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周,皇上在寝宫闭门不出,大臣间彼此安慰:“这是好事啊,昏国香火有望了!”
第二周,皇上在寝宫闭门不出,大臣间彼此安慰:“没事没事,皇上太久不近女色,难免有些急切。”
第三周,大臣长跪于殿下,喊着“陛下不要忘了大千子民啊”“切勿因红颜祸水误国啊”。
我伸手,捏住身边人的下巴,笑着看着他:“听见没,祸水?”
祸水托着脸,眼里都是笑意,手中折扇轻晃。
我放开他,顺手拿过他手里的折扇:“走吧祸水,咱们去上朝。”
想了想,我又推开门,吩咐小福子:“去请覃美人。”
坐在龙椅上,我顺手剥了个葡萄,喂给腿上的覃泱。
朝堂内终于有人忍不住,唤道:“陛下!”
我垂眸,不耐烦道:“陆爱卿所为何事?”
陆白卿行礼,看我一眼,声音里隐隐有压抑着的怒气:“陛下,如今南方方过战乱,民不聊生,贪官污吏横行,臣请命南下......”
“南方?”我打断他,笑了笑,问怀中的覃泱,“泱泱可去过?”
覃泱轻轻咬住我指尖的葡萄,往我臂上靠了靠,柔声道:“臣妾没去过。”
我于是便笑了,道:“既如此,便无须陆爱卿前去,朕亲自南下便是。”
陆白卿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很快便压了下去,他行了个礼道:“陛下,南下之行凶险无比,您怎可亲自涉险?”
“再者,”他看向我怀中的覃泱,加重了声音,“此去是为百姓,岂能胡来?”
覃泱察觉他的目光,不由得往我怀中靠了靠,声音轻软还带些颤抖,我见犹怜:“陛下......”
我不耐烦地瞥他一眼,道:“朕心中自然有数。”
我拢起怀里的覃泱,又塞了颗剥好的葡萄到她嘴里,看着她,一边笑着,一边往寝宫走去:“朕心意已决,退朝。”
无视台下陆白卿等一众大臣的呼声,我径直离开。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刚才在朝堂上的样子,不由得对自己心生敬佩,我可真帅。
只可惜还没有帅完,刚推门进寝宫,就被人拦了去处。
“陛下,搂得挺舒服?”师醉白倚着门,手里扇子轻晃。
我轻咳一声,默默缩回放在覃泱腰间的手。
“咳......忘了。”我有些尴尬地从师醉白手里顺过扇子,自顾自扇着风,企图掩盖过去。
覃泱默默退开了些。
“陛下,假戏真做呢?”他顺着这个姿势,直接就将手撑在了门上,“嗯?”
下次能不能换个姿势啊,我长叹一口气:“覃泱还在呢......”
他扫一眼覃泱。
“我没事,你们随意就好。”覃泱干笑一声,转身面壁思过。
好在师荀瞥我一眼,也就没在继续为难我,将手放开,叹了口气,道:“陛下真的准备南下?”
我点了点头:“眼下这个情景,只有我去,才能让他们放松些警惕,也能让他们露出尾巴。”
“但陆白卿所说的也是实话,此去太过凶险。”他看我一眼,眼里的担心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敢。”
我心头一涩,扯了扯嘴角,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放心吧,白爱卿,朕不会让你守寡的。”
他看着我,半晌,说道:“我与你一同去。”
我皱眉:“不行。”
他反问我:“为何?”
我没回答,只重复了一遍:“不行。”
我想了想,说道:“你这么大个国师摆在这里,突然消失了,他们定会察觉的,何况......”
我不再接着那句话说下去,只说,“我一人足够。”
“我自有办法,”他看着我,重复道,“我与你同去。”
我怒道:“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明知此行......”
他打断我,眼里是一片黑暗,那片黑暗之下,隐隐有燃起的星星之火,正以燎原般的趋势扩散开来:“你也知此行危险!”
我不再应他这句话,只别过头,语气强硬,没得商量:“不行。”
我依旧没有看他,只说,“皇命不可违。”
第二日,当在马车中醒过来的时候,我长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有没有做臣子的自觉啊。”
师荀俯身,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回去之后,任君处置。”
一旁的覃泱掀开车帘,问车夫:“还有多远?”
车夫笑:“娘娘,这还早着呢。”
覃泱有些懊恼地放下车帘,叹了口气。
我笑着看她:“怎么样,没有对象难熬吧?”
覃泱:“......”
“说起来,”眼看覃泱被气得说不出话,我心里舒坦了,“你们是怎么就认识了的?”
师荀看一眼覃泱,似乎在征询覃泱的意见。
我虽然知道这是出于礼貌,心里还是暗暗地不爽了一把。
好在覃泱识相地回答道:“也就是一场巧合罢了。”
当年覃泱还是景州城的一位瘦马,而那一年正是师荀初中探花之年,京中无位,按照惯例当补任外职,于是他便做了景州城一个小小的县令官。
接着便是上演的老套桥段,瘦马受了不白之冤,师醉白替她平反。
只是覃储偏偏挑了这么位瘦马装成了他妹妹送到我身边。
我不由得乐了,可惜这丫的是个弯的,不然不早就鲜花插牛粪了?
师荀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威胁似的捏了捏我的腰。
我被他捏得差点叫出来,瞪他一眼,转而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昭王会不会顺着覃泱查到师荀身上来?”
覃泱一愣,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师荀是谁。
师荀摇摇头,答道:“不会。”
“当年覃泱诈死才逃得一劫,这案子最终成了无头案。上面怕查下来,早就把当年的档案毁得一干二净。”
我一愣,心微微一疼:“所以当年你才一直被......”
难怪,难怪当年那么出名的探花,过了那么久才落到朝廷来。
我手指微微一紧。
师荀尚且如此,倘若换了别人......我不敢再想下去。
额前一热,师荀轻轻吻了吻我的前额。
我睁眼,看向窗外。这条路,到底有多远,多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