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说得对》 第1章 第 1 章 紫云绕殿,金龙飞天,祥瑞之气笼罩荇殿。 烟雾缭绕中,一个身着白衣的人身发七彩光芒,踏着五彩祥云,降落在我面前。 “皇上,您可能是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听完这些话,堂内安静良久,终于,师醉白开口打破了沉默。 当我听不出这是骂我烧坏了吗? 我愤愤道:“爱卿,朕所言非戏!” “皇上!”师醉白身后的一位大臣站出来,突然的一嗓子吓得我手一抖。 我咳了咳,答道:“爱卿请讲。” “臣以为,此乃天降皇母之兆!”他说得言辞振振,虽然我没能听出来什么道理,也不认识这是哪位大臣,但他既然这样说了…… 我便一拍桌子,站起身:“爱卿所言有理!” 他越发激动:“想必定是老天看不过意皇上孤守,特派梦神下来告诉皇上,命定皇母已至!” 虽然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我还是一把拍了拍手中扇子:“朕的皇后!” “皇上的命定之人!” “朕的江山!” “皇上的天下!” “朕的真命夫人!”眼看我和这大臣就要热泪盈眶抱在一起。 师醉白终于一把推开大臣,隔在我们两人之间,行了个礼道:“请皇上回座。” 我有些不满,还是回了位子。 “宋大人说皇母将至,”师醉白冷眼看向刚才的大臣,“大人可否具体说明?” “昨日,臣夜观星宿,便得出结论,今日南山上紫竹林内,皇上定能寻到命定皇后!” 姓宋那位大臣说着,口水四处飞溅。 师醉白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衣角,面带微笑:“尚书大人何时还管星宿风水之事了?” 姓宋的卡了一下,骤然跪下,义正言辞道:“皇上!” 我被吓得手里扇子险些落下去,连忙捞了一把,擦了擦汗道:“爱卿不必如此激动,有话好好讲。” “臣!受命于国泰民安之际!虽然臣只是一介小小尚书,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说着,热泪盈眶,“臣自当竭尽全力以报陛下知遇之恩!莫说星宿风水之事,便是刀山火海,肝脑涂地,臣!” 他酝酿一下,憋足了气,道:“也在所不惜!” 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逻辑,但是我还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一拍桌子:“好!我大昏国需要的正是爱卿这样的义士!” 我这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吵醒了后面打瞌睡的大臣们,一群不明所以的大臣慌忙跟着跪下,跟着喊:“臣也在所不惜!” 殿内跪下一片人,只剩我和师醉白对立站着。 他看我一眼,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笑意,不慌不忙地跪下,行了个礼:“臣,在所不惜。” 想着古往今来的话本里写的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偶遇在小树林的桥段,我一边想着我美丽的皇后,一边扒开了枝丫。 宋扬这丫的,告诉我皇后乃命定之人,需要我自己去寻找。若是真有便罢了,若是没有,我弄死这丫的。 我看了看手上被竹子毛刺扎满的手,心疼得连连吹吹自己。 真是委屈死我了。 正四处看时,远远看见绿林里,一个白色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我眼睛一亮! 这丫的没有骗我! 看那腰,看那长发,看那...... 有点高。 高好啊,亭亭玉立。 这么想着,我飞奔上去。 待飞奔到皇后身后,我再定睛一看。 是有点高。 高好啊,高好啊。 我整理了一下表情,轻轻咳了一声,轻声唤道:“姑娘。” 姑娘转身,冲我淡淡一笑,眼尾泪痣妩媚。 真美...... “怎么是你啊!!!!”我看着面前肤白貌美的姑娘,仰天长哭。 “陛下,注意形象。”师醉白说着,轻轻拉了拉被我拉了一把的衣服,仪表堂堂,啊…… 不,人模狗样。 “朕的皇后呢?”我哭着问他。 “皇上,这里只有臣。”他微笑。 我不相信,抓他衣角:“你把朕的皇后藏到哪里了?” 他温柔一笑,掰开我的手:“皇上,这里只有臣。” 我绝望地又抓住他:“我的皇后呢?” “皇上,”他挣不开我,索性拉着我往外走,“该回去了。” …… “来人,给朕把宋.....那个什么尚书给朕押来!” 宋尚书被扔在地上,诚惶诚恐,昨日还差点和皇上抱在一起的人,今天就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我几乎可以想象茶馆怎么说,于是我稳了稳气息,沉声道:“你可知罪?” “皇上,臣不知道啊!” 看着他真诚的,求知的眼睛,我怒从心来,一摔奏折:“你昨日同朕说什么?” 他想了想,颤巍巍地回答:“姚城新来了个瘦马?” “不是这个!” “城东新开了家酒楼?” 我怒摔奏折:“你说的老子的皇后呢!” 尚书颤颤巍巍地回答:“回皇上,臣夜观星象......” “我观你大爷个鬼!”我怒不可遏,手一指他身后,“这就是你给朕说的皇后?” 宋尚书回头,师醉白微微一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尚书大人,好久不见。” “好久个屁你们昨天才见过!”我怒道。 “哦,这样啊,”他笑了笑,眼角弯下来,长睫闪了闪,道,“许是一日未见皇上,这才觉得过了许久吧。” 我信了他的鬼。 我一指宋尚书,再一指师醉白:“你说怎么办!” 他哭唧唧:“皇上,您昨日太急,已经把要带回命定之人的消息散出去了啊......” 我一拍桌:“意思是怪朕喽!” 宋尚书一抖肩,伏地哭泣。 “皇上,奴才有一计。”一旁的小福子开口道。 小福子跟了我几年,帮我出了许多主意,我缓了缓语气:“你说。” “昨日皇上虽然已将消息散出去,但并未说清楚,”小福子顿了顿,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有话说完,看我干什么。”我不耐烦道。 小福子抿了抿唇,笑道:“皇上既然只说了是命定之人,又怎么不能只是命定辅佐皇上的人呢?” 我回味着他话里的意思。 小福子笑着,进一步引导道:“皇上何不对外宣布,这命定之人,就是师大人?” 我看向师醉白,师醉白看向我,嘴角含笑。 第2章 第 2 章 “皇上!不妥啊!”又不知是哪位大臣,听完我的决定,嚎道,“师大人虽是英才,但贸然封为国师,让苍生百姓如何看待我大昏王朝,如何看待大昏君您啊!” 他说得痛彻心扉,但我还是觉得他好像在骂我。 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总是这般激动,我叹了口气,安抚道:“爱卿莫要气急攻心,活不久的。” 眼见他脸黑下来,我知道,他冷静下来了。 于是我长叹一声,晓之以理:“朕又何尝不知,可如今朕话已放出,倘若不带回这人,又让黎民百姓如何看待朕啊。” “皇上只保留师大人原位,对外宣称这就是昨日招揽的贤才便可啊。”又一位大臣站出来道。 我瞥一眼师醉白,心想这丫的平时得罪人得罪了不少吧,这下倒好,要朕给他收拾烂摊子。 指不定昨日他是故意去紫竹林的。 这么想着,越想越气,指着那个泰然自若摇着扇子的人道:“你们以为朕不想吗?要不是这孽.......” “要不是白爱卿前几日已经南下过,朕又如何会想出这等法子来?” “那皇上又如何向人介绍国师呢?”又一位大臣站出来,道。 我早知道他们会这般问,便得意地拿出我昨日冥思苦想一夜的办法:“朕可以说,这是白爱卿的同胞兄弟。” 殿内安静一刹那,只听得宋尚书高喊:“皇上英明!” 我狠狠瞪他一眼,复而嘴角带笑问众人:“众爱卿以为如何。” 殿内沉默许久。 “皇上英明。”我抬眼一看,撞见他嘴角带笑,轻摇折扇。 人模狗样,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转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何况,白爱卿在任期间的表现,大家都是看见的。” “南下治污,北去治水,”我轻咳一声,看向众人,“这些众爱卿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一扫,便撞到他的眼睛。 他目光灼灼,眼底深沉。 我没来由地顿住了。 我愣了一瞬,挪开目光,稳住气息,继续道:“众爱卿可还有异议?” 殿内一片沉默。 “若是没有便退朝吧。” 我扔下这句话,转身拂袖离开。 坐在书房,我一边听着小福子吹我马屁,一边心情愉悦地批改奏折。 “皇上今日实在是太帅了。” 我看他一眼,问:“怎么个帅法?” 小福子大约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一时表情都凝固了,但到底是在宫里待了这么久的人,没多久便反应过来,笑着行云流水般吹起马屁来:“皇上今日那一挥袖,堪称是霸气,正是那个词形容的,君临天下......” 这么听他一说,我回想起来,不由得“啧”了一声,确实帅。 这么想着,不由得批奏折的手都轻快了些。 然而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就听见一个侍卫来报,是师醉白那狗贼来了。 我撇了撇嘴,让他进来。 “皇上,”他恭敬地行了个礼,继而抬眼看我一眼,又看一眼小福子,慢条斯理道,“臣有要事与皇上商议。” 小福子识相地就退下了。 我靠着椅子,翘起腿,声音轻慢:“有何事不奏折上报,再者今日早朝又为何不可。” “回皇上,臣奏折已上了多时,今日特来询问皇上意见。”他垂眼,慢慢地行了个礼,又复抬起眼。 我瞥见他眼角泪痣,莫名烦躁起来,别过眼,道:“朕自会批改,急什么。” “皇上说的是。”他这么说着,礼也行了,可我就是从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恭敬来。 我怒道:“你什么意思,莫非朕还哄你不成?” 他垂眼,道:“臣不敢。” 我偏生从他眼角看出几丝笑意来,我只觉得心头燥得慌,又发不出火来,索性在那堆我未批过的奏折中一通寻找,找到他的,只看见两个什么“体虚”什么的,我估摸着是他告假,正巴不得,于是乎大手一挥,潇洒地扔给他:“朕准了,快些走。” “皇上不再仔细看看吗?” 