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姆-胡拉斯的肩膀上有一只青色的鸢鸟印记。
那是金瑞林亲手纹在她肩膀上的。
达姆-胡拉斯小的时候很调皮,在玛里神庙里跑着玩,不小心撞到了架子上的火炭盆,肩膀被烫出了伤疤,金瑞林为了哄她,便为她在伤疤上纹上鸢鸟印。
后来,每当金瑞林看到那只盘旋在肩头的鸢鸟时总能想起达姆-胡拉斯,想起她柔弱的模样,想起她倔强的脸庞,想起她浅色的长发,想起她眼角蒙上的白纱。
当初,沙马什-阿达德攻了进来,少年时的金瑞林正在王家花园中作画,下一秒便被闯入的瑞西亚带走。得知发生了何事的金瑞林一定要去找达姆-胡拉斯,却被瑞西亚拦下,后被更多护卫带走。关于这件事,他到今天其实都还在怪瑞西亚。
然而,达姆-胡拉斯根本就不是卡特纳的公主。这一点只有金瑞林和达姆-胡拉斯清楚。卡特纳的王后不愿意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远嫁,便从民间买来了一个与公主极为相似的女孩,在身边养了几个月,便假装是自己的女儿送上了联姻的马车。
只是有一点,世人皆知卡特纳王室的眼睛是绿色的,然达姆-胡拉斯却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没有办法,这是硬伤。王后便下令把她的眼睛弄瞎了,蒙了一层白纱,从此以后,不管她的眼睛究竟是什么颜色,她都是远嫁的公主达姆-胡拉斯。
达姆-胡拉斯小时候没少挨打。金瑞林第一次见她时,明明正是炎热的夏季,她却穿得很厚,胳膊和腿都被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回头看,连身边的侍女都换上了夏季的装束,达姆-胡拉斯的脸上早就冒起了汗珠,却隐忍着什么都没说。
金瑞林起先并不喜欢这个看起来一脸穷酸气的“公主”,加上听闻卡特纳王国的经济早就濒临崩溃,本来就是靠着沙漠贸易发家的,如今沙漠这条贸易路线被重新洗牌,卡特纳王国的崩溃是早晚的事情,而恰好在这个时候送来一个公主,打的是什么算盘,人尽皆知。
因此,金瑞林从没给过达姆-胡拉斯什么好脸色。王宫中的人知道这事,也都没说什么。毕竟这样一个瘦弱的公主送过来,看起来也不像是能为未来的国王生儿育女的样子,早晚会被绞死在这复杂的宫斗中。
然金瑞林开始重新注意这个公主,却是源自于一场坦白。达姆-胡拉斯亲自向金瑞林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并请求王子将她处死。
听了她直言的金瑞林,也只是冷嘲热讽道,“既然如此,你大可以去向国王说明这件事,为什么特意只跟我说,你是期盼着我会救你?”
达姆-胡拉斯本就是跪在地上的,此时的她头垂得更低了,基本上算是贴在了地面上,本就是一副臣服的姿态,声音低微,却并不卑微。声线极为清冷。
“殿下所言有理,不瞒您说,在这之前,我曾多次请求觐见国王,却都被拒绝。没办法,我实在担不起欺骗国王的罪名,只得来向殿下陈述实情,愿殿下将此事上报国王,臣女不怕治罪,但殿下和陛下都是至高无上之人,受不得这样的欺骗….”
金瑞林又笑,“你可知你此番做法会挑起卡特纳与玛里之间的战争?你就这么憎恨卡特纳王国吗?”
达姆-胡拉斯没有否认,说道,“我的母亲是外城虏来的奴隶,本是好好在家做工,却被那家男主人的儿子看上,后来,家道中落,我…父亲年轻时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本就好赌嗜酒,之后更甚,没钱了,便将我母亲变卖为奴,后来我母亲拼死逃回来,却被他活活打死。为了得到更多的钱,听说王宫在寻找此等长相的少女,又觉得我可能差不多,便将我卖了。王后见我与公主长相相似,唯有眸色不同,便将我的眼睛刺瞎,命我蒙上白纱,又命我学习礼仪,学不好便要承受鞭刑。这样,我如何能不恨。”
金瑞林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会儿,显然他也并没有想到所谓卡特纳公主的遭遇竟然如此。金瑞林本就仁善,生活在王宫中的他往往看不得任何人受苦,早些年,他也时常跟着他的母亲外出施粥、送粮。心下对达姆-胡拉斯起了同情之意。
“我是不会上报国王的,不管卡特纳王国如何,我们玛里都不会为一个女人挑起这等劳民伤财的战争。你且在我玛里王宫住下,几年后,我们便会成婚。”
达姆-胡拉斯只得谢过金瑞林的不杀之恩,便起身准备离开。只是她对金瑞林宫殿的布局并不熟悉,而她的侍女又不能进入王子的宫殿,她便只能摸索着往外走,不小心撞翻了放在桌子上的玻璃花瓶,“啪”地一声碎在了地上。
达姆-胡拉斯便转身跪了下来,可正好跪在了那打破的玻璃碎片上。
金瑞林,“……”
没过多久,那膝盖便开始往外渗血。
“….你先起来…..”
