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寡妇蜘蛛(家教G270)》 第1章 chapter0 空城 他从未期望过什么。 况且,老实说,他其实也并不是很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以前,身为家庭教师的reborn总是对自己不太灵光的脑子各种恨铁不成钢,喜欢以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和方式,面无表情地嘲笑自己:“蠢纲就是蠢纲……” 好吧,或许他真的就是愚蠢吧。 如果不是愚蠢的话,他也不会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德行,也不会在大半夜里,神经病一般地躲过众人的耳目,套着白色病服,拖着白色拖鞋,偷偷摸摸地从病房里跑出来。 从彭格列住院部的病房里到日常居住区的书房前的长廊,寥寥几公里,不近却也不远。以往轻而易举的事情,如今的自己却早已气喘吁吁,更让人无奈的是,他不是跑过来的,而是缓缓走过来的。 明明才三十多年华,体质却如老翁般毫无抵抗力的虚弱。至于那所谓的原因,也许是常年不分昼夜地工作,压力过大导致的疲倦不堪;也许是每次逞能般战斗过度,将作为生命能源的死气火焰毫不吝啬地任意挥霍;也许是自己忧思成疾;也许是自己气数已尽…… 也许,正如夏马尔医生和守护者狱寺他们所说的,自己,只是想死罢了。 呵,想死么? 真正想死的人恐怕不多吧,正如真正不怕死的人更是零星可数。这其中当然也不包括他——泽田纲吉,哪怕自己作为双手沾满鲜血的黑手党教父,曾经直接或者间接地夺取了无数人的生命。 自己却依旧,惧怕死亡。 在这三个多月静养的日子里,在那夜深人静的时分,静谧将恐惧无限制地放大,发出不绝于耳的哀嚎,张开了鲜血淋漓的大嘴,然后,一点,一点,慢慢地啃噬自己,嚣张地在左胸口的血肉模糊上尽情嬉闹。 然而,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将恐惧变为接纳,将接纳变为欢喜,将欢喜变为迷恋与沉沦。它潜移默化让自己在恐惧中品尝出一丝甜腻的味道,然后,甘之若饴地迷恋着,沉沦般地继续深陷于此,静静地享受其中。 死亡,可能真的就陪伴着恐惧与毁灭,但是它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新生与解脱?至少,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那是一场值得期待的盛宴。 因为,也许,唯有死亡才可以将他与那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唯有死亡才能让自己再次见到那个人。 再一次,面对面的。 哪怕这种概率是微乎极微的—— 近乎渺茫。 他从来不明白这种似乎不太正常的情感是否是向往的蔓延,崇拜的扭曲。他所知道的,仅仅是—— 如果这诡秘的执着,正如同他们所说,被称为是爱恋的话。那么,他确实爱上一个人。从十四岁开始,他爱上了一个早已死去百年多的人,一个只存在于过往的近乎神化的人。并且在很多年之后的现在,自己从未将这段感情忘却,也从未忘记过那个人。 那年的继承试炼,在彭格列家族族徽的见证下,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不,准确的来说,那不过是那个人的意识罢了。他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时候,那个人温和的目光,沉稳的声线与那些话语,一字一句地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你的觉悟我确实都收到了,戒指上铭刻于了我们的光阴,要繁盛还是要毁灭都随你。彭格列十世,一直在等你。” 他还记得,当初和白兰战斗时,那个身影从戒指里浮现出来,自己的手套和对方的相互轻轻碰触间产生了共鸣。他还记得,在战场上,那个人揽着自己的肩膀,轻笑着对自己说:“让玛雷小鬼大吃一惊吧。”他还记得,那时候,死气火焰下的那个人,金橙色的眼眸如深潭一般,太多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蹂躏在一起,最终沉淀出别样的信任与温柔。 有人说,相识、相知、相爱,然后分离,才是多数人悲哀的故事。但可惜的是,他和他之间就连开始也从未有过,就连所谓的悲哀也只不过是奢望罢了。而那些让他倾心沉醉的,不过是微微合拢双眼时的一份虚幻,一份偏执,秉心静听的,遗落一地的悲凉。 爱上他,只用了一瞬间,忘记他,自己却用了一辈子,甚至还远远不够。 在这如烟雾般迷漫的世界里,如果可以不贪恋,如果可以轻易放手,如果可以允许自己放纵,那么,这样的话,心,是否就不会被桎梏成囚? 在很久之前,他就被囚禁在一个名为“爱恋”的断壁残垣里。那座空城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阳光,没有声音,没有生命,没有那个人。最终,也将没有了自己。 一片荒芜。 继承彭格列的这些年里,他不是没想过,利用彭格列戒指掌控纵向时间轴的属性,让技术员入江正一与斯帕纳研究回到过去的方法。但,好笑的是,明明装置已经成功研发出来,就差最后一步测试的时候,自己却胆怯了。他害怕的不是自己会为此付出代价,他害怕的是,因为自己的这种私欲而引发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牵连到更多无辜的人。 然而,残留在戒指上的那个人意识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想见就见,至少自己曾尝试过无数次,最后却都惨败而终。他和那个人之间阻隔了时间,阻隔了空间,无法同步的流年,只有稀薄的记忆依然并肩,暖成一道流连不返的风景线,已是崩塌的墙垣。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继承彭格列,成为十代首领的话,那个人会责怪自己么?可惜,这种假设注定只会是假设,没有结论。最可笑不过命运,然而,他却无从抗拒。彭格列是那个人留下来的东西,哪怕那不一定是留给他的东西。如果自己不是彭格列十代首领的话,那么,那个人距今仅存的稀少联系也会将被剥夺,包括戒指。对此,他愿意染上鲜血,深陷于最深的罪孽。 事实上,他再也不会如同十四岁那年,天真无知的喊着想要毁灭彭格列,相反,他只能是贯彻自己的理念,近乎不择手段地将它推上了又一次繁荣的高峰。他喜欢上了彭格列这个大家族,这里有他的朋友、亲人,还有,那个人微薄的气息。 仅此而已,却已足以。 白色拖鞋近乎无声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由于害怕被发现,他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开壁灯,仅端着烛台,仰仗着先前过来时顺手牵羊的小蜡烛。微弱摇曳的烛火点亮一个小小的世界,烛光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移动着,点缀了执灯之人苍白如纸的脸色,顺带轻轻地抚弄过长廊两侧的画像。 他就算闭上眼睛也明了,这条长廊每一处踢脚线蜿蜒的弧度,墙壁上复古花边框架装裱起来的每一幅画像的顺序。 那是历届彭格列首领的画像,自己的,九代,八代,七代,六代,五代,四代,…… 然后是—— 初代。 他停下脚步,微微仰起脑袋,久久凝视着画中人。眼神柔和而甜蜜,带着孩童般心满意足的欢乐。 黑色披风下修身的西装,几枚样式简单垂着的铂金吊饰。金色的发丝,额前晃动着的火焰,如包容万物,渲染一切湛蓝碧空般的眼眸,疏远而又矛盾的亲近,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上是淡然的笑意,浅浅地,匿藏了些许温柔。 沉静许久。 他伸手抚上那张被尽管百年来努力保存,却依然老旧得在边角微微发黄,连带最初的颜色也有些褪去了的画像。他轻轻勾勒着画中人的轮廓,一遍又一遍,从指尖传来玻璃的冰冷温度好像也渐渐起了暖意。 其实,深埋在心中的事情是不用一直去想的,因为是想忘也忘不掉的,因为那份感情早已是扎根在心里。 他感觉到自己的唇瓣在轻轻颤抖,微微颌动,破碎在空气中的声音沙哑得像一个枯槁的老人,仿若祈求般的呢喃:“……Giotto。” 快要燃尽的烛火,在晃动中进行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缓缓地踮起脚尖,轻轻闭上眼,隔着冷冰冰的玻璃,虔诚地亲吻上那让自己朝思暮想的画中人。似乎有什么液体状态的东西从眼角无声滑落,在地上绽开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晦涩不明的爱恋,如花开般在不该的季节,如云飘在不该的天空,错过花期,被乌云遮挡、掩埋。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他的喜欢,没有该与不该。 因为早已没了要求,不再期待,也不愿声张。 太多的感情汇聚了沉默不语,太多的思念堆积了力不从心,打从一开始,一切就已是面目全非,所有的期许,编织成绮梦的衣裳,溃败在时间的漩涡里。 烛光最后完全消逝了,暗影把墙上的画像与画像前的身影遮住,然后,吞噬殆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0 空城 第2章 chapter1 神秘男子 也许,他来到这里就是个错误! 是的,他后悔了。 他后悔了,不该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自己称作超直觉的玩意,如今,他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自大,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这里不属于他,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作为一个贫民窟出身的乡巴佬实在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这么奢侈的地方。 即使是躲在角落里,他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纸醉金迷的氛围。 头顶上是巨大华丽的水晶吊灯闲晃着扎人眼眸的亮光,崭新光滑的瓷砖映照着恣意狂欢的人们,近乎疯狂的舞姿。各种醇香芬郁的美酒,优雅细长的高脚杯,精致惹眼的美食。满目皆是各式各样夸张怪异的面具,插满银白羽翼的美人扇,男子显摆狂妄的服饰,女人华丽迤逦的裙裾。被火星舔舐的烟草,被氤氲开来的烟雾与香水,迷蒙了涣散眼睛,掩盖了阿斯蒙蒂斯(1)的欢愉。 而此刻,自己身上那件从某位不知名的死者尸体上扒下来的洗得发白的衣物,显得那么不堪入目。 或许,自己应该和先前来的时候一样,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只是,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有些不甘心。虽说自己是误打误撞听到两位贵族男子遮遮掩掩地谈论高价购买孩童“奴隶”的消息,进而猜测出这件事可能与最近贫民窟少女的频繁失踪案件有关。但是,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尾随那两位男子进入这个隐秘的被称为“乌托邦”的私人舞会。况且,如此华丽的舞会却举行在一家破旧饭店的地下,这显然很诡异不是吗? 暂且不提这个舞会里所弥漫着的一丝不和谐感,单单之前他那么小心翼翼,困难重重地混进来就知道了。 ——这里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乌托邦啊! …… 哇唔! 早知道就和G一起行动了。该死的!要是自己不小心死在这里,大概也没有人为自己收尸了。 呜!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先祈祷一下,虔诚地祈求万能天主的庇佑,阿门。 “噗!” 突兀地,一声没来得及压抑住的笑声在Giotto一本正经地默默祈祷,在胸口画十字的时候,不合时宜地传来。 很不幸地,Giotto被狠狠吓了一大跳,他故意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就是不希望被搭讪啊!知道自己存在的人越少越好,没有存在感更方便自己办事,不是吗? 微微皱起眉头,暗下压抑住心中忐忑不安的负面情绪,他假装镇定地慢慢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侧的家伙。 那是个很干净的,混有东方气息的男子,举手投足间带着西方贵族般的优雅。哪怕,现在眼前这人正微微侧过脑袋,捂嘴轻笑。那异常柔顺的金棕色发丝零零碎碎地散落在额间,左耳下一只点缀着靛蓝宝石的银色耳环随着对方的动作轻轻晃动。有些怪异的银色面具像是漫不经心随手卖来以应付这场诡秘舞会的工具,并且似乎是不想被人认出一般,那面具夸张地遮挡掉了整张脸。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双独特且深邃的金红色眼眸,冷清而淡漠,但在那一瞬间,好似有一丝异样的情绪从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不知为什么,Giotto有种奇异的感觉,自己所见到的并不是眼前这个男子的真面目。 然而,一见面就被人嘲笑是件很让人恼火的事情,虽然Giotto并没有一丝恼怒的情绪,反倒是觉得有些尴尬。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也许正是自己这身不搭调的打扮和如此小白的举止,无意中撩拨到了眼前这位衣着举止不凡男子的笑点。 毕竟年少无知的孩子都是善良的,更何况是同情心泛滥的Giotto,他现在只有15岁。 但是,年龄小并不是借口吧,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而且,此刻的他更认为,也许应该找个坑,把自己掩盖在半张脸的兔子面具下的,爆红的脸蛋藏起来会更好点。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失礼,男子轻咳了声,止住自己的笑声。他轻轻伸出手,面具下的淡薄唇角扬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温和的声线意外带着几分少年的稚嫩:“你好,请问我有荣幸认识你吗?可爱的小朋友~” 你才是可爱的小朋友,你们全家都是小朋友!Giotto忍不住腹诽了句,在注意到对方手指意外的白皙与干净时,他不自然地伸手将其握住,相较之下,自己的手为什么显得那么黑?!这,这绝对不科学!!! 还没等Giotto从自己的手很黑的怨念中反应过来,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又将他推入了另一个深渊。 “我叫Giotto。”男子淡淡开口。 “G……”有一刹那间,Giotto觉得自己要囧死了,这到底是无意间的撞名,还是故意的?因为自己身份被发现了? 不,不对!转念一想,Giotto很快地否定了之前的想法,在到达乌托邦的这段时间内,他根本就没有报上过自己的名字!一次都没有。因此,对方在很大程度上是绝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 按捺下心中的惊错,他下意识地为自己刚才的失误圆谎:“哈!我叫G。”不管怎么样,先用G的名字顶替一下再说。 “是么。”也叫做Giotto的男子微微一笑,似乎心情变得很好的样子,“那么,很高兴见到你,G~”说着,他微微俯下身来—— 没被面具遮住的脸颊上突然传来一个温软的触感,当意识到那是什么的的时候,Giotto的脑袋轰地一下子一片空白了。 ……被,被,被吻了??? 仿佛是Giotto的反应又牵动到了对方的笑点,男子的声音显得更加愉悦起来,其中夹杂着少许异样的少年调趣的轻笑声:“因为你像少女般可爱,所以忍不住用意大利人打招呼的方式。” 