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便到了原奕迟下最后通牒的日子。
巧的是,那天恰好也是顾意浓要去参加D家答谢晚宴的日子。
她将原奕迟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后,那边宛若一渊无波无澜的深潭,平静到没有任何声息。
顾意浓理所应当地认为,原奕迟的情绪应该平复了,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毕竟是个位高权重,百事缠身的大忙人,每周还要乘私人飞机去美国出差,犯不着为了那点子风月场上的小事,继续和她纠葛不清。
尽管心底还是隐隐透着不安。
却选择将它忽视。
那天,顾意浓起了个大早,在造型团队抵达公馆前,脸蛋敷着面膜,仰躺在意式扶手椅处,双腿搭于配套的脚踏沙发上,姿态慵懒又松弛。
大美人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漂亮。
她的足弓曲成月牙般的弧度,指甲盖透着淡淡的微粉。
沙发的表面是昂贵的纯白色小牛皮,和她的肤色相比,竟分不出谁更白皙。
但顾意浓的肌肤明显更莹润些,接近羊脂暖玉的质地,又像柔滑的牛奶般吹弹可破。
李阿姨的敲门声,打破了她此时此刻的惬意和宁静——
“小姐,您收到一封EMS文件。”
顾意浓心跳一顿,已经猜出了邮寄人的身份,等将文件袋撕开,发现里面竟是华臻旗下那家豪华酒店的房卡。
黄钻珠宝她都没收。
原弈迟扔桌面的房卡她自然也没拿。
看见这张房卡后。
顾意浓是彻底被那人惹恼了。
随后便让李阿姨找来一把花剪。
等接过后,她抿起唇角,微微歪过头,没犹豫半秒钟,喀嚓几声,颇为桀骜不驯地将那张房卡用力剪成两半,又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
D家答谢晚宴的地点选在颂园。
是处颇具民国风格的石库门建筑群,夏秋两季的绿化带里常种洒金溶和黄蝉,虽然置身于最繁华的商业地段,但因其沉淀多年的历史底蕴,自有一股旷朗疏达之美。
颂园的东半隅近年招商了几家奢侈品门店,西半隅上个月搭了戏台,邀请了宛平剧院的昆曲演员来唱《牡丹亭》和《南柯记》
顾意浓抵达颂园时,正逢沪城华灯初上之际,她弯身从品牌方准备的轿车下来,能看见里面的灯光装饰美轮美奂,衣香鬓影,显贵云集,纸醉金迷,四处都透着股奢靡的浮华感。
D家的晚宴取名为海上繁花。
她也应景地穿了身做工考究的海派旗袍,剔透的碧玺绿色,外搭白色的狐裘,乌发也刻意剪短了些,烫成复古的手推波。
侍者引顾意浓前往宴会地点时,觉得眼前的女子宛若浓墨重彩的画中人,姿容胜雪,仪态娉婷,身段玲珑,美到有些不甚真实。
高跟鞋一步又一步地踩在柔软的红毯上,鞋跟的轻微下陷感让她觉得有些紧张。
仅是想到快要和梁燕回重逢。
顾意浓的心跳就在不由自主地加快。
想到他,还是会产生那种带着细微钝痛的悸动感,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既然他已经不再是她的老师了。
他们之间隔着的那层禁忌壁垒也已消失不见,那么她也不想再坐以待毙了。
今晚,她势必要将他拿下。
如果他选择再次拒绝她,那么她也不会再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的伤心和留恋了。
顾意浓身着华服,站在声色犬马的晚宴大厅,四处搜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但却没有任何收获。
正当心底的失望快要蔓延开来时,她觉出一道沉静的目光正越过人群,和她遥遥地交汇。
顾意浓呼吸轻滞。
男人熟悉的清隽轮廓已经映入眼帘。
他显然并不习惯出入这等浮华的名利场,尽管身着一袭考究的燕尾服,仍然让她察觉到了微妙的无所适从,但他仍在用精湛的演技强撑,装成游刃有余的模样。
显得整个人朗朗又颓唐。
梁燕回似乎也在人群找寻着她的身影,直到确认就是她,方才不再茫然四顾。
周旁的所有人或物,在顾意浓眼里都虚化成了没有颜色的背景板,熙熙攘攘的交谈声也变为了围绕她和他的白噪音墙,耳旁只剩下了她无限放大的呼吸和心跳,紊乱又失控。
男人的眼神有惊讶亦有惊喜。
转瞬便恢复成了她熟悉的,会让人沉溺其中的淡淡温柔。
最让她兴奋和惊喜的是。
他看向她的目光再没了迟疑,也没了犹豫,更没有任何退缩。
而是多了几分坚定的意味。
想要启唇,唤他一声梁老师。
却又什么都没说。
梁燕回已经不是她的老师了。
一时间,竟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刚要主动走向他,身后传来的那道熟悉的女音唤住了她:“堂姐?”
