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病房内,只剩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
明明是漫不经心的问话,温沅却听出了一丝森冷。
金千娜见她不吭声,环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拢,散落的灰色长卷发也像入侵一般,滑进她的衣领。
“怎么不说话呢?”
她几乎是贴着温沅的耳廓在问,吐出的热气拂过颈侧最敏感的皮肤。
温沅动作一僵,本能地打了个战栗。
“小沅医生,你……”金千娜没给她再沉默的机会,手带着几分强势地扭过她的下巴,逼迫她望向自己浅灰的眼,“你有在交往的哨兵了吗?”
“娜娜,你越界了。”温沅沉下眸,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两人不过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她并没有义务,告知病人,自己的私人感情。
“没有吗?”金千娜却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假设里,“没有的话,我怎么样啊?”
“先放开我!”
温沅低声警告,挣扎的动作却是徒劳。
金千娜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仿佛被她的反应取悦到了,嘴角也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轻笑了一声。
“小沅医生,你是在发抖吗?”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金千娜不止一次的,试想着像这样将眼前的人抱在怀里。
也许她会生气,用她漂亮的大眼睛瞪着自己,或是会脸红,嘴里强撑着说出一些自以为是大人的训话。
可她从未想过,她的小沅医生,居然会发抖。
实在是……太可爱了。
“金千娜!”温沅怒斥着她的名字,“放手!”
“好凶啊。”金千娜第一次见她生气的模样,简直看着了迷,“生气也那么可爱吗?如果我是小沅医生的哨兵,肯定要亲你了。我真的不可以吗?我就不能做小沅医生的哨兵吗?”
那她一定会是天底下最爱老婆的哨兵。
无时无刻的,想要把自己的全部都黏着在她可爱的向导身上。
“不能!”
温沅气得脸色通红,高高扬起手,像是要打人,落下时却只捂住了她的嘴。
“你不许说话了。”
金千娜一怔。
她都做好了被打一耳光的准备。
怎么办啊,她的小沅医生怎么……又心软了。
可是,训狗不够严厉,狗又怎么会听话呢。
尤其是她这样,流浪在外,常年和变异兽夺食的野狗。
训不好,就会反骑到主人头上了。
僵持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温向导,温向导,您在里面吗?”
话音刚落,一个医护打扮的向导就推门走了进来。
屋内还拉着厚重的窗帘,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金千娜不悦地看了一眼那位冒失闯入的向导,视线冷厉如淬了毒的刀。
“打……打扰你们了。”
来人也没想到,病房里竟是这样的场景。
温向导居然被人环抱在怀里,两人的动作亲昵,好似在说着什么情话。
她后知后觉地垂下了头,知道自己撞破了什么,背后也徒然升起一阵凉意。
虽然大家都在八卦金千娜的身份,但金家就摆在那里,就算只是旁亲,也并非她们这些普通向导能够招惹得起,更别提,这位是真正的金家人。
“不打扰。”温沅甩开金千娜还要贴过来的手,“说吧,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隔壁街区发生了一起变异兽恶性伤人事件。”那位向导说着,偷偷瞄了一眼金千娜的表情,“现在送来了大量的伤者,需要各科室医护人员紧急支援。”
“变异兽?”温沅来不及再想金千娜出格的行径,抓着那位向导就往外走,“是什么类型的变异兽?怎么会跑进街区呢?”
金千娜沉着眼,死死望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
世界上碍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恶狠狠地捏紧床单,不经意抓到一根浅色的发。
许是温沅刚刚挣扎得厉害,不小心掉落下来的碎发。
金千娜拾了起来,哨兵的五感异于常人,她还能清晰嗅到发丝上的香味。
角落里,一条巨大的灰狼腾地站了起来。
她低低吼了一声,走到金千娜面前,神色有些郁躁。
“谁让你上次把小蛇含到嘴里。”金千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被你吓到了,不想见你也是情理之中。”
“可我想见她。”灰狼闷闷不乐地趴下身,尾巴也耷拉着,“我要把她身上的海鲜味都舔干净。”
金千娜含义不明地笑了笑。
看小沅医生的反应,那个跟着她回家的女人,应该不是她的哨兵。
或许和她一样,只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罢了。
忙碌了一整日。
傍晚下班后,温沅直奔附近的超市买菜,想着要犒劳自己一顿丰盛的晚餐。
冬季的天黑得很快。
她进超市的时候,天还敞亮。
出来时,路灯就已经接替了日光,照亮着夜幕。
温沅低着头,冷不丁撞到迎面而来的人。
清冽的味道传来,有些许熟悉。
她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息女士,这么巧?”
“不是巧。”息蕴摇摇头,“我在这里等你。”
等了很久,面无表情的站岗模样,把对面街道的小孩都吓哭了好几回。
她今天难得换了一身装束。
长发随意地扎在了脑后,素黑的长款毛呢外套下搭配直筒的西装裤,显得整个人挺拔又高挑。
“您今天穿得很好看。”温沅看出了她的不同,认真夸奖,“很像广告画上的模特。”
“出门时,询问了队友的建议。”息蕴微微低头,外套的一侧滑落出没来得及摘掉的吊牌,“嗯?”