我烦得不行:“拿走拿走!” 他眼角的笑意深了些,半点不嫌弃地从地上捡起奏折,起身行了个礼道:“皇上圣明。” 好不容易赶走这烦人的东西,我躺在椅子上,一边吃着小福子给剥好的葡萄,一边觉得心情愉悦,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 一想到好久见不到这狗,还有点想念呢,朕真是个念旧的人。 这么想着,忍不住想起第一次看见这狗贼的时候。 那还是三年前唱名之时。 状元和榜眼都被老头子拿了去,宫里丫鬟们正可惜今年怕是看不见青衣郎了,便见探花缓缓步入楼来。 这探花生得好看,眉眼精致,唇红齿白,竟是比楼中女子还要好看几分。 那是那丫的还没有这般泼皮赖脸,宫里几个收养的小丫头央我传他上楼来,我敌不过她们,只得依了她们。 那探花相貌原就好看,不对,不该用好看,用小丫头的话来说,那叫惊艳,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流。 他一步步行至我面前,恭敬行礼。 我唤了他上来,却又不知作何,直到身旁的丫头们拉拉我衣袖,我才反应过来,让他免了礼。 身旁一朵牡丹开得正盛,我灵机一动,顺手便折了,插入他发中。 这花一簪,殿中骤然安静。 我看殿内人都不说话,便缓解尴尬道:“你生得倒是好看,这花衬你。” 岂料殿内更安静了。 我咳了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垂眸,答道:“回皇上,草民姓师,字醉白。” 我忍住了挖一挖耳朵的冲动,怀疑地问道:“什么最白?” 他一僵,沉默半晌,道:“一醉解千愁,醉白。” 我沉默着,仿佛听见了一众人强行压抑的笑声。 我干笑两声,说道:“好名字,好名字,呵呵。” 自那日之后,不知为何,朝中许多青年才俊,见到我都绕道走。 大概是我平日里太有威严了,这么想着,我在心里暗道,果然还是得平易近人一些。 这么回想起来,我便又问小福子:“你说这白探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不要脸的了?” 小福子沉默半晌,道:“皇上,师大人何时不要脸了?” 他这么一问,倒是给我问傻了。是啊,他哪里不要脸了。 见我时还是恭敬行礼,也没有什么不要脸的行为,就连这次在朝上,他也没有替自己歌功颂德一句。 想不出来。 我有些烦躁道:“管他呢,反正就是不要脸。” 小福子看我一眼,确信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对,不要脸。” 我看着小福子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不出来,拉倒。 第3章 第 3 章 朕,半生廉洁,这辈子廉是没有,但那一半洁是做到了的! 所以,当大早上在被窝里看见最白那丫的时候,我是崩溃的。 我跳起来掐他脖子:“你他丫的从哪来的!还老子清白!” 这丫的慢条斯理地扒开我的手,这丫的看着白,皮糙肉厚的,我手都掐得没力气了,他丫的脸脖子都不带红的。 他似乎也是刚起,嗓音还带些没睡醒的沙哑,靠近了些,说道:“皇上,太清白可不是好事。” 我这次反应了两秒,懂了他丫的骂老子童子鸡。 在我跳起来掐他脖子之前,他已经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说是抓也不算,实在只是松松地握住了让我没法弄死他罢了,我怒从心来:“你信不信朕杖毙你!你敢擅闯朕寝宫!” 再一看他的手,加了一条:“还对朕动手动脚!” 不知道他是被我的话笑到了,还是想到要死了脑子不太清醒,竟然露出几丝笑意来,他缓缓放开我的手。 “皇上,昨日,您刚批准了,” 我当即就要跳起来:“我何时......”说到一半,突觉不对劲,我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去奏折里翻出他的奏折。 为了保存证据以防万一,臣子的奏折都需要写两份,一份经批后留由臣子保管,一份由皇上保管。 翻了半天,终于在地上找到了,原来是昨日扔地上了。 我捡起来,仔细打开一看。 “皇上体虚,宦官祸政,臣放心不下皇上身体,特请批准,与陛下同寝,以尽臣之职责。” 我惊得目瞪口呆。 也是我没有想到他敢写这种东西交给我批改,导致我也没细看,这丫的是什么东西啊! 我愤怒转身,把奏折摔到他面前:“你这是欺君!” 他半倚着床,衣服有些散乱,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漫不经心似的翻开奏折,慢悠悠道:“臣昨日还提醒过皇上了。” 他放下奏折,懒懒地看过来,一字一句道:“皇上,不再仔细看看?” 我气得不行,又拿他没法子,气得一摔袖:“你喜欢待,待着便是!”说完拂袖而去。 刚走出门,正遇上小福子急匆匆往里来,见到我连忙请罪道:“皇上恕罪,奴才因身体不适,误了时间,这才来晚了,皇上恕罪。” 我正在气头上,转身就走了。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那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皇上要去书房,你吩咐人泡好茶端来便是。” 我愤怒转身看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小福子惊恐的眼神。 我一梗,再一眼,看见师醉白泰然自若的表情,甚至还冲我笑了笑。 我怒然转身,走了两步,又生生停住脚步。 我偏不去书房! 我下意识转头瞪他一眼,他冲我一笑。 我愤然拂袖,转身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牡丹正盛,格外争芳。 我站在花丛中,大约是因为这样,心情愉悦了些,连他走过来我都不觉得烦了。 “皇上可还记得,”他声音里带了些笑,轻声道,“唱名之日,皇上曾为我簪上牡丹。” 我这会子心情不差,也不呛他,只叹口气,道:“那日,你倒是招走我多少丫头。” 我说到这儿,不再说下去。 后来那些养女,大多被送出去和了亲,偶有一些也送出宫去了,终究宫里仍是我孤身一人。 他沉默许久,忽然便问:“皇上可会孤单?” 我心像被什么捏了捏,骤然有些闷。 我细细思量片刻,道:“是有些吧。” 我侧身时,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我抿了抿唇,勾起一丝笑容:“白卿所言有理。” “是该纳妃了。” 我转身时,听见什么东西落到地上,像是他的纸扇,有些沉闷。 用过晚膳,小福子准备好了洗澡水就退了出去。 我平时不让人伺候洗澡,大抵还是觉得不习惯。 我闭上眼,慢慢滑进水中,水温正好,我舒服地叹了口气。 洗过澡,我披上一件单衣,从浴缸走出,刚走到床前,顿时就雷了个透。 一个美人侧倚在我床上,只着一件单衣,长发披散着,皮肤白皙,眉眼精致,眼角还有颗泪痣。 美人朝我微微一笑。 美人一切都好。 就是他丫的是个男的。 美人声音有些哑,轻声道:“晚上好。” 我沉默半晌,压着怒气,一指门:“师醉白,你给老子滚出去。” 他不动,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将手叠在脑后,半闭眼:“皇上,很晚了。”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忍住骂人的冲动。 我垂下眼,看看这个占了我床的人。 到底还是美的。 我微微一笑,计从心来。 这丫的不就是不想我好过吗? 看老子让他更不好过。 我上前两步,伸出手掐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微微抬起了些,凑近了些,沉着声道:“白卿这么喜欢爬床,” “是很想做朕的男宠吗?” 他闻言,抬起眼,眼底是一片深沉的黑色,没有恐惧,反而渗入几丝笑意。 我有些恼,吸了口气,再问道:“还是白卿孤单久了,想让朕疼疼你?” 朕一身廉洁,这辈子都没说过这种荤话。 我稳了稳气息,勾起一抹笑意,靠近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嗯?爱卿?”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就在我以为他终于受不了要跪地求饶时,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带离他的下巴,直起身,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好啊。” 我愣怔三秒,直接当场震惊,吓到转身就要跑,可这人抓着我手,跑也跑不掉。 他顺手将我拉回来,我一个没站稳,堪堪地撞到墙上,他手护得块,没让我头撞到墙壁,但这个冲击到底还是让我没忍住吐了句芬芳。 他笑笑,就着靠在我脑后的手,靠近了些:“皇上?” “不疼我了?” 我慌得一批,还不忘威胁他:“我叫人了!” 他扬了扬眉,轻声说:“皇上,你叫啊。” 我:...... 他笑了笑,把枕在我脑后的手小心地挪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叹了口气。 他背过身,躺到了床上,似乎是累了。 “放心吧,皇上,我不会做什么的。” 第4章 第 4 章 师醉白那厮虽无赖,但到底没有做出逾矩之事,只是当我醒来的时候,面前的场景有些尴尬。 我四脚八叉地缠住师醉白,他似乎是避无可避,已经被我逼到了墙壁边。 我睁着眼看着他,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早安,陛下。”这一声让我清醒过来,连忙松开他。 我有些费力地回想,终于有了点印象,昨日似乎是打了雷,我好像还做了个噩梦。 梦到什么记不住了,只记得吓醒了,下意识地抱紧了身旁暖洋洋的东西。 那东西好像还稍微挣扎了几下,但我迷迷糊糊,皱着眉,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我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起身穿好外衣,清了清嗓子:“今日......