顾意浓回头,看见唤她的女孩是堂妹沈星怡,也是辰熙影业力捧的当红小花。
其实她和沈星怡的关系算不上好。
原因有很多,一是她总踩着辰熙皇太女的身份营销,但这些年的演技却没什么长进。
给到她的资源都是最好的,但她交出的答卷大多差强人意,但又因为是关系户,所以还能维持现在的热度和咖位。
二则是。
沈星怡和她发小童倩有过节。
童倩曾经也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女明星,童星出道,十九岁那年就成为了双金影后。
但在结婚后,她选择退圈,抛弃了大好的星途,一度让顾意浓既惋惜又痛心。
“你来了。”顾意浓的态度有些应付,懒得去管沈星怡尴尬的表情,便转过头,看向梁燕回。
但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只有静静等待在那边的侍者递了她张字条,解释道:“梁先生刚才捡到了您掉落的字条。”
顾意浓接过,发现上边用法语写了行字,还留下了一串车牌号。
【Je vous attends dans la voiture.】
——“我在车里等你。”
男人的笔迹清隽又雅致。
他平时除了演戏,教学生,偶尔还会在《纽约客》上写些文章,算是半个作家,所以总会随身携带一支万宝龙的签字笔。
顾意浓会心一笑。
梁燕回知道她辅修过法语,所以在纸条上用了加密语言。
-
享用酒肴的时候。
顾意浓没跟梁燕回分到一桌,身边儿坐的都是些不认识的贵妇,其中有位还悄悄跟她说:“你长得可真美,比女明星还漂亮。”
“谢谢,你也很美。”顾意浓从小到大都听惯了这种夸赞,见怪不怪了。
贵妇又压低声音问道:“冒昧问一句,你脸上做过什么医美项目吗?”
顾意浓转眸,瞥向她。
这贵妇并无任何恶意,只是单纯好奇,或许也是想打听打听靠谱的整形项目,看样子从小就是个被富贵滋养的千金,年近四十岁了,还透着股娇憨和单纯感。
“在日本做过些光子嫩肤项目。”顾意浓为了不让对方太尴尬,胡诌了一句。
贵妇惊讶道:“这样啊,我真的觉得你实在是生得太美了,也是,再厉害的医生,应该也做不出你这样的脸。”
吃了几道分子料理后。
便到了晚宴的关键环节——这类型的答谢晚宴之所以会邀请明星,实际是为了刺激富人消费。
再大牌的明星在这里,也仅是品牌方的高级Sales,今晚能开多少单,他们就能赚多少提成,如果表现不佳,在圈子里传开了,将来难免会有掉商务资源的风险。
顾意浓多少有些担心梁燕回会适应不来这样的场合,其实他在舞台和讲台之外,是个比较木讷的人,怕他开不了几单,没法跟品牌方交代,她便打算买下他燕尾服前的那枚珠宝胸针,再配点儿其余的奢侈品。
却隐约从隔壁桌听见。
这次来的许多富婆,都是梁燕回的影迷,而且这些人实际都挺崇洋媚外的,一个戛纳影帝的名号,多少是有分量感的,有个出手阔绰的富婆直接在他那里消费了二百万。
反观堂妹沈星怡,竟无人问津。
毕竟这晚宴里女性更多,沈星怡是小花,并不是她们能欣赏的青衣或者大花。
顾意浓虽然和沈星怡关系一般,但她毕竟是她的堂妹,也是辰熙的女演员。
她也不能让她在今晚太跌份儿了。
便唤来侍者,在沈星怡那里买了近百万元的D家商品,其中一个限量版的手提包占了大头,要四十几万人民币。
-
晚宴结束后。
顾意浓如约奔往颂园不远处的那辆深绿色的卡宴SUV。
梁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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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刚搬到国内,尚来不及购置房产,车子显然是刚买没多久,里边泛着股新簇的皮革气味,混杂着男人身上清冽好闻的大吉岭茶和木质香调的古龙水味,让她的心脏再次冉起熟悉而又带着隐痛的悸动感。
“不冷吗?”他关切地看向她在冬日里踩着高跟鞋的光裸的脚。
顾意浓没回答,她垂着眼睫,反过来问他:“为什么要突然辞掉NYU的工作。”
司机早就被提前支开。
宽敞的车厢里,只剩下她和梁燕回并肩坐在后排,但男人仍然很有分寸地同她保持着距离。
顾意浓能觉察出,他的视线一直如有实质地歇落在她的侧颜。
“你不知道原因吗?“他语调温淡,罕见地又反问向她。
顾意浓偏过脸,也看向他,眼眶有些发酸地说:“既然你早就辞职了,为什么不主动来找我?反而兜这么大的圈子,还要在这里跟我见面。”
