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深秋时节。
芦苇荡的风都带着凛冽的凉意。
棠惊雨正在芦苇荡里午歇。
连绵掩覆的蒲苇丛里有一块较为宽阔的空地,三张一人高的酸枝木雕雪梅图大座屏围挡住黑漆螺钿罗汉床的三个面。
屏风与罗汉床之间还临时支起了一个纱幔棚,顶端覆以花鸟绣纹黑缎流苏床帘,压在床帘下方的是霜白、浅粉、淡黄色堆叠的三层纱幔。
如此摆设,既可以挡风遮阳,防止飞絮叨扰睡眠,还可以亲近天地自然,养心养性。正是:
三屏交围罗汉床,纱幔轻扬戏秋风。
美人拥衾午睡浓,郎君得见情兴动。
谢庭钰轻轻掀开围裹的三层纱幔,从稍显明亮的棚外,进入到光线暗沉的棚内。
走上前低头看她,简直如她在《芦雪庵记事录》所言“不觉昏天暗地”般熟睡,忍俊不禁地抬手掐了一把她的左脸,她无知无觉。
他轻声道:“真能睡。怪不得错过那场秋雨。”
他脱下乌皮靴,坐到床尾,低头一看两只纤细的脚露出锦被,胡乱地搭在毛毡褥垫上。
睡相真差。也不怕寒气从脚底钻进去。他如此想着,然后伸手将她的两只脚都裹进锦被里。
滑腻的触感仍在。
下一瞬,他的手就滑进被窝里,捉住她的一只脚,握在掌心里轻轻地揉捏。
他原先十分自信自己能控制好先天的情欲,能克制对她的思念与情动,直到中秋的那场戏,昏暗坐席里的一滴不愿被人察觉的泪。
直到从影影绰绰的蒲苇丛中,看到朦朦胧胧掩映在纱幔中的身影。
霎时间,硬得跟一根铁棍一样。
她有意无意间带来的情欲,他根本就无法拒绝的了。
他忽然觉得这段时间的刻意远离,就好像一场笑话一样。
若不是她现在睡着了,估计这会儿裙衫都被他撕烂了。
如此汹涌的情潮澶漫而出。
熟睡中的人似有所觉,蹙起眉悠悠转醒,脚掌的束缚感传来,她挣了挣没挣脱,睡眼惺忪地弓身往床尾望去——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尽管四下昏暗,她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双眼睛里幽深而浓烈的欲。
她坐起来,与他近在咫尺地对望。
熟睡中乍起,她的意识尚且朦胧,只当他是自己的午后惊梦。
“奇怪……”棠惊雨喃喃自语,“怎么会梦到你?”
握着脚掌的大手往上伸到小腿处。他顺着她的话答道:“这是你的梦。会梦到我,说明你想我想的要命。”
“果真在梦里也这般无耻。”她起了愠意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脚上扯出来,扔出被窝,“给我滚出去。”
她裹着锦被侧身躺好,闭上眼让意识重新沉下去。
作恶的手又伸进被窝,握住她的脚继续摩挲。
越睡越不踏实。她又坐起来,目光幽怨且不解地盯着某位恶人:“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是你的梦。你应该问自己。”
“……”棠惊雨抿唇沉思,似乎在思考怎么将他从梦里赶出去。
他侧头去吻她的耳畔,在她耳边吐息道:“因为你想见我,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只要我醒了,就可以不用见你了。”
她一说完就掀开被子,似要走出棚外。
谢庭钰将要站起来的人搂进怀里。
棠惊雨挣扎道:“你干什么?!给我——”
“对不起。”他说。
“……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更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他将头埋到她的脖颈处,严丝合缝地抱着她,“原谅我好不好?”