天气甚好,白卿......国师,不如出去赏赏春光?” 他笑一笑,垂眼道:“一切由陛下做主。” 春光明媚,一切都好,连身边的人都不让人那么烦了。 那厮突然开口:“那日......” 我看他,难得地看见了一丝犹豫。 我很震惊能在他眼里看见这样的表情,好奇道:“国师但说无妨。” 他沉默了一下,抬眼看向我。或许是迎着光的原因,他眼睛有些亮得清透,看不清情绪。 “陛下唱名之日,为何为臣簪牡丹?” 我一哽,总不能告诉他其实我是不知道做什么才这样缓解尴尬的吧?于是我轻咳一声,故作威严道:“朕自有理由。” 他愣了愣,突然笑了。 我没明白他突然笑什么,但莫名地觉得这次不太让人讨厌,心情没来由地有些好。 许是有了昨日晚间的事情,我对这厮放下心了些。再一想,冬日也就是才过去,春寒尚有些料峭,宫里的被子加一床又有些热,减了一床又有些薄,多了一个人,温度倒是刚刚好。 我没觉出这逻辑有何问题,欣慰地对自己点了点头。 这一夜,窗外雷声阵阵,我横竖睡不着,索性爬下床,点上蜡烛,回头一看,朕的国师闭着眼,睡得很安稳。 我舒了口气。 嗯?我为什么要舒气? 所幸,我有不求甚解的精神,轻手轻脚地坐到书桌前。反正也睡不着,索性想想国家大事好了,这么想着,我不禁感叹,作为大昏国君,得我真是大昏子民之幸。 我打开奏折。 正聚精会神看奏折时,突然觉得有些冷,小声打了个喷嚏。 我默默念了一句:“哪个美人想我了......”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身后一热。 身上骤然暖下来,这才让我突然觉出刚才身子多凉,忍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我回头一看,国师已经坐在了我旁边。 “天寒,陛下明日再批吧。”他皱着眉,轻声说道。 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他替我拢了拢衣服,我身子暖了些,心下对他的态度不自觉就好了些。 我摇了摇头,说:“反正横竖也是睡不着,明日就要上朝了,若再不批出来,只怕他们又得骂我了。” 他闻言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突然走至我身后,轻轻抱住我。 我身体一僵,慌了,想要推他,但被他缚着,腾不出手来,我只得压低声音呵斥他:“你做什么?” 他叹一口气,像是浅浅的浪轻轻拍拍我的心,晃了晃。 “皇上,莫要着凉了。”他也在我身后,没法坐下,便把头轻轻搭在了我的肩上,声音轻轻扫过我耳畔,“这样就不冷了。” 我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我不冷,你放开。” 他听出我语气里的颤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陛下,这是害怕吗?”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从他怀中挣脱,转身看着他,尽力压制着情绪,努力平和道:“师醉白,你得知道,我虽为一国之君,但我也是个男人。”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别太过。” 他淡淡地看我一眼,轻声叹口气,道:“是臣逾越了。” “臣无他意,只是怕陛下伤了身子。” 他轻轻替我理了理披风,替我系好带子,全程没有碰到我。 “臣也无倦意。”他笑了笑,坐在我身旁,垂眼替我磨墨。 我看他一眼,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也是个男人,我也会有情感**。 你不要逼我,我会忍不住。 第二日上朝前看镜中,我眼下挂了个浅浅的眼圈。 台下人看着与我一同走出的国师,欲言又止:“陛下......” “还是要注意身体......” 我:...... 我懒得跟他们争辩,翻了个白眼坐下,刚坐下就看见了那厮带笑的眼睛。 你丫的在笑什么玩意啊! 屁股还没有坐热,一个大臣站出来,又是一声怒吼:“皇上!” 我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地捡起扇子。抬眼一看,好嘛,正是前几日反对国师那位。 我靠在椅子上:“爱卿请讲。” “陛下,眼下正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时,”他顿了顿,我顿觉不对,眯了眯眼看着他。 “皇上身为天子已过去数载,是否该考虑子嗣问题了?” 前几年,我尚可以用“国家动荡,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中”等冠冕堂皇的话带过去,眼下看来是不行了。 “陛下,臣附议,”又一位大臣出列,“眼下正是充盈后宫的好时机。” “陛下这些年来从未举办过选妃仪式,民间已有不少流言.....”一位大臣说到一半,不再说下去,朝堂内不少大臣面带尴尬之色。 我扫视一圈,突然看见了朕的国师。 朕的国师垂着眼,没有说话。 前几日我虽有纳妃只说,但到底不过说说罢了,这些年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说起来的国泰民安,不过是用我的养女们换来的。 我有什么资格让人替我延续香火。 我垂眼,挥袖道:“退朝。” 殿内一片此起彼伏的声音:“陛下!”“陛下!” 我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转身离开。 自那次朝堂之后,言官们并不肯罢休,反而愈演愈烈。 小福子为难地看着我:“陛下,薛大人带着大臣们在门外跪着,说......” 我瞥他一眼,他不再说下去,我却已经明白了他们说什么。 我冷笑一声,道:“他们这么喜欢干涉我的事,那便任他们去吧。” “让他们去,替朕寻来,朕倒要看看,是否能堵住这悠悠之口!” 第5章 第 5 章 说完这句话,我一转身,看见了身后的国师。 我没来由地有些心慌。 我转身离开。 那一日晚上,我洗浴完,上床的时候,他如同往日一般,半闭着眼,听见我来了,只是睁开眼看了看我。 他沉默片刻,道:“陛下,就寝吧。” 我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不知怎么,睁开眼,黑暗里只能看见他的背。 我犹豫了一下,轻轻唤了声:“师醉白?” 无人应答。 我叹了口气,便自顾自说道:“你这人,真是烦人。” “总是同我作对,我明明是个皇帝,却处处受人指责,处处被你针对。” “什么都被别人掌控。” “他们都说我昏庸,我都知道,你肯定也这么想。” “昭王祸政害民,我不知道吗?” “可一旦要查他,不知牵扯多少人进去。” 想着想着,我又顿觉委屈:“他们就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又知道什么?” 我叹了口气,将头抵在师醉白背上,轻声说:“我这么窝囊,你这么尽心辅佐我做什么啊。” 我靠着他的背,觉出几分温暖来,安心睡去。 这些人动作得快,第二日,便开了选妃仪式。 我看着殿外长长的一列列女子,不由得冷笑一声,看这样子,约莫是在提出朝会前许久,就已经开始征集了吧。 我静静坐下,靠着椅子,看着一个个女子面带羞涩地上前。 正这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传来:“陛下这里好生热闹。” 我抬眼一看,目光顿时就冷了下来。 覃储慢慢地行了一个礼:“陛下。” 我放在椅子上的手不自觉收紧,面上却依然带起一丝笑:“昭王身子近日来可有好转?” “承蒙皇上关心,已无大碍。”他笑了笑,招了招手,一个女子自身后走来。 我眯了眯眼看着他,我就知道,这个已经称病半年的昭王突然来,就是为了这事。 果不其然,他笑了笑,道:“家妹仰慕皇上已久,听说这次选妃,非要来,臣拗不过她,冒犯皇上了。” 我面上带起一丝笑容,道:“无妨。” 那女子轻轻福了福身子,温声道:“小女子覃泱,参见皇上。” “免礼。”那女子抬眼,眸中尽是清灵,然而又透露出几分柔媚来,只是那双眼里,实在太过沉静。 我尚未说话,便突然听见师醉白道:“令妹既然来了,就先随同司仪一道等待吧。” 覃储微微眯了眯眼,看向师醉白。 师醉白面不改色,浅浅一笑,与他对视。 半晌,覃储笑了笑,道:“泱泱,去吧。” “陛下,臣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覃储转身,道,“听闻宫中正招募医师,不知所为何事?” 我手指一紧,笑道:“啊,这事啊。” “不过是宫中最近扔了批年老无用的医师出去,少了些人罢了。” “这样啊,”覃储笑了笑,道,“臣这里正巧有位医师,曾替我诊治,医术高超,臣愿献与陛下。” 我手指收紧,努力平息心中怒气。 正欲开口,只听得师醉白道:“想必也是有了这位医师,才让王爷的病.....” 他笑了笑,放慢了语气,刻意加重语气道,“只半年就好了吧。” 覃储一愣,表情变幻莫测。 我莫名心里很爽,抬眼看向师醉白,他冲我眨了眨眼,眼底有笑,我莫名也悄悄笑了笑。 “国师大人英明,正是。”覃储缓了缓,泰然自若答道,又看了师醉白一眼。 这个眼神此时一定很阴恶,我想着,轻轻“啧”了一声。 有了师醉白这一搅和,我心下平静了些,笑了笑,道:“王爷有心了。” 语罢,一男子自覃储身后出。 这人看起来一副书生样,然而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股子沉静。 “草民宋协,参见皇上。”他缓缓行礼。 我扫他一眼,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道:“陆爱卿,带他去吧。” 陆医师上前行了个礼,带走了宋协。 覃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行了个礼道:“皇上尽兴,臣先告退了。”语罢便转身离开。 他刚离开,大臣们便愤愤地议论起来:“这昭王真是太嚣张了......” 我想敲一敲桌子,让他们安静些,不要忽视了我这个皇上的存在。 于是我看向师醉白:“国师,你且上来。” 师醉白笑了笑,应了声便站到了我旁边。 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拿过他手中的扇子,用力一敲桌子。 