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威尼斯某座总督府公馆地下狭长的牢房过道上。“咯吱,咯吱”的,高级皮鞋踩着潮湿的青灰色石板,空气中是发霉腐朽的熏臭,夹杂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墙上的青铜烛光一盏盏被点燃,走道蜿蜒似乎没有尽头,像是连接地狱的通路。
纤瘦少年孤寂的背影淡薄不堪,原本绝美的面容上沾染上了几分体力透支的虚弱,反而为其增添了一抹病态的美感。额间布满细细的密汗,疲惫的身体是控制不在的摇摇晃晃,有点站不稳。当少年几乎要再一次跌倒时,他身后的黑衣中年侍者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平缓的语气里带着担忧:“殿下,请小心。”
少年默不作声地挥开侍者的搀扶,勉强靠自己的毅力站直身躯的下一秒,脑袋却又传来一阵的抽痛。无数不曾存在于记忆中的画面飞快闪过,完全超负荷的数据信息一股脑地涌入脑海,带来又一波歇斯底里的疼痛。他痛苦地低咛了声,倒靠在一旁阴冷的墙壁边喘息着,不自觉地伸手捂紧脑袋,企图驱散那让人难以忍受的抽痛。
“米歇尔殿下!”侍者唤了一声,眉宇间布满忧虑。米歇尔头疼的毛病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这个也是自己前些天回到威尼斯后才知晓的事情。奇怪的是,自己曾安排过许多医生看望居然都对其束手无策。而且,这一两天里,他发现对方的这毛病居然越来越糟糕了!眼下主人的踪迹依旧了无音讯,他和米歇尔两人多方面追查,才确定事情和总督府的人有关。
多纳特罗·盖洛是他们所知晓的最后见到帕拉迪索当家的人。
“不如您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古斯塔建议道。
“不!”一滴汗水沿着脸颊优美的弧度滚落下来,米歇尔的声音略显薄弱,态度却异常坚决,“我要自己找到教父大人。”他简直无法再忍受没有关于教父大人消息的每一分,每一秒!
“……”古斯塔皱了皱眉,对于主人的行踪,他心中有一个猜测并没有告诉米歇尔。因为他曾为此特地私下派人询问过,可惜被另一个当事人给否认了。
不过,主人真的没有在彭格列吗?古斯塔难得陷入了沉思。
“咳咳咳……”
中午时分的彭格列威尼斯分部餐厅里传出一阵狼狈的咳嗽声。坐在肇事者对面的G恨铁不成钢地撇了对方一眼:“泽田,我看你受了伤,连脑袋也不好使了。吃个饭还会因为走神被呛到。”
“咳,一时没注意。”泽田纲吉讪讪一笑,打从上次偷跑去墓地被发现之后,自己面对G时总是莫名地觉得底气不足。好吧,除去这个不谈,他这两天确实状态不太好,注意力老是不集中。说起来,这都几天了,古斯塔居然没有派人来接自己。先前G声称有派人去知会一声,说让还在昏迷中的自己在彭格列养伤。可是,后来自己就特地写过信给古斯塔的,没想到直到现在还是毫无音讯!
用餐中的G蹙了蹙眉,将手中的刀叉握紧了一些。一些话语在心中徘徊了许久,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啊,原来你们在啊!”
心里的踌躇被打断,意料之外的是第三个人的出现,对方的话语刚落,G就听到对面一声传来清脆的锒铛响声。他一抬头,果不其然地瞧见泽田纲吉手中一只没拿稳的餐具落在白色瓷盘上。
泽田纲吉几乎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轻轻上挑的唇角带着几缕不易觉察的僵硬:“额,手滑了——诶!”后面的话语因为某个家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有了几秒钟惊诧。
他凝视着已经率先捡起自己的银叉递了过来的手,微微恍神。那是属于Giotto的手,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
泽田纲吉并没有抬头,只是低声道谢,伸手想接过东西,却被某人一把抓住缠着绷带的左手,一脸认真地检查了起来。对方似乎还觉得不够,随意放下手中碍事的银叉,拉开泽田纲吉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手里的动作轻缓而快速地解开绷带,丝毫不在意另一个人细微的挣扎。
“纲吉,你左手还没完全恢复,不应该用它拿叉子的!”Giotto的语调轻柔,话语中却包含着些许复杂的情绪。“还有——”
他看向一旁一面快速解决着盘子的海鲜色拉,一面静默地充当背景的红发青年:“G!我不是让你盯着纲吉别让他做再‘傻事’吗?”在Giotto眼里,泽田纲吉在某些方面而言,永远都是一个做事不顾后果的孩童。因为一般人是不会为了保持片刻的清醒而拿刀子往自己手上戳的,这点还是负责治疗的医生推测和某人告诉他的,当然,后者用一种满是嘲讽的语气。
“我就见他最近这几天因为伤势而一日三餐顿顿白粥,简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看着可怜啊。”G满脸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况且,你觉得这种家伙我盯着有用吗?”
