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日的相处,陶若南与谢知微在言谈中互相欣赏,一个是名门闺秀的雅致,一个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我心里一直挂着一桩事,想与姐姐说。”
    谢知微搁下手中茶杯,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蹭过杯沿的青花缠枝纹,将杯子摆得端端正正。
    无论语气还是动作,都十分得体,叫人看着舒服。
    “妹妹只管说。”陶若南看向谢知微,满眼都是真切的欣赏。
    她的曦儿能在这样一位女子身边长大,不幸中的万幸。
    “都是我们的缘故,颜儿未嫁良人,这件事在我跟我家老爷心里一直都是一根刺。”
    提及顾朝颜与萧瑾的婚事,谢知微面露歉疚,眼圈泛红。
    自顾朝颜助国公府免于灭门之祸,陶若南也曾细致打听顾朝颜的过往。
    大婚之事,她自然清楚,“此事不怪妹妹,亦不怪曦儿,只怪萧瑾薄情寡义,换作是我,当初也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孩子。”
    “姐姐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慰我,好在事情都过去了,现如今颜儿与那萧瑾毫无瓜葛。”谢知微不与陶若南隐瞒,“姐姐有所不知,颜儿自嫁到将军府,到和离那日都不曾与萧瑾圆房。”
    “什么?”陶若南震惊,转瞬愤怒,“萧瑾欺人太甚!”
    初时谢知微也这样觉得,可现在却是庆幸,“姐姐别气,这不是好事么!”
    话虽如此,陶若南还是忍不住咒骂,直至谢知微告诉她,萧瑾死了。
    “死了?”
    “昨晚我听昭儿说的。”
    陶若南狠狠吁出一口气,“罢了,不提他,妹妹还是说说你的心事。”
    “颜儿的婚事。”
    陶若南当即露出笑意,“妹妹与我想到一起了!”
    谢知微见状当即提出,“姐姐有所不知,秦昭非我与我家老爷亲生,是我们收的义子,人长的俊俏,生意做的也好,现如今已是淮南商会的商主。”
    许是没想到谢知微提的人是秦昭,陶若南面色微怔,“秦……秦昭?”
    她心里的人选是裴冽。
    莫说那晚,此前她的曦儿与裴冽时常同进同出国公府,她便觉得两人关系很好,也般配。
    见陶若南面露难色,谢知微急忙解释,“昭儿自小与颜儿一起长大,虽说比颜儿小一岁,行事绝对稳重,而且我与我家老爷问过昭儿,他对颜儿,是相守一生的情分。”
    “他当真对曦儿……是男女之情?”
    “是。”谢知微重重点头,“姐姐信我,颜儿嫁给他断不会受委屈!”
    陶若南勉强一笑,“此事,曦儿怎么想?”
    “我还没来得及问颜儿,但依我看,颜儿很是依赖昭儿,他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曦儿同意,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不会反对。”
    谢知微顿感舒怀,“姐姐放心,颜儿定不会反对!”
    就在这时,府门乍响。
    管家过去开门,却在看到来人时想要阖起府门。
    争吵间,陶若南不禁询问,“谁?”
    “回夫人,是……是将军府的萧夫人。”
    音落时,管家被硬生推开,楚依依一袭华贵锦服从外面走进来。
    见来人,陶若南面容微凛,不禁起身。
    谢知微自是跟出去。
    “听说将军府的老夫人病逝,你怎么穿成这样?”陶若南行至院中,看到楚依依这般穿戴,忍不住蹙眉。
    楚依依冷笑,“国公夫人消息过于闭塞,本姑娘早与萧瑾和离,将军府的老夫人病逝与我何干?”
    不等陶若南开口,楚依依微抬下颚,言辞中尽是挑衅,“倒是国公夫人认回亲生女儿,我是不是该说一声恭喜?”
    楚依依前日便该来,要不是因为萧瑾的死,刑部找她协助调查,也不会耽搁两日。
    陶若南素来不喜楚依依,觉得她心性重,但因季宛如的关系,也不会过于苛责,“多谢。”
    “谢早了。”
    楚依依嗤然一笑,“你该不会以为顾朝颜真是你的亲生女儿?”
    “此事不劳楚姑娘费心。”
    陶若南面色微沉,“楚姑娘若无事,还请离开国公府。”
    “我凭什么离开!”
    楚依依余光瞄向树下轮椅,大步走过去,“这里有我的父亲,有我母亲,我是柱国公府的大姑娘,我凭什么离开!”
    轮椅旁边,顾熙见楚依依伸手,当即起身将轮椅朝自己身边撤过来。
    楚依依目冷,“你是谁?”
    顾熙视线绕过她,看向陶若南,“亲家在这里晒的久了,我扶他回房。”
    “有劳。”陶若南感激般点了点头。
    眼见顾熙欲将楚世远推走,楚依依上前拦住,“父亲不能走!我要让他知道,他们认下的女儿根本就是假的,顾朝颜就是个大骗子!”
    顾熙懒得理她,推着轮椅走向东院。
    楚依依再想拦时被谢知微挡住去路,“这位姑娘说话最好客气一些,我家颜儿怎么就是骗子?”
    “你家颜儿?”
    楚依依身侧,一直没有开口的青然凑近些,“她应该是顾朝颜的养母,谢知微。”
    “都是骗子!你们一家都是骗子!”
    陶若南怒喝,“楚依依,你再放肆,我叫管家赶你出去!”
    “陶若南,你想女儿想疯了!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敢认?”楚依依蓦然回头,“还让他们一家都住进来,让顾朝颜住在东院,住在云阁?”
    “你简直不可理喻,管家!”
    “我看你们谁敢撵我走!”
    楚依依自小心中便有一愿,云阁。
    亦是好怕执念。
    那该是她住的地方!
    这时,被管家知会的季宛如从弯月拱门快步出来。
    现如今的季宛如一身素袍,衣摆上还沾着些许香灰,头发只用一根素簪挽起,再无其他配饰。
    “依依!”
    看到女儿,季宛如眼中带着惊喜。
    自楚依依被逐出国公府,她只在大街上偷偷瞧过几次,以解相思。
    然而对楚依依来说,眼前这个母亲是她的污点,“你怎么穿成这样?”
    不等季宛如开口,楚依依恍然,“瞧瞧,当初让你争你不争,如今落魄到连对银坠子都没有,真是活该!”
    “依依,你胡说什么。”
    季宛如试图去拉楚依依胳膊,被她甩开,“离我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