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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书房

作者:干锅脆皮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卫听寒回文熙院后只看到一扇打开的窗户和人去楼空的床铺。


    他深吸口气,周齐钰可真是给他找了好夫人,给摄政王府找了个好主母。


    王府侍卫森严,他料定云音走不远。


    果不其然,当他悠哉地在桌边品茗时,云音灰溜溜地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凉飕飕的视线落在云音身上,云音拢紧衣衫。


    “嘿嘿,王爷,这么晚你还没走……你还没睡啊?”


    云音一边奉承打招呼,一边往床上躲。


    “你觉得孤应该在哪里?”卫听寒将外袍脱下,拿卷兵书走向床头。


    他就着刚燃起的烛火倚在床头读书,决意不和云音一般计较。


    云音感受到他身上笼罩的热气,向床内挪了几寸,揭过被子蒙起头。


    夜凉寂静,屋内唯有烛火毕毕剥剥的声音。


    裹成蚕蛹的云音扭动一下腰部,费力转过身,露出一双桃花眼打量着卫听寒。


    “又怎么了?”卫听寒揉了揉眉心,他知道身侧人一直未眠,她紊乱的气息就仿佛喷在自己的耳边,手中的兵书一字也看不进去。


    “你的手下……”


    “方二。”


    “哦,那方二他没有误会什么吧?”云音扑棱着双眼,想到刚才卫听寒那般模样暴露在手下面前,也不知道威信日后是否还能立得住。


    云音盯着卫听寒,希望能听到可以勉强接受的回答。


    不料卫听寒忽地丢下兵书,吹灭烛火,连着云音和她的那一床被子一起按进怀里。


    “闭嘴!你还好意思说。这事不许再提!还有,以后你不许再靠近孤。”


    云音被他搂在怀里,只能看见他的脖子,闻言下意识白他一眼,“那你现在在干嘛?”


    “今天是个例外。”


    今天是个例外。


    卫听寒又在心里念了几遍。自从认识这女人,他每时都变得很奇怪。


    不知何时,怀中人已然睡着,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口气。


    明日还是找个巫医瞧瞧吧,瞧瞧这女人是否会些蛊术,否则他怎么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翌日一早,云音醒来时卫听寒已经不在,茯苓说是上朝去了。


    云音和老夫人说想要在院子里扎个秋千,老夫人当即就招呼李伯忙活起来。


    “王妃不用客气,您就是府里的主子,想要什么直接和我们说。我们俩个老家伙啊,就盼着您和王爷和和美美地过好日子。”


    奶娘和蔼地叮嘱云音,李伯一边指挥下人一边不忘附和。


    “是啊,这里就是王妃和王爷的家。”


    李伯几乎看着卫听寒长大,本以为王爷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如今这桩婚事虽然是王妃“死皮赖脸”求来的,但是好在王爷似乎不是特别排斥,他也终于看到卫听寒有个归宿了。


    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落在茯苓眼中倒真像是一家人。


    茯苓看云音心情不错,也跟着应和,“是啊,小姐你从前最爱王爷了。如今你二人琴瑟和鸣,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云音点点头,视线却在茯苓脸上扫过。


    自从失忆醒来,茯苓和她说过许多遍她从前的事迹。


    诸如什么为了卫听寒打退了前来求亲的世家王孙,又如跪在父亲书房前恳求他入宫求陛下赐婚,再到最后为了嫁给卫听寒甚至不惜上吊以死相逼。


    云音真希望自己和从前的自己不认识。一想到这般丢人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她就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


    卫听寒虽然长得颇为称她心意,但她自问不是被美色所惑之人,远远犯不上为了一人置性命脸面不顾。


    恰似如今,卫听寒不过是嘴上对她狠毒些,她看得出来他心底并不排斥她。


    倘若卫听寒行动上表现出对她赤、裸、裸的厌恶,她亦必定是要转身离开的。


    这世上的人,该有多傻,才会热脸贴冷屁股?