他一愣,笑了。 看众人安静下来,我满意地点点头,道:“继续。” 一场选妃仪式下来,我原本空着的后宫瞬间就满了,没有任何意外的,覃泱入选。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意外,甚至已经知道,这个女子,就会是我未来的皇后。 入了夜,今夜有些凉,殿内香炉的气息氤氲着,布满潮湿而温热的气息,却终究感觉有些寒凉。 国师不知去了哪里,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站在门口,等着把我接去妃子寝宫的轿子就等在外面,我轻轻叹了口气,正欲迈步,尚才推开门,就看见他站在门口,似乎是准备推门。 他看见我,愣了一下,垂眼道:“陛下。” 我没说话。 他沉默半晌,道:“我还以为......” 我手指微微一缩,问他:“以为什么?” 他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答道:“我以为陛下走了。” 他声音有些哑,我居然听出几分委屈来。 不知道怎么的,我莫名心有些发涩。 “马上就走了,今夜你......”我说了一半,突然不想再说下去。我绕开他,还没走出两步,却突然听见他说:“陛下。” 我顿住步子,莫名希望他说些什么。 然而他沉默了一会,只是说:“天凉,莫要着凉了。” 我手指松开,答道:“嗯。” 继而转身离开。 晚风有些凉,我走出庭院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小福子连忙上前问我:“皇上可是冷了?” 我摇摇头,没说话。 “皇上今夜想去哪里?”他问我。 我闭着眼,倚在靠垫上:“随意。” 第6章 第 6 章 第二日从清美人的殿中离开,我原是想去书房的。然而,路过寝房时,鬼使神差般的,我停下了脚步。 我抬手,将触到门时,却又莫名有些心虚。 这是我的寝房,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底气顿时就足了,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里一片寂静,只有我那一脚的回音。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劲这么足。也第一次发现...... 这寝房这么大。 我静静站了一会,正欲转身离开,却见幕帘被掀开。 我心重重地砸了一下,又缓缓落下。 “陛下。”小福子见我,长舒了口气,“奴才正替陛下添香......” 我莫名有些烦躁:“弄你的!” 小福子委屈地行个礼,还没走出两步,我突然开口:“等等。” 他退回来:“陛下有何吩咐?” 我沉默半晌,挥挥手:“算了算了,问了你也不知道。” 小福子:...... “陛下,国师大人说,陛下不在房中,他便回寝房了,”小福子许是看我脸色不大好看,有些小心翼翼道,“殿下若是要寻他,只吩咐便是。” 我手指不由得一紧,低声骂了句:“谁要寻他。”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陛下。” 我有种被抓现行的感觉。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小福子?? 小福子纠结地看我一眼,再看国师一眼,最终行了个礼:“陛下,奴才告退。”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我们二人。 我转头,正欲说话,突然觉得他脸色不对,他虽然脸不红,但是眼睛却明显比平日亮了许多。 我皱眉,上前两步:“你喝酒了?” 他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在酒精的作用下,平日里一双装满了狡猾的眸子里多了几丝朦胧,有些亮。 我叹口气,看样子是醉了,朕一向大度,不欲与醉鬼计较,我推开门,正欲叫个人把这个醉鬼拉出去,择日算账,还没开口,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把我拽回来,顺势靠在了门上,一副就是不要你开门的死无赖样子。 我咬牙:“师醉白,等你醒了再跟你算账,给朕爬开。” 他像是听不懂,抱着臂,一双眼像狐狸似的,微微上挑,带些水汽,微微眯着眼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要觉得你长得好看我就不敢拿你怎么办了。” 我也抱起臂,学着他的样子,微微眯着眼。 只是......因为身高原因,我不得不微微仰起头,加上眯着眼,就更有些看不清。 但我还是坚持着,半眯着眼:“让开。” 他还是不动。 “让开,朕不跟醉鬼计较。”我想了想,补了句,“就算你不让开,只要朕现在叫一声,就会有人冲进来。” 他这次沉默了一会,挪开了步子。 我满意地点点头,还有思考能力。 一边开了门,一边想着一会小福子回来扣他三个月钱,看见醉鬼还敢走,一边探了个头出去,正准备说话,突然听见后面那个醉鬼开口了:“陛下,我立功多吗?” 我愣怔一下,还是决定让他做个明白鬼,于是我答道:“多啊。” 想着,又皱起眉,连忙补充道,“但是并不意味着你这次可以将功抵过。”平日里他立下的功我都是给了赏的,那些钱不可能白给。 他好像选择性忽略了后一句,声音里居然带了几丝委屈:“那我立功为了什么?” 我一愣,乐了。估计也就这丫的醉了才敢说这话,平日敢说这话,怕是祖坟都被挖出来好几次了。 我探了个头,确定外面没有人。 我轻轻舒了口气,突然觉得他还挺好玩的,于是乎索性转身关了门,看着他,一本正经道:“自然是为了国泰民安,百姓幸福。” 岂料他看着我,问:“那之后呢?” 我一愣:“之后?” 之后当然是捞钱啊。 不过我当然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我手握成拳,掩在口边轻咳了咳,说道:“自然是让国家长治久安啊。”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不是。” 我乐了:“那你说说是什么?” 我调侃道:“国师大人?” “我南下,北去,拼死拼活,”他垂下眼,不只是在酒气的作用下,还是屋里的香太浓了些,为他的眸氤氲一层浅浅的水光,“才不是为了让你招妻纳妾的。” 我一愣,半晌没说出话。 过了好半天,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你在因为这个生气?” 他没回答。 我进一步推断:“因为这件事喝酒?” 他还是没说话。 我“啧”了一声,说道:“朕知道,朕魅力很大,但是朕也不想看到你为朕黯然神伤,别爱朕,朕只是......” 话还没说完,唇上被一阵温热覆住。 我脑子当机,可就在这个关头,也没有像话本里说的那样脑中一片空白,反而是满脑子都是“卧槽!”“这丫的敢亲老子!”“老子的初吻啊喂!”“蠢逼你能不能让老子换个气啊!” 过了好半晌,他才放开我,唇一接触到空气,顿时一阵凉意,接着传来些疼痛。 这丫的敢咬我。 我还没开口骂他,他继续说道:“你为什么那年要给我戴花?” 我一愣,没有忘记正题:“你这是以下犯上,你这是要挖祖坟的你丫的知道吗?!” 他显然没有兴趣和我对骂,倒像是威胁似的,将手抵在门上,封锁了我的出路,一双眼里夹杂了一丝凶戾,然而更多的是看不明的情绪,然而都在酒气的晕染下,没显出凶狠来,反倒是多了几分受了委屈的样子:“为什么?” 我一时愣在原地。 我见过国师站在战场上,一身战甲手握长剑的样子,也见过他站在朝堂之上,一身朝服冷眼回击的样子,见过他与贪官污吏对峙时眼里藏着的凶狠和冷静,更多时候,见到的是他一身白衣,轻摇折扇,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但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好稀奇,我的国师也会受委屈。 可莫名的,我却没法嘲笑他。 第7章 第 7 章 我沉默许久,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 我长叹了口气,看来这是逼得我说实话了。 好吧,坦白。 我看着他,认真道:“我闲的。” 屋里一时有点安静。 过了好半天,他才把手从我旁边拿开。 我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就听见他声音闷闷的:“为什么要给我戴花啊......” 得,合着这人醉了还耳背。 我恨不得上手替他挖挖耳朵,于是我掂了踮脚,在他耳边大声吼道:“闲的!听见了吗!” 上一次受到我这种对待的,都是我的太爷爷了,我真的对得起他了,让他有这等荣幸。 我还没感叹完,就听见他自问自答:“还是牡丹花......” 啊喂什么意思看不起牡丹吗?我一向是知道他们这些文人爱菊爱莲,但是一想到朕作为万人之上的皇帝老子,亲手簪的花居然被嫌弃了,就怒从心起。 我一插腰,正准备骂他,就听见他继续说道:“那明明是给皇后的......” 我一愣,震惊了。 我怎么不知道! 没文化害死人啊! 我一噎,欲哭无泪:“我说我没文化你信吗?” 没想到,这句话这丫的就听见了,甚至还看了我一眼,斩钉截铁:“不信。” 我沉默半晌,突然反应过来。 我是皇帝老子啊! 我为什么要怕他丫的! 于是乎,我挺直腰板:“朕的话你不信?” 他又垂下眼,这次我彻底看不见他半点情绪了,只听见他有些闷的声音:“外面都说,你给我戴花,还把我提拔为国师......” “说我是你的男宠。” 我咬牙,污蔑国师朕可以忍,污蔑朕,是可忍,老子不可忍! “骗人。” “你都跟别人上床了。” 我一怔,扶额:“国师,注意言辞啊......” 他选择性忽略,继续念到:“我连抱都没有抱过......” 其实,昨日晚上,我不过也就是和衣,与那位美人背对着睡了一夜,连腿都未曾触碰到一下。 她长得太像我一个养女。 当然,这些,我没必要告诉他。 何况...... 我看他一眼,道:“所以你是找不到媳妇了吗?” 我就不信他作为当年唯一一个看得过去的绿衣郎,又当了国师,会没人看上。 岂料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沉默半晌,决定,这种情况...... 我刚转身,还没推开门,就被拽回去了。 