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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画影之局

作者:松风答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棋盘上仅余黑子,但仍能瞧得出原先是个怎样的局,元珵因而指着棋盘笑道:“‘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娘子自己与自己对弈都如此不留情面,想做什么,自有娘子的道理。”


    “柳姨送来的墨都揉过金,好看是好看,烛火下盯久了眼花,便写了几样寻常的劳周安去采买,月娘今儿旬休归家与她顺路,便一起走了,”元珵神色并无异样,孟冬辞瞧不出他的心思,便将黑子也收回棋奁,转而说道,“说起围魏救赵,你父皇欲立你为储的谣言传出去到今日便是第八日了,拒客归拒客,现下咱们行事顺遂太过,这不是好事,你父皇那儿,还是得去一趟。”


    元珵长叹一声:“就不能拖到过年吗?请安连着请罪一块儿,既顺路,又免得我与他见了面彼此都不自在。”


    “你大哥还在自己殿内关着禁足,要你入宫不是与你父皇如何,而是要做给外人看的,”元珵孩子似的一脸不情愿,孟冬辞因而笑道,“咱们借陆茹之死的东风把郑惠送回去,是要她在郑弘致面前给你说好话的,可若你自己没有作为,郑弘致凭什么选你?”


    元珵只是点头,不知在想什么。


    “如今洪辽左相之位空悬,由右相统领六部,但他是你四哥的老师,定然不会选择你,前工部尚书致仕后,郑弘致暂代尚书之职,你父皇将郑惠当作姬妾赏人,他是忠臣也好直臣也罢,但终究不是圣人,心中不会毫无怨尤,若他站在你这边,那六部之中,工部便可头一个握在你手里。”


    话音落毕,元珵却仍没回神,孟冬辞曲起指节轻叩棋盘,元珵方抬眼,问:“还有呢?”


    孟冬辞答:“我在大煜听过些传闻,你父皇乾纲独断,以至御史台早已形同虚设,他虽明着不杀谏官,但御史台‘病故’的人近些年越发多了,你想颠覆旧政,除六部外,御史台也至关重要。”


    “如你所说,右相瞿众手握六部,又站在四哥那头,他不会眼看着自己大权旁落毫无作为,”元珵道,“左相之位空悬多年,谁又能制衡他?”


    “这一点连你都能想到,难道你父皇想不到吗?”孟冬辞反问:“左右二相初设,本是六部之中各领三部,但你父皇如此多疑之人却任由右相多年之中羽翼渐丰,你不觉得奇怪吗?”


    见元珵沉默,孟冬辞接道:“君权相权相互制衡,但你父皇却任由右相掌权,还叫你四哥拜他为师,这是在喂他的野心,毕竟手握大权之人,常常会忽略盛极则衰的道理。”


    “那你呢?你在大煜已是一人之下,可也适用这个道理?”元珵忽然问道:“你与女帝,也会相互制衡吗?”


    孟冬辞叫他问的一怔,忽地想起祖父临终前与她说的一番话,一时沉默,须臾才答:“陛下待我,从来真心一片。”


    见元珵笑而未语,孟冬辞不欲与他多言大煜之事,便问他:“右相瞿众,可有未出嫁的女儿?”


    “是了,”元珵垂眼思量片刻,倏地站起身,袍摆险些带翻身侧的小几,他忙伸手扶住,道,“我四哥长我两岁,却至今未娶正妃,而瞿众最小的女儿,去岁笄礼,便有四哥出席,当时帖子也曾递来,但我懒得为此去跟父皇请旨出一趟别院,便回拒了。”


    孟冬辞点头:“再过四日便是交年节,你这别院冷清许久,也该热闹热闹了,如此,你先入宫请旨,说刺杀一事原是一场误会,请你父皇解了你大哥的禁足,然后以给你大哥赔罪为名,在别院设宴,邀京中官员相陪,他们来不来都不要紧,只要请帖发了便好。”


    元珵摇头:“父皇防着我与人结交防得紧,怎会准允我如此明目张胆的宴客,何况我大哥不会来的。”


    “他会来,”孟冬辞定定地看向元珵,“即便他不想来,你父皇也会找个由头要他来。”


    元珵应了声“好”,便立刻垂眼躲开了孟冬辞的注视。


    待元珵掩门离开,孟冬辞方将目光落在适才递给他的那盏茶上。


    一口未动。


    今日的元珵很不对劲,他是察觉到了什么?


    回到书案前,孟冬辞将方才收起的绢纹宣重新展开,这是周池送来的周安周平的画像,那日她没叫元珵展开,是因为周池掏出的时候她便看出,这纸分上下两层。


    将画像带回后,她用裁刀剥开了画像的上下层,发现作画之人笔触极重,以至墨迹洇入了下层,但这画像用的是熟宣,本不易渗墨,故此孟冬辞便猜到这画像的玄机应在洇入下层的墨迹中。