“新买的衣服吗?”温沅看她迷茫的神色,解释道,“新买的衣服都要先把吊牌剪掉,您再低些头。”
息蕴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是也没有必要问,就听话地朝她倾下了身。
看着靠过来的人,温沅把菜放到了一侧,腾出双手,试着拽了拽那条碍事的吊牌。
无奈她的力气不够,又或是系绳太结实。
扯了许久,吊牌仍是纹丝不动地挂在大衣的领口。
息蕴看她使劲了半天,大概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想说自己可以把吊牌扯下来,还没开口,就感觉颈窝传来一阵热气。
温沅不知何时踮起了脚,唇贴在她的衣领一侧。
只见她咬住那条挂着吊牌的线,用力一拉,终于断了。
“扯下来了。”她将吊牌放到息蕴手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转而又拎起了自己的菜,“对了,您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情?
息蕴只感觉自己浑身发热,脑袋也转不过弯。
原本想要说的话,这会儿也全然抛在了脑后。
“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感觉很热。”
“很热?”温沅担心地看向她,“这样的情况很频繁吗?一般都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息蕴抿抿唇,“你靠近我的时候,突然就很热。”
若是换成别人,这样的话恐怕更像是情侣间的告白。
偏偏说话的人是息蕴,她说得直接,眼神里更没有一丁点暧昧的情绪。
像是……她真的很热。
“大概是我们的精神力有过联结。”温沅拍拍她的肩膀,“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呢?”
“我?”
“如果我靠近你,你会很热吗?”
“嗯……”温沅沉默了片刻,“偶尔也会吧?”
息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夜晚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两人并肩走着,许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息蕴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向导,视线落到她手里提着的塑料袋。
塑料袋也许真的很重,勒得小蛇向导的手都泛起了红。
她想开口帮忙,这点东西的重量对哨兵而言并不算什么。
如果小蛇向导愿意,她甚至能连人带菜的,一起拎着回家。
脑子是活跃的,嘴巴却是笨的。
她犹豫了许久,把想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脑袋里反复练习,最后才开了口。
“我……”
“我……”
两人忽地视线交汇,还是息蕴先偏过了头。
“你先说。”
“我是想问,您今天来,只是为了刚刚那个问题吗?”
息蕴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想在你附近租一间房,但是没找到。”
“我帮您多留意,有房子的话,我……”
她想说随时联系,话到嘴边却忘了两人还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
眼前木讷的哨兵,显然没想到这一层,还专心地盯着她瞧。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她笑了笑,抬起手,把自己的联络器靠近她,“这样,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在联络器上问我。”
息蕴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菜,联络器对接的一瞬,她也夺过了温沅手中的塑料袋。
“诶?”
“我帮你拿。”
温沅愣了愣,顿时笑弯了眼。
“怪不得,我总觉得您一直往我手上瞧,原来是想帮我拿菜。您真是个好人。”
息蕴想,她也不是对谁都好的,只是看到温沅的笑容,她又无端地热了起来,好似成了个哑巴。
回去的路不太长,多数时候是温沅在说。
许是认定了息蕴要在附近住上一段时间,她仔细地给身边人介绍着周边的商铺。
息蕴偶尔应一声,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温沅的脸。
和冷淡疏离的长相截然不同,她冒冒失失的,差点就莽撞地踩进了小区里的花圃。
临到楼道口,温沅停下脚,一边接过自己的菜,一边邀请道。
“这么晚了,您要不要到我家里一起吃晚饭?”
“太麻烦了。”
“好吧,不勉强您了。”温沅冲她笑了笑,“很感谢您今晚陪我回家。”
她说完,就拎着菜进了楼道。
息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小章鱼气鼓鼓地从她脑袋上冒了出来,触肢戳着她的头。
“你很勉强吗?”
“我以为人类都这样社交。”
息蕴也不理解。
出门的时候,她有咨询过队友。
队友说,向导们都喜欢温和有礼的哨兵。
可是她足够客气了,为什么小蛇向导却没有挽留她。
“你现在追上去,说你要吃晚饭。”
小章鱼还没见到小蛇,她不想走。
“可是……”
小章鱼见她犹豫,更是气急,洋洋洒洒地在她的脑袋上下了一场墨汁雨。
息蕴讷讷地低下头,手里还紧紧握着温沅刚刚咬下来的吊牌。
她悄悄把那根断了的线头放到了嘴边,抿了一下。
好像也没白来。
不仅加了小蛇向导的联系方式,还……
息蕴冷下脸,视线望向身后深不见底的街尾。
还发现了一条看起来脏兮兮的,像是几天没洗澡的坏狗。
息蕴:几天没洗澡的狗[可怜]
娜娜:死了几天的海鲜[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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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