿的金子啊!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金子。我在做铜元宝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在模具底下留了个小坑,而那金元宝上还存着小坑。 和尚说这是蓬莱仙人教他的黄白之术,非同掩人耳目的戏法。再说了,障眼法首先得有一百两黄金,一个秃头和尚,饭都吃不起,哪里能有一百两黄金?” 梁岩粗略算了算,“倘若这黄白之术为真,用一百两黄铜换一百两黄金,除去水银、木炭、硫磺,还能盈余不少哩。” “盈余多了去了!原料加起来不过三十两黄金,能做成一百两黄金,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好兄弟,我够义气了吧?赚钱的生意也没藏着掖着。那和尚现在住在郊外的荒庙里,我派人每日送两次饭食。你要觉得可以,明天准备三万两黄铜,我差人送过去。” “哎呀真是太好了。”梁岩肩上的担子立马卸了下来,三万两黄金能换三十万两白银,分到每个弟兄头上是六万两白银,纳采的钱完全够了,还能多买一套新郎新娘的喜服。 梁岩担心夜长梦多,“好兄弟,别说明天的话,我今晚上就差人备好东西送过去。” 屋外侍女敲了敲门,娇滴滴喊道:“哥哥们怎的不见奴儿?关起门来,是哪个野狐儿迷了眼了?” “没有,我们在谈正事,说过了不必添茶倒水,还来作甚?”温归鸿回复道。 “温二爷!太好了,你在这呢。潇姑娘正巧找你来着。” 温归鸿疑惑道,“潇姑娘?是花魁潇姑娘?” 侍女娇笑,“可不是,刚在台上唱关雎的潇姑娘。你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 温归鸿:“不曾忘,潇姑娘怎的见我?” 侍女:“潇姑娘嘛...哎呀,潇姑娘的心意我何处猜得到?你快快随我前去,去了就知道了。” 梁岩也附和道,“去嘛,兴是你刚才嗓门大,让潇姑娘听见了你用良田万顷见佳人一面的决心。” 温归鸿刚才喊得多起劲,现在就有多怂蛋,他缩了缩脖子,“我...我那是酒醉一时兴起...” “那现在酒醒了就不想见潇姑娘了?” “...我可没田契。” “去嘛,侍女又没提田契的事。温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想必潇姑娘见了,也愿意和你共度良宵。**一刻值千金,温兄,时候要抓紧了。” “梁兄所言极是!等见了潇姑娘,我道个错,说上几句暖话,再不济被赶出来,也不亏。”温归鸿抹掉额头上逼出来的冷汗,昂首挺胸推门出去。 梁岩饮尽凉茶,这飞花楼以奇出胜,花魁奇,侍女奇,连这茶水的味道也比他处的要古怪,甘而不苦,香而不涩,润而不腻,不像是用茶叶泡出来的水。 明明是凉茶,却越喝越热。 梁岩下意识觉得是被下药了,听说京城里头有艺馆靠这不入流的把戏招揽客人,可飞花楼做的是清伶生意,不应该下催情热的药水呀? 不管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 ... 梁岩一路无阻,骑马飞奔回家。 他神识松散,身上热得滚烫,被子几乎盖不住,他蹬了鞋子,扯开外衣,摸了半天枕头没摸到,索性不要枕头,仰躺在榻,睡死过去。 “大哥,你睡我床上作甚?”一声尾音上翘的问话把梁岩从混沌的黑暗之中拉了起来。 梁岩揉了揉眼睛,见穿红蟒衣的二弟梁容鸣俯身立于床边,月光照得他肩头的黑鳞甲闪闪发光,瑞凤眼内勾外翘,长年累月积成的威压蓄在眼底,细细打量梁岩。 “啊,我说怎么找不到枕头,原来是睡到你床上来了。我今晚...