理直气壮的语气,理所当然地解释。 哇唔!谁是少女啊!谁像少女般可爱!魂淡!而且,意大利什么时候有这种打招呼方式了?!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自己见识过于短浅的缘故么? 呃,如果真是这样,他是不是应该率先找个坑,或者挖个大坑把自己埋了吧…… 当Giotto还深陷在到底要不要把自己埋了的纠结中时,毫无预兆地,巨大水晶吊灯的光辉蓦地熄灭了,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耳边传来的是人们各种不安的吵杂声,Giotto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手腕突然被人握住,那男子温和的声线传来:“不要离我太远。” 没什么起伏在音调却意外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 Giotto微微怔了一下,并没有挣扎,或者说他不敢挣扎。魂淡!这种貌似命令的语气是肿么回事?我不是你的小弟!还有,为毛隐隐觉得眼前的男子有点自来熟???先生,我跟你不熟!真的!一点也不!!! 暗自腹诽的某人刚刚适应眼前的黑暗,紧接着一道亮光又刺得他眼睛发痛。然后是一个优雅魅惑的声音:“感谢诸位的捧场,小生代号‘哈得斯’,作为我们家BOSS的代表,现在依照惯例,为您献上今晚的餐点?~” 循声望去,Giotto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道灯光打在这个地下舞会的舞台中心,小光圈下是故意砌成了两个高起的台阶,形成了一个样式简单的白色圆形舞台。 此时,一个黝黑而怪异的长木桌摆在上面,木桌边是个约178较瘦身形的男子。银白的短发,发梢微微翘起,夸张的黑色伯爵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薄薄的唇角轻轻上扬,那红色的眼眸里蕴含着些许魅惑人心的漫不经心,一瞬间似乎是人们诱惑品尝禁果的魔蛇,却依然让人忍不住听从他,顺从他。 只见那名代号为哈得斯的男子慢慢走下舞台,随手牵起一个穿着蓬蓬公主裙戴着唯美面具的少女。那女子不知是害羞还是兴奋,顿时满脸通红,任由对方将她带上舞台,拦腰抱起她,平放在木桌面上,他让她躺着,双腿却悠晃着。愉悦地勾起唇角,哈得斯俯下身子,轻轻地少女耳边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别人完全听不见。而那女子涨红着脸蛋,怯怯地笑了,不自然地慢慢扭动起身子。 哈得斯满意地起身,不动声色地把她的脚腕放到桌腿边,用皮绳固定好,然后他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将女子完全固定在桌子上。紧接着,他打了一个响指,一个佣人服饰的妇人面无表情地将一瓶流动着水晶般透明的蓝绿色的小瓶子送到他的掌心。 桌上那女子似乎有些不安,她掩饰性地微笑了一下,但很明显的,她的双脚在微微发抖。 周围一片小声的窃窃私语,隐隐有兴奋的目光向那女子瞧去,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期盼已久的事情发生。 “那么,我们开始吧?~”哈得斯优雅一笑,将手中的小瓶子送到那女孩唇边。 Giotto皱了皱眉宇,悄悄踮起脚尖,心中纳闷地想要弄明白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不要看。”身边的男子突然不轻不重地拽了自己一下,阻止他的好奇心,只是那声音不同与先前的温和,意外地有些暴躁。 被某人的动作Giotto弄得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下一秒,还等他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对方拉着往地下室的出口走去。 踉跄地跟着男子的步伐,Giotto一脸莫名其妙。身后传来女子痛苦的呻吟,他刚想回过头去一看究竟,走在自己前面的某人声音就传来了过来,仿若是对恋人亲昵的低喃,对方的语调异常温和:“Giotto,你要是敢转过头去,我不介意将你那对漂亮的眼珠子挖掉。” 正文开始,请自觉转换角色。 注1:阿斯蒙蒂斯:七宗罪中**的代表人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1 神秘男子 第3章 chapter2 调(教) “Giotto,你要是敢转过头去,我不介意将你那对漂亮的眼珠子挖掉~” 哇呜!这,这是威胁,红果果,赤(裸)裸的威胁!而且,他敢拿自己脖子上的东西打赌!如果自己真的回过头去,眼前这个人绝对会说道做到地付诸行动! 想到这里,Giotto有些后怕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腕,未果。这时,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深邃的金红色眼眸里分明暗含了警告的意味,而手腕处对方所传来的力道也瞬间加重。 疼!Giotto痛得有些龇牙咧嘴,漂亮的蓝眸里满是无辜,他到底为什么要招这种罪啊!果然是因为自己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的原因吗? 哇呜!万能的天主!他认错了还不行么?求给个金手指,倒叙重来啊! 拐入一个小木门,走出了那个舞会的会厅,接着是有些昏暗的狭窄而笔直向上的隧道,老旧的烛台装订在墙上,摇曳着的烛火明明灭灭的。Giotto屁股扭扭地吃力地跟在对方身后,他抬起头望着对方修长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有种不真实的错觉,银色耳环随着对方沉稳而快速的步伐轻轻晃动,偶尔撞击出几个悦耳的音色。 Giotto无意中注意到在男子发丝遮掩下的那只耳环,似乎有簇靛色火光转瞬即逝。然而,等他困惑地揉揉眼,想仔细瞧一瞧时,却意外撞上对方突然刹车停下来的后背。 痛?!奇怪?怎么回事?Giotto摸摸鼻子,很是不解,怎么感觉怪怪的?还有,为什么停下来了? 他好奇地从男子身后探探脑袋,就看见是一位妖艳的女子站在狭窄的过道中间,挡住两人的去路。一身绛紫色的大花旗袍,如墨般的光亮柔顺的黑发,没有戴面具的漂亮脸蛋上是浓重的紫色眼影,黑色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淡淡的粉红色扑粉,性感深红色的唇瓣正慢悠悠地倾吐着淡淡烟圈。 仿佛觉察到Giotto的目光,她冲对方得意一笑,然后将目光重新回到沉默不语的男子身上。左手中的银色烟管扬到一旁,右手慢慢抚上男子的诡异银色面具,接着是触感不凡的白色衬衣领口,涂满大红色指甲油的指尖轻点着对方性感的锁骨,轻车熟路地挑逗,身体也十分不规矩地往对方身上凑,奇异而糜烂的香水味扩散开来,红唇张合,刻意而为之的音调分明是软绵绵的勾引:“不继续看下去么,客人,现在走掉可是会遗憾终身的哦。” “是么,但是,”紧抓着Giotto的右手徒然放开,左手也按捺住对方不老实的指尖,右手轻抬,葱玉白指缓缓勾起对方的下巴,男子淡然开口,声音温和而魅惑,“那种东西再怎么遗憾,也没有比不能巧遇波琳夫人来得遗憾啊。” 波琳怔住,不可避免地为眼前男子的所吸引,瞬间忘记言语。他是谁?为什么?!要知道她在乌托邦的时候向来以欧罗巴自称的。欧罗巴是希腊神话中美丽的人间女子,为宙斯所引诱。为了她心中的宙斯,她宁愿为他所引诱,为他卖命。只可惜…… “NE,在一个想要弄懂你的,理解你,得到你的男子面前,走神可是很危险的哦~”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波琳很快从个人的暗自伤神中反应过来。唇角一勾,波琳妩媚一笑,低柔的语气似细小的电流,瞬间酥麻了狂热追求者的身心,将最原始的征服**激起,“只要您愿意,我就会是您的。” “是么?”毫无预兆地,男子后退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接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彼为遗憾地开口,“真可惜,我的未婚妻身体抱恙,不得不离开。” “未婚妻?”波琳一愣,要知道她可从来没有被拒绝过的。疑惑而嘲弄地撇了Giotto一眼,她脸上的笑容不减,“呵,是一位很可爱的蓝发红眸的女孩子啊。” “是呢,只可惜太贪玩了。”金红色的眼眸轻轻一撇身边的男孩,冰冷的,凌冽的。那目光在对现在的情况疑惑不解,各种纠结地要不要开口询问的Giotto眼里分明是危险信号,危险地警告自己安静地闭上嘴巴的信号。 “或许,您可以让她体验一下那种绝妙的感觉,就像您所看到的那个女子一样,必要的调(教)一下,她将会很温顺的。” “调(教)?温顺?”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男子不可抑制地轻笑出了声,他向前迈出一大步,快速出手,“啪”地一声,瞬间将对方禁锢在自己和墙壁边。 Giotto死命捂住自己的嘴巴,才避免了自己因为吃惊而发出声音的举动。他隐隐觉得要是自己现在弄出一点声响,打扰到了眼前男子此刻的兴致,以后铁定会被各种往死里整。满脸通红地转过身,他随即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走人还是回到之前的会场。虽说好奇心害死猫,可是自己不是猫,而且,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啊!越是受到百般阻扰的东西就能引起人们的好奇心,也就越是想看,这是永恒不变的事实。 当Giotto还在举棋不定的时候,右手腕又突然被人拽住。像是已经办完无聊的事情,男子和之前一样,一言不发并且毫无留恋地拽着Giotto向出口大步走去。 随哒哒哒的脚步声远去,被留下的波琳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松得太厉害让她一不小心瞬间滑坐在地板上,银色烟斗滑落到一旁。方才被对方瞬间浓重的压迫感震慑到的惊恐,在此时化作额间密密的冷汗直直流下,脑海里浮现方才那男子留下的不小不大却足够深刻的阴影。 纤小的身子被禁锢在墙壁和对方的身体间,男子慢慢地附过身来。 “NE,”对方缓缓开口,无限性感的声线,温热的气息倾吐在自己耳侧,这种情况下,即使是老练如自己却也忍不住脸红心跳。顷刻间,波琳脑海里茫茫然的一片空白,对方的声音还在不冷不热地继续着,“调(教)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别人代劳呢~况且,比起他,其实我……更想调(教)一下到处发骚的疯猫。” “……?!” “让一只发情的畜生温顺下来,这种事情很有意思不是吗~” “!” “NE,真可惜呢,我得失陪了,”男子漫步经心地后退一步,轻轻地牵起对方空闲的手尖,隔着面具,在上面礼貌性地落下一个吻,动作优雅得仿佛刚才开恶劣玩笑的人并不是自己,“期待下一次与您见面~” ……该死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波琳气愤不已地低咒一声,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被反扳了一道! 算了,没事,下次扳回来就行了。 嘿!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 “呃,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对方一言不发地拉着自己整整狂奔了三条街,Giotto终于忍不住在某一个街道的拐角处爆发了。一把甩开对方的禁锢,他没好气地抬起头,想狠狠瞪对方一眼,顺带趁机宣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刚才由于被莫名其妙地拉着离开了乌托邦的舞会,害得他什么情报也没捞到! 只是,视线才刚往上移动一点,Giotto就发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怎么回事?眼前这个男子为什么会一脸悲伤而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发愣? 诶?!等一下! 刚刚好像就是自己甩开对方的手? 意识到这一点时,Giotto不由得一阵心虚。他皱了皱眉宇,在心里挣扎一会儿后,终于忐忑不安地重新直视对方的眼睛,刚想说些道歉或者安慰之类的话时,却发现后者眼里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你指什么?”男子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 “……”喂!先生!你恢复得太快了吧!Giotto蛋疼地表示自己吐槽无力。 “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往之前那个地方钻。” 闻言,Giotto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淡笑道:“……要我答应,可以。除非你先告诉我理由。”见对方不接话,他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把。看样子,自己主动出击的方向似乎对了。紧接着,他绷紧脸色,故作严肃,“为什么拉着我离开那里?那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又对那女的说了什么,还有,为什么你好像认识我?” “呐,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在那里?”男子双手抱胸盯紧眼前的人,直接跳过Giotto的话,轻描淡写地抹杀掉了对方的自以为是。 “贫民窟失踪了好几个少女,我出来采购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件事情,觉得很奇怪。他们怎么会……”话说到一半,Giotto才突然反应过来,“不,不对,明明是我在问你的!怎么现在是我在回答你的问题!!!而且,我之前报给你的名字是G,那个时候你怎么叫我Giotto?!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你说呢?Giotto。” “你是谁?” 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眸,Giotto满脸诧异,那个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怎么知道我叫Giotto?!” “我怎么会知道你叫Giotto?!”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男子喃喃自语般地重复道。他失控地将Giotto推撞在墙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恶狠狠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告诉你Giotto!你的样子我化成灰都认得!” “你……”Giotto震惊地瞪大眼睛,男子金红色的眼眸里除了恼怒,似乎还夹杂着让人看不懂地复杂情绪。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见眼前一黑,“啪!”地身上突然多了一份重量。下意识地往下一撇,Giotto吃惊地张开嘴巴,弧度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恼怒地推了自己一把的人怎么突然一声不响地就倒在自己身上了?!不,不,不对!刚才还是高个子的青年大叔的人,这会儿,这个一头毛茸茸的棕发皱着眉头倒在自己身上的像兔子一样可爱柔弱的小孩是肿么回事?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纤细的小孩是肿么回事?!