    何况从前的云音贴的还是一瓣摸不着的冷屁股。


    “好啦!好啦!王妃快来!”秋千刚扎好,李伯就兴冲冲地给云音招手。


    云音拎起裙摆跑过去,坐上去晃悠几下试试效果。


    “谢谢李伯,也谢谢奶娘。茯苓,给在场的一人发一两银子。”


    府里的小厮婢女嘴角咧起,交头接耳谈论王妃善良,感恩的话术也是一套一套。


    云音悠闲地荡秋千。这秋千甚好,就是有些大,坐下两人绰绰有余。


    院子里的下人都被张老妇人勒令退下,李伯也去忙活其他事情,只留下张老夫人和云音二人。


    她拉过云音的手,面上一幅慈祥,“王妃啊,王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性子冷,嘴又毒,但是心不坏。我能看出来,他心里是有你的,否则也不会让你收了镯子。”


    云音凝眸轻笑,她不知道心里有人该如何表现。


    她只知道她和卫听寒是因她一己私欲牵在一起的夫妻。


    “老夫人,我想你是误会了,王爷让我收镯子只是因为我是王妃,不是因为我是我。何况这桩婚事是我逼来的,他因为我在外面必定受了许多风言风语。我虽然和王爷相识不过几日,也能感觉到,他是个骄傲的人,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心仪逼迫他的人?怎么会喜悦害他沦为谈资的人?”


    “我看着他长大,可以说是天下除了他自己外最了解他的人!他心中如果没有你,不要说睡在一起,就是同乘一辆马车也不可能。”


    云音不置可否,她想的是既然已经成亲了,卫听寒也长得不错,人品勉强过关,二人和和睦睦相处就是。


    至于喜欢不喜欢嘛,她姑且没考虑到,也无所谓。


    张老夫人见云音不说话,又转移话题,“哎呀,这臭小子脾气差,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是他的福气。日后若是敢欺负你或者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尽管告诉我和李炯,我们俩给你做主!”


    云音点点头,粲然一笑,“奶娘你想多了,他不会欺负我,我欺负他还差不多。”


    云音想起卫听寒在方二面前丢脸,在奶娘和李伯面前被她占便宜不敢表露的吃瘪模样,眉目轻弯。


    “我看得出来,王妃你是个有主见的。我们王府有你这样的王妃,是府里的福气。”


    “奶娘你抬爱了。”云音被夸奖地有些害羞,赶忙转移话题,“对了奶娘,明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我需不需要准备什么?我不太懂这些礼节,礼数方面一切还得仰仗您。”


    云音掩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搓搓指尖,卫听寒连婚假都不休就忙着处理朝政,万一明日他不陪她回门可怎么办?


    她总不能搬出来李伯和奶娘威慑卫听寒陪她回门吧……


    威逼他必定不会同意,她得另想个法子才好。


    云音心里念着这件事,因此用过午膳就去书房找卫听寒。


    一个衣着奇怪的人从书房里出来,和她打了个照面。


    这人一身异域服饰,脸上覆上一张银色面具,嘴里还咕哝着什么。


    云音没有放在心上,抬眸看向书房。


    书房的木门紧闭,想来卫听寒是在处理要紧的政务。


    守门的陈明正要俯身对云音行礼,云音摆摆手示意他免礼。


    从前府里没有女主人,来人到书房见王爷都是要通传的。如今有了王妃,是否还需如此?陈明摸不着头脑。


    根据话本所述,妻子来书房看望夫君大都是夫妻情趣,或许他也该做个哑巴,让王妃直接进去给王爷一个惊喜才好。陈明如是想。


    云音第一次来摄政王府的书房,仿佛只是去寻常人家一般。她轻叩三声木门,等待里人回复。


    “有事找郑一。”


    隔着一扇掩住的门,卫听寒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手下。


    “卫……王爷,是我。”想到这里此行的目的,云音决定还是在下人面前给足他面子。


    闻言,卫听寒手中的奏折翻也不是,不翻也不是。


    方才巫医沈西风给他问了诊,说他身体康健,没有被下蛊的症状。沈西风说他害了另一种病,要卫听寒给他五百万两银子才告诉他病的名称。


    卫听寒同沈西风相识多年,知道他古怪不着调。既是无碍,那什么病大概是沈西风编纂出来诓骗他的。


    沈西风没得到想要的银两,扬言他会后悔。


    “进来吧。”


