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妥啊!”又不知是哪位大臣,听完我的决定,嚎道,“师大人虽是英才,但贸然封为国师,让苍生百姓如何看待我大昏王朝,如何看待大昏君您啊!”
他说得痛彻心扉,但我还是觉得他好像在骂我。
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总是这般激动,我叹了口气,安抚道:“爱卿莫要气急攻心,活不久的。”
眼见他脸黑下来,我知道,他冷静下来了。
于是我长叹一声,晓之以理:“朕又何尝不知,可如今朕话已放出,倘若不带回这人,又让黎民百姓如何看待朕啊。”
“皇上只保留师大人原位,对外宣称这就是昨日招揽的贤才便可啊。”又一位大臣站出来道。
我瞥一眼师醉白,心想这丫的平时得罪人得罪了不少吧,这下倒好,要朕给他收拾烂摊子。
指不定昨日他是故意去紫竹林的。
这么想着,越想越气,指着那个泰然自若摇着扇子的人道:“你们以为朕不想吗?要不是这孽.......”
“要不是白爱卿前几日已经南下过,朕又如何会想出这等法子来?”
“那皇上又如何向人介绍国师呢?”又一位大臣站出来,道。
我早知道他们会这般问,便得意地拿出我昨日冥思苦想一夜的办法:“朕可以说,这是白爱卿的同胞兄弟。”
殿内安静一刹那,只听得宋尚书高喊:“皇上英明!”
我狠狠瞪他一眼,复而嘴角带笑问众人:“众爱卿以为如何。”
殿内沉默许久。
“皇上英明。”我抬眼一看,撞见他嘴角带笑,轻摇折扇。
人模狗样,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转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何况,白爱卿在任期间的表现,大家都是看见的。”
“南下治污,北去治水,”我轻咳一声,看向众人,“这些众爱卿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一扫,便撞到他的眼睛。
他目光灼灼,眼底深沉。
我没来由地顿住了。
我愣了一瞬,挪开目光,稳住气息,继续道:“众爱卿可还有异议?”
殿内一片沉默。
“若是没有便退朝吧。”
我扔下这句话,转身拂袖离开。
坐在书房,我一边听着小福子吹我马屁,一边心情愉悦地批改奏折。
“皇上今日实在是太帅了。”
我看他一眼,问:“怎么个帅法?”
小福子大约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一时表情都凝固了,但到底是在宫里待了这么久的人,没多久便反应过来,笑着行云流水般吹起马屁来:“皇上今日那一挥袖,堪称是霸气,正是那个词形容的,君临天下......”
这么听他一说,我回想起来,不由得“啧”了一声,确实帅。
这么想着,不由得批奏折的手都轻快了些。
然而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就听见一个侍卫来报,是师醉白那狗贼来了。
我撇了撇嘴,让他进来。
“皇上,”他恭敬地行了个礼,继而抬眼看我一眼,又看一眼小福子,慢条斯理道,“臣有要事与皇上商议。”
小福子识相地就退下了。
我靠着椅子,翘起腿,声音轻慢:“有何事不奏折上报,再者今日早朝又为何不可。”
“回皇上,臣奏折已上了多时,今日特来询问皇上意见。”他垂眼,慢慢地行了个礼,又复抬起眼。
我瞥见他眼角泪痣,莫名烦躁起来,别过眼,道:“朕自会批改,急什么。”
“皇上说的是。”他这么说着,礼也行了,可我就是从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恭敬来。
我怒道:“你什么意思,莫非朕还哄你不成?”
他垂眼,道:“臣不敢。”
我偏生从他眼角看出几丝笑意来,我只觉得心头燥得慌,又发不出火来,索性在那堆我未批过的奏折中一通寻找,找到他的,只看见两个什么“体虚”什么的,我估摸着是他告假,正巴不得,于是乎大手一挥,潇洒地扔给他:“朕准了,快些走。”
“皇上不再仔细看看吗?”
我烦得不行:“拿走拿走!”
他眼角的笑意深了些,半点不嫌弃地从地上捡起奏折,起身行了个礼道:“皇上圣明。”
好不容易赶走这烦人的东西,我躺在椅子上,一边吃着小福子给剥好的葡萄,一边觉得心情愉悦,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
一想到好久见不到这狗,还有点想念呢,朕真是个念旧的人。
这么想着,忍不住想起第一次看见这狗贼的时候。
那还是三年前唱名之时。
状元和榜眼都被老头子拿了去,宫里丫鬟们正可惜今年怕是看不见青衣郎了,便见探花缓缓步入楼来。
这探花生得好看,眉眼精致,唇红齿白,竟是比楼中女子还要好看几分。
那是那丫的还没有这般泼皮赖脸,宫里几个收养的小丫头央我传他上楼来,我敌不过她们,只得依了她们。
那探花相貌原就好看,不对,不该用好看,用小丫头的话来说,那叫惊艳,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流。
他一步步行至我面前,恭敬行礼。
我唤了他上来,却又不知作何,直到身旁的丫头们拉拉我衣袖,我才反应过来,让他免了礼。
身旁一朵牡丹开得正盛,我灵机一动,顺手便折了,插入他发中。
这花一簪,殿中骤然安静。
我看殿内人都不说话,便缓解尴尬道:“你生得倒是好看,这花衬你。”
岂料殿内更安静了。
我咳了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垂眸,答道:“回皇上,草民姓师,字醉白。”
我忍住了挖一挖耳朵的冲动,怀疑地问道:“什么最白?”
他一僵,沉默半晌,道:“一醉解千愁,醉白。”
我沉默着,仿佛听见了一众人强行压抑的笑声。
我干笑两声,说道:“好名字,好名字,呵呵。”
自那日之后,不知为何,朝中许多青年才俊,见到我都绕道走。
大概是我平日里太有威严了,这么想着,我在心里暗道,果然还是得平易近人一些。
这么回想起来,我便又问小福子:“你说这白探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不要脸的了?”
小福子沉默半晌,道:“皇上,师大人何时不要脸了?”
他这么一问,倒是给我问傻了。是啊,他哪里不要脸了。
见我时还是恭敬行礼,也没有什么不要脸的行为,就连这次在朝上,他也没有替自己歌功颂德一句。
想不出来。
我有些烦躁道:“管他呢,反正就是不要脸。”
小福子看我一眼,确信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对,不要脸。”
我看着小福子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不出来,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