肿么回事?! 难道他之前眼睛瞎了? 还是说,他—— 撞鬼了??? 不!重点全错了!谁快来告诉他,这种情况该肿么办啊啊啊?! 1864年6月27日,Giotto永远记得那一天,他在一个怪异不已的地方,遇到古怪神秘的家伙,对方不但和自己同名,以亲吻脸颊作为打招呼的方式,甚至还语调温和地扬言要挖了自己的眼珠子…… 结果到最后——那人却晕倒在自己的怀里。 哦!万能的天主! 你丫的在逗我么? 第4章 chapter3 双胞胎与咖啡屋 19世纪的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夏季意外炎热,位于埃特纳山脚下的某座小城虽然也不能幸免于难,但是热度毕竟温和了些。在地图上寻找不到踪迹的小城一派祥和与平静,晴空万里。当然,被表象迷惑的,可不是聪明人的举动。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世界总是存在两面,正如有阴极,便有阳极,有富人便有穷人。 在小城边沿的是贫困人口的聚集地——贫民窟。这里生活的是社会阶级最底下的人们,为生计而苦苦挣扎着的人们,拥有坚强不屈意志的人们。在那环境恶劣的条件下的是顽强与乐观。 拥挤的楼房之间,一座低矮的二层白色小楼显得格外醒目,阳光透过缺口点点的玻璃照射进屋里,屋内的陈设有些凌乱,意外地透漏着些许温馨。老旧的木床上,一个身影正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沉溺在不好的梦境中,金棕色发丝掩盖下光洁的额上布满细汗。 ——“泽田纲吉!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是不是?” ——“……” ——“为什么我一个活活生生的人却比不过一个死去百年的人呢?” ——“京子,我……” ——“……呐,纲君,告诉我,什么时候你才能从你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 溘然,棕发少年喘息地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抬起手挡住眼前的光线,想将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的片段挥去。 许久,他淡淡叹了一口气,情绪也渐渐地平复下来。有多久没有想起以前那些记忆了?久到似乎让自己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然而,伤口再一次被无意扯开时却依旧——刻骨铭心。 皱了皱眉头,他将注意力转移开来,打量起周围的一切。这里是哪里?他记得自己好像在那个酒吧无意中遇到了…… 房门处传来一个响声,他循声望去,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呆呆站在那里。茶色的短发,大大的浅褐色的眼眸,圆形脸蛋虽然稍微瘦点,但是依旧可爱到让人忍不住上前捏一把。偏大的洗得发白的衣服轻轻晃了晃,好像没有意料到对方会已经清醒过来,他吃惊地张着嘴巴,呆呆地愣住。 倏地,小男孩“啪”地猛地关上房门。下一瞬间,一个稚嫩而兴奋的声音和着哒哒哒的跑步声就响遍这栋白色建筑:“苏珊姐姐!苏珊姐姐!那个人醒来了,Giotto哥哥拖回来的那个人醒来了!那个被玛莎阿姨说是中毒的人醒来了!” Giotto?轻易捕捉到那声音中的敏感字眼,他有点错愕:那么,那一切不是他的幻觉,不再是他——泽田纲吉,被嘲笑的,所谓的无望幻想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泽田纲吉一脸平静的坐在一张缺了一角的餐桌前,淡定地“享受”主人家的餐点——一碟黑糊糊的大杂烩。 对面的人眼里闪亮亮的,泽田纲吉不动声色地咀嚼勉强下咽,不知道回去后会不会闹肚子,固然自己的确饿得慌,饥饿是很好的调节剂。虽说白吃白喝还挑剔的人是可耻的,但是眼前的食物实在是…… 当然,还是不要打击眼前这对双胞胎姐弟苏珊和维亚的自信心吧。 “怎么样?”维亚看到对方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还好,但是还需继续努力。” “抱歉,其实我们没试过味道,”和维亚极其相似的双胞胎姐姐苏珊不好意思,声音渐渐低下去,“第一次做的,因为黑糊糊的,不敢试。” 煮东西不试味道,看来某人的教育很“好”啊。泽田纲吉微笑,抓起一旁的白开水就是猛灌。 在终于消除口中的异味,某人扯开唇角,开始了自己想知道的必要话题,“那么,就刚才你们所说的,你们是Giotto收养的小孩?” “嗯嗯嗯!话说,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嗯,”泽田纲吉明显迟疑了一下,“彭格列。” “哈?蛤蜊?!”苏珊奇怪。 “呃,因为有个乱来的爷爷取的……”泽田纲吉伸手搔搔棕发,“以前有个日本名字,不过,对你们来说应该很不好念就是了。” “呐呐呐,以后维亚就叫你蛤蜊哥哥好了。” “……”他这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维亚,不要乱叫,就算那真的是蛤蜊也不可以……” “没事,维亚喜欢就好了。”教导无方是监护人的错!脸上表情不变,他开口转移了话题:“那么,是说Giotto他们出去打工了,要傍晚才会回来吗?” “嗯。” “对了,刚才听维亚说,Giotto好像是把我拖回来的?” “嗯嗯嗯,”维亚狂点头,“Giotto哥哥说起先他是用背的啦,后来背不动了就用拖的。根据玛莎阿姨,啊,就是为你解毒的玛莎阿姨说,你是因为中毒才晕倒的,幸好遇到的是她,不然一般医生也救不了你。” 中毒吗?是因为波琳夫人的香水味吗?怪不得他那时会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 “Giotto没事吗?” “木事,木事,Giotto哥哥可是很厉害滴!据说从很早以前就是玛莎阿姨实验的白老鼠,现在他已经可以算是百毒不侵了!” “是么?”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泽田纲吉唇角一勾,露出一个优雅至极的笑容,“真想知道Giotto在做什么样的工作~” “诶?蛤蜊哥哥要去找Giotto哥哥吗?”维亚天真地睁大眼睛,“维亚可以带你去的!” “是吗,那谢谢维亚了。”泽田纲吉笑容加大,“这样我就可以当面好?好?谢?谢?他了。” 至于泽田纲吉想要道谢的对象此刻正在位于贫民窟边沿的小咖啡屋,也是在进出小城的必经之路上。由于地理优势和店铺独特的招牌,使它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名为“给点里拉[2]”的赚钱小屋。 店主克希马?里佐是个邋里邋遢的青年男子,总喜欢坐靠在柜台边的高高木椅上,手边一杯热咖啡,懒洋洋地翻阅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报纸。常年不变的墨绿色的大衣,黑色长裤。乱糟糟的栗色卷发像几百年没有清洗梳理过了,满嘴的胡渣,再加上他那不离口的劣质烟卷,点点星火,烟雾缭绕,模糊了金色框架的镜片下的金色丹凤眼。 克希马常常一边盯着报纸,一边不满地抱怨最近西西里岛又发生了什么大小事情。那副絮絮叨叨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只是30岁左右的青年,倒像是进入更年期的大叔。 往往这个时候,一般作为店里的招牌之一,—身穿白色女仆装的店主女儿,14岁女孩夏洛特就会微笑着,不耐烦地点头应和。及肩的橘色大波浪发丝,浅绿色的眼眸水晶般透明,精巧的小脸,病态的苍白肤色,透露着别样的美感。 夏洛特悠悠地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别说了。 见状,克希马立刻一脸“我很委屈”地向另一个店里的招牌哭诉:“夏洛特又打击我了QAQ”以此来求换取对方的安慰,外加热腾腾的咖啡一杯。 然而,今天却许久没听到对方回应。他一脸奇怪地拍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的脑袋瓜子:“喂!怎么回事?你小子思春了?” 被拍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正在收拾桌子的忠犬侍者却立刻炸毛了:“喂!克希马大叔,别动手动脚的!还有,那思春怎么回事?Giotto才不是那样的人!”鲜艳张扬的红发,同色眼眸尽是不满的情绪,额上的发丝颊上因主人的激动而微微扬起,使右脸上露出的刺青更加诡异。 “是是是,G,你说的都对。”克希马无奈地摆摆手,对眼前的这个15岁少年的过激反应习以为常。谁叫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相依为命的“亲人”。好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Giotto,你没事吧?”G走上前去,脸上尽是关心。 “啊喏,”被点到名的人没给太大反应,呆愣地点了点头。 乱翘着的金发轻轻晃动,一件黑色女仆装勾勒出她瘦小的身形,黑色小鞋和丝袜,外加白色蕾丝边幅,颈部也是搭配上了一条显眼的白色领带。若不是知道真相的人,还以为是萌点满满的小萝莉。很可惜的是,他是位小正太。衣服是被店长等人死活毒茶被迫穿上的,以工薪多加10%和小费自理不用上交的名义。谁知效果很好,凡是路过这里的,都知道咖啡屋有两个可爱的小女仆侍者——夏洛特和Giotto。 偏白的肤色,漂亮得像澄澈的天空般的蓝色眼眸透漏着几分失落,小巧的娃娃脸被咖啡蒸腾的热气熏得泛着淡淡的红晕,看上去霎时可爱无比。 食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圈,嘴巴无力张合,Giotto小声嘀咕了句:“这个月的生活费好像又要拮据了。” “难得你注意到这事!昨天还跑去那个什么饭店的,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 “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指尖无力地轻敲棕褐色的桌面,漂亮的脸蛋压肿成包子脸,唇瓣郁闷地嘟着。好无聊!在心里默默抱怨了一句后,Giotto像想到了什么,蓝眸徒然透出一点亮光,猛地起身扑到同伴面前:“呐呐呐,G,你说,我昨天救的那个人现在应该醒来了吧!” “哪个?!”G不解地挑眉。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会变魔术的那个棕毛兔子啊!” 棕,棕毛兔子?! “咯吱!”这时,两个身影拉开门走进店里,为首的那个金棕色头发的始清秀十七八岁的少年。 只见他目光笔直地向Giotto看来,略微停顿了几秒,紧接着像没事般拉着身后的小男孩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小男孩似乎是少年的弟弟,约莫十二三岁,一头金棕色的短发,浅褐色眼眸。 那一瞬间,Giotto在少年眼里看到一丝异样的情绪一晃而过。想要仔细去瞧,那少年却已经一是脸淡然坐着,等待服务侍者过来点单。 是自己看错了吧?Giotto疑惑着走上前:“先生,请问要点什么?” 注2:里拉,早期意大利货币单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chapter3 双胞胎与咖啡屋 第5章 chapter4 拿什么整死你 “波多黎各尧科特选(注)和一杯牛奶,”少年依照自己的习惯,熟稔地报上名字,刚想继续点些甜品时却犹豫了,脑海里蹦出来好几样东西却不知如何选择。沉吟半晌,他干脆直接将这个问题丢给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对了,你们这里有什么甜点?” 然而,他面前的某人明显还没从自己的上半句话反应过来。 只见,Giotto两眼茫然地咕哝了句:“波多黎各尧科特选?那是什么?”是自己孤陋寡闻了么?他好像从没听过这名字吧? “诶?!”少年有些疑惑,“你不知道么?!” “抱歉,那个……” 也许是对方一脸歉意的表情过于有趣了些,不禁让人有种戏弄他的冲动。实际上这么想着,少年也如实这么做了。他轻轻伸出手,一把拉住对方胸前的白色小领带,放到唇边亲吻,金红色的眼睛一睁一闭地欣赏着对方不解的表情。 继而,少年勾唇一笑,淡淡开口,充满魅惑的声音像引诱少女进入梦幻般危险地域的勾魂魔笛,“呐,可以告诉我么?你们这里有什么呢?可爱的小姐~” 咚地,Giotto霎时满脸爆红,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后衣领就被人往后一扯,接着G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喂,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少年无所谓地摆摆手,“倒是你——”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金红色的眼眸微微收敛,透出异样的光辉,“不会太紧张了么~” “你!” “呐,G,没事,没事,你去厨房帮忙吧。”眼见G已经动怒,Giotto连忙将转移他的注意力,顺带推了一下对方的身子,象征性地将他往厨房的方向赶。 当视线重新落在少年身上时,Giotto礼貌地扯起唇角赔笑道:“那么,请问您除了波多黎各尧科特选外,还想要什么咖啡?哦,先生,我们这边的甜点都很不错的!”开玩笑,一般意大利人喝咖啡都是站着喝的,因为坐下接受服务是要另加钱的。而眼前这两个人既然一进门就坐下,如果不是不懂规矩的话,那么就是有钱人。不过,看那服饰应该是有钱人才对。算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一定要从对方身上抠出一点小费! “来杯拿铁,还有记得我弟弟的牛奶,顺便来两份糖罐。” “那么,甜点呢?” “你们这里有什么甜点?” 有戏!Giotto兴奋地报出一大堆甜品名称,边说边观察对方的神色,希望对方多点一些,只是直至自己将所有名称都复述了一遍了,某人却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先生?” “啊,”少年打打哈欠,那懒洋洋的样子在Giotto眼里简直欠扁极了。为了小费,他忍! “好像所有的甜品,我都腻了啊。”少年的声音和他的神态一样慵懒。 “呃,是吗?” Giotto像被噎住一般地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换上职业笑容,“那么,请稍等,咖啡马上就来。”是他打错算盘了么?Giotto困惑地皱了一下眉头,刚想离开却意外地被叫住了。 “呐,你们有没有出售一种很特别的甜品,”少年浅笑着,轻声发问,但他的语调却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一种名叫‘黑色女仆’的甜点~” “哈?黑色女仆?” “NE,你身上不正好穿着黑色女仆装么~”少年笑容无害。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魂淡! 吧台旁的夏洛特几乎看不下去了,要不是G目前在厨房里没看到,不然肯定会暴走了!她三步作两步地走上前,不满地瞪了少年一眼,却发现对方直接无视了自己。在这座小城中从没有人敢这么对待自己的!心中的想法一现,夏洛特不由地皱起眉宇。 也许是少女的虚荣心作祟,她随即气呼呼地冲着少年质问道:“喂,你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啊啊啊,夏洛特,没事的,”Giotto笑容柔和,温润的嗓音轻声地安抚着同伴的情绪。 “……”好看的眉梢一挑,少年金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悦:“哦~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 “不不不,”Giotto连忙打哈哈,“咖啡一会就送到。” “Giotto!