他看着我,眼神清明得像突然醒了酒一样:“你要跑吗?” 我被他这一句找回自信,叉腰:“我为什么要跑!” 想了想,鬼使神差般的,我悄声嘟囔了一句:“就算男宠又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他“彭”地倒了下去。 我靠,这人怎么倒都没有征兆的啊? 我下意识地捞了一把,捞了个寂寞。 阿弥陀佛,希望没有摔坏脑袋。 这么想着,我本来打算叫个人把他带回去,然而想了想,我又蹲下来。 其实,探花到底是探花。 还是很漂亮的。 其实,做个男宠是真的挺好的......呸。 我抬手,轻轻摸了摸男宠的脸,想着想着,又有些气,改成了揪。 你可庆幸着吧,要不是怕招了你被骂昏庸误国浪费人才,早把你办了。 我“嘁”了一声,放开了他的脸。 “那明明是给皇后的......”耳边响起这句话,我放在门上的手停住。 沉默半晌,我转头,叹了口气。 把这废物玩意弄上床的时候,我只觉得我遭遇了世界上最大的磨难,为了不把他脑袋磕坏,我都没用拖的,真的太对得起他了。 把人拖上了床,我顿时觉得筋疲力尽,无意识间就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快午时了。 我翻了个身,身边没人。 谢谢都不说一声就跑了,熊样,真怕我把他弄死了。 我这么想着,话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陛下。”一只修长的手搭在了床帘上,骨节分明。 床帘被拉开,这丫的一点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床沿。 我瞥他一眼,或许是因为刚刚才骂了他的缘故,只是有些没有底气地说了一句:“屁股挪开。” 他笑,眼里又有了往日那股狐狸的神气。还是喝醉了好啊,我莫名想到。 不过,这样也算不上讨厌。 一想到这,我就想起了件重要的事。 我直起身子,借着现在这个姿势,没有身高差距,一把拉过他的衣领:“你最近胆子挺肥啊?” 他淡淡笑,看不出端倪:“臣不该酗酒闹事。” 态度倒是谦卑,就是看着让我气没消下去。 “不过,臣大概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他看着我,眼里的笑意不知是原就浸润在眼里的还是此时平增的。 我下意识欲反驳他,却突然哽住。 既然他都不记得,我又何必提呢。 我想了想,松开了他。 “嗯。” 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时,我心里却一空。 “真的没有?”他笑着问道。 我怔了一下,烦躁道:“朕还骗你不成?!” 话一出,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慌张。 他愣住半晌,抬手要擦我眼角:“怎么......哭了......” 我尚未察觉我眼角的泪水,闻言才惊觉眼角热得有些烫。 我顿觉丢脸,转过脸避开他的手指,一边沉声:“滚出去。” 他沉默着。 我听见耳边响起起身时衣服的摩擦声。 我手指微微收紧,几乎要忍不住起身。 我闭上眼,突然觉得身上一暖。 我耳边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 “陛下,抱歉。” 我强忍着冲动,一动不动。 “我尽量,克制一下。”他说完,放开我,低声道,“是臣唐突了陛下,罪该万死。” “任凭皇上处罚。” 我没说话,他便沉默着转过身,房间里只有他轻轻的脚步声。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起他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 我沉默许久,终于在房门打开的一瞬开了口。 房门打开的轻微响声里,我听见我说:“师荀。” 屋外吹过一阵风,树叶轻响。 ————————————————————————————前卷完———————————————————————————— 第8章 第 8 章 师醉白,原名师荀,醉白原来是他的字,只是因犯了皇上名讳,也就是我贺洵,所以对外都不会提他的名。 我有意唤他名,意味在何不言而喻。 “与我一道,会很累。”我垂下眼,不去看他的眼,否则我就会看见他眼里的那一片迷茫无措。 我不想看见这样的师荀。 屋内安静许久,我只听见他一句轻轻的:“陛下......”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民间会充满你的流言蜚语。” “他们还会对你的才能质疑。” “你还会被骂......”我话至一半,身上一暖。 “陛下。”肩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流,多了份重量。他声音竟有了几分颤抖,“我不怕。” 听出他声音里尽力压抑的颤抖沙哑,我心微微缩了缩。 原来真的有人,不会因为朕的千军万马而害怕,却会因为我的一句话溃不成军。 从太子走到今天,我也就放肆这一次,一次便罢。 我长叹一口气,覆上他的唇。 这次我再醒来,是被生生饿醒的。原本是要吃午膳的,结果出了这么个岔子。 睁开眼的时候那丫的已经醒了,正看着我,眼底有些笑意。 想来午膳已经过了时间了,我瞥他一眼:“朕饿了。” 他眨眨眼,俯身就要亲过来。我反手推了他一把,又因为没了气力,没能推动他分毫。 “你心里都是什么狗屎,我真饿了。” 他笑了,替我拢好衣服:“我去拿些吃的过来。” 我从鼻子里应了一声,看着他离开,越想越奇怪。 我堂堂一介皇帝,怎么就成了下面那个了?他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就......? 我脑中骤然闪过那一双眼。 眼尾上挑,眼角的泪痣细微而显眼,那双狐狸一样的眼里迷蒙了一层浅浅的水汽,夹杂着**...... 祸国殃民啊。我长叹一声。 我一边揉了揉我的腰,一边想着这种人被压在下边的样子。 没话说,下次一定还回去。 这么想着,我狠狠冲自己点了个头。 门被推开,他端了碗粥进来。似乎是装得有些满了,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坐在床上,不准备动弹,连帘幕都不准备动手撩一下。 他一手拉开床帘,一边侧着身子坐了下来。 粥似乎是有些烫,他原本就白净的手指被烫得有些泛红。 矫情啊,我“啧”一声,说:“你不会把碗放下吗?” 他笑笑,摇了摇头说:“不方便。” 说完,他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我吃了一口,满足地叹口气:“这才是真正的饭来张口啊。” 他只笑,又埋头舀了一勺。 瞥见他指尖那点红色,我终于是皱了皱眉,从他手里拿过碗放在床边,顺手便拉过他的手放在我耳垂。 “我娘说这是降温的最好方法。”见他看着我,我有些不太自在地解释道。 “哦,这样啊。”他笑,眼底清亮。 我懒得跟他争,打算等粥凉了些再喝,趁着这个空当,我一转眼,看见他眼角的泪痣。 我突然有了怀心思。 “国师。” 他看着我,应了一声。 “你是第一次吗?” 他看我,半晌才微微弯了弯嘴角:“是。” 狗贼,那他前几天还嘲笑我童子鸡来着。 我刚准备开口,他就凑过来了些,靠在我耳边低声说:“但我想着,应该不差吧。” 我差点一巴掌呼死他。 但我的目的不是这个,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避开这个话题:“那我不是第一次怎么办?” 他沉默半晌,突然一口咬了上来。 这一口真是用咬的。 我痛得含糊不清地骂他:“你属狗吗你动不动咬人卧槽给老子放开你丫的......”没等我说完,他放开了我。 “我有一点点介意,”他说道,看着我的眼里明明白白的写了几分失落,“但是以后不行。” 我看着他,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原本不曾有的认真:“那要是有呢?” 这不再是一个玩笑。 我身为一朝天子,延续香火是必然的事,我也会妻妾成群,而他也一样。 他看着我,眼底骤然暗下来:“那我就忍忍。” 我心微微一疼,叹了口气,提醒他道:“你也可以招妻纳妾,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他笑了,摇摇头,用手背试探了一下粥的温度,转而又拿在手中,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我偏了偏头,皱着眉让他正视这个问题。 “我是说真的。” 他也不退步,坚持着放在我嘴边。我无奈,只得张口咽下。 他这才开口:“我和陛下不同,我不需要子嗣,也不必有妻妾。” 我摇摇头:“你这是胡闹。” 他看着我,那双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只要你尚在,我就算不得孤单。” 我心中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半晌,索性别过了头。 他终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覃泱你准备怎么办?” 我张口接过他投食,含糊不清道:“先看看吧。” 覃储算盘打对了,我确实目前还不敢拿他如何。 覃泱无论相貌还是品行都当属后宫第一,加之朝中覃储党派众多,她掌管后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后宫看起来不涉政事,但消息绝对是最灵通的地方,那个小医师也是,看起来安的位子无足轻重,但一旦他想要动手脚,我们防不胜防。 覃储这一招,倒真是一点没有浪费他作为昏国第一大奸臣的名号。 师荀沉默着没再说话,默默地投食。 我打趣他:“你是怕覃泱抢了你皇后的位子吗?” 他扫我一眼,笑了:“那倒不必,那位子三年前我就定下了。” 三年前,西楼之下,牡丹定情。 我不由得笑了。 他手里碗空了,我也饱了,他收拾碗筷,看样子是准备自己去洗碗。 我托着脸看着他:“小情人怕被人发现了,都要自己动手洗碗了?” 他瞥我一眼,挑挑眉:“嗯,毕竟你正房们都盯着呢。” 我一哽,没说话。 他推开门,往外看了一眼,似乎目的也不真是洗碗,随手递给了一个丫鬟,转身关上门,重新走了回来。 