脑袋不灵光,路又黑,走错路了。” “大哥,我们老梁家的规矩,你是不是忘了?”梁容鸣伸手扣在肩头,卸了盔甲,抽掉蒙在头上的乌纱巾,乌发披散开来,配得他皓齿红唇,柳眉翘鼻,比女子还多三分沉鱼落雁之美。 “入寝同眠之人,必须是结发夫妻。大哥可是想与我同修共好?”梁容鸣眼尾上翘,多了三分邪魅侠气。 “胡说,我就是走错了房间,你九岁那年染了缠腰龙,旁人避之不及,我每日进到你房间擦拭身子,日夜换两道药,累了睡在地下,难不成还成了你的妻?”梁岩咳嗽两声,“父亲说的意思是,你将来成婚了,好好对待妻儿,要和人家同床共枕,切莫让佳人独守空房。” 梁容鸣的脸垮下来,“我不成婚。” “莫要负气。你年龄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立业的事了。谢家有二女初长成,一曰大钰,二曰小钰,过两天有时间了你跟别人换个班,留在家里,我约谢家长兄见一面。” “我不见谢家女。”梁容鸣眉头压低,印堂渐渐拢了黑气。“谁家也不见。” “还像小孩子一样说负气的话。” 梁岩笑了笑,目光透过梁容鸣的脸看向虚无。 “待你大婚当日,戴红缬锦团花,腰金玉带,骑白额骏馰,八抬大轿娶了娇人。洞房花烛,花玉在怀,尝过人间极乐,到时候我再同你说今晚你说过的话,怕是羞得你抬不起头。” 梁容鸣面色阴郁消沉,恻恻脱了蟒衣,捏成碎花戴在胸前,“既然如此,不如今晚就让我戴红缬锦团花,尝尝洞房花烛的滋味!” “呀!不得行!” 梁岩忙不迭想从床上下来,被梁容鸣拽住脚踝,身形不稳,倒在床榻边,仰面见窗外深夜茫茫,空有圆月挂东枝。 “怎么不行?”梁容鸣一手扣住梁岩的腰际,“大哥腰肢纤袅,宛若妇人。” 丝帛撕裂之声响起,梁岩幡然醒悟,梁容鸣是动真格的了。 “容鸣,容鸣!你住手,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要你,要什么不咎!”梁容鸣一口咬在梁岩小腿,“你是我选的,是我的,全是我的!” 窗外,月华露浓。 彗星划过天际,忽而迸溅红星的火光,如南宫的朱鸟,尾翼或摇摆,或直坠,或斜落,湮灭于卷积层叠的**之中。 圆月缺了一角,似是遭贪吃的天狗啃了一口。 梁岩合上眼睛。 梁容鸣说得没错,他本无名无姓,是梁容鸣周岁那年为了冲喜,从四个乞儿里头挑出来的大哥,说是认了贱命人拜大哥,往后无论蒙了多大的灾厄,怎么都能活下来。 他有什么资格,呵斥梁容鸣停下来。 他的命是梁容鸣给的。 梁容鸣歇了,梁岩颤巍巍想走,被一把抱上床。 帐暖帘长,层层似蛛丝,束缚了梁岩的手脚。 “舒服么大哥?”梁容鸣的发丝徐徐扫过梁岩的胸膛,“我特意看了许多话本。” 事到如今,梁岩还是细细品鉴起来,“这事儿看书没用。要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你虽是做了功课,但这功夫还没练透。” 梁容鸣勾起嘴角,一双凤眼上翘,眼尾染了红妆,“好,辛苦大哥,教教弟弟真本事。这夜呐,还长着呢...” -- 小剧场: 温归鸿(挑眉):兄弟,被潇姑娘迷倒了吧?说两句赞美之词助助兴,让大家伙乐呵乐呵。 梁岩(清清嗓子):这潇姑娘,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 温归鸿(慌忙逃窜):快闭嘴吧您嘞! 没错,梁岩是天下第一好的老实人,此人话不多,但开了口,便能大杀四方。 温归鸿是第二大老实人,他们两个难兄难弟,命运相当。 妈耶,古言真的好难写,遣词造句多有疏漏,请多谅解。 俺是个粗人,缺少必要的历史涵养,会参照多个朝代的衣食住行,架空朝代,看得爽就行,不要深究啦。 