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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兄友弟恭\’

作者:松风答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孟冬辞原在隔墙后听着,因元轲话音落后迟迟不闻声响,便晓得是元珵因这‘梨’字犯了倔。


    今日之宴她是想试洪辽这两位皇子的深浅,自然不能阻在这一步,便从隔墙后转出来,先将元轲手里磕碎的梨接进端着的黑檀托盘,又招手示意女侍奉上热水给他净手。


    “大殿下勿怪,”孟冬辞搁下托盘,转而接过元珵手里的酒盏,自桌上拎起个酒壶塞进他手里,笑道,“殿下既是给自家兄长赔罪,这盏酒,合该跪着奉上才是。”


    元珵目光先是跟着那磕碎的梨落在案上,复转头与孟冬辞对视,似笑非笑:“皇子妃说得极是,是我疏忽了。”


    说着便一手执酒壶,一手掀袍欲跪。


    元轲连手上的水都尚未擦干,见状立刻伸手阻了元珵的动作。


    言语间的为难也就罢了,但他的禁足是元珵入宫在舆圣殿外跪了半个时辰才央得皇帝解的,今日堂下坐着都是听过储君谣言的官员,若是今日元珵当着这些人的面膝盖着了地,他这大哥的名声,也就不必要了。


    如今只有吃了这个闷亏。元轲接过元珵手中的酒壶搁在案上,将他拉到身侧坐下,搭着他的肩,笑道:“大哥与你玩笑的,小时候那么好脾气,如今大了,越发不经逗了,可是父皇偏心,生怕宫里地方小,单将你分出宫来住,倒叫咱们兄弟愈发生分了。”


    元珵跟着笑道:“大哥这是说哪里的话。”


    “先前只听宫里的婢子们说嘴,说七弟这千辛万苦迎回来的皇子妃绝世倾城,今日见了,才知道什么叫艳绝人寰,”元轲偏头睨了立在一旁的孟冬辞一眼,拍拍元珵的肩膀,略扬高了声音,“七弟实在艳福不浅。”


    这话说得轻佻孟浪,元珵面上虽未动声色,但隐在宽袖里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


    元轲却又道:“但有一事为兄要说句你的不是,大哥知道你与弟妹感情深厚,但这男子们宴饮,弟妹一个妇人未经通传贸贸然闯进前堂抛头露面,也是不该。”


    元轲话音落毕,下头果然传来些质疑的声音。


    元珵便朝孟冬辞挥手:“大哥说的不无道理,女眷们都在后间小厅,来者是客,皇子妃将她们晾着,也是太失礼了些。”


    这是为着方才的闷亏故意挑她的不是,这人也是沉不住气,孟冬辞心里觉得好笑,朝元轲见了一礼,便退回了隔墙之后。


    元珵的请帖递进了右相瞿众府邸,但瞿众推说身上不爽利,只叫才及笄的小女儿出席,那小姑娘生得俊俏出色,因是与四皇子元棣一道来的,故而小小年纪便趾高气昂地坐在主位,今儿来的女眷本就不多,都是席上各官员的妻女,哪里有人敢驳了右相的面子,便个个都围着她转。


    孟冬辞懒得答对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又惦记着元珵这头莫要出了差错,便已请了柳荷柳莲过去照料。


    近两日忙着筹备这宴饮,孟冬辞也没怎么见着元珵,经方才这一闹,孟冬辞终于想通了,为何先前她每每提到有关他父兄之事,元珵要么眼神回避,要么支吾拖沓。


    先前元珵与她提起六年前元戎派人屠尽别院中下人一事,他便已将此事的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这些年他闭院不出瞧着是为元戎软禁,实际上却是觉得只要自己不违逆君父的意思,装作纨绔混账的模样,便能保住身边人的周全。


