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依越说越欢实,滔滔不绝之后发现顾朝颜没还嘴,甚至没看她一眼,顿时有种拳头落在棉花上的感觉。
    “顾朝颜!”
    许是说的太难听,连门口双手环胸看热闹的司徒月都有些听不下去,轻轻搥她,“叫你呢。”
    “你吃饱了么?”
    司徒月,“……还有点饿。”
    “请你去云中楼。”
    不等司徒月点头,顾朝颜已然转身。
    “好,很久没吃他家的四喜丸子了!”
    “给你点两盘。”
    “那我可吃不了。”
    “有钱任性,看一盘,吃一盘。”
    眼见顾朝颜跟司徒月有说有笑离开雅室,楚依依怒火攻心,猛抬手狠狠砸向墙壁,拳头吃痛,眉头紧皱‘呲’了一声,“该死的顾朝颜!”
    自入门,青然环视整间雅室,里面确实没有任何被人动过的痕迹。
    当真是来偷听?
    又与她性情不像……
    离开太白楼,顾朝颜吩咐车夫自行回府,她则上了司徒月的马车,上车时踩空登车凳,要不是额头撞在车柱上,险些跌个狗啃屎。
    “去哪儿?”
    “云中楼。”
    司徒月,“你真要请我吃饭?”
    车厢里,顾朝颜一只手揉着撞出包的额头,极为认真,“你不是没吃饱么?”
    “楚依依花钱,本姑娘能便宜了她?”
    司徒月言归正传,“楚依依已经知道私盐的事是我们做的,她今日来找我,应该是莫离授意,顾朝颜,我们可得打起精神,别输的太快,叫人瞧不起。”
    许久没听到回答,司徒月扭头,见顾朝颜揉额头揉的聚精会神,“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你说什么?”
    司徒月,“……我还以为你故意不接楚依依话茬,是气她。”
    “你听过血鸦吗?”
    彼时见到老者,顾朝颜觉得无比真实,枯槁的双手,帽兜下露出半截的下颚,还有隐忍时的低泣。
    老者握着血鸦令的样子直到现在她都记得。
    然而此刻,她又觉得一切都是虚幻。
    血鸦主。
    那样一个神秘莫测又神通广大的人,任谁都没见过本尊。
    她见到了?
    顾朝颜下意识攥紧袖兜,空的。
    血鸦令她交出去了。
    是的,她见到了。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你听过?”
    顾朝颜扭头看她。
    “谁会没听过。”司徒月瞧她一眼,“但那只是传说。”
    顾朝颜沉默了。
    那个传说,我见到了……
    皇宫,御书房。
    俞佑庭匆匆入殿,见齐帝坐在龙椅上手握奏折,俯身过去,“皇上,太子殿下在外跪求。”
    齐帝握着奏折的手没动,“叫他进来。”
    “是。”
    殿门再次开启,裴启宸仓促行至案前,扑通跪地,神情悲恸,“父皇明鉴,母后冤枉!”
    龙案后面,齐帝抬目,声音幽沉,“太子,朕劝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冰冷声音带着不容质疑的龙威,如同一块巨石砸在裴启宸心头。
    良久,他再次叩首, 金砖地面发出沉闷声响,“儿臣愿意代母受罚!”
    看着重重磕头在地的裴启宸,齐帝终是搁下奏折,缓慢起身。
    俞佑庭近身跟在旁边。
    齐帝俯身,单手握住裴启宸肩膀,“起来。”
    “父皇……”
    “朕叫你起来。”齐帝搀起裴启宸,龙目落向他额间一抹鲜红,皱了皱眉,“不管皇后犯了怎样的过错,朕始终相信自己亲自选中的太子,不会叫朕失望。”
    “父皇……”
    “你先回东宫,皇后的事,朕自有决断。”
    “可是……”
    裴启宸再欲开口,俞佑庭上前一步,恭身道,“太子殿下还是先回去,皇上今日已为皇后的事费了不少心神,殿下莫要再让皇上为难。”
    见俞佑庭使了眼色,裴启宸只得俯身,“儿臣告退。”
    齐帝拍了拍他肩膀,“好好休息。”
    “儿臣……静候父皇旨意。”
    待裴启宸退出殿门,齐帝瞧了眼俞佑庭。
    俞佑庭心领神会的跟了出去。
    殿门外,裴启宸急声道,“俞公公,父皇……”
    “德妃案若没有定阳王跟九千手出面,事情倒也好挽回,如今皇后所犯罪行铁证如山,太子也该明白,这种情况下皇上也无能为力。”
    裴启宸当然明白此事已无回旋余地,“父皇会不会因为母后的事……”
    “殿下放心,皇上在御书房里已经表明态度,不管皇后最终落得什么样的罪名都不会影响殿下的东宫之位,只不过这段时间,殿下须得沉淀。”
    裴启宸自然明白此间暗示,“那就有劳俞公公,若父皇这里有什么消息……”
    “殿下放心,老奴知道该如何做。”
    送走了裴启宸,俞佑庭回到御书房。
    啪—
    刚刚被齐帝攥在手里的奏折重重摔向金砖地面,俞佑庭小心翼翼捡起,走回到龙案旁边,“皇上息怒……”
    “裴冽!”
    齐帝眉目深寒,龙目如冰,“他要造反?”
    也难怪齐帝会生气,皇上口谕纵无诏书那般正式,那也是金口玉言。
    不成想一个两个的没‘请’来,帝王颜面何存?
    “皇上息怒。”
    俞佑庭搁回奏折,“眼下皇后已被禁在延春宫,耽搁太久只怕朝中会有非议。”
    齐帝龙目猛的一沉,怒火如被冰封淬炼,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凝的更深,“废后,打入冷宫。”
    “皇上……”
    齐帝侧目,“朕没让她偿命已是宽厚,你以为朕不知道她做的那些勾当?她手里何止德妃一条人命!”
    “皇上英明。”
    齐帝沉下心,“是她蠢,自己人都看不好,活该她有这样的下场!”
    俞佑庭垂首,“那太子……”
    “你以为朕会废太子?”
    俞佑庭当即拱手,“老奴不敢。”
    “朕非但不会废他,朕还要给他加持!”齐帝寒声道,“传朕旨意,储君之位不可动摇,若然有人妄议,杀无赦!”
    “是。”
    “还有,三日后的春猎由太子代朕主持,也好叫那些观望的人明白,皇后虽然被废,太子还是太子。”
    “皇上英明。”
    就在俞佑庭以为齐帝已经做的足够多时,齐帝又道,“五皇子的兵权,收回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