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亲从外头寄来和离书后,齐原怎么不知道自己家里还会有什么其他长辈,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谢盈娘却又扶着桌子狠狠咳嗽起来。
前前后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谢盈娘一张脸就从咳嗽到涨红模样,跟着又变得格外苍白病态起来。
齐原这下再顾不上去询问更细节的问题,忙跑回母亲房间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颗褐色“糖丸”,转头便飞快塞进谢盈娘口中。
“阿娘,你最近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药,上次我按纪大夫给的配方做了二十来颗药丸,这都十多天过去了,怎么里面还剩不少!”
刚刚不过十岁的少年郎皱起眉头再板起脸时的模样,竟然隐隐已经有了些许“威严”架势,谢盈娘在极力控制住嗓子眼里仍要剧烈咳嗽的欲望后,抬手便在儿子眉心处轻轻敲上几下:“阿娘好不容易把我们阿原生得这么好看,成天皱着眉头马上都要比里正家的萧老爷子看着还垂垂老矣了。”
心里明白阿娘就是故意想把话题岔过去,齐原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的同时终于放松下来紧皱着的眉头:“阿娘赶紧先休息吧,夫子今天还额外布置了课业。”
“好好好,阿娘听话乖乖去休息,阿原也要乖乖听话认真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明知道自家儿子向来是个极为巧、懂事的性格,但谢盈娘还是这么“多”说了一嘴。
伸手轻轻带着阿娘房间的门,齐原站在原地还是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别看他现在不过刚刚十来岁,皱起眉头的时候俨然格外成熟冷静。
家里情况实在有些不太好,自然也就没有条件让齐原挑灯夜读,趁着最近这段时间外面月色正好,他回房搬了自己亲手做的小桌案到院子里,一抬头刚好可以望见阿娘房间的窗户。
小小少年就那样趁着朦胧月色读了好一会儿书,约摸着阿娘药效起来已经沉沉睡去,齐原收拾好小桌案上的东西转身飞快回了自己房间。
等他再从房间出来时,略显瘦削的肩膀上已经背上了个简陋的竹筐,竹筐里还放着把专门用来采药的小锄头。
阿娘的病情容不得半点耽误,但家里又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去药铺拿药,好在镇上的纪老大夫是个十分心善的人,不仅低价给开了药方,甚至每味药都尽量用了山上可以采到的。
只是平时齐原要去村孰上课,还要在夫子家里帮忙喂鸡喂鸭、挑水扫地充当束脩,不用想也知道阿娘是不想自己太累,所以近来才越发不愿意按时吃药。
月色下小小少年略显稚气的眉眼显得格外坚毅,在齐原看来日子过得苦些没关系,只要阿娘可以好好活着,那他无论做什么就都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早晨下过一场雨,到这会儿山脚下依旧有些泥泞不堪,只是比起来时那条小路还是好上不少,为了不弄脏身上的衣服,齐原将背上的背篓暂时放下来,随即又将裤脚往上卷了卷,衣摆处直接塞到腰间,这样行动起来就已经很利落了。
虽然这两日晚上的月色很好,但在山脚下寻摸草药还是件很难的事情,不过齐原每次都会过来这边给老师家里养着的兔子割草,对这边哪里有什么草药,哪里有没有坑洼自是足够了解。
午时那会儿萧白就满心满眼记挂着晚上到后山脚下抓幼蝉的事情,这会儿阿爷、阿奶正拉着阿父、阿娘在屋子里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大事,萧白趁机扯着嗓子故意瞎喊一声,扭头拿着自己提前准备好抓幼蝉的工具拔腿就往外跑。
“这孩子,马上都是要相看的年纪了,怎么还一副调皮捣蛋鬼的样儿!”没谁能比棠悦更了解自家儿子那不着调的性子,不用想就知道萧白是要带着小宝往后山跑。
估摸着虎子会跟在俩孩子后头,棠悦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想着儿子眼下的年纪,心头那叫一个无奈。
“那有什么,真正算起来咱们白哥儿就是还小着呢,哪怕相看不也是想着给他早早招个知根知底的童养赘婿,好先培养、培养两人的感情。”说起这个纪老太就无所谓的摆摆手,显然她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家小心肝的疼宠。
其实真正说起来,萧白能养成现在那副不着调的皮实性子,跟一家人共同的宠溺完全脱不开关系,一大家子也就棠悦勉强算是严母的角色,偏偏她每次开口要教训孩子,转头二老已经将萧白严严实实护在怀里。
这边一大家子还在讨论要给萧白相看的事,另外一头萧白兴致勃勃拉着自家小外甥已然冲在捕捉幼蝉的第一线,不过俩人开始还是非常友好的同盟关系,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比起谁晚上能捕捉到更多幼蝉。
得瑟双手叉腰的间隙里,萧白骄傲朝小宝抬了抬下巴:“敢跟你小舅舅比抓幼蝉,孙小宝你最近真的很有勇气啊!”
