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北境依旧寒风凛冽,树影斑驳,天色灰暗得像从未真正亮过。埃什弥骑在马上,背脊挺得笔直,手中紧握缰绳,一边牢牢将怀中人护住,一边驾驭着马匹在崎岖山道中穿行。
他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低垂的枝叶时不时擦过肩头,偶尔有雾气打湿衣领。他左臂向后环住阿斯库杜的腰,将人稳稳扣在背上,而那根用作绑缚的腰带,将他们牢牢系在了一起。每一次马蹄重重踏在土路上的震动都透过身体传到他心里。
他从未觉得阿斯库杜这样轻,像失去了全部重量,像只是一个空壳,被风一吹就会碎掉。
他喃喃低语了一句,“撑住啊…就快出去了。”
那老妇人说过,只要能走出这片山林,他就会有所好转。
忽而,身后有微不可察的动作。
他心一紧,立刻侧耳去听,果然,感到身后有一丝轻微的呼吸改变,急促的、混乱的,然后,阿斯库杜的手缓缓抬起,颤巍巍地攀上了他的前襟。
“…埃什弥…”
阿斯库杜的声音轻得好像风拂过枯叶,几乎听不见。
埃什弥猛地回头,“你醒了?”
阿斯库杜额头靠在他的背上,依旧发热,声音却比之前清醒几分。他闭着眼,语气虚弱,却极其缓慢而认真地说,“你…一直背着我走?”
“骑马”,埃什弥纠正道,声音不自觉轻柔了几分,“你昏迷了一整夜,总得带你出去,出去就会好了。”
阿斯库杜没有说话,只是忽然伸出手,从背后缓慢而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腰。
“我抱着你,你可以放开我,安心骑马了。”
埃什弥愣了一下,低声应他,却又听到阿斯库杜说,“我梦到你死了。”
阿斯库杜贴着他的背,语调沉了些,带着点晦涩的温度,“梦里那片林子全是血,你就倒在树根底下,我怎么都拉不动你。”
“我不是好好的吗?”埃什弥故作轻松地说,却觉察到背后的手收紧了一些。
“我以为我不在乎。”阿斯库杜低低地笑了,笑里透着疲惫与嘲讽,“可我现在知道…我很在乎。如果我真的只剩下几天的生命,那我愿意….”
他没说完,只是又更加用力地揽住埃什弥的腰,就那么安心地靠在他的背上,一如从前安心地躺在他的怀中,与他看遍夜空中每一颗星星。
马蹄声继续在山道间回响,风吹过林梢,卷起几片干叶。埃什弥没有回头,只是伸手覆上了他扣在自己胸前的手,指尖用力交握。
“你再昏过去一次,我可能会疯。”他说。
阿斯库杜贴着他,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一骑,一路向南,走出了北境的边界。山雾终于渐散,远方天空泛起一丝暖黄的光。
那是归途的方向,在北境的那些,就算是一场梦吧。埃什弥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只要不去想阿斯库杜身份,只要不去想那棵人血古树,好像阿斯库杜就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再也不分离。
阿斯库杜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陷入了僵局,但显然埃什弥已经找到了破局的方法。此时的两人正坐在瑞西亚的桌前,埃什弥在向他汇报这一行的所见所闻,但是略去了阿斯库杜的那部分,毕竟这是连阿斯库杜都不曾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
就让他那么以为吧,自己是孤儿,甚至是野狼的孩子,总之不是那人血树的树灵就好。
“那个老妇人有一句话非常关键,她说‘那个期望得到功名的孩子,他引来了屠刀却不知道如何收场,又在火中偷走了部族唯一的继承物神种。’”
瑞西亚的眸光明显动了一下,他看着埃什弥,好像明白了什么。
只是埃什弥的神色并不好看,没有那种揭开真相的欣喜,反而多了几分忧虑,如果那个老妇人说的就是真相的话,那么….
王太子哈利姆在第二天被提审,是埃什弥亲自提审的他,这次只有他一个人,他以为凭借着他们之间亲密的身份,能够让他放下戒心。
但是哈利姆拒不配合的态度让埃什弥觉得痛心,因为他已经差不多能猜到了。
“兄长,不要再问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但我做过的事一件都不会否认。”
埃什弥看着哈利姆,眉头紧锁在一起,他的双手搭在桌前,又深深呼了一口气,停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才终于说出了那番话。
“你是不是在三年前去过一次北境?”
