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想必就是路总吧!”
总裁办门口,算命大师疾步上前,把迟聿认成了路总,同他热情握手。
“我见路总红鸾星动,天喜照命,姻缘将至啊!”大师说着,便顺势把他手掌一翻,仔细端详了起来,“只是……您这红鸾虽动,却与七杀同宫,桃花带煞。”
他对着手相直摇头。
“这桩姻缘轻则伤财损名,重则……怕是要伤及根本,动摇命格啊!”
路泽年跟着走出门来,冷脸问大师:“谁请你来的?”
小王对路泽年道:“路总!是、是路董请的,说来公司看看风水……顺便看姻缘……”
她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路泽年脸色越来越吓人!
大师一听,知道自己刚才认错了人:“哦哦,原来这位才是路总,果然是贵气逼人!”
路总黑着脸,半晌,嘴里吐出一个字来:
“滚!”
小王干笑着:“要不、要不我带大师去见路董吧?”
大师临走还盯着路泽年,捋着胡子连连摇头:“孽缘!孽缘啊!”
路泽年扯了扯衣领,一转身发现迟聿不见人影,回到办公室听见水声,才直到这家伙正在休息室洗手。
“洁癖的家伙!不就是握个手……”
低声吐槽完,他心里忽然好奇一个问题——
每回迟聿下了自己的床回家洗澡,是否也像这样,里里外外洗上三遍?
找机会偷偷跟过去看看?
随后他猛地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
他什么身份?跟踪迟聿?还偷看人洗澡?
脑子坏掉了!
迟聿擦干净手回来,发现路泽年坐在真皮椅上转悠,一副心猿意马、全无心思工作的模样。
“不看了。”
钱垛子一样厚的资料被扔在桌上。
“下班,回路宅。”
迟聿随即通知老吴驱车等候。
路泽年这人矫情得很,爱晕车,除了自己开车的时候,只坐老吴和迟聿开的车,不然要吃晕车药。
路宅是路家在郊区的宅子。
路母生路泽年的时候难产而死,后来路父也意外身亡。如今的路宅只有路老爷子,也就是路泽年的爷爷,独自居住。
毕业回国后,为了交通便捷,路泽年和迟聿都住市区,但每周末回去陪路老爷子吃一顿家常饭。
这是两人最重要的日程。
迟聿对路宅谈不上有什么深刻感情。
他的中学时代,他的整个青春都封存在那里,不怎么美好,也不怎么值得回忆。
路泽年的父亲把他带到那里,给他一个家,给他短暂的希望,但很快,这一切都随着那人的死而消逝。
僻静道路林荫漫布,迈巴赫从紫藤架下穿行而过。下午四五点的阳光刁钻地穿透植被缝隙,谱织一出光与影的幻境。
每次回路宅,迟聿就转到后排落座,就像他当年第一次被接入路宅时一样。
恍惚之间,路泽年渐趋成熟的侧脸和回忆重合,仿佛某人不曾逝去。
他看得微微出神,眼睫震动,像初化的冰棱子,流光在上面细碎地流淌。
那人轻轻转过头,一开口击溃了他的错觉。
“发什么呆呢,迟助理?想我爸了?”
迟聿迅速收回目光,转向另一边,格桑花田在窗外飞速后退。
十五岁那年,他被接到这所宅子。
路父说,我儿子和你一样大,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第一次见面两个孩子就打了起来。
路泽年对迟聿满是敌意,一进门就朝他身上扔泥巴。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天,路泽年的金毛犬被路父送养了。
因为家里的新成员是过敏体质,对狗毛猫毛重度过敏,所以金毛必须被送走。路父对迟聿的偏爱不言而喻。
“如果路西法还活着,应该是条老狗了吧。”
车厢里骤然响起路泽年的声音。
路泽年竟在想同一件事?
迟聿蓦然转过头,看到路泽年正望向车窗外。
并非两人心有灵犀,路泽年只是瞧见了从前同路西法玩耍的地方,触景伤情而已。
迟聿无声地垂下眼皮,白生生的面孔褪尽血色,像尊冰雕。
迈巴赫缓缓驶入路宅大门。与此同时,路柏耀正和算命大师相谈甚欢——
“路先生,不是我说,观令侄面相,红鸾星黯淡无光,命带‘天刑’,不是不娶,是娶不得!一生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强行婚配,恐有血光之灾啊!”
路柏耀算是听明白了,路泽年一结婚就会倒大霉!
“哎我就说嘛!”他一拍大腿,附和道,“这小子一出生就克死他妈,十几岁他爹又去了!说撒手就撒手,这么大家业,全靠我这做堂叔的操持。到现在婚事还没着落,真让人操心!”
他嘴上这么说,暗地里已经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机,找到路老爷子的电话号,打算等大师一走,就旁敲侧击地催催婚,给路泽年施加一点小小的玄学打击。
当然,最好是能塞个自己人去相亲。
路柏耀心情大悦,大师说的话,没一句他不爱听的。于是买了大量转运符、护身符、发财符,还亲自将大师送到大堂。
大师捋着胡子,对沙盘模型指指点点:“贵司这个格局布置得好哇!不过这东北角还缺个活物镇场子。”
“活物?”路柏耀狐疑地道。
“就是招财猫嘛!现在的小年轻不都喜欢在办公室养猫嘛?还能激一激阳气。不过,要想起到招财效果,还得是开过光的鎏金招财猫……”
“大师,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藏着掖着到现在才说呢!”