“……也是呢。”查看着泽田纲吉手上刀伤Giotto蹙起眉间,小幅度地点点头。
“……”←这是蓦然无语的泽田纲吉。
“伤口愈合得还不错。”重新将解开的绷带绑好,Giotto说着,一脸笑容,“对了,纲吉。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
“我手艺还不错,可以做给你尝尝。”
“不了,谢谢。”这次,好不容易收回自己左手控制权的泽田纲吉干脆利落地拉开椅子,站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话语落下,也不给人留下一点回应的时间,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餐厅拐角。
“G,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纲吉都在躲着我?”静静地瞟了一眼被某人剩下大半食物的盘子,Giotto说着,揉了揉太阳穴,蓝眸里露出些许迷茫。至从上次墓地分开后,纲吉确实是在有意识地避开和自己碰面的场合,就连吃饭也是。今天若不是自己故意推迟用餐时间,恐怕也是遇不到吧。
想到这里,他又自言自语似的低叹了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我怎么知道?”G不悦地啧了一声,这两个家伙……坦诚一点会死啊?这样想着,他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恐怕只有你们两人自己清楚吧?”
闻言,Giotto一愣,好似G的话语正好戳中红心——那是他刻意修饰的伪装。
沉默许久,就在G以为对方会长久地陷入沉思的时候,Giottto突然轻笑出声,旋即手肘撑着桌面,用掌心捂住了脸,匿藏在阴影中的嘴角意外地裂开了一个弧度。
他那奇怪的表现吓了G一跳,以为对方怎么了:“Giotto?”
“哦!我没事!”Giotto很快回答道,“G,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享受午餐啊——”
“你去哪?你午餐还没吃呢!”
“啊,我就先不吃了。我去厨房给纲吉做点小点心。”
“点心?泽田那家伙自己不吃,你……”
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的G只得独自一个人眼睁睁看着空荡荡的餐厅无语凝咽。
半晌,他安静地重新活动起方才拿着餐具僵硬地在半空中的手臂,用叉子叉起一块白嫩鲜香的蟹肉,狠狠咬上一口,口吃不清地抱怨了句:“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这样?有病吧!”
哦,也许,他并不知道的是:其实每个人都有病,特别是正纠结在理智与情感之间的人们。
至于G 眼中有病的患者A此刻正浑身僵硬,难得地感觉自己完全手足无措。尽管他脸上还保持着刚刚和迎面遇到的彭格列手下微笑打招呼的优雅迷人,一如面具一般。
“……”笑容几乎快要挂不足的泽田纲吉此刻后悔不已。他就不应该因为心不在焉,而在分部中四处瞎逛!到头来还稀里糊涂地来到房门半掩的婴儿房前!
——这个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视为禁地的地方。
……算了,泽田纲吉在心中自嘲道。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也许能让自己更彻底地死心一点也不错。或许,他早就不应该继续死皮赖脸地呆着这里了。
如同生锈老旧的机械一般,泽田纲吉动作生硬而缓慢地轻声敲开房门,走了进去。也许是因为今天天气不好,天边云朵阴沉的缘故,屋内的光线并不是太好。整个屋子里是和其他房间差不多的格局与摆设,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张婴儿床,身着女仆装的吉普赛女郎克拉拉正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一手抵着脑袋打盹。她的身后,被柴火点亮的壁炉所散发出来的热量将屋内弄得暖烘烘的。
泽田纲吉一怔,倒是没想到房内会是这个光景,他的视线落在熟睡的克拉拉身上几秒。
关于这位少女,G曾经无意向自己提起过,说是Giotto看在对方无家可归的份上,便收留了她。当然,泽田纲吉前些天也曾在长廊上和对方打过照面,当时克拉拉再次慎重地表示过当初在都灵时候的谢意。在几句话的交流中,克拉拉婉转地表达了自己后来并没有继续和拉菲亚殿下在一起,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便单方面分开了,再次独自四处流浪。后来在威尼斯街头差点饿倒,被乌托邦的里奇先生给带了回去。之后,被身为彭格列首领的Giotto给救了。
不知为何,泽田纲吉总觉得克拉拉这套说辞带有刻意的嫌疑。不过既然Giotto同意对方留下,那么,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的想法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
沉吟至此,泽田纲吉微微玩味地挑起唇角,然而这抹笑意转瞬即逝。眨眼之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仿佛那微笑不曾存在过。
沉重的步伐终于抵达终点。白色轻纱帷幔下,不足半个月的婴儿正安详熟睡。
泽田纲吉静静地垂眸,凝视着婴儿静谧的睡颜,然后一动不动地慢慢地“变成”一尊雕像。
屋内重新沉浸在寂静里,悬挂在墙上的雕花挂钟,秒针滴答滴答地一格格推进,壁炉里炙烤着木柴,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响,柔和的的火光映衬着泽田纲吉染上了些许苍白的脸色,淡薄的唇瓣紧抿着。
这是他的孩子,属于Giotto和夏洛特的孩子。
似乎连疼痛都早已麻木,连带左胸口处的窒息感也足以忽略不计。泽田纲吉缓缓地闭上眼睛,睫羽轻颤,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恍惚之中,耳畔传来一阵轻细而独特的笑声,仿若是恶魔的低语。
“你在等什么呢?泽田纲吉……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不是吗?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这个碍眼的存在的机会。”
咳,我更新了-W-
本来应该周六的,结果不小心……多了点字数,解剖Giotto估计还要拖到下下章o(╯□╰)o
唔,亚尔斯兰战记的安利有人吃吗?不是指它相关动漫和漫画,是指小说!!!虽然它目前是坑,但是其世界架构超棒!!!小王子的复国之路!点进去就完全停不下来!喜欢有CP的可能会觉得有点无聊→_→而且作者田中芳树明确说了,禁CP禁腐。听说是因为有位腐女寄了本同人本给他,然后被吓到了23333
——这事情深刻说明了什么叫做NO ZUO NO DI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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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hapter43 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