    可那墨迹既连不成字,也瞧不出什么旁的规律,这几日趁元珵忙着拒客,她在房中琢磨了许久,但始终未得其果。


    直到昨夜掌灯时分,她觉得屋内烛火的起的烟有些呛人,开窗透气,不料一阵邪风将随手搁在小几上的画像卷起,她便顺手从棋奁里抓了把棋子去压,这才发现其中玄机。


    若将棋子逐个摆在那墨迹洇过的位置,再拿烛火自侧面一照,棋子投出的阴影隐隐是个‘书’字。


    两张画像,一字为‘书’,一字为‘局’。


    周安,周平……


    书局……


    安平书局。


    那日与元珵一道出门,救了月娘后,为避百姓聚集,他们绕路走了怀远街,她依稀记得,怀远街西街尾,她见着了这安平书局的牌匾。


    还有一处,大煜的二殿下姜珣,不入朝堂不理俗事,要么游山玩水,要么邀看得上眼的文人学子闲坐清谈,是个淡泊自在的富贵闲人,自姜瑜正位皇储,学堂停课,孟冬辞与这位二殿下,除了宫中偶尔碰见之外便鲜少有机会见面,竟险些忘了,他表字安平,在泓都城中开的那家书局,也叫安平书局。


    难怪这位二殿下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每见着姜瑜都要躲着走,躲不开便唉声叹气,原来是姜瑜将收整暗探传回消息的麻烦事塞给了他。


    周安周平入府当日,孟冬辞叫她二人来过自己的院子,将要用她二人设局引杀陆茹之人出现一事告知,她二人尚未满十八,听闻此事面上皆有惧色,如此,孟冬辞便猜测,这对双生女并非大煜暗探,周池送她们过来,应只是为了将画像递进她手中。


    故而昨夜她以同样的法子给周池回信,将沾了墨迹的纸藏于随手写的一幅字中,又在今日一早将周安叫来,叫她拿着这幅字去安平书局请掌柜看看,能否按墨迹买几方好用的墨回来。


    周安不知内情便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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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破绽,即便是出门时撞见了元珵,那幅字卷着,只一眼,他绝无可能看出其中玄机。


    那方才他频频出神,又是在想什么?


    *


    腊月二十三,交年节。


    夜里落了场雪,整个临邺城满目皆白,独元珵的别院一早便收拾的屋明瓦亮一派喜气。


    因多日拒客紧闭的四门全开,马车连成串堵的整条街水泄不通,门外候着自家主子的下人人挨人地挤着,转个身都恐要撞着人。


    院内但凡口齿伶俐些的小厮女侍个个忙的脚不沾地,神色匆匆,枝头新雪惊落,碎琼砸了满地,日头下泛着银光,倒比挂了满院的绢花更为惹眼。


    别院里最大的厅堂自打元珵搬进来还是头一回开,也是布置的描金挂红,桌案倚子尽是簇新的,火墙火地提前烧足了一宿,连挨着正厅的小厢也暖的初夏一般。


    若主位上的人没有冷着一张脸,堂内约摸能更暖和些。


    这人生得眉目端正,身形魁梧,一身紫袍,头顶金冠,正是前儿被罚了禁足,又因元珵入宫求情解了禁足的大殿下元轲。


    他冷着脸拂开女侍新奉的温酒,将捏在手中把/玩的珠串往案几上一掼,冷哼一声:“说是巳时末开宴,这都午时了,你们殿下人影都不见,好大的架子。”


    女侍退到一旁,并不敢言语。


    元轲才要发作,一抬眼,便见门口处有两人走近。


    他们兄弟四人,唯他这七弟发丝微卷五官深邃,配着一双天然带笑的眼睛,最是好认。但自屋内往外瞧,日光混着外间的雪色有些晃眼,待人进了屋他才看清,站在元珵身侧的人,竟是平日不大愿意在这种场合露面四皇子元棣。


    元轲挑眉问道:“四弟也是叫父皇拘来的?”


    “这话怎么说?”元棣抬手搭上元珵的肩,笑说:“七弟成婚如此大事,竟是悄悄办了,如今好容易他愿意开门设宴,咱们这做兄长的,岂有不来贺一贺的道理?只可惜三哥近日去了北边跟那帮孙子打仗,赶不回来。”


    “四哥莫要打趣,”元珵‘诚惶诚恐’的朝坐在主位的元轲作了一揖,“今儿设宴,原是为前日的误会给大哥赔罪的。”


    “很不必,”元轲冷笑一声,“只要七弟往后少为个女人气急败坏胡乱攀咬,为兄便已觉欣慰了。”


    “实在对不住大哥,”元珵先将元棣请入座,然后接过女侍手中的酒,亲自斟了一盏,俯身递向元轲,“实在是那刺客可恶,重刑之下还能分出精神头扯谎,宴后弟弟定将此人绑了,听凭大哥发落。”


    元珵双手端着酒盏,元轲却没有要接的意思,而是从手边的青瓷盘里拿了个梨,顺手往案几的角上一磕,复抬眼,将被磕成两半的梨递向元珵,拎起一侧的嘴角,笑道:“如老四所言,便以这梨,贺你与弟妹新婚之喜。”


    元珵笑意骤敛,缓缓直起身子,眸中落出些意味难明的暗色。


    堂内一时阒然无声,下人们皆屏息垂首,生怕因多喘了口气惹祸上身。


    二人正在僵持,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殿下既是赔罪,便不该站着奉酒,连膝都不肯屈,大殿下自然不肯接你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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