    他自小失恃,心中难免对仅剩的亲人抱有幻想,才刚元轲提到儿时旧事,他面色便有缓和,加之先前他对四皇子元棣的态度也并不如他说的那般冷淡。孟冬辞因而猜测,元珵虽与父兄不甚亲厚,但毕竟血缘亲情牵系,他本性尚算良善,又不在宫里长大,不晓得皇权之下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根本。


    这人若是生在大煜的清平盛世之中,或能受人爱戴功成名就,可搁在洪辽这横赋暴敛、苛政如虎的乱局中,便有些宋襄之仁。


    前堂丝竹声起,隐隐能听见元珵与元轲元棣说笑的声音,孟冬辞忽然想起因今日客多礼多,又有两位皇子到场,为免人多手杂出什么变故,便额外设了匿名礼单。如此,那些因着‘储君’谣言想向元珵示好的官员不必束手束脚,但若真出了什么变故,可经那礼单往后查,也算留有证据。


    方才开宴前,柳荷将礼单送来给她过目,最末一页不起眼的位置,似是记了两坛犀角酒。


    孟冬辞转进后头女眷在的小厅,见官妇们仍旧围着那瞿家小女打转儿,便招手将柳荷叫了出来。


    “柳姨,我见礼单上有人进献了两坛犀角酒,那是难得的好东西,稍后你取一坛分壶而装,着人送进前厅,”孟冬辞压低声音,嘱咐道,“切记,要在宴饮快结束时再送进去。”


    柳荷闻言一怔,却仍点头应下着人去办。


    后院,孟冬辞将余下那坛犀角酒斟了一满盏,定定地看了一瞬,仰头喝尽了。


    她没有耐心等元珵摒弃这些空泛的良善,如今便叫他重历一回生死危局,以外力将他推进这场算计里。


    *


    未时中,宴饮已至尾声,堂上的人虽是各怀心思,倒也够得上宾主尽欢。


    元轲坐在主位正中,元棣与元珵陪在左右,谈笑风生,十足的兄友弟恭。


    见众人面上皆有醉意,元珵便朝门口招手,女侍小厮们鱼贯而入,布上了最后两道菜。


    元棣垂眼见摆上来的竟是蜜煎和酥酪,便朝元轲笑道:“大哥快瞧,七弟虽成了婚,竟还跟个孩子似的,要备着这些甜腻的吃食。”


    元珵立刻摆手:“四哥这可冤枉我了,是我那娘子听闻右相家的小丫头今日跟你一块儿来了,才特地叫小厮出去买的,后又说蜜糖解酒,便给咱们也留了一份。”


    “既要解酒,”元棣屈指弹了小厮才摆上来的酒壶一下,“怎么又送了新的过来?”


    元珵凑近闻了闻那酒壶,摇头道:“这不是咱们方才喝的屠苏酒罢?”


    元轲睨了元珵面前已见底的酒盏一眼,回身示意身边侍酒的女侍斟酒:“既送来了便饮一盏,大哥敬你,这回真心实意贺你与弟妹新婚。”


    女侍依言斟了酒,元轲捻起酒盏递向元珵,元珵接过,才送到唇边,将将碰着酒盏边缘的时候,便听门口传来一声喊:“殿下莫饮!这酒有毒!”


    元珵执杯的手蓦地一颤,蜜色的酒液溅出些许,顺着掌纹蜿蜒而下,没入绣花繁复的朱色袖口之内。


    惊魂未定地搁下酒盏,元珵暗自舒了口气,看向站在门口的柳荷,问:“柳姨?你怎知……”


    “禀殿下,皇子妃中毒昏迷!”柳荷顾不得礼数,亟亟打断元珵的话:“后堂女眷茶酒菜色与前厅一应相同,皇子妃只多饮了一盏这酒便觉吐息不畅心口疼痛,不多时便……”


    元珵‘腾’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柳荷跟前,问:“她在哪儿?现下如何了?”