一阵秋风呼啸而过,三层纱幔鼓起——裂开——缓缓落下——渐渐合拢,日光进来一瞬,又被迫离开。
“不好。”她还当这是一个梦,“我才不要原谅你。这辈子都不要原谅你。”
他抱紧在怀里推拒挣扎的人,有点愠怒地说:“你爱原谅不原谅,反正我不会放开你的。”
“给我松手。”她捶打他的后背,“该死的。这什么噩梦。为什么还不醒。”
他本就在强行忍耐,被她这一闹,哪里还控制的了,直接将人压倒在床上,与她额头相抵,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气息错乱地质问道:“这两个多月,我想你想得快要疯掉。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吗?恨我恨到我如此卑微乞求你原谅也不肯吗?”
字字句句重如万钧。
她沉默着。顷刻间如鲠在喉。
“对!我一点儿都不想,我不肯原谅”这句话明明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哪怕是在她误以为的梦里。
很快,她避开他的目光,双臂抵在他肩上挣扎,边说:“你给我起开——”
两只手腕被束缚在一只大手的手掌里,高举过头顶。
缠绵热烈的深吻。
太久没有相拥,二人都过于兴奋,身体如被拨动的琴弦般颤栗着。
偏厚的秋衣渐渐堆叠到床沿,在震动中一件拖着一件摔到脚凳上。
直到左肩被咬了一口,痛楚从肩颈直戳心口,棠惊雨才顿悟,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梦。
“谢庭钰……”
“这会儿知道醒了?”
“等等——”
“不等。”
呼啸的秋风迭起,纱幔鼓动纷飞反复起落,流苏在风里争斗纠缠。压在泥土上的罗汉床床腿不断地磨碾,在土里碾出不规则的圆痕。
酣畅淋漓了三回,才晓得停下来歇息。
谢庭钰从身后拥住棠惊雨,一只手抓住她的左手手腕,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右手手臂,鼻尖嗅着她身上清幽淡雅的松沉香。
“玩够了,就离开。”她两眼淌着泪,“还我清静。”
他愧疚地搂她更紧。“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说那种话……我只是太生气了。第二天就后悔了。真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啜泣声更重,“我不要原谅你。”
“要骂要打都随你。”他强硬将人翻过身,捧着她的脸啄吻,“你哭得我心碎。”
流着泪的拥吻,很快就演化成舌剑唇刀的“战场”。
棠惊雨又一次搬回岱泽楼。
次日又是一个上朝日。
谢庭钰将睡成糯米团的人从被窝里扯出来,一下一下耐心地把怀里的人亲醒,柔声恳求:“起来替我更衣,好吗?”
这件紫色襕衫,棠惊雨已经十分熟悉,即便还没有完全清醒,她依旧能熟练地为他穿好,系上玉鞓带。
屋内寂静无声。
青铜炭炉鼎里还有未散尽的余温。
谢庭钰一直垂眸看着她,见她穿好最后一步,忽然伸手拉起她的左手,一下往嘴边放。
棠惊雨以为他又要咬左手虎口,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缩起肩膀。
好一阵没动静。
她慢慢放松,抬眸,静静地看他。
谢庭钰顿时发出一声叹然的轻笑——原来他做了这么多不理智的事情,也只是为了能得到她的抬眸赏光而已。
侧头吻了吻她的掌心,放下,摸一摸她的头,手往下托住她的下颌,爱怜地亲了一下她的唇,温柔地看了她一会儿。
他抬步离开了。
期间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字。
有些情意,是不需要言语的。
一下朝,谢庭钰就匆匆回来寻她。
彼时棠惊雨正坐在书案前,提笔对宣纸走神地写写画画。
低头看去,满纸都是大小纷乱的“谢庭钰谢玄之”六字。
他暂且按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不专注的人从圈椅里拉起来:“替我更衣。”
这衣袍一更就是半个时辰。
朝服还能理智地搭在木架上,剩余的衣袍裤裙都纷乱地落在羊毛毡上。
各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谢庭钰坐在屏风后的藤椅上,将棠惊雨放到腿上揽抱着。
他微仰着头看她,用今天要吃羊肉泡饭一样的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等忙过这阵后,我找相师算个合适的日子,摆酒宴客——”
她以为他又要带她见客,情不自禁地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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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你为妾。”他说。
她惊愣地看着他。
“日后若是娶妻,定然娶一个能接纳你且真心待你好的妻子。即便娶妻,我最心疼的人也只会是你。如果一直娶不到合适的妻子,等我过了自己的那关,”他目光真挚且诚恳地望着她,“便娶你为妻。”
她呆呆地,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然后说:“哦。”
谢庭钰:“……”
算了。她不说些“我才不要嫁给你”之类的鬼话,他就当她是一时间高兴过头没回过神来。
接着,他又说:“过几日圣上要在德善行宫秋猎,顺道举办一个‘秋野集宴’,为期三日。你同我一起去。”
她的表情略有抗拒。
“皱什么眉。”他用大拇指指腹抚摸她那微微隆起的眉峰,“我只是要你跟我一起去,不要你跟我一起参加这儿或那儿的宴会。你自己去玩儿。行宫里也好,行宫外也罢,随你喜欢。届时我会让莲生和霜夜跟着你。”
说罢,他不放心地补上一句:“你不要逃走,好不好?”