“Rebecca.“梁燕回无奈地唤住她的英文名,“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
顾意浓的心脏重重一跳。
“也想很认真地追求你。”他的目光浸着隐忍的意味,“所以总想在一切都安排好后,再来找你。”
“毕竟你就快毕业了,如果我们能成为恋人,我应该忍受不了和你在两个国家生活。”
顾意浓的睫毛轻颤,听见梁燕回嗓音低沉地说道:“如果让你感到不安了,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顾意浓又问他,眼底罕见地透出小女孩才有的祈盼,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那你喜欢我吗?”
梁燕回失笑,不无纵溺地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如果我不喜欢,或者不心动,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她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扬了些弧度,有些娇纵地说:“梁老师,我需要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喜欢。”他盯着她的眼睛,没有任何迟顿,郑重地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Rebecca.”
从很久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
哪怕那时她还是他的学生,在表演课上,他也总会多留意这个在镜头前放不开的美丽女孩,可一旦冒出这种想法,就觉得心脏浸满了罪恶的滋味。
他早就应该勇敢一些的。
这也是他这一生中,做出的最大胆的决定——为了一个比他小七岁的中国女孩,辞掉了在纽约的工作,离开了熟悉的亲友,来到一个对他而言既是本源,又有些陌生的国度。
“梁燕回,那我问你。”
顾意浓主动靠近他清隽的脸庞,在距离他鼻尖大概两厘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嗓音很轻地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啊?”
那晚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顾意浓和梁燕回在车里接了个很浅淡的吻。
其实在此之前,她也仅仅跟原奕迟接过吻,和跟他在一起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个吻很温柔,只有淡淡的悸动在心间蔓延开来。
让她觉得既温暖又很美好。
这个吻没有那种惊心动魄的颤栗感,也没有心脏都像被对方攥住的恐慌感,更没有灵魂都要被对方吞噬掉的蚀骨滋味。
抛开从前的师与生的关系。
她对梁燕回的感情,似乎并不沾染什么欲念,而是很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喜爱。
顾意浓很想认真经营这段感情。
所以打算让一切都慢慢来。
-
当晚,京市。
华臻集团旗下高奢酒店的套房里。
男人修挺的身影陷进意式扶手椅处,他的坐姿有些懒散,仿佛独自在那里静坐了良久。
他修瘦的手指擎着一支雪茄烟,薄白的烟雾在他猩红明灭的指尖一圈圈地盘旋着,显得整个人的轮廓透出淡淡的寥落和孤寂。
那边有个人向他走来。
是意大利裔的特助Ezio。
他熄灭雪茄烟,又伸手将衬衫的袖扣松解了一颗,腕部的鳄鱼皮表带在灯下泛着黯淡的光弧。
虽辨不清脸色和喜怒,气场依旧沉穆而尊贵,有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调查清楚了么?“原弈迟略掀眼眸,嗓音沉厚地问,“顾小姐看上的男人是谁?”
Ezio用不太标准的中文恭敬地回道:“嗯,已经可以确认那个人的身份了。”
——“那个人,您也认识,而且您和他应该已经快认识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