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案司
从平京府衙回到刑案司,元青争只觉精疲力尽,走的这一段路仿佛耗尽了她身上的所有气力,浑浑噩噩,不知所谓。
正要进第三道大门,盛舒宇手中拿着几纸文书恰好往外面走:“回来了,这结案书我刚要交上去,不准备写上你的名字了,这下可好,被你逮个正着。”
元青争嘴巴比大脑先反应过来,不愿意吃这个亏:“你有本事就去交啊,我看没有我的名字,你不受人诟病吗?”
盛舒宇满眼阴司:“青争,若我就是要让这结案书上无你落名,将你的功劳全部遮掩呢?”
“那司里所有的人都会知道,状元郎是个贪功图劳的小人,不再与你交心,”元青争继续跟他打嘴仗,“见过我们押送案犯的所有百姓,也会戳你脊梁骨,你的名声岌岌可危。”
“哈哈,请来落名吧!”盛舒宇大笑。
元青争身心俱疲,叹道:“复光,我今日已上了许多课了,你就不要再费我脑子了。”
二人带着结案书来到魏司伯处,司伯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又看着元青争脸色不太好:“这几日你们休息吧,每日点卯后到文书局去学习。
此案是个大案,应当不用等三年一次的吏部考核,就会有褒奖的诏书降下来。”
退出屋外,元青争的眼眸里满是怅然。
她站在廊下,喃喃道:“魏司伯其实也是事情的一环,从我们威风八面的回来,他就在布局了,呵……万法非黑非白,我自是知晓的,我一直都知晓。”
可灰处,真还存有本心吗?
即使存在,那这没有被付诸行动的本心,真的还算存在吗?
……
文书局里,两人怀揣着各自的小心思一直捱到下值,元青争心里还惦记着周慕,对盛舒宇道:“武试将开,我们回家先去找子衡一趟吧。”
“好。”
峰远阁里,周慕正倚着栏杆坐在长廊边,廊外一棵硕大的柳树,已抽了出丝丝嫩芽,生机勃勃。
他今日穿着一身茶白色常服,手中正端着本兵书看,另一只手时不时在虚空做着推演。
疾风向他面袭,发丝扬起,剑眉星目展出来,将整个庭院落上了点睛之笔,神色专注。
盛舒宇离得老远就启声:“子衡!”
周慕循声抬眸,笑道:“你们下值回来了。”
元青争现在状态好了不少:“护城河怪一案破获的明明白白,魏司伯深感我二人乃探案的旷世奇才,不日即将升官,你呢?对此次武试可有信心?”
周慕合上书:“必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武试的考核顺序是先武后略,”元青争问询,“武又分为空手,射避和器搏,这些你都拿手,只这谋略一试,你准备的如何?”
“放心吧,”周慕看起来成竹在胸,“必然这些兵书没有读到狗肚子里去,明日武试就开始了,你们有空来看我吗?”
元青争一口答应下来:“自然,明日我与复光点过卯后,就找机会开溜去给你助威。”
“我不行,”盛舒宇有其他事要忙,“旧时同窗相约喝茶,下午我再去武试场找你们吧。”
周慕瞧他一眼,后又垂眸。
次日,元青争换下官服从刑案司出来后便与盛舒宇分道了,带着落籽赶往兵部的演武场,即为武试场。
武试第一项为空手互搏。
场内合共九个擂台,每一个上面都是一堆大肉块块,你来我往,惨叫与大喝不绝于耳,全都不带一点儿虚。
腿腿劈风,拳拳到肉。
元青争挤在众多看热闹的人群里,看着场内的几个擂台,不一会儿就眼花缭乱。落籽生的高一些,望得远:“公子,我看到周郎君了,他还没上场。”
她白眼一记:“你看到了?你没必要眼神这么好,公子内心很受伤。”
落籽笑了笑,元青争实在受不了了:“走,我们不挤在人堆里了,到前面想办法去。”
刚走近看台,她还没想好用什么办法上去,头顶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元青争,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刑案司的知事吗?
怎么,三脚猫的功夫就想来参加武试啊,你是平京武学里的人吗?只怕没资格参加吧!”
元青争没理他这话,只心道刚想打瞌睡就有人上赶着送枕头:“曹抒,你穿着武试服却在看台上,于理不合吧?”
曹抒高傲极了:“我爹是兵部侯,武试是兵部主办,你当在你们文试的地盘上呢?”
“好兄弟,拜托你了,”元青争有求于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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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收敛了锋芒,求道,“我上次可是随了礼的,又让了雅间,这次你帮我一把,我不想在下面看,你让我上去。”
曹抒内心是承雅间之情的,但越听元青争说话,他越不痛快:“什么?!你随礼?!那百两银不原本就是我的吗?!”
唉……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元青争叉手,微扬了声音:“那我还让给你雅间了呢?你最好快快帮我上去,不然我就告诉你爹,你在外面给舞女争缠头!”
“你使软劲就使软劲,干嘛又使硬劲?”曹抒又被气的跳脚,“我让你上来就是了,但你的小厮上不来啊。”
她咧嘴一笑:“好。”
依(威)靠(胁)着曹抒终于上了看台,元青争顿觉神清气爽。
她让落籽自行去寻找阴凉地,自己跟曹抒打听起了情况:“嘿嘿,紫御,你能给我找找武试流程吗,我有一位好友在下面,但我还不知他几时上场。”
“噫——”曹抒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元青争,你让我一阵恶寒,你别叫我表字,你唤我的大名,我就给你找。”
“姓曹的……”元青争自觉好不容易给曹抒卖个乖,没想到得了这两句话,“给你脸,你居然还不要吗?”
曹抒大呼一口气,身心舒畅:“就是嘛,我这个人跟你不一样,我是吃硬的。
你好友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给你找,你个软硬不吃的茅坑里的臭石头!”
元青争攥紧拳头,被他气得牙痒痒,道:“真是给你脸了,叫周慕,思慕的慕,来自太行州开阳府。”
听罢,曹抒偷偷往看台中央去了,叽叽咕咕的跟他爹耍完心眼儿,又蹦蹦跳跳的回来:“你好友排在第五擂台,第七队,估摸着再过一阵儿就能上台。”
元青争作揖,换上了诚意满满的笑容:“多谢多谢~”
曹抒很受用她这礼,昂昂首、微微笑后说:“元青争,你等着本公子把你那好友打的屁滚尿流吧!”
“哦啊?”
元青争忍俊不禁,眼神里满满的恶意,“你跟他恰好在一个擂台上吗?”
彼时曹抒不接她的话了,不仅不接话,还往看台边走了走,愈发的昂首挺胸。
她在后面抿唇偷笑,心道,不白来,果真不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