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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鱼跃龙门

作者:蜀南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杜枕山回京了?他亲自送去的?”


    李槿年讶问。杜枕山何时与方邑尘勾连上了?


    疑问才从心头生起,他又立时想起,方邑尘当年大闹朝堂,丢官罢职的往事。


    早年,因岳父发妻惨案,杜枕山三讼三司申冤,闹到皇帝李明宇面前。李明宇将冤情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罚琅琊王赔了一笔钱,免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官职……


    杜枕山识相作罢,偏方邑尘在朝堂上闹得甚凶。


    彼时方邑尘在御使台察院供职,是个小小八品监察御使,却为杜家冤案咆哮朝堂,侮骂琅琊王,贬斥皇帝李明宇,还要触柱明志……


    李明宇恼羞成怒,令千牛卫将其制住,当庭免职不说,更将其押出宫门,扔弃在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


    他眼眸一闪,想必正因如此,杜家风闻消息,才与方邑尘结下情谊。


    他笃信方邑尘品性。多年以来,杜府财富山积,广厦处处,富庶日渐;方邑尘却一贫如洗依旧,眼下连收殓儿子的棺材都买不起。


    二者暗中,当无钱财往来……君子之交罢了!


    方邑尘廉洁固执的性子,朝野尽悉,杜枕山因此多年未扰,却能雪中送炭……看来还是个知恩图报,进退有据之人。


    覃原却道:“非是杜枕山,乃是杜枕山胞弟杜栖池送去的。”


    他挥了挥手:“谁送都一样,无关紧要。浮香阁的假母和打手,现押何处?”


    覃原禀道:“现押京兆府。尚不知浮香阁与方思齐之死,可有联系。”


    “京兆府?”李槿年饮酒口渴,提壶斟茶,缓呷缓思,“京兆尹罗文柏,倒是个不偏不倚的人,当能禀公处置。方台端要张罗儿子丧事,就让他安生几日。你回头去京兆府,打听打听案子进程。”


    覃原应声:“喏。”


    他将杯一搁,撑膝起身:“都睡下吧。”


    正要出门,他却倏地止步,回头冲谢安道:“你明日回玉清宫一趟,叫秦知观去宫里找太医署,就说本王指名,要一个名叫‘宋青阳’的医学生,去玉清宫给本王的亲卫们疗伤。”


    谢安正抱臂倚墙,闻言搔头不解:“皮肉伤而已,玉清宫道医众多,何须请太医署医师?”


    他冷了一冷眼,手指门外:“那个上跳下窜的小东西,就是太医署医学生宋青阳。他吵得本王心烦,碍眼又碍事。让赵光明他们,能留他多久,就留他多久。”


    宋青阳的田假休一整月,若成日成夜与他待在一处,极不方便他白日出门办事,光是想想都令他头痛。


    宋梨花倒还好,等杜枕山携子回京,她白日须去杜府教导那个小痴郎,课毕才回……


    搬到这里三四个日夜,除了头一夜之外,他愣是无暇与宋梨花好生过上两日,岂能甘心?


    回院后,他立足宋梨花门前,欲入却又转身回屋,这几日委实累了。


    入了东厢房倒头摔上凉席,他双手枕头,望出窗户,神智融在院中的月色星光里……他定不会做慕尘,也不教她做月凤!


    翌日,三人睡至日上三竿,楚昭宁先行醒来。


    她撑身而起,手掩透窗而入的刺目光芒,怔忡了一会儿,方才下榻。


    昨日夜里醉酒太过,她竟然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子?


    梳整出门,见东西厢房紧闭,各去敲了一敲门,惺忪着嗓子催起:“起来了,都起来了,我去巷口买三碗扁食回来。”


    抱着一个陶瓮去到巷子口,见买食者众,她等了好一会儿才买到三碗。


    刚入院门,听宋青阳与张翼虎在后院啰唣声震天响,当是二人一言不和打将起来,吓得她抱着烫手的陶瓮,就往后院跑。


    一入垂花门,她见老梨树下,石几之前,二人并排站着,摆开架势,手里各执一根破棍子比划。


    宋青阳显然在教张翼虎剑术。


    他将手里的破棍子比比划划,口中念念叨叨:“这一招叫拨云见月,这一招为步云捧月,这一招乃法相天地……”


    “妙极,妙极!”李槿年跟着他一招一式比划,满脸虚情假意的崇拜,“这漫天的云,被小郎君拨得巧,捧得妙……”


    “这一招叫……”宋青阳眼中贼光一闪,一个回身马步反蹲,手中破棍戳向李槿年屁股,又快手朝上重重一挑,“这一招叫,回头望月!”


    李槿年被棍子戳得屁股一痛,一手举棍,一手捂腚就去撵他。


    宋青阳大笑,扔棍狂逃。


    “小爷厉害吧,哈哈哈……”


    “小贼站住,给你两分颜色就敢开染房,看我不打死你……”


    二人绕着石几绕着树又追又骂的情形,好似一头双角雄利的壮牛闯进羊圈,撵着追顶一只惊慌失措的羊羔子……


    楚昭宁看不下去,忍不住嗔声:“都多大年岁了,还跟两个小子似的,吃食了。”


    一瓮扁食连汤带食分盛三碗,两个儿郎吃得快,她却吃得甚慢。


    县主想要她打听罗天师住处,她当向何人打听?要不,待东家从洛阳回京,再麻烦杜枕山一回?


