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灶台显真章,祖母饪“珍馐”
家中断粮,柳氏束手无策。
一直沉默的祖母挽起袖子,用简陋的电磁炉、铁锅和有限食材(泡面调料包、剩菜),凭借深厚功底做出让全家惊艳的“救命”一餐。
谢砚秋发现祖母的宝藏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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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手机屏幕熄灭的瞬间,那点微弱的光源也彻底消失了。墙角那片浓重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重新将谢明哲单薄的身影无声地吞噬回去。他刚刚抬起一点的头颅,又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垂了下去,重新埋进膝盖构成的堡垒。那双短暂映过微光的眼睛,再次被浓密的睫毛覆盖,归于一片沉寂的黑暗。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瞥,只是所有人极度疲惫下产生的集体幻觉。
只有谢砚秋知道不是。她握着那台外壳冰冷、电量耗尽的手机,指尖残留着一丝奇异的麻意,心脏在胸腔里兀自剧烈地跳动着,余震未消。她紧紧盯着那个角落,试图从黑暗里再捕捉到一丝属于谢明哲的波动。然而,什么都没有。寂静无声。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微弱的惊喜,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妖物!”谢镇山低沉含怒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凌厉的目光扫过谢砚秋手中的“板砖”,又扫过角落里毫无生气的谢明哲,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怪力乱神,惑人心智!若非此物,哲儿怎会……”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那语气,已然将谢明哲刚才那微乎其微的反应,归咎于手机的“邪异”。
柳氏捂着嘴的手缓缓放下,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希冀之光也迅速黯淡下去,化作更深的忧虑和无助。她看着角落里重新变成“泥塑”的小儿子,再看看丈夫铁青的脸色,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沉重地垂下了头。谢明远和谢明玉也收回了目光,脸上的惊愕被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和更深的疲惫取代。谢明轩则被父亲的气势所慑,彻底蔫了,缩在谢砚秋身边,大气不敢出。
屋内刚刚因“网线连世界”而短暂升腾起的一丝活气,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迅速消散殆尽,只剩下比之前更加凝滞、更加沉重的空气,混合着窗外飘来的复杂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响亮、极富节奏感的“咕噜噜——”声,突兀地撕裂了这片死寂。
声音的来源,是谢明轩瘪瘪的小肚子。
紧接着,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谢明玉的肚子也小声地应和了一声。谢明远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胃部,那里正传来一阵阵空虚的绞痛。连端坐如山的谢镇山,喉结也不易察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饥饿,这个最原始、最不容忽视的生理需求,在经历了连番惊吓、冲突和那昙花一现的微光后,以不容置疑的姿态,重新主宰了这间陋室。它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柳氏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只剩下无边的惶恐。她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冲到墙角那个蒙着灰尘的塑料米桶前,颤抖着手掀开盖子——桶底空空如也,只有几粒孤零零的米粒粘在桶壁上,嘲弄般地闪着微光。她又扑向那个同样寒酸的矮柜,拉开抽屉,里面除了几个干瘪发皱、不知放了多久的土豆,几根蔫头耷脑的青菜叶子,还有角落里堆着的几包色彩鲜艳的“仙家面食”(方便面)空袋,以及几个孤零零的调料包外,再无他物。
“没……没了……”柳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米……米没了……能吃的……就……就剩这点……”她指着那几个可怜巴巴的土豆和蔫菜叶,又绝望地看了看那些空袋子和调料包,仿佛那是天底下最无用的垃圾。
断粮!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谢明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是委屈,是纯粹的恐惧:“娘!我饿!我要吃饭!”谢明玉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但肩膀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谢明远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谢镇山猛地站起身,沉重的木椅腿在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他胸膛剧烈起伏,环视着家徒四壁、面有菜色的妻儿,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和深切的无力感在胸腔里冲撞。他堂堂一品镇国将军,沙场浴血,保家卫国,如今竟沦落到让妻儿饿肚子的地步!这奇耻大辱,比在刑场上引颈就戮更让他感到锥心刺骨!
“废物!”一声苍老、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刻薄意味的斥骂,像鞭子一样抽在凝滞的空气里。
所有人都是一怔,循声望去。
只见一直倚墙闭目,仿佛置身事外的祖母,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锐利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种久居上位者审视下人的冰冷,直直地刺向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柳氏。
“堂堂将军府的主母,”祖母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刮着柳氏的耳膜,“连灶台都守不住!米粮告罄,竟无半分察觉?临到火烧眉毛,只会哭哭啼啼,束手无策!我谢家祖上积攒的门楣,都叫你丢尽了!”