“没有,我去的是王国西部,和小亚细亚相连接的那一块,靠近赫梯的地方。”
埃什弥的目光一沉,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一枚泛着寒光、用黑曜石雕成的狼首吊坠。
这枚吊坠质地粗粝,却工艺古朴,仿佛并不属于这个王国的主流文化。吊坠的狼首双目内嵌着微光的冰晶石,据说是北境的丛林山地中,只有在雪蚀谷底部才能开采到的罕见矿石。而这狼首的图腾,就是北境部落的图腾。
埃什弥把吊坠放在桌子上,声音低沉道,“这是你当年送给我的礼物,你还记得吗?在我跟随金瑞林进入玛里之前,你送给我的。”
哈利姆的神情骤然一变,眼中掠过一抹极快的惊慌,但他仍强撑着平静,低声道,“这只是一个纪念品,旅途中随手所得,并不能证明什么?”
“随手所得?”埃什弥眼神锐利,“北境部落已经有三十年没有与阿勒颇王国通商,这种吊坠只有北境祭司成年仪式上才会佩戴,数量极其稀少,每一枚都有其来历和名字。”
他从桌上拿起吊坠,翻转背面,一串用北境密语刻成的符文在微光下显现。
“哈拉尔之名,霜狼不背誓。”
埃什弥缓缓念出符文,又抬眸扫向哈利姆,“你从北境偷走了一个名叫哈拉尔的少年祭司的东西,你还要说,这是旅途中随手所得?”
哈利姆终于沉默了,他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袖口,良久,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那都是我欠下的债啊….”
“三年前,也就是你到阿勒颇的第一年,我曾私下勾结阿勒颇北境的一支叛军,策划制造一起‘边境冲突’,以借机立功,博取军功封赏,也能在王庭中争取更多的支持与声望。”
这场冲突表面上是一次部落与盗匪的交锋,实则是哈利姆和叛军的一场秘密交易。他派人故意撤空边境的前哨,使叛军“突袭”成功,然后再由他带兵“平乱”,完成英雄式登场。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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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是小规模交火,不死几人,收场漂亮。
但计划失控了。
那支叛军趁机屠城,血洗了一个靠近边境的村镇。那镇上原本是忠于王室的移民,并非是完全的部落人,近百户人家被屠,尸横遍野。后来,杀红了眼的叛军借机杀入北境,他们本来就早对北境人心怀不满,一场大火烧了山林,无力招架的部落人全部死在了那场灾难中。
哈利姆也傻了眼,却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站在山林中望着那一片狼藉,最终像个胆小怕鬼一样逃走,临走前,带走了几名祭司身上的黑曜石吊坠,为了掩盖这次灾难,他命令手下把那些人全部埋葬树下。
“可是太子殿下,这里面有人还未断气,如果现在救治的话…”
而哈利姆却只是看了一眼,最后别开头,不去看那些血腥的尸体,只是说,“来不及了,都埋了吧。”
这件事情瞒了伊图尔很久,直到有一天伊图尔在哈利姆的桌子上发现了那黑曜石狼首吊坠。北境本来就是质子伊图尔的家乡,他又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家乡的东西。
一番质问下,哈利姆终于说出了真相。
可他不能让伊图尔说出去,如果伊图尔说出去了,那么他的位置难保,就算他的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他的父亲依然能从旁支拉来一个人接替他的位置。
那天夜里,伊图尔怒不可遏。
他看着那枚吊坠,再看向沉默的哈利姆,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知道,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他一直信任的兄弟亲手酿下的祸。
他不能原谅,也不会沉默。
“你这是谋杀,是背叛!”伊图尔怒吼。
哈利姆想要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他最信任的贴身侍卫梭尔,悄然动手了。
伊图尔根本没料到会遭到攻击。
梭尔一剑封喉,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伊图尔死了,他倒在自己长大的宫殿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仿佛还在质问着:“为什么?”
后来,谎言的雪球越滚越大,梭尔“成为”了伊图尔。
梭尔本就来自那个被焚毁的北境部族,擅长易容、通灵与幻化术。他用族中的秘法改变容貌,模仿声线,取代了伊图尔的位置。几年的时间里,他小心翼翼地模仿着伊图尔的一切,直到所有人都已习惯,甚至连哈利姆也开始忘记真正的伊图尔是什么模样。
只是,没有人知道的是,他从未忠诚过哈利姆。
他知道哈利姆的全部秘密,终于在一场雪夜的谈判中,梭尔以此要挟哈利姆,要挟他篡夺王位,并要求他在成功后将北境的余孽全部放回王城中。
而哈利姆为了不暴露那些陈年往事,只能答应。
他知道他不是伊图尔,他知道真正的伊图尔,那个北境部落的王子早就死在了这冰冷的王宫中。
而哈利姆早已明白了一切,不敢反抗,没有办法,只能提前发动政变,他要掌握主动权,要斩断萨伊姆手中的筹码,让一切罪恶被彻底扼杀。哪怕他不再是王国的太子,哪怕他面临被砍头的命运。
但为时已晚。
哈利姆轻声回应:“我只是想阻止一切毁灭,但我已经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