杜小宝立刻学着自家小舅舅得瑟的模样,双手大咧咧往腰间一叉:“哼,反正今天晚上我是赢定了——”
下过一场雨后的地面显得格外松散,这样幼蝉才能更轻松从土里钻出来,萧白自己捯饬出来的工具很好用,在比较低矮的地方他可以直接伸手把幼蝉丢进框里,高一些的地方拿着工具上下晃两下,幼蝉已经站不住脚“主动”掉进工具中。
无疑这样快速捕蝉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于是萧白一边哼着胜利的小曲儿,一边走着、走着就往后山那头走远了些。
同样都是在这片山脚下长大的孩子,萧白显然没有齐原足够了解这边的地形,他那双滴流圆的大眼睛只顾着去看身旁的树上有没有幼蝉,结果一个没注意他左腿膝盖就磕到了块大石墩子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立时就蹲下抱住自己受伤的小腿肚。
“啊啊啊,疼死小爷了,谁把个大石墩子弄到这边来的,呜呜呜呜,我的腿好疼啊!”萧白从小到大就格外怕疼,真不是他矫情,完全就是个人特殊体质的问题,反正这会儿他是疼得眼泪花都不自觉冒了出来。
不过那撞了他的石墩子倒也不是全无用武之地,萧白一脚踉跄着,一手扶住石墩子缓缓坐下来,就在他弯腰想要朝受伤的小腿出吹口气的功夫,一歪头就隐约察觉到自己右手方向的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人蹲在那里朝自己看过来。
上林村山脚下本就没有什么凶禽猛兽,这也是萧家人敢大晚上放萧白出来捕蝉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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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萧白在对上月光下那双肯定是人的眼眸时,下意识开口来了句:“你是来拉屎的吗?”
齐原一手拿着刚挖出来的药草,一手拿着特制的小锄头,下意识被萧白突如其来开口的话给问懵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摇了摇头:“不是。”
嘿嘿,这小孩声音还挺好听,就是不知道变声期后还会不会同样好听,略显昏暗的月光下实在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萧白只知道对面肯定不是平时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那几个家伙,于是他在齐原简单吐出两个字后,撅着屁股继续往石墩子上坐了坐:“那我也不是。”
小腿处被撞伤的地方不停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萧白不过简简单单往石墩子上蹭一蹭,立时疼得他本就呲牙咧嘴的模样越发“狰狞起来。
“……你需要草药吗?”这样的情况下齐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他找到了些止疼的草药往萧白的方向抵了抵,“这是鬼针草的叶子,有止血、止疼、消肿的效果,你可以揉碎后涂擦在受伤的地方。”
萧白这会儿真得太疼了,索性他抱着腿可怜巴巴看向齐原:“我疼,你可以帮我把草药揉碎吗?”
帮忙把草药揉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齐原平时独来独往惯了,被面前小哥儿顶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过来时,他很不自在地微微垂下眼眸,随即才二话不说先将手上鬼针草的叶子揉碎出青绿色的汁液。
怕疼的人是身上稍微破点儿皮肉就要眼眶通红的,萧白这会儿别说分出精神去揉碎草药,只怕让他再往自己腿上轻轻吹口气,他都要冒出点儿眼泪花的。
想要疼痛在不知不觉中减轻,只能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萧白将双手撑在身下的大石头上,一双仍有些湿漉漉的眼眸转而看向正在揉碎草药的少年:“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后山这边做什么?”
夜里微微的凉风吹过,哪怕现在是一年中最热的盛夏,此时此刻依旧让人感觉凉爽极了。
齐原抿着唇将采来的鬼针草叶子全部揉碎,念着身后少年到底是个小哥儿,他稍微犹豫片刻后,将那些揉碎的草药放在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帕上,随即才将手帕递到萧白面前:“药你自己上吧,我得回去了。”
少年身形看着清瘦得很,不过站起来的时候却比同龄人更高挑许多,萧白向上仰起脑袋才趁着不够明亮的月光隐约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只是完全不等他细看,对方将安置着草药的手帕递过来,转身没几息功夫就走远了。
倒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萧白眨了眨眼眸随即才又将注意力落到自己往外沁出一点点血丝的腿上。
草药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带来微微的凉意,倒是减轻了些磕破皮后的灼痛感,只不过那点儿凉意过后,还是有眼泪不受控制啪嗒啪嗒从萧白眼眸中夺眶而出。
“小舅舅,怎么一眼没看到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听到声音的小宝赶忙朝着自家小舅舅跑过去,凑近看到萧白已经上好药的膝盖,他立时小大人般重重叹息一声,“小舅舅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萧白:……小屁孩请不要学你娘说话,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