你干嘛纵容这个家伙,”夏洛特不悦地撇嘴控诉,“他根本就是存心找茬嘛!” “……哥哥。”一直沉默不发言的茶发男孩在此刻伸手拉拉自己家哥哥的衣角,目光夹杂着几分胆怯与歉意,浅褐色的眼眸正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Giotto一眼。 奇怪?这孩子是?Giotto微怔。 “给,你的咖啡,还有你的牛奶和糖罐。”不知什么时候,G已经回来,耐着最后的性子,将手里托盘上的东西重重放在两位麻烦的客人面前,杯子里的液体因此剧烈荡漾了一下,几点水珠飞溅而出。 少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桌上的咖啡污渍。紧接着,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他轻笑着,漫不经心将两个糖罐里的东西全倒进自己的咖啡杯里,无视周围人一脸“好甜!这家伙是超级甜食控吗?” 惊愕地望着自己。 “呐,”少年悠闲的用勺子搅拌着热腾腾的咖啡,慢悠悠地开口,“这位是Giotto先生么?” “是,怎么了?!”被点名的人一脸莫名其妙。 “刚才是我无理了,”轻轻放开勺子,优雅地用左手抵住下巴,少年较有兴趣地打量对方,“我现在向你道歉~” “……”你这副样子像什么狗屁道歉的样子啊,魂淡! “难道,”少年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而幽怨,仿若先前一脸孩童般恶作剧表情的人不是自己,金红色的眼眸里瞬间蓄满泪水,“你不愿原谅我么?” “诶?!”罪恶感直涌上心头,这,这泪眼婆婆的人是谁啊?!Giotto连忙慌张地否认,“不不不,我原谅你了!” “呐,如果你接受我的道歉的话,可以请你喝下这杯咖啡么。”某人一脸无辜。 “……” “呐,Giotto先生!你果然不愿意原谅我……” “……”喂喂喂!这,这一脸我绝望了,我要去死了的人是谁啊?!明明知道他是装的,为毛自己的罪恶感会直线飙升啊啊啊……哇唔!难道他应该喝下那古怪的东西么?!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喝下去的话,绝对会死人的!那会死人的!会被那两罐糖给甜死的! “嘿!”一直较有兴致地选择旁观的克希马突然笑出了声,“Giotto,你什么时候得罪人家了?” “什么得罪啊,我根本……”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Giotto无奈的声音猝然刹住。他吃惊地睁大眼睛,纤长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对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难,难道你是那只会变魔术的棕毛兔子?!” “你说谁是棕毛兔子?!”额上添了个十字,少年瞬间给对方一个爆栗,“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你这弱爆的女装控!” “谁弱爆了,谁是女装控啊!倒是你,你这大叔控!” “谁是大叔控啊!你这恶趣女装控的!” “谁初次见面的时候一副大叔装扮的啊!” “那是很年轻的青年男子装扮你懂不懂啊!话说,当初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 “明明是谁突然晕倒在大街上的?!要不是我把你拖回来,你早就不知死哪去了?!” 那边的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这边的几位却目瞪口呆。眼见那个和Giotto争吵的少年周围慢慢起了一阵靛色雾气,而后,那修长的身影渐渐化为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亚麻色的看起来似乎手感很好的短发,大大的金红色的眼眸,白皙的几乎透明是肤色,小巧的脸蛋似乎和Giotto有几分神似,但依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件身深黑色质感很好衣服搭配,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的孩子。 “喂!G,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蛤蜊哥哥说那是在变魔术!” “诶?!” “维亚?你什么时候在这里了?!” “笨蛋G哥哥,我一直都在啊!” “那是幻术吧。”一直沉默不语的克希马若有所思,一向懒洋洋的金色眼眸在此时却透着几分认真与严肃,“他左耳边被头发微微掩藏住的那个银色耳环是雾之耳环吧。” “你知道这是雾之耳环?”似乎听到克希马的话,泽田纲吉停止和某人的争吵,顺势望向对方,目光闪过一丝冷冽。 “我曾经在某人底下工作过,知道有这么回事。你那个雾之耳环实属上品吧。” “嗯,是一个朋友送的。”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一下左耳边那个耳环,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亚麻色眼眸瞬间黯淡了一下,少年喃喃自语道,“很重要的朋友。” “克希马,幻术是什么?” “据说是可以製造出有真实感的物体幻觉来迷惑对方,或是对器物上製造出有真实的坏损幻觉来打击对方心理。” “掌握不到实体的幻影无中生有、有中生无,迷惑敌人,不断製造虚假的幻影,让敌人无法抓住实体。”泽田纲吉淡淡接下对方的话,脑袋微微低下,额前的发丝掩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想要让别人迷惑在你的幻觉里,就必须先自己相信那幻觉。”对吧,骸…… 闻言,Giotto眉宇纠结了,他觉得好像无意中被引入了一个以前从未知晓的神秘领域,“这……你到底是……” “Giotto哥哥,”维亚这次很积极地插话,“他是蛤蜊哥哥哦!” “……噗!蛤蜊?!” “有什么好笑的?!”见众人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泽田纲吉瞬间恼羞成怒了,“Giotto!这里最没资格笑话我的人就是你!” “啥?!你不觉得你说话一直都莫名其妙吗?” “是这样么?对了,那杯咖啡你还没有喝掉哦~” “喂喂喂!凭什么我一定要喝那咖啡!” “不凭什么,就凭我想整死你罢了~” “所以说,理直气壮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你这和小孩子无理取闹有什么区别?!” “小孩子?!你在说我么?Giotto,你说要是我把你打趴在地上,你就喝下那杯咖啡怎么样~” “喂,你说什么,Giotto凭什么答应你!” “没事的,G,对方不过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你说谁呢?!信不信我立刻打趴你!所以我才不喜欢这副身体的样子,简直弱爆了。”后半句是小声嘀咕的。 “好啊,谁怕谁?!如果你办得到的话。” ……三分钟后。 “喂,Giotto你还好吧?” “Giotto你不会挂掉了吧。” “Giotto哥哥你不是常说不要被表象欺骗了吗?” “Giotto你可以再废一点么~” 魂淡!你这家伙!!!以后,他绝对不碰甜的东西了,哇唔!太甜了吧……呜!好想吐!——BY方才满口答应的某人。 注:波多黎各尧科特选(Puerto Rico Yauco Selecto)是令人着迷的咖啡,它风味俱全,无苦味,富含营养,果味浓郁。早在19世纪60年代,波多黎各尧科地区所生产的咖啡,博得了高级咖啡的声誉,遍及欧洲各国。当时各国的皇帝和皇后都将其视为咖啡中的极品,欧洲的上流社会也广为饮用。尧科精选咖啡在该岛国西南部的三个农场种植,土质为优质粘土,采用古老的咖啡树种,尽管产量较其它品种低,但普遍优质,其口味芳香浓烈,饮后回味悠长。这种咖啡售价很高,香味可与世上其它任何咖啡品种媲美,被国际咖啡鉴定师公认为世界排名第三的咖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chapter4 拿什么整死你 第6章 chapter5 所谓前世今生 “喂!Giotto,为什么那个家伙也在这里?” “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瓦蓝色天边,丝丝缕缕的云卷如烟般缭绕,橘红色夕阳的影子像羞红了脸的少女躲藏起来,徒留一片炫丽的衣衫。迷离的光辉洒满了埃特纳山林间,万条金线接天浮动,玫瑰色的光彩映在绿得发黑的树叶上,点缀出一层层亮闪闪的小小星光。 树影下是忙碌了一天的两位少年——Giotto和G。 只见,他们两人谈话间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树林间一棵大树上那个独自仰望着天空不请自来的某人。不知道是因为光线的问题,还是距离较远的关系,在Giotto眼里那人的身影在逆光中明明灭灭的,好似随时会消失不见的妖精。 微微皱了一下眉宇,Giotto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示意自己的同伴不必有过多异议。反正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就当作是照顾自己有点“娇生惯养的弟弟”一样,多多包容一下吧。 “切!”G不满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却地不再多说什么。 眼见得到对方有点变扭的默许,Giotto感激一般地笑了笑,顺带拍了拍G的肩膀以示安慰。 紧接着,两人便按照往常的习惯,就地在不远处安排今夜的落脚点。 是的,他们今晚要在深林里过夜,作为贫民窟首席,也是独一无二的医生玛莎的邻居,其配置毒药的实验白老鼠,兼——呃,跑腿。他们两人早已顺从于被那位性格暴躁的大姐姐各种“压榨”:每月到埃特纳山上采药。当然自己可以享有医药费全免的优惠,顺便学着点基本的医学常识,外加让玛莎照顾一下苏珊和维亚。 好吧,虽然照顾弟弟妹妹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都是青梅竹马——夏洛特过来帮忙的。所以说,作为被压榨者还是不要对压榨者的同情心有太多期望。 不过,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都已经习惯了。当然,这次也不例外。呃,好吧,除去在山脚下遇到一脸平静开口的某个人,各种诡异了了的话语:“听说你们要去山上采药,可以带我一起去么?” 这话是疑问句?——才怪! 某人就是满脸淡定地将疑问句完全转化为陈诉句,顺便送上一枚如桃花朵朵开般“灿烂”的笑容。Giotto隐隐约约地觉得,如果自己拒绝了他,那后果绝对会比前天喝下那杯足以甜死人的咖啡还要惨!超直觉一定是父母为了让自己避开危险而遗传给自己的! 啊,撤远了。呃,反正终上所述,他们就是来山上采药,然后因为时间晚了要露宿荒野。毕竟一人一大箩筐的草药,对两个十五岁的男孩来说,不花个两三天时间是采不完的。 “呐,呃……纲吉。”整理完露宿的必要东西后,G在一旁开始生火,然后准备晚餐。而第27次将视线移到大树上的Giotto终于忍不住跑到树下冲某人喊了一声。至于那叫法啊,总不能说是相当丢脸地被逼的,在某人危险地眯起眼眸的目光下,外加自己N次咬到了舌头。 闻言,树上的某人淡淡回头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继续发呆。 “……”Giotto气得咬牙。这算是什么反映?魂淡! “喂!”忍不住提高声音,某人没反映。 “喂喂喂!”一连叫了几声,某人依然没反映,Giotto表示自己郁闷死了。虽说自己方才让G多多包容一下某个家伙的任性,但实际上,他自己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孩子气的不爽。毕竟自己可是被对方用幻术骗了一朝、语气温和的威胁了一遍、揍倒在地一次、被逼喝下了一杯甜腻到爆的咖啡。 而现在,他又被人无视了。 一想到对方的劣迹斑斑,Giotto一时间觉得分外不爽了。他气鼓鼓地嘟着嘴,冲动性地狠狠踢了树干一脚,异想天开地想把树上的家伙给弄下来。结果很显然的,下一秒,他便得到了苦头,吃痛地抱着脚丫原地单脚跳圈:“啊!疼疼疼……” 听见声响,树上的人没反应,在不远处做晚饭的G倒是奇怪的回头,喊了一声:“喂,Giotto!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Giotto连忙停下先前有些滑稽的动作,扯起笑容冲同伴挥挥手。开玩笑,他可不想因为刚刚自己犯下的蠢事被同伴笑话!那样的话,他的脸可往哪里搁啊! “……哦。”并没有发觉到对方的异常,□□点头,转身继续处理手上的事情。 见同伴没有起疑地回过头去,Giotto一下子便收起笑容,蹲下身,泪眼汪汪地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脚拇指。他有些哀怨地抬起脑袋,企图用目光“杀死”那个“恶劣的罪魁祸首”。只可惜,树上的某人似乎一点儿也没受他“怨念眼神攻击”的影响,依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欣赏美景,更甚至连一点眼角的余光也懒得施舍给他。 几分钟后,树下是那熟悉声音最终没有了。泽田纲吉回过头去,正好看见那人离去的身影。 亚麻色发丝投下几分阴影,瞬间掩饰住那双漂亮的金红色眼眸里的复杂情绪。泽田纲吉微微叹息了声,不由自主觉得烦躁起来,暗自思索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点? 急躁不安与束手无策,是自己对于那个人——对待Giotto的事情时候的反映。 其实,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待Giotto,所以才会在无奈之下非常孩子气地选择激怒对方。只是,越是这样,得到的结果便越让自己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罢了。他开始一点一点地,如此清晰地清楚意思到: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自己前世的可笑幻想。 然而,期待越高,失望也相对越大。 前世,在自己幻想中,彭格列一世是温柔的,霸气的,不可超越的存在。从未来回来后,他苦读彭格列历史,查遍所有关于彭格列一世的资料,仅仅是想要多了解那个人一点,多了解一点。只是,他所有的努力到最后,终究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在继承彭格列的那一天,他曾经独自暗暗告诫过自己:时间是可以治愈一切的良药。只要日子久了,自己就可以忘记了。他就忘记那似乎从来都并不曾存在的早已死去百年的人。 但很可惜的是,直到后来自己被查出了时日不多,直到那一天,笹川京子对自己的哭诉,他才笨拙地明白到这个有些残酷的事实:原来,自己从没有忘记过他。只不过是掩藏起来罢了。 可笑的是自己还曾经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自己那一次次偷偷亲吻Giotto的画像并没有被发现。在那之后,他才清楚自己对Giotto的感情,自己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很奇怪?有些东西并不是只要不提起就可以渐渐消失的,相反的它可能随时间的推移而越是蒸发膨胀开来。 比如说,那不可言语的爱恋。 早已忘记当一切伪装被打破的时候,前世的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怎么死去,怎么转生的。唯一记得的是:在这一世,自己四岁的时候居然遇见了六道骸。之后的日子里,他便零零碎碎地恢复了关于前世的记忆。 遇到六道骸是在某个寒冷的冬日,那天自己在自家庄园的树林子意外走丢了。那时候,漫天的雪花飘满视野,刺骨的寒冷让自己原本就虚弱不堪的体质更是雪上加霜。