柳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训斥骂得浑身一颤,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地攥着衣角,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祖母……”谢砚秋下意识地想开口维护母亲。
“你闭嘴!”祖母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你!整日捧着那妖里妖气的‘板砖’!能当饭吃吗?能填饱肚子吗?一个两个,都是没用的东西!”
谢砚秋被噎得哑口无言,看着祖母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写满刻薄和不耐的脸,心头一阵发堵。这老太太,从穿越伊始就是这副油盐不进、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的错乱都是他们的无能造成的。
谢镇山眉头紧锁,想说什么,但看着母亲那副积威深重的样子,终究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颓然坐了回去。在这个问题上,他同样无能为力。让他上阵杀敌可以,让他解决柴米油盐?比登天还难。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和对峙中,祖母却动了。
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不容置疑的气势,从那张破旧的矮凳上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僵硬,甚至能听到骨节发出的轻微“咔吧”声,但她的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同雪地里一株苍劲的老松。她甚至抬手,动作略显生疏地,将自己那身洗得发白、沾染了灰尘的旧式袄裙的袖口,一丝不苟地、一层层地向上挽起,露出了枯瘦却异常干净的手腕和小臂。
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矮柜里那点可怜的“存粮”——几个土豆,几根蔫菜叶,几包方便面调料粉包、油包、蔬菜包。目光锐利,带着一种庖丁解牛般的审视和挑剔。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荒谬的目光注视下,祖母迈着她那双裹过又放开的、有些变形的小脚,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了那个被谢砚秋擦得锃亮、却从未被柳氏真正“驯服”过的现代灶台——那个镶嵌着黑色玻璃面板、带着几个诡异旋钮的“铁匣子”(电磁炉),以及旁边一口薄薄的、亮得晃眼的不锈钢汤锅。
“娘……您这是……”柳氏看着婆婆走向那“铁匣子”,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老太太气糊涂了要砸东西泄愤。
祖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走到灶台边。她先是伸出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轻蔑的谨慎,戳了戳那光滑冰冷的黑色玻璃面板,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不锈钢汤锅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对这轻薄闪亮、毫无厚重感的“锅”极为不满。
“哼,连口像样的砂锅都没有。”她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嫌弃。但还是伸出布满老人斑的手,稳稳地抓住了汤锅的把手,将它从灶台上提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水泥地上。
然后,在柳氏几乎要尖叫出声的注视下,祖母弯腰,从角落里——那个堆着废弃纸箱和杂物的角落——扒拉出了……一口锅?
那是一口极其陈旧、边缘甚至有些变形、布满烟熏火燎痕迹的铁锅!锅底厚厚一层黑灰,不知是穿越时带来的,还是在这出租屋角落里新蹭的。它丑陋、笨重、与这光洁的现代灶台格格不入,像是从哪个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古董。
“这……这是……”谢砚秋也愣住了,她完全不记得家里还有这么一口锅!难道是祖母从将军府厨房里,死死攥在手里一起穿过来的?这老太太……
祖母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她提溜着那口脏兮兮的旧铁锅,走到唯一的水龙头下。她显然不太会用这种一拧就出水的“机关”,动作笨拙地拧了好几下,才让冰凉的自来水哗哗地冲进锅里。她拿起一块已经用得看不出颜色的破抹布(不知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开始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擦洗锅壁内外的污垢和黑灰。水花四溅,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种积压了许久的无名火气,仿佛不是在洗锅,而是在跟什么看不见的敌人搏斗。
柳氏看得心惊肉跳,几次想上前帮忙,都被祖母一个凌厉的眼风钉在原地。
终于,那口饱经沧桑的铁锅在祖母的暴力清洗下,露出了些许金属的本色,虽然依旧遍布划痕和无法去除的深色锈迹,但至少看起来……勉强能用了。祖母拎着**、沉甸甸的铁锅,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重新走回灶台边,带着一种睥睨的姿态,“哐当”一声,将它重重地放回了电磁炉的黑色玻璃面板上,震得那轻薄的灶台都晃了晃。
接着,她开始处理食材。动作麻利得完全不像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枯瘦的手指拿起那几个沾着泥土的土豆,指甲在粗糙的土豆皮上轻轻一刮,带起一片薄皮,动作精准而流畅。菜刀在她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落在砧板上发出密集而均匀的“哆哆”声。蔫软的菜叶被快速摘去黄叶,只留下最嫩的心。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干净利落得令人眼花缭乱,带着一种浸淫厨房数十年的宗师气度。
谢砚秋彻底看呆了。她从未见过祖母下厨!在将军府,祖母是高高在上的太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厨房是她绝不会踏足的“下贱之地”。眼前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这沉稳如山的气场……她是谁?!