    却又握箸撑腮犯愁,上回同东家去玉清宫,好死不好死,二人撞上汉中王那个瘟神,受了好一通羞辱……


    宋青阳吸溜着扁食汤,想着余下日子的去处,说得眉飞色舞:“我田假时期足够长,定带你将长安城逛遍了。东西两市,灞桥曲池,名寺仙观……”


    楚昭宁恹恹打断:“暑天大热,此际外出游玩,怕是会晒成肉干。”


    “说得也是,”宋青阳点头,“那就夜里,带你去平康坊看烟柳繁盛,听曲乐悠扬……”


    “平康坊?”楚昭宁眼眸一滞,心头一凛。


    正说间,前院院门被人叩响,遥遥有人高声:“叨扰了!敢问太医署医学生宋青阳,可是在此?”


    “他们怎的找来了?我去看看。”宋青阳将碗一放,望向前院恼声嘀咕,又冲张翼虎黑脸叮嘱,“是宫里的人!你是逃兵,万莫出来,小心人将你逮了。”


    “有心了。”李槿年将眼帘一垂,端起碗来假装喝汤,遮住绷笑的脸。


    宋青阳去后,楚昭宁凑近他,忧心忡忡道:“这两日过得糊涂,我竟将慕尘公子忘了,也不知方台端可有救他?”


    李槿年搁下碗,拿手背抹着嘴道:“你一个平头百姓,就莫要操心了。”


    楚昭宁握箸撑腮,回忆彼时情形,揪心道:“狐狸男子来头不小,众目睽睽杀了人,还能有人替他善后。也不知那个名叫罗世昌的人,又是什么来头?”


    李槿年抹嘴的手一顿,一凛眼眸望向她:“罗世昌?怎没听你说过?”


    “我吓得要死,哪还记得尽同你说?”她白他一眼,扒拉着碗中扁食,叹气道,“狐狸男子说,罗世昌将他引去浮香阁,欢未寻到却惹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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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晦气。还说浮香阁是罗世昌的,当由罗世昌善后……”


    随听,李槿年双手撑膝,股下有若生刺,坐立难安。


    本道,浮香阁与平康坊诸青楼一般,背后主人皆是假母,未料浮香阁主人竟然不是假母?


    这个罗世昌,能与晋王李玉烛搭上线,李玉烛还能听之信之,前往浮香阁寻欢作乐,关系必定匪浅!


    平康坊内,承值的官妓,名籍皆隶教坊司;其人身死、病重或外借,一应变动都须录报教坊司备案。浮香阁在长安城中首屈一指,阁中诸多教坊司的乐户妓人……


    若月凤娘子是私妓倒还好说,她却是浮香阁的花魁娘子,卖艺不卖身,受假母千宠万护,官妓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罗世昌却能在李玉烛众目睽睽杀人之后,为其善后;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在方邑尘带金吾卫过去之前,纵火将浮香阁焚烬,恐非一个商人能办,也非一个商人的胆量!


    心头惊疑不定,宋青阳便已兴冲冲奔回垂花门,远远就冲楚昭宁扬声:“汉中王点我了,他点我姓名了,他亲口点我了!”


    “汉中王?”楚昭宁咬箸一惊,挪箸离唇,“什么叫点你了?太医署的人,如何找来的?”


    “小监说,先问了太医署的人,找去杜府问过,这才赶车找了过来。大王要我去玉清宫,为他的亲卫疗伤,我必定能见到大王!”


    宋青阳奔回石几坐下,眼中满是难置信的惊喜,搓着双手,语无伦次。


    “可是,大王他如何知晓我的?难不成,我竟有如此大的名气?”


    李槿年弯唇一笑,冲他拱手:“那就恭喜小郎,鲤鱼跃龙门了。”


    楚昭宁却抓住宋青阳的手,紧张道:“不能推诿么?”


    “天大的好差事,为何推诿?”宋青阳反手也将她抓住,兴奋道,又松开她站起身往屋子里跑,“我得好生扮扮,免得大王看我不顺眼。”


    李槿年冲屁颠颠跑远的少年郎背影轻笑,将眉一扬:“你说对了!”


    宋青阳换了一身干净衣袍,头顶的道髻梳着一丝不乱,挎着个布包冲出来问楚昭宁:“如何,看我如何?”


    “一别多年,我算是不了解你了。豺狼相召,激动什么?”她敷衍了事打量一眼,仰眸冲宋青阳寒脸正色,“那人性子暴戾,你此去言行万万小心。免得跃不成龙门,反被他打进地狱。”


    “哪能呢?宫车在门头等着,我走了。”宋青阳兴冲冲转身举步,却又止步瞪向张翼虎,“你给我老实一些,不许有非分之举。我白日去玉清宫看诊疗伤,夜里定会回来。”


    又叮嘱楚昭宁:“我不在家,你就莫要出去耍了。待忙完玉清宫的事,就会陪你。”


    “知道了,我送送你,”楚昭宁起身送他,“你切记,汉中王杀人不眨眼,又凶又恶。他问你话时,万莫直视,一字一句都要想好了再说……”


    瞪视二人远去的背影,耳闻宋梨花口中诋毁,李槿年双掌撑于几上,从鼻孔喷了好几回无奈的长气!


    气了须臾,却又将刀眉一挑,好在余下的时光,便是他与宋梨花共享了!


    趁宋梨花尚未转回,他起身抵近院墙,小声吹了个呼哨。屋内的薛顺应呼奔来。


    他踮脚掩唇,低声吩咐:“你去一趟方邑尘府上,他操持丧礼走不开,就让他命台院派个人,去京兆府彻查浮香阁主人,主人名唤罗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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