“路先生说笑了,这鎏金招财猫可遇不可求,得等机缘啊!”
得等他找猫贩子进货。
“等得起!等得起!有了务必通知我!”
……
路老爷子傍晚接了一通电话,在书房打了半个小时。
路泽年在茶几上拈了块红糖年糕垫肚子。
隔一会儿,又拈一块。
不多时,整整齐齐的摆盘被他拈得七零八落,变成一盘黑白棋。
迟聿看得直皱眉头,干脆坐到另一边,眼不见为净。
路泽年见状,又拈起一块,紧挨着迟聿坐下,并且开始大声吧唧嘴。
“路泽年,你真讨厌!”迟聿忍无可忍。
路泽年道:“哎,这才对嘛。天天在办公室板着个脸给谁看?”说着就用油腻腻的手指去摸迟聿的脸颊。
迟聿一时没闪开,沾了满脸红糖浆。气急败坏地甩开路泽年,冲回房间去洗脸。
看他消失在台阶尽头,路泽年大笑着把手指放进嘴里嗦了一口。
“呵呵,两位感情还是那么好。”目睹全程的周伯在沙发后面笑眯眯道。
周伯是路宅的管家,侍奉路老爷子的时间,比路泽年和迟聿的年龄加起来还长。他没成过家,就把这俩孩子看做自己亲生的。
如今这俩孩子有出息,生得也漂亮,感情还这么好。周伯看在眼里,欣慰不已。
“周伯,下周让迟聿给您预约看看眼科。”
“呵呵,我的眼睛没有问题啊,小年。”
“那您从哪看出来我和他感情好的?”
“哎,年轻人嘛,表达感情的方式都比较特别,呵呵。”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他和迟聿能有个屁感情?
路泽年想要辩驳两句。
这时,老爷子路锡声出现在楼梯上方,拐棍在地上一杵:
“小年,来书房。”
路泽年所料不错,一进书房,老爷子就开始催婚。
“这是你二婶侄女的照片,你看看。”
“爷爷,我知道二叔惦记我爸那笔遗产,但也不能给我塞个这么磕碜的啊。”
“你个臭小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脾气又臭,哪家姑娘忍得了你?你还想找多好的?!”
路泽年认真思索了一下:“再怎么着……也不能比迟聿差吧?”
……
晚餐时,唯独路泽年缺席。
迟聿多看了两眼空座位,周伯便道:“老爷让小年跪书房。呵呵,年轻人还是太浮躁了。”
路锡声和迟聿两人没什么话好说。
一老一少都斯斯文文的,一顿饭吃得连餐具声都没传出。
餐后,迟聿经过书房。
门缝半掩。路泽年对着父母的遗像跪坐在那,背对着门,一动不动的。
驻足片刻,迟聿便悄无声息地回房。
洗完澡出来,卧室里突兀的高大人影把他吓了一跳。
他拿毛巾揉着湿发,冷漠地饶过路泽年。
“早点睡,路少爷。”
路泽年视线下移,流连在被浴巾围挡的腰腹间:“没吃饱,想加餐。”
迟聿脸色一紧:“这可是在路宅,不是你澜沧路的公寓。”
路泽年不由分说,往前一扑,正好把他扑倒在床上。
青紫未消的手腕深深陷进被子当中,迟聿奋力挣扎,浴巾也散在身下。路泽年被连踹两脚,更加兴奋,不退反进。
他拧过瘦削的下巴,让迟聿左颊朝上。刚从浴室熏蒸出来的白皙皮肤瞬间就被按出了红印,像块软糯可口的点心。
泪痣就那么扎眼地点缀在那儿,破碎而魅惑。
路泽年亡母的遗像上,也有这样一枚泪痣。
据说正是因为它,路父才不顾一切反对,把这祸害接回了家。
人们都说路父怀念亡妻,深情不已。
他只觉得父亲愚蠢。
路泽年舔了舔嘴唇,僵持了半晌,忽然松开了身下的人,坐回床边。
早就习惯了路泽年的变化无常,迟聿情绪稳定,自行套上睡衣。
“啪”地一声,路泽年往床上丢了只手机。
“帮我把约白玲约出来。”
迟聿接手机的手不由一顿。
白玲是白家正当年的大小姐。
白家和路家从小订了娃娃亲,虽然这说法有点玩笑性质,但论起家世,白玲是路泽年最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
路泽年这是,想开了?决定结婚了?
迟聿目光掩在湿发下边,指尖发凉,输了两回密码才输对。
他忍不住讥讽路泽年:“你不会打字?”
声音有些低哑,对方却毫无觉察。
“打了。不理我。你想想办法。”
“你让我替你撩相亲对象???”
“你不是我的助理吗?这点小事处理不来?”
迟聿:“……”
看来他对资本家的认知还是过于浅薄了。
竟然让见不得光的同性炮友,帮自己撩相亲对象?路泽年是真的把他当牛马使唤?还是在故意恶心他,试探他的底线?
见迟聿对着白玲的微信头像发呆不动,路泽年催促道:“愣着干嘛?聊啊。”
迟聿没好气:“连谈恋爱都要我代劳?你结婚生孩子需不需要找人代劳?”
路泽年哼笑出声:“找你?你不是弯的吗?对女人硬得起来么你?”
“虽然你是直的,但你对女人也硬不起来。”迟聿尽量不带任何嘲讽地,进行客观事实陈述。
路泽年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后来啊……相亲对象和正牌老婆惺惺相惜处成基友,双双弃我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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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养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