“火。”祖母头也不抬,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是对着电磁炉说的,带着命令的口吻。
柳氏一个激灵,如梦初醒,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拧开了电磁炉的开关,试探性地调到了中档。黑色的玻璃面板中心区域瞬间亮起一圈红光,无声地散发着热量。
祖母瞥了一眼那诡异的红光,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这种没有明火、没有热浪、无声无息的“妖火”极度不满。但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仿佛在说“凑合着用吧”。
她拿起那包方便面里的棕黄色油料包。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她没有像谢砚秋平时那样直接挤进水里煮面,而是用剪刀剪开一个小口,小心翼翼地将里面凝固的、散发着浓烈油脂香气的膏状物,挤了一小部分到那口厚实、温热的旧铁锅里。
“滋啦——”
凝固的油脂遇到温热的锅底,瞬间融化,发出悦耳的声响,一股浓郁霸道、带着强烈肉香和香料气息的油烟猛地升腾而起!这气味是如此熟悉!如此……勾魂夺魄!
柳氏和谢镇山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这分明是上等猪板油在热锅里熬化的香气!是将军府后厨大灶上,每天清晨都会飘出的、让他们倍感踏实的烟火气息!这小小的、妖异的油包,竟能还原出如此地道、如此勾人馋虫的荤油香?!
祖母面无表情,用锅铲将融化的油脂在锅底均匀地推开、浸润。锅温渐渐升高,油脂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发出更密集的“滋滋”声,浓郁的香气如同实质般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谢明轩早已忘记了饥饿带来的恐惧,小鼻子像小狗一样拼命地吸着气,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好……好香啊!比肉还香!”
祖母对周遭的反应置若罔闻。她拿起一包方便面里的脱水蔬菜包,撕开,将里面干瘪的葱花、胡萝卜粒、玉米粒、豌豆粒等,看也不看,尽数撒入滚热的油中!
“噼啪!”微小的爆裂声响起,干瘪的蔬菜粒在热油的激发下,竟奇迹般地舒展开来,边缘微微焦黄,瞬间释放出浓缩到极致的蔬菜清甜!这股清甜巧妙地中和了荤油的厚重,让香气层次陡然丰富起来!
接着,是那包白色的粉末状调料包。祖母只用指尖捻起一小撮,极其吝啬地、如同撒盐般,均匀地弹撒在锅里。粉末接触滚油的瞬间,一股更加复杂、鲜咸诱人、带着酱香和无数复合香料气息的霸道香味轰然炸开!仿佛有无数肉眼看不见的鲜味精灵在热锅里疯狂舞蹈!
“这……这是……”谢镇山喉结剧烈滚动,眼睛死死盯着锅里那点可怜的混合物,仿佛看到了绝世珍馐。这不起眼的粉末,竟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
最后,祖母拿起一个洗干净的土豆。只见她手腕轻抖,菜刀化作一片银光,“哆哆哆”密集如雨点落下!案板上瞬间堆起了一堆大小均匀、薄如蝉翼的土豆片!每一片都近乎透明,厚薄一致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嘶——”柳氏倒抽一口冷气,看着婆婆那神乎其技的刀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薄如纸的土豆片被迅速投入那香气四溢、吱吱作响的锅中。祖母手腕一抖,锅铲翻飞,薄薄的土豆片在滚油和浓郁的酱料包裹下,瞬间变得金黄透明,边缘微微卷起焦边。脱水蔬菜粒点缀其间,红黄绿交错,煞是好看。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复合、带着焦香、酱香、油香、蔬菜清甜的奇异香气,如同火山爆发般,从这口其貌不扬的旧铁锅里喷涌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狭小的出租屋,霸道地驱逐了之前所有的异味,甚至盖过了窗外传来的油烟!
这香气,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致命地勾人!