不过话说回来,这篇真的写得好快乐,一天能多更一千哈哈哈,好喜欢嬷老实人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梁岩养了两天伤,趁梁容鸣外出巡逻的功夫,跑去见温归鸿。 “岩哥,我二哥自打三日前,杳无音讯,我们也找不着他人。”温归鸿的四弟温长生如是说。 梁岩一听不对劲,“三日前你二哥与我同在飞花楼听曲,之后潇姑娘点名想见他,我们便分开了。他那天晚上可有回来?” “不曾。” “可有此事?难不成是回来太晚,遇见了土匪盗贼,被绑去了不成?”梁岩心揪,他还盼着温归鸿帮他相合适的姑娘呢,这人无影无踪了。 温长生摇摇头,“我二哥估计这会儿还在温柔乡里泡着呢,腊月的时候也遇到过一次,把我们吓坏了,以为遇着了土匪。 第十日他灰头土脸跑回来,身上青紫交错,像是遭了毒打似的,问去哪了含糊其辞,说不出来个所以然,问多了还生气,叫我们不要提这事。我估计呐,这次也是如此。” “真有此事?归鸿从未提及。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找到人了没有?” 温长生呲笑,“岩哥不用担心,我这哥哥心地善良,背后有人撑腰呢。” “撑腰?你是说你大哥温隆庆?”梁岩不解。 温家靠船舶生意起家,到温归鸿祖父一辈捐了官,做兵部车驾司郎中,温隆庆补兵部车驾司员外郎,三天两头在外地漂泊,舟车劳顿辛苦了五年,还没提拔上去。 温家兄弟有个小姑,年纪与他们相仿,先皇在时选中入宫当采女,后来升为才人,但先皇不怎么翻牌子,没有子嗣。 温长生摆摆手,“我大哥心有余而力不足,哪能撑腰呀? ...其实我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但自打小,但凡和我二哥亲近的人,都莫名其妙被调离走了。而且呐,我怀疑是宫里头的大人。” 梁岩一听来劲了,“宫里头的大人?何来这一说?” 温长生抬眼看了看大堂,仆人下去了才开口说, “去年重阳,宫中的赏花宴,我和二哥在后院看花,见到茱萸长势喜人,花开正茂,我便折了花给二哥戴上,应了王摩诘诗中重阳插茱萸的习俗。 谁曾想当晚皇上便给我指了婚。 我看呐,是那大人暗中窥视,看见我兄弟两个举止亲昵,非要拆散我们不可。” 梁岩感叹,“可巧了,那大人定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可人家官大权大,怎么会知道你和祝家三小姐青梅竹马?” 温长生:“是啊,也亏得他留心,要是指个别人成亲,我怕不是要当面违逆圣旨。” 梁岩:“呀,这可使不得。你以为违逆圣旨有什么好处?到时候株连九族就开心了。” 温长生:“死都死了谁管那么多。要我娶别的姑娘,还不如叫人砍了去了呢。” 梁岩:“切!莫说丧气话。如今你和祝姑娘结成良缘,非要想没发生的坏事。” 温长生:“倒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要真有什么事,我家码头有船,牵条船到海面上过活,皇帝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海上去。” 梁岩听见这少年意气乐了,“你厉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皇帝真要讨你的命,你也逃不脱。你能在海上漂一辈子,祝姑娘呢?她要是有了身孕,到底还要上岸。” “...说得倒是,幸好那大人有眼。”温长生红了脸颊,“身孕...