瘦小的身子被冻得禁不住地颤抖着,两只小手通红通红的,眼皮越来越重,自己的视线也渐渐迷糊开来。 然而,毫无预兆地,一片绯红的樱花花瓣印入眼帘,他很是吃力地微微抬起眼睑,一位男子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蓝色柔顺的发丝轻舞,细细的长辫,好像依稀还可以看见那人最开始时,某种醒目而让人印象深刻的热带水果发型,那时自己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眼眶湿濡起来,唇瓣颌动,失去意识之前那个人的名字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骸。” 苍白无力的黑暗,耳畔是那熟悉的不可仿照的语气与声线,那个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FUFUFU~所谓的轮回是这么回事么?亲爱的彭格列~” “我找遍了六道世界,没想到最后却如此意外的找到你了。” “彭格列这么虚弱的样子可不像你……” “FUFUFU~真遗憾,我好像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FUFUFU~作为我们久别重逢的见面礼,这个东西送给你好了。” 紧接着,手里被塞下一个小小的硬物。对方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周围陷入一片死静。 许久的许久,体内的温度慢慢回升,意识渐渐回转,四岁的自己从庄园里的小床上清醒了过来—— “呐,纲吉,你在想什么?”眼前突然是一张放大好几倍的脸蛋,泽田纲吉被吓了好大一跳。他条件反射地张开嘴,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人一把捂住嘴巴。 不知何时,天空早已完全黯淡下来,繁星点缀天宇。 “嘘,小声点!”对方压低声音示意。 好看的眉宇一皱,泽田纲吉不满地瞪了Giotto一眼,继而用眼神询问对方: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在你发呆完全出神的时候。”放开了对泽田纲吉的禁锢,Giotto一脸得意地挑挑眉,“我可是很会爬树的。” “是吗?”泽田纲吉微微危险地眯起眼,“那么,你很快就会下去了~” “等等等,等一下!”Giotto慌张地阻止对方想随手“帮自己下树”的举动,笑话!要是真的被人从这里被推下去,他不摔伤骨折才怪! “我有事和你说!”眼珠快速一转,他勾起友善的笑脸,赶紧地换了话题,顺带转移某人的注意力,以防被对方“痛下杀手”,“我是看你晚餐也没吃,而且现在G也睡着了,然后……” “说重点。”泽田纲吉有些不耐烦了。 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树下不远处早已裹着睡袋熟睡过去的G,某人神神秘秘地放心下来。觉察到对方探究的眼神,Giotto顿时莫名地觉得心情大好:“等一下,有个好地方想带你一起去看看。” BUG骸本来想改掉的,最后还是留下来了,这绝不是因为我私心很喜欢纲吉戴着一只“雾之耳环”→ → 话说,如果没有耳环的话,前面和后面的幻术好像不成立OTL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chapter5 所谓前世今生 第7章 chapter6 仲夏夜之梦 没有月色的夜空,星光点点,弥漫至辽阔背景的无尽之处,迷离而幽远。巨大的树木阻挡住大部分光源,微光不放过每一处狭小的罅隙,稀稀疏疏地笼罩着树丛间歪曲坎坷的道路,不时传来的几声诡异虫叫声,徒增了夜里森林的神秘与危险。树丛间两个身影正静谧的森林中缓缓移动,似乎都早已适应这种情况,微弱的光源下,两人均是一脸淡定,彼此沉默地前进。 “话说,你真的不吃么?”走着前面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寂寞,转过头来。 “诶?”没意料到对方会突然开口,又或者说是因为自己又不自觉地陷入发呆状态,泽田纲吉微微吃惊地发出了个单音节,才反应过来,“不了。” “我相信你一定没吃过烤地瓜。”某人一脸认真,像献宝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纸张包裹的东西,“你确定你不试试么?而且,你晚上不是什么都没吃么?” 错愕于Giotto为何一脸期待表情,泽田纲吉默默皱了一下眉头。自己此刻的确没有胃口,前世作为首领,熬夜加点批改文件之类的,饮食习惯压根就没注意过。而如今的身份虽然比较特殊,但也习惯不受约束。现在突然受到对方如此的热切,自己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泽田纲吉踌躇一下,不知道如何拒绝,最后只能是卡在喉咙间淡淡的一句:“我不吃。” “烤地瓜真的很好吃的!” “我不饿。” “你确定?” “我……” “算了,饿死你好了。”也许是对方的语气太淡,迷离的夜色里看不清对方的神情,Giotto被打击到了,索性自暴自弃地打断泽田纲吉的话,收起那包东西往怀里一塞,转身继续赶路,却不知自己的举动轻易扼杀了对方的解释。 隐隐觉得对方似乎生气了,泽田纲吉蹙起眉宇,望着那人的身影,沉默地跟了上去。 如果命运有形状,泽田纲吉觉得它一定会是个圆环形。 圆环形的,就像骸所说的六道轮回。人们都说,缘分有时候只是一种缠人的罪孽。一辈子不依不饶的纠缠,一辈子毫无结果的思念,都不过是一种痛苦万分的磨难罢了。即使自己曾经甘之若饴,但却未曾奢求什么。对他来说,那仅仅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从一开始就知道它只是一朵已经枯萎的花蕾,注定结不出一点果实来。 不曾期许,也就没有了渴求。 所以当那看起来似乎万分美好的一切摆在他的面前时,比起欢喜,他更多的却是忿恨。他一边咬牙切齿地忿恨自己曾经心动的声音开始渐渐地死灰复燃,另一边却又矛盾地十分感激有这样能够得以相见的机会。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执念太深,才会有如此可笑的重生。 可笑而让人厌倦! 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泽田纲吉安静地自嘲。 为何现在的自己却如此清晰地了解到,眼前这个人不是以前的自己所追求的身影呢?自己以前苦苦追随那个幻影,并不是眼前这个有些孩子气的为自己引路的Giotto。 “呐,你注意到了么?”温和的声线传入自己耳边,Giotto的语调中带着些许兴奋,似乎早已将前几刻的怒气抛掷脑后,“四周。” 四周?泽田纲吉疑惑地向四处张望,有些不明所以。 “笨!是萤火虫。” 经对方一说,泽田纲吉才注意到夜色下,灌木丛间,点点荧光在轻轻移动,像误落美好的精灵王国的地域。绿叶上,枝条间,藤蔓处,满满是小精灵的身影,一串串、一排排,小小的黄绿色微光,散发着奇异的色彩,编织成无数群星的河流,汇聚成银河的熠燿。 “拿着!”Giotto不知从哪里掏鼓来小小的一节枯枝,一把塞进泽田纲吉手里。紧接着,他故作神秘地轻轻一笑,柔和的语气异常坚定,“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朵!” “?”泽田纲吉满脸不解瞅了枯枝一眼,撇撇嘴表示自己一点也不相信。他刚想把手中的玩意丢掉,就被Giotto一把给制止了。 “不要动!拿好!” “……”也许是Giotto表情过于认真,蓝眸里隐藏的期待过于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泽田纲吉眨眨眼,看着Giotto一边快速地跑离自己一些,一边嘴里还不放心地劝诱道:“纲吉,不要动哦!” 对方那过于郑重其事的样子,让泽田纲吉不觉在心里感到好笑。 眼见,Giotto动作轻缓地随手捡起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快速脱手,石子没入林间,像是受了些惊吓,小小的萤火虫精灵纷纷飞舞起来。四处飞的流萤闪着银光,像绣在画布上的银线。似乎是觉得自己驱赶的力度不够,Giotto夸张地张大双臂,胡乱的挥舞着,绕着泽田纲吉两米的距离,有小小地跑了一圈又一圈。 “喂!你在干……”泽田纲吉才勾起唇角,就被猛地停下来的对方比划的动作给打断了。 在如火星儿似的胡乱飘飞点点流萤的微光间,Giotto手指放在唇瓣上,静静地作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便微微一笑,用手示意了一下对方手里。 一抹疑惑的光芒在泽田纲吉一闪而过,他顺从地低下头,下一秒便吃惊地瞪大眼眸。 不知什么时候,飘忽旋转的萤火虫群停落在了手中的枯枝上,一圈圈,一层层地装饰起这原本好不起眼的枝干,点点荧光,如翡翠宝石般闪耀着,好似火树银花一般绚丽夺目! 比起泽田纲吉对眼前美好景象的沉醉,Giotto倒是镇静多了。在这丛林混了的几年让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是萤火虫的繁殖季节,而那棵枯枝上的汁液恰好和萤火虫的激素一样,会让它们聚集过来。 不过,难得瞧见某人一见的呆愣样,Giotto有些得意地缓缓走回泽田纲吉身边,想做点什么打趣一下对方。他下意识地伸手,还未碰触到那人的小脸,对方手中栖息在枯枝上的萤火虫便已经受到了惊吓,荧光点点,瞬间将那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萤火虫在夜色中游动,轻俏的小身影,飘忽不定,像在寻找着遗失了的小小绮梦。微风轻扬起对方柔和服帖的金金棕色发丝,由于距离近了一些,Giotto甚至可以在清清楚楚瞧见对方细长的睫毛在荧光中投下一叶扇形阴影,那独特的金红色眼眸有些发懵,异样的光辉从中透出来。小巧的脸蛋,唇瓣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一点,那般呆萌的样子在Giotto眼里煞是可爱无比。 Giotto突然觉得,泽田纲吉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尖锐、带刺也不一定。 一只萤火虫在小小的枯枝绕了一圈,然后慢慢飞远。泽田纲吉怔怔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许久未觉。 “很漂亮吧!” 待萤火虫飞走的飞走,留下的渐渐静静的落回林间的依靠点,Giotto夸耀一般地感叹了一句。 “呐,你想带我来看的地方就是这里么?”泽田纲吉回过神来,抬眼淡然的目光落在Giotto身上,好像方才的一切未曾发生,只是那一瞬间好似有什么情绪从他眼眸中一闪而过。 “呃?”见对方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态度,Giotto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像想到什么似的,他莞尔一笑,冲对方扬眉挑衅,“其实目的地不是这里,不过要是去的话,大概还得走很久,抄近路,你敢不敢?” “那你带路吧。”泽田纲吉回答得很干脆。 一会儿一定让你后悔!Giotto暗自咬牙。 于是,半个多小时候,的确有人后悔了。只可惜,后悔的人是——自己。 “喂!我说你这是什么速度啊,慢一点成么?” 虽说是夏日,但夜风依旧有些冷冽,不大不小的风声在耳边吹过,金色的发丝瞬间挡住了视线。Giotto皱了皱眉头,对在自己上头动作很快的同伴抱怨,手里却一点儿也不敢有放松一下自己指尖力度。 微微低头,瞄了一眼低下,Giotto咽了咽口水,立刻移开了目光,继续自己的手脚并用。 朦胧的夜色下,有些杂草丛生的,光洁陡峭的峭壁,依稀可见两个身影正慢慢在上面移动。手指间是勉勉强强可以抓牢的野草根部,或者是凸起的岩缝,脚下是同样狭小的仅仅可容下一点落脚处的岩石。身下是漆黑的树木叶片顶端,唯一的较大的亮点是闪烁着寒光的水潭,冷冽无波。 Giotto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虽然这峭壁自己和G偶尔为了赶时间会冒险爬过几次,不过那都是在白天的时候。虽然是知道底下那水潭很深,掉下去,最多会被淹死不会摔死。不过在大夜里爬悬崖峭壁什么的自己果然疯了吧。 然而,此刻。他头顶还有一个比他更疯狂的家伙。 而且,那速度实在…… 喂喂喂!你真的是第一次来这里爬悬崖的家伙么?!其实你一定来过很多次了吧!望着顶上那个快速拉开距离的家伙,某人忍不住暗自腹诽。 “喂!Giotto,你是蜗牛么?废得可以~” 你才是蜗牛,你们全家都是蜗牛。而且谁废了?!魂淡!我可是贫民窟里的孩子王!这明明是因为你太怪物了!!!吐槽规吐槽,Giotto可不敢说出口:“话说,你到底在哪里学攀岩的?还有,你那幻术又是什么时候学的,改天教教我?”既然不敢反驳,这种情况最好的反应就是转移话题。 出乎意料的,对方沉默半会才回答,好像是有些分神的喃喃自语;“什么时候学的么?……在出生之前吧。” 出生之前?!Giotto莫名想掀桌:“又是这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话!” “……我没有骗你啊~” “没有骗我是一回事,故意避而不谈又是另外一回事。” “……” “呐,有时候,我……”似乎是踌躇着怎么开口才更合适一些,Giotto停顿了一下,“我不懂,你明明是故意接近我的,却又像是在排斥我。” 深吸一口气,Giotto抬起眼帘认真地盯紧对方,唯恐错失对方的某一丝情绪。漂亮的蓝眸澄澈而坚毅,意外温和的声线轻轻传入泽田纲吉耳中:“呐,纲吉,告诉我,你透过我在看着谁呢?” 突然间,毫无预兆地被人揭穿了面具,泽田纲吉吃惊地瞪大眼睛怔怔望着对方,瞬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紧接着,手中一松,脚下一滑,瘦小的身体随即失重!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某人熟悉声色的惊呼。惊呼声中,像被什么猛然抓住一般,左手臂一紧—— 那漂亮的蓝眸徒然映入眼帘,泽田纲吉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突然干涸的喉咙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砰! 冷冽无波的水潭登时迸出两朵五米来高的水花,倾泻出莹亮的白色星光。旋即又化作层层波浪,无声地向四面荡漾开去。 泽田纲吉疲倦地闭上眼帘。 是这样么?自己透过他在看着谁?那人应该是温柔而强大的存在,包容一切的大空,不可颠覆的伟大彭格列一世。而眼前的人为何却如此弱小? 此刻的自己明明如此清楚地认识到两者的差别,却又不自觉地贪恋眼前这人的一切,想看看他是否幸福地活着。可是,为什么?贪恋着他的同时却又在不由自主地排斥他,排斥他将自己以前的所有幻想统统破坏掉,一点渣都不剩。 呵,原来那时的自己,所有的幻想都只是幻想罢了。无望的幻想,并不是事实。 而那时痴迷的自己。 此时,可笑的自己。 就像叶公好龙般,如此可悲,又如此让自己厌倦。 第8章 chapter7 夜黑风高 “哇塞!冷死我了!”Giotto边抱怨着,边哆嗦着身子往火堆边凑。 几根燃烧着的木柴扩散出一片金红光辉,瞬间在不大不小的山洞中披散开来,暖暖地散落在两人身上,黑色的影子拖得老长,最终静静映在身后的山洞的泥土壁上。 方从水中爬出的两人浑身湿透,原本就被冰冷异样的潭水给冻怕了的身子,再接着又被透心凉的夜风一吹,不约而同地瑟瑟发抖,狼狈不堪。 湿漉漉的额发一绺绺耷拉在光洁的额上,在火光的照耀下又笼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再在加上蔫耷耷地紧贴在身上的衣服,泽田纲吉有些难受地皱皱眉宇,紧抿着的唇瓣被冻得微微发青。微抬眼帘,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同样状况自然不会比他好到哪边去的Giotto,无声苦笑。 在火边烤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和过来。泽田纲吉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又恢复到以前的废材样了? 