金瑞林有些无语,走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来,随后感觉她这腿也不能走了,索性将她扛在了肩上,送去看了医师。
医师对达姆-胡拉斯身上的伤疤啧啧称奇,“小女子真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金瑞林瞪了一眼,眼神示意他赶紧看病。
医师赶忙继续。
包扎好了,达姆-胡拉斯就又起身想走。
金瑞林怕她又撞到什么,就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宫殿。
王子喜欢作画一事,是宫中人都清楚的。
那天,金瑞林本就无事,见达姆-胡拉斯蒙着白纱垂头浅寐的模样,便将她画了下来。
达姆-胡拉斯不常走动,也不好奇金瑞林在做什么。她喜欢听蝉鸣,听鸟叫,听小河静谧流淌,闻春季的花香,仰着头感受阳光洒落在身上温暖的感觉。而每当她做这一切的时候,金瑞林总是习惯性地记录下来。不知不觉,金瑞林全部的画作中竟然全是她。
金瑞林年幼时没什么玩伴,达姆-胡拉斯就成了他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
“我想,如果我不是玛里的王子就好了,我想当一名画家,走遍王国各处,画各种各样的画。”
这是金瑞林曾经的“豪言壮志”。
达姆-胡拉斯靠在凉椅上,拿着扇子轻轻扇风,温和笑道,“若真有那一天,我定陪殿下走过王国的每一处。”
金瑞林便叹气,“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就好了,你也清楚…我不可能离开玛里王庭的。”
达姆-胡拉斯又道。
“……但梦,是自由的。”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
“殿下,你可以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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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走出王庭,也可以在画里走过王国的山川与森林。你的身份困住了你的身,但困不住你的心。”
金瑞林低下头,不知为何,那一刻眼眶微热。
“可光是梦……能成为什么呢?”他喃喃。
达姆-胡拉斯合起扇子,坐直了身子,语气忽而认真:“梦是种子。若你有一分心意去守护它,它就会慢慢长成现实。”
她顿了顿,嘴角带着一点顽皮的弧度,“或者,等你做王了,就下旨让达姆-胡拉斯陪你远行,谁敢拦?”
金瑞林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王庭的高墙,阳光落在那斑驳的石砖上,如同岁月温柔的抚摸。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候别赖账。”
达姆-胡拉斯抬手郑重比了个誓言的手势,“达姆-胡拉斯此生只守一人之诺。”
风过长廊,花枝轻晃,两人静坐于树荫之下。金瑞林靠得达姆-胡拉斯又近了一些,抬手,假装不经意间拦过她的肩膀,两人的脸颊都微微泛红,终于,在春风再次吹来的那一刻,金瑞林低头吻住了达姆-胡拉斯的唇角。
后来的达姆-胡拉斯在金瑞林的鼓励下变得活泼起来,而金瑞林也在达姆-胡拉斯的陪伴下变得有血有肉,一切都是好兆头。直到达姆-胡拉斯不小心撞翻了神庙庭院中的火盆架,肩膀左肩处被烫伤了一大块皮肤,也正是在那天,先知预言了亡国的命运。
达姆-胡拉斯被视为不祥之兆,祭祀院的长老要求交出卡特纳公主祭祀天地众神。金瑞林坚决不同意,以身犯险,对抗祭祀院。可这件事终究还是传到了他的父亲,当时的玛里王,亚赫顿林的耳朵里。
达姆-胡拉斯被关进了地牢。
金瑞林去看望她,达姆-胡拉斯却问,“这伤疤是不是很丑….”
从前的她是不在意的。
然而有了心悦之人,就算是眼盲的达姆-胡拉斯都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貌。
而最令金瑞林心疼的是,由于早些年在卡特纳王国遭受虐待,她的身上早就布满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伤痕。只是这一处被火盆烫出的疤痕格外明显。
“我帮你在上面纹一只鸢鸟,好吗?”
达姆-胡拉斯没有拒绝。
在金瑞林心里,达姆-胡拉斯离开了卡特纳,来到了他身边,如今的她就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鸢鸟,飞来了玛里国,也飞进了他的心。
可鸢鸟终究是会离开的。
这是国王的命令,金瑞林无法将达姆-胡拉斯带出地牢,就只能日日去陪着她,给她讲外面发生的故事。
最后一日上午,他在花园中作画,从前都是达姆-胡拉斯陪着她,如今却只剩他一人。心不在焉的他只想快点画完,然后去地牢找他的意中人。然而,沙马什-阿达德攻入玛里城门的那一刻,就在他挣扎着被瑞西亚和护卫带走的那一刻,梦碎了。
谁都不会注意到在战火纷飞的王城中,在一处僻静的花园里,残存着最后一张画像,那画像之上是一个美丽的眼前披着薄纱的浅发女子,她静静地坐在凉椅上晒着太阳,一朵鸢尾花别在她的耳侧,画面定格,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停滞,尘世的喧嚣再也不能侵扰她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