“咕咚!”谢明轩响亮地咽了一大口口水。
“咕咚!”谢明玉也忍不住了。
连谢明远都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谢镇山的肚子,再次不受控制地发出雷鸣般的“咕噜”声,比刚才谢明轩的还要响亮。他老脸一热,却顾不上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那翻滚的金黄土豆片,喉结上下滚动得飞快。
祖母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拿起旁边的暖水瓶,将里面温热的开水,沿着锅边缓缓注入。开水遇到滚烫的锅壁和油脂,“滋啦”一声,腾起一片白茫茫的热气。她用锅铲轻轻搅动,看着汤汁迅速变成一种诱人的、带着油脂光泽的浅棕色。最后,她将剩下的几根蔫软的青菜叶子撕碎,投入翻滚的汤中。
青菜叶子在热汤里迅速变得翠绿欲滴,如同初春新发的嫩芽。
整个过程,从洗锅到出锅,不过短短十几分钟。
祖母关掉了那“妖火”(电磁炉),拿起一个豁了口的大瓷碗。她甚至没用漏勺,只是手腕一抖,锅铲轻巧地一拨,便将锅中大部分内容物——金黄透亮的土豆片、翠绿的青菜、浓缩了精华的脱水蔬菜粒——稳稳地盛入了碗中,汤汁不多不少,刚好浸润着食材。最后,她拿起那包方便面里的最后一小包干辣椒粉(谢砚秋平时从来不敢放的),犹豫了一瞬,还是极其克制地、只撒了针尖那么一点点在碗中央,如同雪地点缀了一粒红梅。
“吃吧。”
祖母将那个盛满了“珍馐”的、还冒着滚滚热气的豁口大瓷碗,重重地往那张摇摇晃晃的旧木桌上一放。声音依旧冷硬,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语气。
下一秒,几道人影如同饿狼扑食般冲了过去!
“我的!”
“给我一点!”
“爹!您慢点!”
谢明轩第一个抢到了筷子(只有一双半旧的一次性木筷),也顾不上烫,夹起一片薄得近乎透明的金黄土豆片就塞进了嘴里!
“唔——!”他烫得直哈气,眼睛却瞬间瞪得溜圆,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土豆片入口先是滚烫,接着是极致的酥脆边缘带来的焦香,然后是内里粉糯绵软的口感!更绝的是那浓郁到化不开的酱料和油脂的复合香气,裹挟着浓缩蔬菜的清甜和一丝若有若无、恰到好处的咸鲜辣意,如同炸弹般在味蕾上轰然炸开!他这辈子(虽然只有十年)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比御膳还香!
柳氏也顾不上矜持了,挤开儿子,用勺子舀起一点汤汁和几片青菜,吹了吹送入口中。那看似简单的汤汁,入口却醇厚鲜香,层次丰富得令人发指!既有荤油的厚重满足感,又有蔬菜的清甜解腻,酱料的咸鲜恰到好处地统领全局,那一点点干辣椒粉带来的微弱刺激,如同点睛之笔,将所有的味道都提升了一个维度!她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从喉咙滑到胃里,连日来的惶恐、委屈、饥饿带来的冰冷空虚,被这口热汤奇异地熨帖了。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带着哽咽的喟叹。
谢镇山用两根手指(他嫌弃那一次性筷子)捻起一片土豆,动作还算沉稳地送入口中。牙齿咬下的瞬间,那酥脆与软糯交织的奇妙口感,以及那爆炸般的、陌生却直击灵魂的浓郁滋味,让他这位尝遍世间美味的镇国将军也浑身一震!他咀嚼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神复杂地看向桌边那个重新坐回矮凳上、闭目养神、仿佛一切与她无关的老妇人。这……这真的是他那个刻薄寡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
谢明远和谢明玉也分到了一点,吃得头都抬不起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幸福和满足。连缩在墙角的谢明哲,那小小的鼻翼,似乎也在那霸道香气的持续侵袭下,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谢砚秋没有立刻去抢。她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桌边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被食物香气和满足感填满的画面。看着父亲眼中残留的震惊,母亲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此刻的放松,弟妹们狼吞虎咽的幸福,还有那个重新归于沉寂、却刚刚创造了奇迹的祖母。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攥住了,又酸又涨,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和希望。
她的目光,最终牢牢地锁定了那个坐在阴影里、仿佛与世隔绝的老太太。
宝藏!
一个巨大的、闪闪发光的宝藏,就在这破败的出租屋里,就在这个刻薄寡言的老太太身上!
这手化腐朽为神奇、点石成金的厨艺!这深藏不露、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宝藏技能!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谢砚秋被生存压力挤占得满满当当的脑海,带着滚烫的热度和无限的可能:
钱!好多好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