之前若不是自己失手从峭壁上滑落下来,Giotto也不会和自己掉入那深潭中,搞得这副落汤鸡的蠢样。幸好Giotto对这附近,或者说是对这座山很是熟悉,轻易找到湖边一棵巨大不知名树下隐蔽的小山洞,里面还有他们之前库存的一点树枝材火,简单几下就升起火来了…… “呐,纲吉,你不把衣服脱了么?”对面的人突然出声,疑惑地发问。 像没听明白一般,泽田纲吉迷茫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正快速解开自己湿漉漉衬衣的Giotto。白色衣领微微敞开,精巧的锁骨清晰的显现出来,灵巧的指尖简单几下就解开所有的纽扣,白皙的没有一点赘肉的胸膛—— 触电般地,泽田纲吉猛地移开目光,脸上不自然浮现一丝红晕,咬咬下唇,暗下稳定住自己方才蓦然增大频率的心跳声。见鬼!他这到底是抽了还是抽了还是抽了!才会觉得眼前这个大自己一岁的家伙莫名的性感来着。明明某种意义上自己比他年长许多,毕竟拥有前世记忆是很好的开外挂方式,这意味的你可以拥有许多难以得到的宝贵经验。加之应用在以后的生活上的话,那些经验都是无可取代的。虽然,同样的,自己也不得不难免偶尔沉浸于那些前世再也见不到面的彭格列家族人的身影和此时纠结于前世与今生的关系当中阴影里。 “喂!纲吉!你在发什么愣啊,不把衣服脱了,烤干再穿的话,很容易着凉的。” “诶!啊!”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话,泽田纲吉回过神来地点点头,正想伸手解开衣扣,动作却不自然地顿住。 他们,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不经意地想起前世自己的家庭教师曾经嫌弃过自己话多,啰嗦。他记得说这话的时候,里包恩摆着惯有的架势,压压帽檐,漆黑的眼眸微微透漏着点点精光,义正言辞:“蠢纲,作为一位合格的黑手党教父,除了培养必要的气场外,更要懂得如何说话简明扼要,简单几句就要轻易将对方牵着鼻子走。”话虽这么说,然而,自己最终效果并不怎么样。自己学会的也不过是将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的关键单词组合在一起,以连词成句的方式。啊啊啊,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可以压抑住对方的气势就好了,不是么。如此想着,思绪却不自觉地联系到眼前的一切。 那么,现在,此刻,他们—— 深夜。 荒郊野岭。 某人和某人。 脱衣服。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泽田纲吉不由得指尖一抖。霎时有种想捂脸的冲动,他到底在想什么啊!抬头看见Giotto正若无其事地将脱掉了上衣用细长的树枝撑着,围着火堆烘干。似乎觉察到自己的目光,他一脸揶揄:“你不会是在不好意思吧?” “开,开什么玩笑!谁会不好意思了!”不自然地脸红,泽田纲吉下意识地反驳,既然,两个人都是男生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了?想太多的那个人是自己罢了。飞快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泽田纲吉熟稔地将其搭在膝上等待它被火烤干。毕竟前世野外求生什么的,某个鬼蓄教师没少折磨过自己。而现在自己的一切反应几乎可以说是出于本能了。 山洞里火光的摇曳,木块燃烧的噼啪声接连响起。不时有明亮的火星迸出,继而熄灭在冰冷的空气里。金红色的光辉倒映在两人的眼眸中,折射出异样的光辉。 沉默许久。 依旧是Giotto打破寂静,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对方神色掩饰在琐碎的发丝间,有些异样的明明灭灭的。 “虽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类似的情况,我晚上睡不着,偷偷溜到林里瞎逛。不过,G他现在应该没事的死睡吧。”其实为了防止对方阻碍自己偶尔在夜里独闯森林的冒险兴致,Giotto早习惯于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在对方晚餐里加点东西。和玛莎医生混久了,简单药物什么的想让人昏睡几个小时这种事情自然不在话下。而且,对方是G的话,他压根不会提防自己。这么一来,这种事情屡试不爽。只要在对方醒琥珀来前回到原地去,那么就完全不用担心会有被识破的那一天。 “……你,很担心他?” “诶?!没有,”Giotto摇了摇头,来森林什么早就习惯了,况且这林子并没有什么凶猛动物,对于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对方,或许是出于那不可言喻的兄弟间的信任,他倒是完全不担心G。相反的,眼前的这个人…… 虽然超直觉告诉自己对方并没有恶意,自己也似乎不经意地信任他。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弄明白一些事情。不是出于提防与不信任,而是出于一种关心吧。虽然这种关心,自己隐隐觉得和自己与G兄弟间的关心好像有点不一样。Giotto小心翼翼地瞄了对方一眼;“呐,纲吉,虽然我不想说,但是你的反应真的很奇怪。” “……” “你……” “你想继续悬崖上的话题么?”没有抬头,盯着那跳跃火焰的金红色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泽田纲吉突然开口打断他。他知道Giotto早晚会继续问的,却没有预料到来得这么快。转世什么的,没有超直觉各种麻烦。稍稍犹豫了几秒,他觉得自己有点字斟句酌了,“呐,Giotto,你相信有所谓的前世今生么?” “哈!”Giotto微怔,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完全没意料到对方说出口的会是这样的话。 “你说,如果——”泽田纲吉依旧没有抬头,他盯着那堆火堆的目光有点迷离。“如果以前你曾经追随过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东西,痴迷地尾随着他,只是渴求对方那一丝残影。你死命地追随着,致死方休。可是,有一天,你突然无意中发现你所追随的不过是你的幻影,他是不真实的,不存在的,那只是你的幻想罢了。” “……”Giotto听得脑袋有点空白地不着边际了。这是在说什么? 对方的话仍在继续下去:“而那现实是,那个人和你所幻想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极端,就像是南北两极,即使有些相似之处,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那么……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办?” 像好不容易倾吐出积压在心中许久的不解与压抑,泽田纲吉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可惜的是,对方却许久没有回话。 唇角勾勒出一丝苦笑,泽田纲吉突然想起前世在哪本书籍中看到的一句话:语言能表达的东西有限,如果每个人都能赋予完全吻合心意的语言形式,那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作家了。 就在泽田纲吉以为Giotto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对方温和的声线却悠悠传来:“虽然我不懂你具体在说什么,但是我想,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重新开始。可是,谁都可以从现在开始,去诠释一个全然不同的结局,不是么? 话语刚落,Giotto突然懊恼地伸手抓了抓头发,有点手足无措,“啊啊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啦,不过,那个,那个怎么说来着……” “呐,Giotto,那个……”抬眼盯着对方的失态,泽田纲吉愣愣地打断对方,用手指了指,示意了一下,“那边……” “!”Giotto闻言疑惑地低头一看,紧接着下一秒,他尖叫出声;“啊啊啊——我的衣服!”然后连忙将自己方才因为习惯性搔搔头发的动作,而松开原本支撑着树枝烘烤衣服的手,致使那边的衣角不小心惹上一点火苗。火焰碰到布料瞬间蔓延开来。 “噗!”泽田纲吉忍俊不禁地看着Giotto的各种慌手忙脚,最终忍不住笑出了声。 “喂喂喂!”听到笑声,Giotto不悦地瞪了对方一眼,但没想到却起到反效果,几乎是一瞬间地,惹得某人笑得更欢。Giotto一脸郁闷,“喂喂喂!也不想想这归根结底这是谁的错!” “哈哈哈——是是是,我不笑了,你继续——噗!” “……”Giotto有点无语的看着某人,像没能及时忍住自己的笑意一般,那人将脑袋埋进双臂间,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得有点抬不起头来。叹了一口气,斜了一眼手中已经被烧掉三分之二的衣服,Giotto索性将衣服丢到一边去,可惜了那件衣服了,自己还挺喜欢它的说。 回头瞧见某人的动作还在继续,Giotto无奈地摇摇头,唇角却浮现一丝笑意,他故意压低声音,恶狠狠地低咒:“我说,纲吉别笑了,小心你笑到肚子痛!” 可惜的是,结果效果似乎不佳。 许久,泽田纲吉像才笑够了,慢慢抬起头来,随意地擦拭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乖乖坐好。 “对了,晚上我们睡一起吧?”Giotto突然提议。 “啥?!” “现在回去G那边太麻烦了,而且我衣服被烧了,没有什么好取暖的,两个人睡在一起不正好么。”Giotto一脸理所当然,说着边绕过火堆,然后紧挨着泽田纲吉坐下。“呐,纲吉,你衣服拉过来一点。” “……我管你!你滚一边去。”泽田纲吉霎时不自然地满脸通红。 “喂喂喂!你也不想想,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谁害的?!” “……” 第9章 chapter8 早安 翌日,晨光微露。 泽田纲吉慢慢清醒过来。或许正确地来说他是饿醒的。 眨眨眼,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目光向上瞄去,映入眼帘的是某人放大好几倍的熟睡的侧脸。 泽田纲吉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昨晚,因为没有什么取暖的遮盖物,他俩争夺着自己的一件衬衣老半天,最后还是自己败下阵来,两人蜷缩坐在一起,靠着单薄的衬衣,相互依偎取暖。 至于自己败阵的原因嘛,那是绝对是出于同情,才不是因为心软和找不到借口什么,自己只是同情他把衣服烧了才这样的。呃,好吧,虽然那件衣服被烧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但是自己—— 啊啊啊,口胡!反正原因就是同情来着。没有才怪! 虽然的确是饿醒的没错,但泽田纲吉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依旧保持原来有点暧昧的姿势,脑袋轻倚地赖在对方的肩膀。唇角不由得上扬,对方的呼吸声轻微可闻。眼帘微抬,对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那漂亮的脸蛋是和前世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明明无比熟悉,但此刻却有种美好得百看不厌的错觉。也许,自己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可以待在他身边的感觉。 人们都喜欢那过于美好而梦幻的誓言,却不知那些誓言太过朦胧而遥远的不切实际。又有谁,曾认真的珍惜此刻的温情呢?而,现在,在泽田纲吉眼里,他们,似乎,莫名地,在这一刻——地老天荒。 猛然想起昨晚,在自己和瞌睡虫磨耐之际,Giotto温和的声线悠悠地传入自己的耳边,那是有点小心翼翼的,但却透漏着几分坚毅的语调:“虽然你在追随着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是,我却在这里,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也许,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如果自己以前所幻想的人并不是眼前的人的话,那么,那又如何?他贪恋眼前这个人的温柔,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至于那不真实的无望幻想,也终究只是幻想罢了,早已破碎成成千上万碎片,弥散在空气之中了。 他是否应该感谢命运,即使曾经的确忿恨过,但此刻他感谢命运,感谢它,让自己可以看到眼前的这个人,面对面地看着他,幸福快乐地活着。如果这是孽缘的话,那么,就让它继续纠缠下去吧。在前世,作为彭格列首领,他必须强迫自己去做那些“对”的事情。但如今,他也许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此刻,他是如此迷恋着眼前这个人的温度…… 重新闭上眼,不经意地往那人的颈窝蹭了蹭,泽田纲吉唇角的笑容带着几分满足。 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动作,或亦是因为一股凛冽的晨风吹送了进来,身侧的少年轻微地打了个哆嗦,温热的气息顿然急促了一下。下一秒,Giotto清醒过来。 泽田纲吉连忙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在心里暗自偷笑,然后装作也才刚刚睡醒的样子,慢慢悠悠地张开眼帘。一抬头,恰好正对上对方一边刻意放轻的动作,体贴地为自己拉拢衣角,一边小心翼翼怕吵醒自己而微微观察着自己的视线。 虽然,明明是早有预谋,泽田纲吉还是呆呆地怔了一下,然而对方却似乎是自然得水到渠成地轻轻问候:“早。” ……好吧,自己好像真的输得一塌糊涂。 “早安。”泽田纲吉有些郁闷地扁扁嘴,对方一脸温和,相较之下,自己却活脱脱的像个闹变扭的小弟弟。十分不满地瞪了Giotto一眼,他才想起自己最初醒来的原因。下意识地捂住肚子,泽田纲吉轻轻开口,声音带着点自己没有觉察到的撒娇的意味:“呐,Giotto,我饿了。” 噼噼啪啪的小火堆,几条鱼被串在细长的树枝上熏烤着,泽田纲吉侧着脑袋,专注地看着Giotto熟稔的动作,慢慢熟透的烤鱼渐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早晨的清风不大,几缕青烟直直奔向碧空的怀抱里。 唇角的弧度久经不下,无可厚非的,泽田纲吉十分享受着这一刻。特别是当Giotto得知自己肚子饿的事实时,虽然有点唠叨的碎碎念:什么纲吉难不成你是饿醒的?什么纲吉谁叫你昨晚三番五次的拒绝我的好意?什么纲吉你这样不行,以后还是多注意一下饮食习惯,要是不记得的话,今后我来提醒你怎么样等等诸如此类。但是念归念,他还是简单嘱咐了一下自己生个火,然后轻车熟路地从水潭里弄了好几条鱼上来。 “喏,给你,”Giotto将烤好的鱼儿递给泽田纲吉,随后又不放心地嘱咐一句:“小心烫!”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过度操心的老妈子,明明很清楚眼前这人在某些方面的确要比自己强大得不知多少。初次见面时的惊愕,如今已变成,想要了解他的冲动,眼前人是如此强大的,但是却意外的有些可爱的小迷糊。几乎无时无刻不自觉地陷入发呆状态,有点容易闹变扭的小脾气,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饮食习惯,而之前那样过于复杂的目光又是在追随着谁?为何,如此悲伤?!他看不懂眼前这人,虽然明明比自己小一岁,却又为何有种经历了许多的感觉。 莫名的,让自己心疼。 