    云音在卫听寒身边落了座,想到此行的目的,不知该怎么开口。


    如果她强行搬出老夫人和李伯逼迫他,他肯定会黑着脸说,“云音,你胆子大的很,以为搬出奶娘和李伯孤就会答应你?孤警告你,日后离孤远些。”


    如果她黏糊糊地喊他夫君求他,他必定会红着耳朵躲避她,“云音,孤之前的警告忘了?不许这般喊孤!孤明日另有安排,回门你自己想办法。”


    如果她平平淡淡陈述回门一事,他大抵会不屑地看着她,再讥讽她一顿。


    仿佛怎么样都行不通。


    云音在纠结中期待卫听寒能开口问她,问她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然而卫听寒的眼里似乎只有奏折和朝务,全当旁若无人。云音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朝他挥了挥拳头。


    卫听寒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唇角轻勾。他知晓这女子对他如痴如狂,但没想到连他处理政务她都要在一旁看着。


    圣人说过,不可耽于女色。他还是晾她一会为好,否则依着她蹬鼻子上脸的性格,日后该更加骄矜了。


    良久静默无言,唯有纸张翻动的清脆声响。


    云音眼看天色将晚,无奈开口,“王爷,明日是三朝回门,你不会忘记的对吧?”


    她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望着卫听寒。


    卫听寒仿佛没听见一般又批了一份奏章。


    云音知道他是故意的,伸手盖住卫听寒面前的那一本奏折,又重复了一遍,“夫君?”


    反正卫听寒是受太后和皇上胁迫不得已娶了自己,云音如今知道他反感这个称呼,有意膈应他。


    他状似不耐烦地瞥了云音一眼,“孤没忘。”


    “好好好,没忘就行。”云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对他的满意。


    说完,她就要拎起裙摆离开,猛地被人拽住手臂,拉扯着跌落在卫听寒的怀里。


    “呵呵,才装了两日就等不及投怀送抱。”卫听寒笃定云音是在向他示好。


    云音朝他翻个白眼,正要起身离开又被卫听寒按回怀里。


    他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云音,孤说过,以后不许靠近孤。”


    云音扫视一番二人此时的姿势,卫听寒坐在椅子上,而她倚在卫听寒的怀中,腰侧是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掌。


    究竟是谁靠近谁?


    若不是为了回门一事,她必定不会来找这个越来越难相处的男人。


    “夫君,我可是你的妻子,怎么可能不靠近你?”说完,云音还往他怀里拱了拱。


    卫听寒眉头轻跳,心脏又不受控制般扑通直跳。


    他发现了,只有靠近这个古怪的女人时,他的心脏才不受控制。


    为了治疗这个怪疾,卫听寒将云音推开,“不许这样喊孤。”


    本以为这女人会知难而退,谁知她反而更加兴奋,激动地拍一下手,“好好好,不喊,都听你的。那明日的回门?”


    饶是将云音推出怀抱,卫听寒心脏处猛烈的跳动仍未停止。他如今更加肯定这女人是皇帝派来的奸细了。


    “孤没忘明日的回门,但是孤没答应要和你一起回门。”


    “不行!我一个人回去多丢人!”云音想也不想就否定了卫听寒的决定。


    卫听寒不做理会。他最厌恶别人主宰他的决定。


    云音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她自知语气不善,主动缓和,“好吧好吧,我一个人也可以,就是有些可怜,夫君你就心疼心疼我,夫……”


    “君”字尚未出口,就在卫听寒冰冷的视线中被云音咽下。


    离开书房时,云音甩了甩袖子。不过是一个人回门罢了,她倒是无所谓,就是怕爹娘和云府脸上无光。


    念此,云音在心里叹了一百口气。从前的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上赶着丢脸,上赶着嫁给不爱自己的人?


    比起给云府丢脸一事,还有一件事更令她在意。


    她的手中究竟为何有茧?她为何有一段在皇宫漫步的经历?为何时常在梦里看到一个如青松般高洁的男子?


    每每梦到那个男子,云音的心就仿佛被揪起来,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可是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一袭白衣的男子的容貌,只能瞧见他的手中有一柄泛着银光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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