他坐在床沿,手里捏了一小撮我的发丝,缠绕在指尖,眼角带了些笑意,低声问:“陛下,你有没有想过......” 他顿了顿,靠在我耳边,轻声说,“清君侧。” 我微微睁大了眼。 第9章 第 9 章 第一周,皇上在寝宫闭门不出,大臣间彼此安慰:“这是好事啊,昏国香火有望了!” 第二周,皇上在寝宫闭门不出,大臣间彼此安慰:“没事没事,皇上太久不近女色,难免有些急切。” 第三周,大臣长跪于殿下,喊着“陛下不要忘了大千子民啊”“切勿因红颜祸水误国啊”。 我伸手,捏住身边人的下巴,笑着看着他:“听见没,祸水?” 祸水托着脸,眼里都是笑意,手中折扇轻晃。 我放开他,顺手拿过他手里的折扇:“走吧祸水,咱们去上朝。” 想了想,我又推开门,吩咐小福子:“去请覃美人。” 坐在龙椅上,我顺手剥了个葡萄,喂给腿上的覃泱。 朝堂内终于有人忍不住,唤道:“陛下!” 我垂眸,不耐烦道:“陆爱卿所为何事?” 陆白卿行礼,看我一眼,声音里隐隐有压抑着的怒气:“陛下,如今南方方过战乱,民不聊生,贪官污吏横行,臣请命南下......” “南方?”我打断他,笑了笑,问怀中的覃泱,“泱泱可去过?” 覃泱轻轻咬住我指尖的葡萄,往我臂上靠了靠,柔声道:“臣妾没去过。” 我于是便笑了,道:“既如此,便无须陆爱卿前去,朕亲自南下便是。” 陆白卿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很快便压了下去,他行了个礼道:“陛下,南下之行凶险无比,您怎可亲自涉险?” “再者,”他看向我怀中的覃泱,加重了声音,“此去是为百姓,岂能胡来?” 覃泱察觉他的目光,不由得往我怀中靠了靠,声音轻软还带些颤抖,我见犹怜:“陛下......” 我不耐烦地瞥他一眼,道:“朕心中自然有数。” 我拢起怀里的覃泱,又塞了颗剥好的葡萄到她嘴里,看着她,一边笑着,一边往寝宫走去:“朕心意已决,退朝。” 无视台下陆白卿等一众大臣的呼声,我径直离开。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刚才在朝堂上的样子,不由得对自己心生敬佩,我可真帅。 只可惜还没有帅完,刚推门进寝宫,就被人拦了去处。 “陛下,搂得挺舒服?”师醉白倚着门,手里扇子轻晃。 我轻咳一声,默默缩回放在覃泱腰间的手。 “咳......忘了。”我有些尴尬地从师醉白手里顺过扇子,自顾自扇着风,企图掩盖过去。 覃泱默默退开了些。 “陛下,假戏真做呢?”他顺着这个姿势,直接就将手撑在了门上,“嗯?” 下次能不能换个姿势啊,我长叹一口气:“覃泱还在呢......” 他扫一眼覃泱。 “我没事,你们随意就好。”覃泱干笑一声,转身面壁思过。 好在师荀瞥我一眼,也就没在继续为难我,将手放开,叹了口气,道:“陛下真的准备南下?” 我点了点头:“眼下这个情景,只有我去,才能让他们放松些警惕,也能让他们露出尾巴。” “但陆白卿所说的也是实话,此去太过凶险。”他看我一眼,眼里的担心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敢。” 我心头一涩,扯了扯嘴角,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放心吧,白爱卿,朕不会让你守寡的。” 他看着我,半晌,说道:“我与你一同去。” 我皱眉:“不行。” 他反问我:“为何?” 我没回答,只重复了一遍:“不行。” 我想了想,说道:“你这么大个国师摆在这里,突然消失了,他们定会察觉的,何况......” 我不再接着那句话说下去,只说,“我一人足够。” “我自有办法,”他看着我,重复道,“我与你同去。” 我怒道:“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明知此行......” 他打断我,眼里是一片黑暗,那片黑暗之下,隐隐有燃起的星星之火,正以燎原般的趋势扩散开来:“你也知此行危险!” 我不再应他这句话,只别过头,语气强硬,没得商量:“不行。” 我依旧没有看他,只说,“皇命不可违。” 第二日,当在马车中醒过来的时候,我长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有没有做臣子的自觉啊。” 师荀俯身,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回去之后,任君处置。” 一旁的覃泱掀开车帘,问车夫:“还有多远?” 车夫笑:“娘娘,这还早着呢。” 覃泱有些懊恼地放下车帘,叹了口气。 我笑着看她:“怎么样,没有对象难熬吧?” 覃泱:“......” “说起来,”眼看覃泱被气得说不出话,我心里舒坦了,“你们是怎么就认识了的?” 师荀看一眼覃泱,似乎在征询覃泱的意见。 我虽然知道这是出于礼貌,心里还是暗暗地不爽了一把。 好在覃泱识相地回答道:“也就是一场巧合罢了。” 当年覃泱还是景州城的一位瘦马,而那一年正是师荀初中探花之年,京中无位,按照惯例当补任外职,于是他便做了景州城一个小小的县令官。 接着便是上演的老套桥段,瘦马受了不白之冤,师醉白替她平反。 只是覃储偏偏挑了这么位瘦马装成了他妹妹送到我身边。 我不由得乐了,可惜这丫的是个弯的,不然不早就鲜花插牛粪了? 师荀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威胁似的捏了捏我的腰。 我被他捏得差点叫出来,瞪他一眼,转而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昭王会不会顺着覃泱查到师荀身上来?” 覃泱一愣,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师荀是谁。 师荀摇摇头,答道:“不会。” “当年覃泱诈死才逃得一劫,这案子最终成了无头案。上面怕查下来,早就把当年的档案毁得一干二净。” 我一愣,心微微一疼:“所以当年你才一直被......” 难怪,难怪当年那么出名的探花,过了那么久才落到朝廷来。 我手指微微一紧。 师荀尚且如此,倘若换了别人......我不敢再想下去。 额前一热,师荀轻轻吻了吻我的前额。 我睁眼,看向窗外。这条路,到底有多远,多暗。 第10章 第 10 章 直到坐在茶馆里,我依然还没有从对他妆容的震惊中缓过来。 我戳了戳师荀,小声问:“你是不是在家里经常这么打扮?” 他甚不要脸:“美吗?” 我长叹一口气,不是很想做出评价。 祸国殃民啊。 我看他,哼了一声:“你觉得你像不像祸水?” 他瞥我一眼,站起身。我警惕地搬着凳子后退两步:“干什么?” 他摇着扇子,一屁股坐到了我的腿上。 我吐了句芬芳,威胁道:“你让不让开?” 祸水轻轻蹭了蹭,往我怀里靠了靠,然后伸手拿了颗葡萄,轻轻捏着不动,借着这个姿势靠在我手臂上,朝我送了个秋波。 我气笑了,咬牙靠在他耳边:“你幼不幼稚?” 他不动,只捏了捏手里的葡萄。 我抬眼看了看周围,看着覃泱默默移开了眼。 我无语,只能从他手中接过葡萄,剥开一把塞他嘴里。 他被我这一塞,险些呛到,眼尾自然地发了红,却还是面不改色地看着我,眨了眨眼。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暗骂了一声,早晚把他办了。 我瞥他一眼,咬牙:“可以滚起来了。” 他不动,反而把手缠上了我的脖子,靠在我耳边,低声唤了一句:“陛下......” 他的声音原就是沙哑的,加之此时尽数擦过耳边的呼吸,我不由得紧了紧手指,威胁他:“你不要觉得我没办法压你。” 他不说话,似乎是把覃泱做过的事情都做遍了,心里舒坦了,便稍微往前靠了些,手也终于放开了我的脖子,只浅浅地靠在我身上,转而开始自己剥葡萄。 这边快到饭点了,饭店里人多了起来,台上的说书先生也开始说起了缠绵的爱情故事。 只是,这故事听得一边的覃泱直抽嘴角。 我估计她也没有想到,那日下朝之后,在我寝宫外演的“臣子为国将祸国祸民的红颜妖女赶出皇上寝宫”的戏码,怎么到了民间就成了“男宠争宠不成将楚楚可怜的正妃推下皇榻”。 我听得起劲,抬手拍掌时还不忘张口接过怀里男宠投喂。 覃泱楚楚可怜瑟瑟发抖。 那说书先生得了喝彩,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男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且说当年,唱名之时......” 怀里男宠抬眼,送一波秋波:“看,陛下,我没骗你吧。” 我勉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做评价。 “此次皇上南下,要带覃美人去,这师醉白嫉妒烧身,竟是病倒在了家中。” 台下唏嘘一片。 怀里男宠跟着唏嘘:“要我说,这师醉白倒不如跟着,兴许还能争个宠。” 我乐了,垂眼看他:“嗯,倒不如像你一样,打扮得花里胡哨,兴许能争个宠。” 他闻言,放下手中葡萄,直了直身子,复而又将手缠上我脖子,声音带笑:“那我争到宠了吗?” “阿洵?” 我手指微微一颤,直直地看着他,半晌,喉间有些干涩地说道:“争到了。” 这一路南下,没有任何意外地遇到了一路的杀手。 如若不是暗卫保护,只怕早没了命。 我眯了眯眼,看着师醉白从那人身上找到的令牌,沉声道:“当真大胆。” 师醉白笑了笑,说:“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 按照约定,这时候覃泱应该去给覃储留下信号了,我看着面前已经死透的人,心里生出几分不安来。 “你说,接下来,我们还会遇到多少?” 师醉白看我一眼,默默地拢住我,低声道:“陛下,别怕。” 我摇摇头:“我不怕,我只是在想,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我叹了口气,垂眼:“上马车吧。” 正欲转身,却突然顿住。 我心头一慌,转身问师醉白:“覃泱呢?还没回来?” 师醉白刚刚一直在看那令牌,显然也是刚注意到,他皱眉,摇了摇头。 我当即准备朝着覃泱去的地方走过去,他拉住我:“不要冲动,万一那边有人,你过去才是真的害了她!”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气息:“朕答应了护她平安。”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柔声道:“我去。” 