昨晚,因为对方的话语,自己绞尽脑汁才说出的那些话,他会陪在他身边的,又或者说,是他想陪在他身边,陪在泽田纲吉的身边。至于原因嘛,要是真要追根掘底的话,或许是因为他让自己放不下吧。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感觉…… “啊啊啊,Giotto!该死的,总算找到你们了!”突兀的,一个声音打断Giotto的思绪。 循声望去,Giotto便看到头发上不知何时黏着几片树叶,有些艰难地提着两个药筐温怒的G。觉察到泽田纲吉疑惑不解的目光,他指着火堆那团缓缓上升的青烟,淡笑解释:“这是很好的信号弹不是么~”然后,得到对方有点气愤自己怎么一时之间没想到的恍然大悟。唇角愉悦上扬,Giotto越发地笃定自己觉得泽田纲吉很可爱的判断非常正确。 “呐,Giotto你的衬衫呢?干嘛打赤膊?还有,你们是什么时候落跑的,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发觉?要是发生什么事情那该怎么办?!”G边抱怨,边走过来坐下。 虽然口头上有点怨言,但是眼前两人没事就好了。即使对泽田纲吉这号人物还是有些戒心,但是终究的同伴Giotto除了善良富有同情心之外,看人的眼光却意外的准确。这归根于对方那能感受到生物微小情绪变化的超直觉,特别是对于情感丰富的人类,那简直是BUG存在一般的神器。这玩意让G不止一次的各种“羡慕嫉妒恨”,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要是自己也有超直觉就好了。 “可能是你睡得太熟了吧,”Giotto打哈哈,简单将自己的罪行掩饰过去,“衣服被我不小心烧了,等会到昨晚落脚处行李那边拿件备用的衣服就好了。你早上还没吃吧。呐,给你——鱼。” 毫不客气地接下,G张嘴咬下一口,紧接着有些口齿不清地发问:“那一件衬衣不是夏洛特今年给你的生日礼物么?” “生日礼物?!”一直沉默的泽田纲吉吃惊道。 “嗯,是啊,真是可惜了,我挺喜欢那衣服的说。” “夏洛特会扒了你的皮的,那衣服花了她整整一年的零用钱。”G开始幸灾乐祸了。 “G!别火上加油行么?”Giotto无力扶额。 “好好好,我不说,反正我们回去之前,还得先把玛莎指定的草药采完才行。” “呐,纲吉你也来帮忙吧。” “诶诶诶!可是我认不清那些草药啊。” “没事,我和G可以教你~”Giotto轻笑,好歹是多了一个帮手,免费的劳动力哪有不用的道理? 虽然是多了一个人帮忙,但是当三人终于将药材弄好,天空却也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三人简单收拾行李,匆匆下山,Giotto突然有些什么不好的预感。 很快的,这预感在回家沿途得到了验证。 贫民窟街道的混乱不堪,随处可见的是被随意丢出家门,散落在道路上七零八落的家具,摔得一地的瓷器,像是被谁打劫过似的。泽田纲吉瞧见许多骨瘦如柴的人们,他们几乎都或多或少地受了点伤,像被谁肆意殴打过一样。他们满脸愁苦捂住伤口,或是痛苦的低咛声,或是强打起精神轻声安抚的家人。体弱的妇女脸上被阴郁笼罩,惊吓过度的孩童还没来得及止住自己络绎不绝的泪水。 “该死的!盖洛家的那群人又来过了么!”身旁的G低咒一声。 并没有过多的言语,Giotto蹙了蹙眉,伸手安抚性地拍拍同伴的肩膀,起身走向受伤的人群。泽田纲吉看见对方很快地换上笑脸,热情地和街坊领居打招呼。紧接着,Giotto随手放下自己的行囊,俯身帮对方捡起被丢出门的家具,语气轻柔地安抚哭泣的孩童,神色认真严肃地查看一些伤者的伤口。 “喂!还傻看着什么?”G大力地拍了一把泽田纲吉的背脊,此刻烦躁的心情让他的语气有些不善,“赶紧过来帮忙!” “诶?!哦哦哦。”泽田纲吉愣了一下,连忙跟着G走上前去。 第10章 chapter9 脸红了 老实说,泽田纲吉刚来西西里岛不久,会出现埃特纳山脚下附近的城镇也纯属一时起兴。而在这里碰见Giotto等人更是偶然中的偶然。前世,当他还是黑手党教父的时候,虽然曾经掘地三尺地挖掘关于Giotto的一切,但事实上,在任何一本彭格列家族记事中,关于对方的记录仅是只言片语的少之又少。因此,在乌托邦遇见Giotto的时候,谁也无法体会到那时候的自己究竟有多么高兴。 一开始,他是听闻有这么一个私人聚会,才伪装成青年想去好好打发时间。在地下室里转了一圈,当他正无聊地摆弄手中的酒杯时,那抹金色的身影闯进了自己的视野里。默不作声地暗中观察了Giotto许久,在反反复复确定自己确实不是在做梦之后,泽田纲吉才迈开步子走向那位独自碎碎叨叨的男孩。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就深刻的体会到现在的Giotto比一百多前后生活在和平盛世的自己不容易多了。在这个时代里,随着工业革命的飞快发展,无产主义阶级和资本主义阶级的矛盾越加激化,全新的革命和战争在这些矛盾与分化中潜伏。而位于欧洲南部的此处,距离西西里王国的灭亡,意大利王国的建立也不过两三年,随历史遗留下来的腐朽制度,到处都有贵族富人利用自己的权力欺压剥削人民,在王都佛罗伦萨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距离佛罗伦萨都市颇远的西西里。 这是一片被人遗忘的领地,一片基督所不到的地方。不同的国度和征服者们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一个纳税的主人。一切地一切都无法真正进入这里。在这个世界里为习俗和忧患所束缚的、与历史和国家相隔绝的、贫困却又朴实、受尽苦难。(4) 当Giotto等人为邻居们收拾好被人肆意破坏的物品后,时间已经过去老久了。他们粗略地慰问交代了几句,便马不停蹄地往家赶,“苏珊、维亚,还有夏洛特不知有没有事?” “夏洛特在的话,应该没事,”Giotto轻声安慰同伴,“如果玛莎也在,那吃亏的只会是盖洛家的走狗。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玛莎这会儿大概会发火吧,我记得她手里的药草剩不了多少,现在一定不够用了。” “诶!那个,这是怎么回事?”泽田纲吉快步跟上两人,“盖洛是指这小镇里的那个盖洛子爵么?” “什么盖洛子爵!”G一脸嫌恶的表情,红色眸中却划过一丝阴郁,“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仗着自己在佛罗伦萨有个硬拉强扯的亲戚什么的,到处强行收刮小镇人们的财物,不给的话就会被痛打,一个活脱脱的地主!” “警(察)不管么?”泽田纲吉皱眉。 “警(察)?!”G不屑地重复,“他们早就是和盖洛同流合污了!” “纲吉你知道盖洛?”Giotto别有深意地看了泽田纲吉一眼,“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住哪里?要不要先回去,或者我等会送你回去?现在都天黑了,要不你今晚住我家吧,一会儿,我或者是G去你家知会一声。而且,你昨晚也没回家,不要紧么?” “诶诶诶!没事,等会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泽田纲吉怔了一下,开口拒绝,目光不留痕迹地向道路旁某条狭窄的暗巷撇了一眼,“我习惯了,而且,我家人也很放心。” “不行!”Giotto果断拒绝,“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而且你穿得这么光鲜很容易被下手。等会还是我送你一起回去吧。” “……”虽说被关心着是很高兴没错,不过—— 泽田纲吉皱了一下眉头,暗下思考着要怎么拒绝比较合适。 “待会还是我和Giotto一起送你回去吧。”G建议道。 三人说话间已经到了Giotto家的白色建筑前,G率先走在前面,正疑惑于周围为什么不同寻常的安静,刚想伸手开门,却被Giotto喝声阻止:“G,别碰那扇门!” 对方的突然出声吓了自己一跳,G下意思地缩回手,紧接着就条件反射似的猛然想起某位御姐医生的恶趣味,微微咽了一口水,G暗下感谢Giotto提醒自己。 “怎么了?”泽田纲吉满脸困惑地看了看反应奇怪的两人,等视线重新望向那扇门扉、紧接着下一秒,他吃惊地瞧见那门扉的门把快速渗透出一点浑浊的紫色液体,继而很快地腐蚀掉那块生锈的铜片,嘶嘶地,几缕诡异的青烟升起—— “纲吉!快捂住鼻子!”Giotto焦急地喊,他话语刚落,只听“扑通!”一声,离那门最近的G应声倒地不起。 “果然,G离门的最近,捂住鼻子什么的已经来不及了。”Giotto很是惋惜地蹲下身,戳戳同伴已经昏迷过去的脸蛋。 “这是怎么回事?”由于捂着鼻子,泽田纲吉的发音有些怪怪的,漂亮的脸蛋上尽是茫然与不解。不知为什么他隐隐觉得这种手法颇像前世时自己某位守护者的姐姐。 “慢死了!Giotto!”突兀地,屋内传来一个女子暴躁的声音。 与此同时是Giotto慌乱的呼喊:“纲吉赶紧撤到一边!” “诶诶诶!”谁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三个声音交叠在一起,随着木门被摧残成好几块的巨大响声,一个黑色高挑身影从屋内砰地“破门而出”。原本站在门前的Giotto和泽田纲吉早已快速扑倒到一旁。 “咳咳咳,”有些难受地轻咳几声,吐掉刚才Giotto突然扑向自己,两人滚到一旁躲过危险时意外吃进去的沙尘,泽田纲吉奇怪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样式简练的黑色长筒靴,细长的美腿,黑色热裤,露肚脐的黑色紧身衬衣,无不勾勒出眼前女人魅力十足的身材。银灰色的发丝随意地打卷起来,精巧的脸蛋,轻抬下巴,细眉一挑,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Giotto,这个小鬼是谁?” “啊啊啊,玛莎,”Giotto连忙起身,热情地介绍,“他是新认识的朋友,叫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玛莎低喃地重复了一下,看着被Giotto拉起身的某人,并不多言便移开了目光。 “Giotto,我要的草药呢?!”得到对方的示意,玛莎伸手提起那被带回来的两个满满的药筐,随意搭在肩膀上,转身就走,“我去看一下其他人的情况,等会晚点记得给我准备一份夜宵。” “啊,好……”Giotto欲言又止,“那个——” “G中毒晕倒的解药,夏洛特一会儿会拿给你。”话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夜幕里了。 “蛤蜊哥哥!”一个飞扑打断了某人望着玛莎消失的背影的若有所思,泽田纲吉连忙回神,伸手回抱住扑过来的维亚,防止两人因为惯性摔倒在地。至从自己那日在咖啡屋打败Giotto后,维亚就立马果断转移了崇拜的对象。小孩子的心思都很单纯,比如维亚的崇拜对象的转移仅仅只是“因为蛤蜊哥哥很厉害,居然可以轻易打到Giotto哥哥!我以后也要像蛤蜊哥哥一样厉害,这样就可以保护姐姐和大家不受坏人的欺负”罢了。 “Giotto,你们回来了啊。”夏洛特温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紧接着是苏珊小小的惊呼:“G哥哥又怎么倒在地上了?” “啊啊啊,那个啊……” “是因为玛莎阿姨下在门把上的毒药吧。”夏洛特见怪不怪地一脸淡定,“话说,Giotto你怎么换了件上衣,我记得你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这一件啊。” “哈哈哈,那个啊,”Giotto眼神漂移到一边,总不能说是自己把对方送的那件衬衣给烧了,而自己后来换了件带去山里备用的衣服吧。要是这么说,估计自己之后几天铁定会各种倒霉加致郁……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老实交代清楚!”夏洛特垫着脚尖凑到Giotto面前,漂亮的绿水晶眼眸故意瞪得大大的以便吓唬对方,想要逼对方坦白从宽。她说话一字一顿的:“我、送、你、的、那、件、衣、服、呢?!” “啊啊啊,那个,那个……”Giotto有点为难地躲闪着。 “快说!快说!那件衣服哪去了?!你不会把它弄丢了吧?” “呃,哈哈哈,那个……不就是……” 一旁,沉默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泽田纲吉瞬间忘记了动作,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澄澈的金红色眼眸飞快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唇瓣默然抿紧,泽田纲吉有些怀疑是否因为自己眼花而看错了。不然的话,为什么在刚刚的那一瞬间……自己,好像看到—— Giotto不自然地避开了夏洛特的目光,精致的娃娃脸上浮现过一丝红晕。这究竟是因为弄坏了衣服导致的心虚,还是只是单纯的由于眼前靠近他的那个人是夏洛特? 等一下! 这么说,那一瞬间,Giotto确实是——脸、红、了? 注4:本段删选自《基督不到的地方》前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chapter9 脸红了 第11章 chapter10 侠盗三人组 这天,地主盖洛家一派热闹,老盖洛为了庆祝自己宝贝儿子多纳特罗?盖洛的十六岁生辰举办宴会,邀请附近不少有头脸的人物。虽然老盖洛只是子爵,但听闻盖洛一家在佛罗伦萨有位千丝万缕联系的亲戚,不少人慕名而来企图辨认传言的真假性,渴求攀上树枝让自己的地位更高一层。当然,在邀请与慕名而来的人群中不妨也有些鱼目混珠,不请自来地,纯碎想来无影去无踪地捞好处的家伙。 Giotto等人就属于后者。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趁着盖洛举行生日宴,混入大宅拿回前些日子贫民窟的人们被强行掠夺走的财产,之后将拿回的财物兑换成相应的食物等生活必需品发还给原本的主人。 盖洛大宅厨房附近的花丛边,几个身影鬼鬼祟祟的。 “话说,为什么我们要绕道这里来啊,这附近是厨房么,好香!” “呐,G,你那幅地图没记好么?从厨房附近过去老盖洛藏财物的书房比较近啊,虽然冒险了点。” “地图我是记好了,不过,老盖洛那老头果真是守财奴,是不放心将财产交给手下看管么?话说,那张地图你哪里拿来的?没问题么?还有,我和Giotto的这两身盖洛家仆人装你又是哪里弄到的?”G对泽田纲吉的手段表示即疑惑又佩服。 “对于财宝,我不是说过藏在书房暗格里的东西比较轻便而且值钱么。我们才三个人,东西太多或者太大的话是拿不走的。”泽田纲吉避重就轻地轻声开口解释,简单将一些部分事情掩盖过去。 “呃,纲吉,”一旁从翻墙进入大宅后,一直沉默不说话的Giotto此时终于开口,漂亮的脸蛋是从几天前就有些无法下定决心的犹豫不决,“你的话是很有道理,这个的计划也规划得很好,不过,这么做真的……” “要是真不想这么干的话,你就回去好了。”出乎意料的,泽田纲吉猛地打断对方,草草快速地看了Giotto一眼,接着环视一下四周的安全性后,便弯着身子借由花丛的遮挡,快速跑开,向目的地进发。 怎么回事?望着泽田纲吉的背影,Giotto微怔,怎么感觉…… “Giotto,你这次真的有些啰嗦。从两天前听到纲吉的计划后,这已经是你第27次询问类似的问题了。只是这次的对象不是我,是纲吉。”G无力地吐槽了同伴一句,然后模仿泽田纲吉的举动快速跟了上去。 怎么最近总觉得纲吉怪怪的,至从上次采药回来的那晚上,对方让维亚留了个口信就自己离开了。再见面时,自己就感觉到纲吉好像很烦躁的样子,特别是面对自己的时候。不自然的细微的违和感,但是,转眼观察又好像是自己想多了,难道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么……太奇怪了!还有—— “喂喂喂!你们两个也等等我!”Giotto边小声嘀咕了句,边跟了上去。 越过厨房附近的花丛,简单避过来往的佣人。然后穿过走廊,拐上楼梯,二楼右拐,直走,倒数第三间房间便是书房。 泽田纲吉等人有些庆幸老盖洛是个腐朽又炫富的家伙。虽然规模较小,但是,盖洛家大屋那种巴洛克建筑风格的主要特征之一就是炫耀财富。大量使用贵重的材料,充满了华丽的装饰,色彩鲜丽而显摆不已。盖洛家的设计,厨房及仆人的小屋和主屋隔着一个小花园,从这里进去屋里,无需什么钥匙或是邀请函的许可便可以轻易拐上二楼。另外,还有一点,生日宴会的举办场地是露天的,在大屋另一边的花园。