    “已安置在殿下卧房,阿莲守着,郎中已前往诊治,”柳荷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压低声音,“皇子妃尚清醒时叫阿莲告诉殿下,这酒是今日来客送的,有礼单为证。”


    元珵听罢,蓦地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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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脸,广袖一挥,厉声道:“来人!给我守住四道门,皇子妃无恙之前,谁也不能离开!”


    柳荷一把抓住元珵的手腕,摇头,轻声提醒:“殿下不可,大殿下和四殿下还在。”


    元珵深深喘了口气,略定心神,回身朝主位上的元轲和元棣作了一揖:“大哥,四哥,内子中毒危急,弟弟少不经事,烦请大哥四哥帮我暂理前堂之事,我稍后便回。”


    那盏酒是元轲提议饮的,又是他亲手递进元珵手里的,可他自己酒盏中却是前头送进来的屠苏酒,若这仆妇晚到片刻,元珵饮了这酒,他……


    见元轲吓得怔了,元棣便朝点头:“七弟只管去照看弟妹,前头有我与大哥。”


    元珵并不客套转身便走,一路疾行至卧房,却见郎中守在屋外,急道:“要紧救命的时候,顾什么男女虚礼,还不进去!”


    “殿下,”柳莲自里头拉开门,“皇子妃已醒,不叫郎中入内,是她的意思。”


    元珵不知缘由,以为是孟冬辞有什么新的算计,便随柳莲进屋,可一转过屏风,便见孟冬辞阖眼侧卧于榻上,吐息急促面色虚白,额角尽是冷汗。


    “怎会中毒?”元珵在榻边坐下,握了握孟冬辞垂下的手:“这手凉的浸过冰水似的,为何不叫郎中进来搭脉。”


    孟冬辞张开眼,缓缓道:“莫急,没什么大碍,今日宴客人多口杂,此事不宜叫太多人知晓,我自己心里有数。”


    元珵伸手接过柳莲手里的帕子替她拭去脸上的冷汗:“听柳姨说,你饮了今日礼单上的酒才会如此,还是叫郎中瞧一眼才放心。”


    孟冬辞只摇头,问:“前头如何了?”


    “我先前一急,只顾着叫人堵门,亏得柳姨提醒,不然今日这赔罪宴便白办了,”元珵见孟冬辞想起身,忙自后头搀了她一把,“我面上请大哥和四哥帮着照看,如此一来,便绊住了所有人的脚。”


    柳莲支了凭几给孟冬辞靠着,道:“礼单是我看着齐管家记的,人和礼虽不是一起进院,却大致是按顺序来记,若要查,只要查最后进别院的人,能省些力气。”


    “不急着查,”孟冬辞摇头,缓了口气才又开口,“那酒本身没毒,若想因这两坛酒夺人性命,要选好时机,如今我意外勘破此事,即便查出来,背后之人定然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因见孟冬辞言语有些吃力,柳莲便自案上拎过茶壶,斟了一盏递过去:“殿下这儿备着许多甘草,皇子妃说多饮些泡了甘草的水能解毒,幸而皇子妃通些药理,现下想来,真是后怕。”


    元珵没等孟冬辞伸手便先接过,觉得有些热,起身拿了个空盏回来,将那甘草水倒凉了才递给孟冬辞。


    孟冬辞接过饮尽了,朝元珵道:“柳姨自己照应不过来的,你与莲姨都快回前堂去罢,若有人问我如何,便说请郎中瞧过,是我自个儿不当心吃坏了东西,不是这酒的缘故,说话间多留心宴上人的神色,余下一切如常便好。”


    元珵点头起身,深深地看了孟冬辞一眼,溢出一声轻叹:“你先歇着,女侍郎中都守在门外,我料理完前头的事便回来。”


    待与柳莲转过连廊,元珵见左右没其他人,便问她:“莲姨,方才在屋内,你说了什么?”


    柳莲一怔:“……后怕?”


    元珵摇头:“再前一句。”


    “幸而皇子妃通些药理?”


    元珵回身看向自己卧房紧掩的门,幽幽重复道:“是了,皇子妃,原是通些药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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