身孕四月有余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梁岩与温归鸿同窗之情,待温长生亦如自己的弟弟,听见有喜自是高兴,“恭喜恭喜,等小孩子周岁可要叫我来。” “谢过岩哥。”温长生面上柔和了不少,“二哥走之前与我吩咐过,如果你登门拜访,应该与两件事有关,一件是郊外野僧,另一件便是谢家女。” 梁岩:“对,我前天见你哥聊起来这事,他说东西准备好了送到府上。既然他不在,不如你告诉我地方,我差人送过去。” 温长生:“那野僧脾气怪异,说是吃了我家的饭,只同我家做法事。岩哥东西带来了么?” 梁岩:“带来了,在后门停着呢。” 温长生:“我下午差人送去。” 梁岩:“也好。谢家的事...我想先见谢家长兄谢珞一面,我与他家交情不深,你看马上快到四月,昼长人倦,暑火将燃,正是围棋投壶,吟诗作乐的好时候,我想着你出面约谢珞到曲水亭一聚,我做东家,看看他的意思。” 温长生拍了拍膝盖,“看我把正事忘了。正想着跟岩哥说,谢家女私奔了。” 梁岩:“私奔?你二哥没说谢家女心有所属之事...我老梁家不会强抢女子,此事不必隐瞒的。” 温长生:“岩哥切莫自责,谢家女缄而不语,连谢珞都是到人去楼空后才知晓此事。” 梁岩喝了口茶压压惊,“你可知谢家女心系何人?” 温长生:“苏州陈家。谢家祖辈奉命任织造司主事,陈家世代桑蚕,苏州的绫罗绸缎,用陈家的蚕丝的十有**。谢家女小时候随父辈生养在苏州,与陈家相识。” 梁岩纳闷了,“照你这么说,陈家远在苏州,谢家女怎么想到和陈家人私奔了?” 温长生也疑惑不解,“岩哥不知?奇怪,是鸣哥出面,调了艘船送谢家女直下苏州。” “何日的事?” “昨日五更天,婢女报了谢珞,说是两位小姐不见了,瓷枕边放了封信。” ...梁容鸣,好小子,为了不跟谢家女见面,把人送到万里之外的苏州去了。 梁岩不装事,并非不知事,他肚子里也装了面明镜,越想越生气,想着事情早了了,回去找梁容鸣算账。 “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拜托长生收了后院的东西,差人送到郊外去。如今不见谢家女,倒是不紧张,叫那大师不必着急,慢工出细活,我等着便是。”梁岩说罢便往家赶。 ... ... 梁岩离家门不到百步,远远看见三辆牛车停在门口,车斗上满满当当放的全是书,三四个杂役正往屋里头搬。 全家就只有梁岩和梁容鸣在,梁岩十分欣慰,梁容鸣长大了些,晓得读书了。 走近一看,全是不入流的话本,其中还有几幅夺人耳目的插画。 梁岩抽了一本扫了两眼,满脸通红,甩袖走进庭院,“梁容鸣人呢?” 他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梁容鸣不可。 “哟,哥,大清早没影儿,吃饭的点才回来,去温家了?”梁容鸣斜靠在门栏,手里拎着个绿不溜秋的玩意。 梁岩回过头定睛一看,提的是个王八,龟壳用红绳上下左右缠了四圈,顶上还扎了个吉祥结。 他看那王八精气十足伸长脖子左顾右盼,腰间就隐隐作痛,怒气便更盛了,夺过那红绳王八,“忒!我能吃得了这东西吗?挨了伤,喝清粥小菜即可,火气太旺不宜恢复。” 梁容鸣摊手,眉梢带了三分笑意,目光灿灿,“我知道啊,那是给我吃的,补点火气,好用功嘛。” “你!”梁岩瞪了眼梁容鸣,抛下那王八往屋里走。 昨晚他不该说梁容鸣功夫,这小子顺杆爬,提出来让他教,这是怎么个教法? 他不允,梁容鸣便如同断乳了的孩童一般失心疯了似的捣弄。 梁岩被缠得晕头转向,况且梁容鸣的功夫确实一般,心想着自己一大老爷们都承不住,等以后梁容鸣娶妻了,那娇妻美眷的身子骨柔弱,怕更是承不住梁容鸣闷头蛮干。 