我站在原地,努力压制住一把拉住他的冲动,尽力平复着心情。 不会出事的,朕的国师那么厉害。 不会出事的。 不会出事的,我的师荀,那么厉害。 第11章 第 11 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顺着师醉白离开的地方疯狂跑去。 我听见晚间的风划过耳畔。 不要出事,千万,千万。 我一步步往前跑去,终于在一片尸骨中找到了他。 我酿跄着,颤抖着,一步步走向他。 他浑身是血,靠在树上,扬起一抹笑容。 “陛下。” “不是让你别来了。” 我上前,颤抖着手抱着他,眼泪止不住地顺着往下流,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陛下。”他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声音虚弱,“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我努力压制住颤抖的声音,应了一声:“你说。” 他声音虚弱:“我......是不是你的初恋啊。” 我眼泪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和着他身上的血一滴滴落下,我哭着回答:“是。” “你是。” “那天晚上我连碰都没有碰她一下。” “我他娘的喜欢死你了。” 他虚弱地笑了,轻声唤道:“陛下。” “我带你回家,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家......”我努力支起身子,想要把他背上,可手颤抖着,怎么也扶不起来。 “陛下。”他说。 “我是想说......”他靠在我耳边,声音很轻,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我咬着唇,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我颤抖着手扶着他,腾不出手擦掉,便任由他落下。 “我是想说,”他声音轻轻的,“那些血,是别人的。” 我愣了片刻,一把甩开他:“师荀我操你大爷!” 一路到了马车上,他换过衣服,到覃泱上了马车,我都没开口过,愣是任师荀说了一路,也没开口说半个字。 覃泱看看我,再看看师醉白,再看看我,再看看师荀,最终选择了走到师荀一侧坐下。 “那个,师大人啊,”覃泱小声说,“你这个行为,确实是有点过分。” “你看你都把陛下吓哭了。” 我闻言怒转头:“谁他娘的被吓哭了!” 覃泱连忙道:“没没没,我说我被吓哭了。” 师荀见我沉着脸,没有要理人的意思,往我身边靠了靠:“陛下。” “阿洵。” 我手指一松,沉默片刻:“滚。” “陛下,我当时确实是很虚弱啊,虽然那些血是别人的,但是我也受伤了啊。”他说着,伸出一只手臂。 我悄悄瞥一眼,看见一道长长的伤口,刀口很深,甚至能看见最里的皮肉。 我心微微一缩,没再说话。 覃泱趁机开口,试图转移话题:“陛下,我的身份怕是已经暴露了。” 我成功被转移话题:“怎么回事?” “我留下线索的方式只有昭王知道,各个城设的地点也只有他知道,这次既然有人在这里埋伏,那十有**是他。何况......”她看我一眼,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下去。 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何况如果是其他党羽,就算是要杀,也不应该对我下手,毕竟杀了我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要杀也该杀陛下。” ......要不你还是别说了。 我皱眉:“怎么发现的?” 覃泱摇摇头:“昭王一向聪明,他本来就不可能对我完全放下防备。” “何况还有宋协。” 我想了半晌才把这个名字和那日那位书生对上。 “他如何?” “他有一日说是受了昭王指示替我诊脉,想来这许久来没有喜脉,就惹他怀疑了,何况这些日子我们在茶馆待了许多时间,人多,眼线也多,我们随时可能暴露。”覃泱叹了口气,说道。 “无妨。”我微微眯了眯眼,“不远了。” 自京城一路往南去,一路遭追杀,但到底还是让我们拿到了证据。 回去的路上,我顿觉心中轻松了许多。 这一路以来,有暗卫保护,加上师醉白武功也不差,我们并未出什么差错。 希望回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陛下,再往下走的话,下一个驿站我们也到不了,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日再启程。”师荀侧过身征询我的意见。 我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两间。”他靠在柜上,冲着掌柜说道。 我冷冷地瞥一眼他。 掌柜看了看他,眼睛扫过他上下,落在他纤细修长的手指上,眼里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道:“是二位姑娘还是......” 我皱皱眉,冷声打断道:“我们一起的。” 许是被我的语气吓到,掌柜缩了缩脖子,默默低头记录。 小二上前指引:“三位这边请。” 走到一半,我突然觉出不妥来:“泱泱一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突然被提名,顿住脚步,回头疑惑地看过来。 师荀沉默片刻,显然也发现考虑欠妥,转而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乖乖下去改了房。 房里只有一张床,覃泱尴尬地站了片刻道:“那个,我......我睡地上吧,陛下......” 我瞥她一眼,没说话,干脆地从一旁的柜子里找了床被子扔在地上,把行李扔在了上面。 一边的师荀看了看我,乖乖地也柜子里扯了床被子,铺在了我身边。 “睡吧。”我闭眼说,“明日还要赶路。” 覃泱沉默半晌,大概是知道我不会再改变主意,吹灭蜡烛。 这边刚暗下来,我就听见了细微的,衣服和被子擦过的声音。 我闭着眼,恍若未闻。 接着,一只手搭在了我腰侧。 我压低声音:“滚。” 对方并不放开,反而变本加厉,放在腰间的手甚至还收紧了些,手指轻轻扫过腰际,瞬间就让我身体紧绷起来,他手指温凉,却带起一片灼热,烧得我呼吸都乱了起来。 我稳了稳呼吸,低声威胁:“你还记得这是哪吗?” 他笑了笑,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耳边:“当然记得。” 我正欲开口,就听见他低声说:“嘘。” 我一怔,继而听见窗外传来细微而突兀的响声。 我听见师荀轻轻笑了一声。 第12章 第 12 章 夜色沉寂,一道刀光划破黑暗。 “没人。”一个声音里隐隐有些怒气,骂了句脏话。 “跑不远,找!”另一个声音说,开始劈开一道道柜门。我皱眉看着外面,这次的人不少,暗卫就算来,只怕也得一会时间,现在如果放暗号,还等不到人来,我们就得被结果。 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只要能出去,就能找来帮手。 眼看着一个黑衣人朝着我们所在的地方,我手心沁出汗意,屏住呼吸。 正在这时,最外的黑衣人骂了句什么,说道:“走!” 一行人从窗户跳下,我一边叹了口气,好好的门开着不走非要跳窗,一边推开柜门。 眼看着屋子里重新空下来,我又有些疑惑:“他们怎么突然走了?” 师醉白笑,淡淡说:“哦,我顺了件小二的衣服。”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门口刻意落下的一块小牌子,我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让那些人以为我们穿着小二的衣服跑路了。 我哼一声,大爷这么尊贵大爷怎么可能穿小二的衣服。 “陛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我们得快点离开。”覃泱有些担心地看着窗外。 我点点头,对怎么离开却毫无想法。 我们三个人太显眼,又不是活在话本里,没有随手就能换个妆容的本事。并且现在是夜间,从客栈出去,无论怎样,都太让人怀疑。 我长叹了口气,突然听见师醉白开口:“陛下。” 我侧过头,看见他眼里的笑。 我对着他脑袋瓜子就是一巴掌:“还笑,都跑不掉了还笑!” 他不恼,抬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发丝,转而看着覃泱:“我来的时候以防万一,多带了件女装。” 他不看我,继续说着:“他不认识路,但你认识。” 我心一寒,一把拽过他:“你跟我们一起,既然两个人可以一起,为什么三个人不行?” 他笑,眼底一片深沉:“我们来时是三个人,你们回去没那么引人注意,出去的几率大些。” 我眼角一涩,说:“我们跳窗。” 他摇头,笑:“他们没那么笨,里外都是围满了人的。” “我能跟他们过两招,留在这里,我们都能出去。” 我摇头。 “你信我吗?”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淡淡一笑,牵起我的手,低声说:“陛下,信我。” “来不及了。” 我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说:“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满大街去说你是我男宠。” 他笑。 师醉白说得没错,客栈上下都是人,我轻轻吸一口气,缓步向下走去。 覃泱一向镇静,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我们能赌的,只是昭王不会亲自前来。 我一步步向门口走去,坐在桌角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将要上前时,突然听见楼上传来剧烈的一声响。 刀剑相见,锋刃划过之间,刺耳的声音骤然划破黑暗。 两个黑衣人没有犹豫,立刻转身,朝楼上走去。 我面不改色,拉着覃泱,往外走去。 跑出几步,我眼角酸涩,颤抖着手发信号。 快些.......快啊....... 过了片刻,暗卫齐齐出现。 