听他说完,她目光盈盈闪亮地兴奋道:“真的?”
对比她方才那副愣愣的表情,如今灵动的神情让谢庭钰颇为不满。
他不高兴地“啧”了一声,说:“为什么你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
棠惊雨心情尚可,有心与他斗嘴:“那估计看不上你。”
“我看你眼比天高,我还配不上你了?”
“那你是从头到脚没有一点配得上我。”
“行。”他好气又好笑地说,“就当是我吃到天鹅肉了。”
她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他也跟着笑起来,重复刚才的问话:“你要真的高兴,不能骗我,更不能趁机逃走。”
“嗯。”她笑吟吟地点头。
“如果你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出府了。”
“等你找到我再说。”
“棠惊雨!你成心气我是吧?”
谢庭钰伸手就去挠她的痒痒,她笑着要逃,逃不了就回击去挠他。
二人笑着闹作一团。
难得的好心情,难得的好天气。
*
德善行宫的山脚下。
有一个策马山野的比赛在如火如荼地报名中。
棠惊雨忽地想起当初谢庭钰纵马山林的恣意身影,一时兴起也要去报名。
莲生怕她被挤着,就让霜夜去报名,二人留在较为宽阔的地方等着。
等待期间,听到附近有人奉承一位公子——
“崇文兄现任翰林学士,家父是东平王,大姐是将军夫人,二姐嫁予平康郡王,此等显赫家世,着实令我等钦羡不已呀。”
“崇文兄不仅才情俊逸,更是人物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骑射礼乐也是各有高招。佩服,在下实在佩服。”
“我看这场赛马,崇文兄定能轻松夺魁,拿下头奖。”
听到这里,棠惊雨兴致盎然地跟莲生说:“莲生,我说我能拿第一,你信吗?”
莲生:“天下第一信。”
棠惊雨笑。“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银铃笑声传到众星捧月的苏崇文耳边。
苏崇文往笑声处一瞧,真是:琼姿皎皎芙蓉面,笑意盈盈胜桃柳。
奉承的话听到耳朵生茧,难得闻此俏丽之语,苏崇文拨开众人,朝棠惊雨走过去,也不问好,径直说:“姑娘,话说的太满,只怕招笑。”
棠惊雨傲然与他对视,回道:“郎君若是太过自傲,只怕丢脸。”
哟呵。苏崇文当下就来了兴趣,说:“我这骑马之术,周围无人能敌。”
棠惊雨:“我有一位厉害的师父,倾囊相授,对付你这样的文雅公子,不成问题。”
苏崇文:“有意思。你我一较高下,看谁能夺得头奖。若我输了,再补你黄金百两,若你输了,再补我一份鹿肉。”
她:“我又不缺银子。你既然能出一百两,我便也出一百两。”
苏崇文:“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