于是昏了头的梁岩两害取其轻,遂了梁容鸣的愿,答应在梁容鸣成亲之前,帮着练出巧劲,功夫到家就停。 入了初夏,晌午暑热从地底下蒸腾上浮,焖出一身汗。 梁容鸣全身上下就长了张小脸,论块头八尺半,小山似的压在梁岩身上,用鼻尖抵着梁岩汗津津的鬓角蹭蹭嗅嗅。 梁岩本就热得吃不住,遭梁容鸣这么一压,胸口像放了大石喘不过气来,气得一脚把人蹬下去,“白日不做好的,净在家里待着作甚?你没排班?” “我与人换了班,到下月初了。”梁容鸣餍足了,被梁岩一脚蹬下床也不生气,腆笑上床,架起梁岩的腰放在自个儿腿上,“换你压我。” “呀!不得行!” 梁岩两手撑在梁容鸣的肋间,这姿势太难受了,重心放后头吧,后头遭罪,重心放前头吧,前头压了酸疼。 梁容鸣倒是舒服了,瞳仁都涣散了,痴痴仰望梁岩,声声慢:“哥,哥...” 似是龙舟的鼓,一击既下,百舸争流,宽大结实的桨板连绵不绝拍打热汤。 梁岩肠子都悔青了,本来梁容鸣第二日整到夜半他就后悔了,“不练了,不练了,等你成家了,有的是时候练...” 梁容鸣却不依不饶,气喘吁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哥是想耍赖?” 梁岩颠得难受,断断续续说,“...好,好弟弟,算哥求,求求你,当是我言,言而无信吧...” “哥是一家之长,要给弟弟做表率,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这下堵住梁岩的嘴了,他欲哭无泪地说,“弟,弟弟所言正是。君,君子一言...驷,驷马,啊,难追。哥哥舍命陪你,你...呐!” 好不容易得了闲,梁岩缓了点劲,抓了抓身下人的肋巴骨,察觉到手下的触感不对,“梁容鸣,你腹部的筋肉松散了,是不是这两天误了武功?” “当真?”梁容鸣收紧腰腹,“现在呢?” 梁岩戳了戳,“你看,前些日子肚子发力可是邦邦硬,现在我一指能戳动,还有这胳膊,你用劲。” 梁岩又捏了捏梁容鸣的胳膊,“虽然大小看起来差不多,可外头一层皮松软了,膂力定是不比从前。” 他幸灾乐祸,叫梁容鸣整天无所事事,“你这肯定是净瞎混,练功松懈了,我看你半月后的比武怎么办。” 今年开春,赵怀瑾下了新令,说是京城武将三月一小试,六月一大试,同当年新晋的各省武状元比试,赢者就任,败者迁职。 梁容鸣年纪轻轻当上缇卫指挥同知兼礼部侍郎,多少人眼馋他的位子。 梁容鸣却满不在乎,一口咬在梁岩会厌,“管他的,打赢了接着干,打输了就回家,正好每日得闲了。” 梁岩想不到梁容鸣竟是这态度,梁容鸣要是真赋闲在家了,他岂不是要被捣弄死,慌不择路补救道,“可我想见你赢。你武功高,以一打十不在话下。” 梁容鸣凤眼轻抬,勾起薄唇,舌尖划过虎牙,“这样啊...那我勉为其难揭个榜首吧。” -- 小剧场: 梁岩:这武功一日不练如隔三秋,小心半月后的试炼! 梁容鸣:能打打,打不了辞职回家陪老婆。 梁岩:不可! 梁容鸣(邪魅一笑):有何不可? 梁岩(没办法了)(口是心非):...我相信你能赢。 梁容鸣(老婆爱我)(充满干劲):小小状元,轻松拿捏。 昨天一口气看了好几本书恶补,古代常识提升一miumiu,在考虑要不要写权谋部分。 犹豫的点在于,俺这个猪脑子写不出来什么深谋远虑的角色,但梁容恒和赵无展的设定明显是要有朝堂争纷的戏份的。 太难了... 这本以练人物为主,因此最初立项就是俗套狗血剧情,如果把太多精力放在讲权谋上(俺的笔力暂时不支持讲清楚权谋),未免本末倒置了。 毕竟核心是嬷梁岩。 初步的想法是,不直写,通过梁岩的视角带上几笔。 祈祷这章能发出来[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