我颤抖着手,指着客栈:“朕的国师还在里面!” 不等我说完,一批暗卫迅速往客栈而去,我看着剩下的人,吼道:“你们也去!” 剩下的人犹豫了一瞬,朝着客栈去了。 “陛下,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覃泱看着近乎失神的我,也顾不得礼仪,抓着我的肩膀,努力让我回过神来,“我们得离开。” 眼前渐渐清晰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喃喃:“对,我们得走。” 覃泱呼了一口气,带着我往马车停驻的地方走去。 上了马车,车夫看着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犹豫着问道:“陛下......走吗?” 我迷茫地看向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覃泱唤道:“陛下!” 我还是摇摇头。 我得等着他。 覃泱转头看着车夫,缓慢而坚定道:“走。” 车夫看着我,又看看覃泱,一时有些犹豫。 “陛下出了事谁负责?走!”覃泱命令道。 车夫犹豫一瞬,驾马飞奔起来。 我慌乱地掀开车帘,看着客栈离我越来越远。 心跳仿佛都在渐渐慢下去,伴随着越来越远的距离,一点点坠落,坠落。 乾甲元年,昏国国君贺洵,举世悬赏,为昭王所害之民,于朝堂对峙。一切与昭王有勾结之党羽,只要拿出昭王罪证,并处罚金,一切罪过,既往不咎。 公示一出,满城喧然,无数人齐聚罪证堂,史无前例。 覃储被人压在地上,任凭侍卫阻拦,也被门外愤怒的百姓扔了一身,如若没有侍卫相拦,只怕已经被百姓踩死。 他看着我,嘴角带起一丝笑意:“陛下,为了扳倒我,废了不少心思啊。” 我回以一笑,泰然自若:“那是自然,毕竟朕这一路走过来,吃下的暗箭可不少。” 想到这里,我微微眯了眯眼,蹲下身,抓起他的发丝:“昭王啊,你可真让朕费心。” 说出这句反派必备语录,我顿时觉出心中舒畅,将他狠狠往地上一掷。 “将他交由......”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传来:“陛下!” 我抬眼,侍卫拦着的,不正是那小医师。 我沉默片刻:“让他进来。” “陛下。”宋协单膝跪下,低声道,“臣请罪。” 我淡淡一笑,“朕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找来了。” 他淡淡一笑,那一笑,我突然觉得,像极了覃储。 “臣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看向我,然而我在他眼里却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倒影,“陛下说过,一切指认覃储的人,都可以既往不咎。” 我挑眉:“当然。” “臣手中有一份罪书,足以让他上断头台。” 我看他,笑了:“你明知朕现在就可以让他死。” “陛下,”他看着我,重复道,“臣手中的证据,足以让他死。” 我冷冷地瞥他一眼,在他眼中看见了坚信。 他说得没错,我手中,证据并不算足。 他静静与我对视。 覃储那么谨慎的人,怎么能轻易把要害交给别人,我看见他眼中,是覃储的倒影。 我笑笑,说:“好,朕答应你。” “只是,臣有一个请求。”他眼底毫无波澜。 “只要不是放了他,朕都可以听。”我看着他。 他抬眼,与我对视,眼中像是一片平静的湖水,安静之下,却是一片暗流涌动。 “我要亲手杀了他。”他看着我,在说出这句话时,眼里终于划过一丝情绪。 我来不及抓住那丝情绪,但我想我大概知道。 我转身,面对着门外愤怒的人群。 “好。” 第13章 第 13 章 “信我。”耳畔响起这句话,我垂眸,看着手掌心。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只金制的牡丹。 那是他在客栈时塞到我手中的。 屋外风声渐渐,距离那天,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久到我甚至有些记不起来,当时我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信你? 别骗我? 我叹了口气,记不起来了。 心口有些闷,我起了身,静静看着窗外。 许是看我叹气太多次,站在一旁的小福子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说:“陛下,国师大人已经在外面站了半天了,还不让进吗......” 我怒,瞪他:“你哪边的?!” 小福子欲哭无泪:“陛下......” 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那日我派的暗卫前去的时候,客栈已经空了下来,暗卫大哥耿直地跟我说:“尸体都没找着。” 我嚎得天昏地暗,结果这丫的在这时候摇着扇子,悠哉游哉地走进房间,无视我糊了满脸的泪水鼻涕和护卫大哥震惊的眼神,泰然自若地就在凳子上坐下,还不忘吩咐一边眼珠子快要掉下来的小福子:“给我倒点水。” 明明就没死,愣是拖了那么多天才慢悠悠地从客栈回来,我咬牙,眼角一涩。 “陛下,国师大人,也许是有难言之隐.......”小福子小心翼翼地劝慰。 “他有个屁!”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吼他。 小福子被吼得缩了缩脖子,转身看向身后,犹豫片刻,退了出去。 甚至不需要回头,我就猜得到是谁进来了。我摸了把鼻涕,冷声道:“滚出去。” 他叹口气,上前两步,轻轻揽住我。 几乎是那一瞬,我眼泪就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我咬牙,用了地推了他一把,没推动。 “陛下。”他轻轻叹了口气,放开我,说道,“其实,臣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厉害。” 他沉默半晌,见我不说话,轻声说,“那日受的伤不轻......” 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逃出去后,在一个庙里昏迷了几日,才醒过来。” “我......”他顿了顿,声音低哑,“我无意瞒你。” 我抬眼看他:“你放你娘的屁,那天你回来,比老子还精神!” 他看我一眼,不声不响地低头,接着手用力一撕,就把衣服撕开来。 我当即闭眼,骂出一句脏话:“草!师荀你别以为你色诱就能让朕......” “陛下,”他轻声唤道,“睁眼。” 我一愣,缓缓睁眼。撞入眼帘的,是惊心的一道道伤痕,原本白净光滑的皮肤都被那一道道伤疤割裂开来。 我心一缩,有些颤抖地伸手,将要触碰到时,又骤然惊醒。我抬眼,低声问他:“你怎么不早说......” 他轻轻一笑,随手拿过我挂着的衣服穿上,盖住伤疤:“不想让你再疼了。”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我眼角一涩,上前一步,虚虚地拢住他:“对不起......” 他笑了一声,声音低低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想抬头,却被他压住动弹不得。 他声音带笑:“能让你心疼我一下,好像也不错。” 我骂了一声,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腰。 荇殿内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朕想了多日,关于延续香火这件事,”我看一眼殿内一双双期待艾艾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朕打算捡一个。” 殿内一片沉默,我瞥见大臣们抽搐的嘴角。 片刻后,一声惊天嚎叫:“陛下!” 我早就习惯了,面不改色地瞥一眼那位跪下的大臣:“爱卿请讲。” “太子乃我朝未来天子,万民之主,怎可儿戏啊,”他哀痛道,顿了顿,又说,“况且,陛下不自己生,我皇室血统如何传承?” 我顿时好奇,站起身看着他:“哦?还有办法让朕生?” “......”大臣沉默片刻,咬牙,一字一句道,“皇上不亲自将血统传承下去,让百姓如何看待皇上啊!岂非以为皇上......”他说出一半,不再说下去。 我等的就是这句,于是我微微一笑,摇着扇子:“朕不举。” 我听见师醉白呛了一声。 我瞥他一眼,难得地看见他呛得用扇子掩住脸咳嗽。 我心情甚好,看见殿里安静下来,满意地摇了摇扇子:“还有事吗?没有就退朝吧。” 自我讲不举后,他们终于不再给我选妃。 嗯......改成了男妃。 当我面对殿外一列列娇羞地立着的男子的时候,我看向师荀冷着的脸,咳了咳:“我说......真不是我说的,你信吗?” 师荀瞥我一眼,拽着我就往殿里走,任凭外面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管我怎么喊他,他连顿都不带顿一下的。 进了殿,他才终于停下来,转身看我。 殿里这会没人,我小心翼翼地喊他:“国师?” “师荀?” “师醉白!”他终于哼了一声。 “不是我哄你啊真,这,他们真没跟我说这事啊。”我欲哭无泪。 他看我一眼,转而就压了上来。 又是这个姿势,我长叹一声:“国师啊......注意影响啊......” 他没被我带跑话题,靠近了些,低声说:“我伤还没好呢,就想着找了?” 我哭唧唧:“真不是我......” 他没说话,俯身就亲了上来。 于是,那一日,一众臣子带着男妃,在殿外站了半日,也没人敢进去,也没人敢问。 等皇上出来的时候,就算被国师遮在身侧,还是有眼尖的人看见,皇上眼睛都红了。 没人敢上前,也没人敢问。 后来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台词就变成了“花心皇帝那啥不满公然选男妃结果被男宠推进殿酿酿酱酱”。 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但是自此那之后,每当大臣议到选妃之事时,没主见的昏君都只会说“听听国师怎么说。” “国师说得对,国师所言极是。” 而国师一摇折扇,眼里都是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