这一条两条的巧合,让泽田纲吉等人轻而易举地到达了目的地。 轻轻将门把带上,Giotto转身便瞧见G跟着泽田纲吉轻车熟路地走向正对房门的书桌,在桌上的木质笔筒间寻找着什么。他记得纲吉在前些天表明计划的时候说过,老盖洛秉承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原则,将书房里收放宝物暗格的关键钥匙藏在书桌笔筒里的某支钢笔里。那是一把精心制造的钥匙,咋看之下,还以为是一根普通的小小铜棒,而上面附属了繁杂的开锁纹络。 环视了一下四周,到处是显摆的装饰,左手边是采光充足的窗子,然后是书桌,右边是两排排列整齐的落满厚重灰尘的大书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细心地翻看过了。 然而,仔细倾听的话,就会发现隐隐约约有细微的声响从书架后面传来。 超直感预示着房间里存在着其他人。难道是其他小偷?!Giotto的脑海里一浮现这个想法就立马被否定。按纲吉的说法,他们真的不是不做正当行业的小偷啊。虽然,方法有些……但是这似乎有点无可奈何。上级阶层压榨下级阶层,难道,作为下级阶层的人就该逆来顺受么? 抬头瞧了G和泽田纲吉一眼,Giotto皱了皱眉头,决定还是不要提醒同伴,以免不小心打草惊蛇。他小心翼翼地放低脚步声,绕过书架,就看到一个肥胖的小身影蹲趴在地上,不知道埋头专心致志地在干什么,嘴里还喃喃自语:“嘿嘿嘿,果然趁着今天生日宴还没开始,那个死板的老家伙忙着应酬的时候来拿这些东西是对的……” 奇怪?怎么回事?Giotto疑惑了,这个声音怎么听着耳熟?情绪一浮动,Giotto有些心急地想走上前去,却意外碰到书架和墙壁拐角处之间小方桌上的一个小花瓶,顿时“哗”地一声,碎了一地的陶瓷。 他连忙地抬头,就看见原本蹲在那地上的男孩闻声回过头来,吃惊地和自己大眼瞪小眼,两人均是一脸呆愣。 一秒,两秒,三秒—— “碰!”重物倒地的声音。 Giotto满脸黑线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男孩身后的某人,感叹着对方是怎么个不可思议,才会有如此不正常的速度。嘴角抽搐地盯着他手里拿几本厚度非凡的书本,Giotto微微撇了一眼书架上那一大片空缺的部分,无力扶额:“纲吉,你下手是不是重了点?!”而且,岂止一点的说。 “有么?”泽田纲吉很是无辜地眨眨眼,仿佛方才“痛下杀手”的人压根就不是自己。 “重了点好,最好是砸成白痴或者是失忆。虽然他已经和白痴没什么区别,明明16岁了,还满脸恶心的鼻涕,说话还口齿不清!而且,这小子仗着自己是地主的儿子,经常到贫民窟抢小孩的东西,以欺人为乐。”G皱皱眉头,走上前,象征性地踢了踢趴晕到在地挺尸的多纳特罗?盖洛,确定他一时半会醒不来后,放心地俯身将他的身体拖开一点,对方身侧的地板赫然是在泽田纲吉计划中的书房暗格,细小的锁孔早已插了把钥匙,里面装满了不少一看就知道价值彼高的首饰宝物,“居然会去偷自己老爸的财物,这家伙脑子进水了么?” “有什么关系,估计是他花钱太快,他老爹不给吧,”泽田纲吉唇角的弧度加大,笑容很是愉悦,“而且,他开了暗格,我们可以省掉很多事情,包括后续的一些事情。” “……你想嫁祸给他?”Giotto询问,“这样做不大好吧?” “不对哦~这不是嫁祸,”泽田纲吉一本正经地纠正某人,“这叫借刀杀人。” “本质不是一样的么?”Giotto无力吐槽。 “咦?到底怎么回事?”G左看右看地望着同伴的互动,困惑不解,很明显跟不上眼前两人的思维。 “啊啊,先别计较那么多了,”泽田纲吉蹲下身,简单几下就将这次的目标东西塞进同伴怀里,“先拿了东西,走人再说。” “说的也是。”Giotto点头,看着泽田纲吉留下最后一件东西塞进倒在一旁的多纳特罗怀里,要是运气好的话,若他之后被人叫醒后,起身,那东西自然而然的会掉下来,滚落在地,那么…… 结果是什么相信大家都懂的。 三人藏好东西,正想开门准备回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是偶然路过楼梯听到响动的仆人:“奇怪,刚刚好像从书房这里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 啊!糟糕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Giotto和G两人顿时慌了手脚,如果现在连忙跳窗逃跑的话,估计还没到窗边,房门早就会被打开了,第一次偷点东西就被抓包,不带这么惨吧!脑海同时浮现这个想法,瞬间忘记了反应,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门把一点,一点地转动,无声哀咛:这下完蛋了!!! 时间刹那间仿佛慢了许多,门把正缓缓转动着,Giotto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霎时似乎连自己紧张的心跳声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 扑通!扑通!扑通! 衣角被人轻拉了一下,Giotto回头看见泽田纲吉朝自己打手势,打算在门外仆人开门的瞬间先下手为强。但是这样的话,先不说他们逃跑后让人起疑的几率增大,单单在下手那个瞬间的一点失误也足以引来大宅里的所有人,到那时候就不止是被发现那么简单了…… 就在两人踌躇之际,眼看门把就要转到最顶端的瞬间,门外突兀地响起另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啊!这位先生!” 闻言,Giotto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吊得老高,又来了一个人么? “诶?!啊——您好,您是隔壁城镇里前来参加少爷宴会的格雷科子爵家的执事么?”那位仆人的声音。“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请问您看到我家孙少爷了么?我正在找他,可以帮我找找么?”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外面的人一时半会是不会进来了。Giotto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因为肩膀被人轻轻拍打一下而狠狠吓了一跳。但是他很快地反应了过来,没有出声露相。刚转过头去,Giotto便看到泽田纲吉做着嘘声地动作,用眼神向自己示意窗边。 三步作两步地走到窗边,三人动作迅速地打开窗子,跳窗。幸好这里只是二楼,Giotto和G在贫民窟混久了,这种东西小菜一碟,更不用说身手比前两人好很多的泽田纲吉了。 快速离开盖洛大宅后,三人在某条小巷里便道别分开。泽田纲吉望着Giotto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慢悠悠地将身子依靠在一旁墙边,想起某人眷恋地一步三回头地目光,忍不住唇角上扬,明明才分开,并和他约定三天后再去找他的,但是,此时竟然开始有些想念。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是很不错的,不是么。 ……当然了,还要除去某些因素。 身形一顿,像想起什么似地,泽田纲吉皱了皱眉头,起身站好,随意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他才慢慢地轻声开口,温和的声线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古斯塔你在吧。” 随声音刚落,一席黑色执事装身影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泽田纲吉身侧,严谨地行了个礼,他恭敬回道:“孙少爷,请问您有什么吩咐?”男子的声线温和沉稳,如果观察细微的话,便会注意到这声音和方才在书房外的那位执事的声音是一样的。 第12章 chapter11 走失的爱丽丝 小巷里,泽田纲吉抬头看着对自己俯身行礼的中年男子,对方一身整洁严谨的执事装,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反射下夹杂着几缕银丝,有些上了年纪的面容上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俊气。他左眼戴着一副单片眼镜,一条金色的挂链以防止它滑落。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祥和,又有几分欧式忠坚仆人的锐利精光。他的态度不谦不卑,却是为主人着想,随时随地可献身的死士。 “古斯塔。”温和声线里无可奈何的成分加重了几分,泽田纲吉耐下性子继续第N次的强调,“方才谢谢你的帮忙。不过,我想我说过很多次了,对我不必用敬语,叫我名字就好了,还有真的不必要再跟着我了,我不会有事的。” “属下不敢,孙少爷,身为执事不可以直称主人的名讳,”古斯塔将右手放于心脏部位,恭敬地回答道,“还有,孙少爷,老爷下令让属下保护您。” “啊,真的不用,保护什么的。” “十分抱歉,孙少爷,老爷的命令属下不敢违背。” “呐呐呐,古斯塔,”泽田纲吉有点抓狂,“爷爷那边我会和他说的,你真的不用这个样子的!”而且,每天24小时的随身保护压根就不用嘛,他看起来有那么弱么?虽然自己在这世名义上的爷爷是出于好意,但这和被监视有什么两样? “孙少爷,我很抱歉,希望您能见谅。” “……好吧。”第N次在这个问题上的无力惨败,泽田纲吉无奈无力扶额。虽然这一世遇到一位很好说话的长辈,被得到允许给予绝对自由,但相对的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太过强求吧,毕竟自己以见见世面为由,独自跑到自己所为格雷科舅舅家玩几天,老人家会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这付身体的自己,所谓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出意外什么的,是从小由爷爷带大的“可怜孩子”。 虽然自己原本对所谓转世生活没有多大的兴趣,抱着所谓得过且过的态度。但在这次意外遇到Giotto后,这个想法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的,应该说很让自己享受,虽然在某些方面,Giotto似乎是…… “对了,孙少爷,有件事情,属下必须和您说一下。” “诶!”思绪意外被打断,泽田纲吉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情绪。虽然对方坚持称自己为属下,但是古斯塔从小对自己很好,这一世,自己除了那位爷爷也很喜欢他。也许可以说,古斯塔对自己而言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泽田纲吉疑惑地抬头,轻轻发问:“什么事?” “老爷过来信,希望您尽快回去和他汇合,那位大人在巴勒莫的视察已经结束了,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西西里岛。” 另一方面。 贫民窟某条小街道。 Giotto和G两人按照计划动作迅速地用宝物兑换的一部分金钱买到足够食物,并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分发到贫民窟某些特别需要帮助的家庭仓库门口。 若说为什么只是花掉一部分金钱,为什么只是将食物分给特别需要帮助的家庭?那一切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善举本身并没有错,但是,过多多大的善举必然会引起人们的怀疑与揣测。被意外传入不该了解事实真相的人们耳里,那么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即便之前泽田纲吉略施小伎,但谁知道谎言哪一天会被捅破呢?更何况,如果说,在贫苦生活中挣扎的人们是兵临枯萎的庄稼的话,那么,有时候一场及时的但规模过大的暴风雨还不如连绵长流的蒙蒙细雨,前者有时是让人消受不起地昙花一现的奢华“灾难”,后者却是带来希望的曙光。 当Giotto和G两人顺利完成计划中的任务的时候早已将近傍晚时分了,两人对望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往家走去。 有些暗暗庆幸这次计划完成的效果似乎不错,Giotto唇角愉悦上扬,边走边略微思索着这次行动。在分发食物的时候也没有被人发现,啊,当然还得除去方才在盖洛家的小意外,幸好后来有惊无险…… 话说,那时候纲吉那家伙说什么临时有事得回家一趟,到底是指什么事情?总觉得好像是借口。虽然是约定了三天之后他会来自己家里的,但为什么自己竟然在此时就开始期待见面了?总觉得纲吉似乎知道很多东西,关于盖洛家的布置,竟然连他家藏宝物的地方和钥匙的摸样的都知道,该说是太厉害了,还是太过深藏不露了? 就好像是个谜团一样,纲吉他——让人看不懂啊! 烦躁地抓抓头发,Giotto苦恼地蹙起眉宇,还有,有些时候自己的那种感觉,那种违和感又是什么?“搞不懂啊!”Giotto小声地抱怨了句,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开口询问同伴,“呐,G,你觉不觉得和纲吉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好像还有其他人?” “咦?”G明显吃了一惊,“有么?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我也不清楚,就是觉得……” “Giotto,应该是你想太多了吧,像我们这种小孩子满大街都是,跟踪我们有什么好处?”G摆手打断对方的话,“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家伙挺厉害的。” “……” “对了,Giotto,有件事情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这次的行动,是躲着夏洛特的。回去的话肯定会被夏洛特念的,你说到时候,我们要找什么借口?总不能真的实话告诉她吧。泽田纲吉那边说什么也不想让夏洛特知道,虽说他的理由是‘夏洛特是个女生,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被牵连进来’。这话听着是没错,但是你看夏洛特什么时候像个女生了?那家伙……喂!Giotto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G絮絮叨叨着,到最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身边早没有声响,一回头就望见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后面,傻站在路中间不知在想什么的Giotto。G一下怒火中烧地炸毛了,“喂喂喂!”刚想高调地喊醒同伴,下一秒就见到“哒哒哒”的马蹄声,然后就是从远处跑来的马车直直冲向Giotto的画面—— 马车踏起一阵浓重的尘埃,车夫怒骂着远去。顾不得其他,G着急地冲了过去。视野里的灰尘还未来得及完全散去,率先听到的是某人的咳嗽声,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Giotto你没事吧!”明显地还是对刚才的惊险心有余悸,G紧张地寻问同伴。 “咳咳咳……”停住了咳嗽,Giotto有些茫然地抬头,漂亮的蓝眸有点空洞,好半天,他才怔怔地反问,“啊,G,奇怪,我刚刚想到哪里的说?” “……”砖头在哪里?他想拍死这家伙!G第一时间表示自己很有谋杀掉某人的冲动! “啊啊啊,G 不要生气了,我刚刚只是顾着想纲吉的的事情,一下子就没注意到马车,”第N次好声好气地开口解释,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反应,Giotto头疼了。 不过,自己刚刚在反射性躲开马车那一瞬间好像无意瞄到窗帘下,谁的侧脸?那个侧脸似乎很像夏洛特? 诶诶诶?不可能吧,夏洛特她怎么可能坐到马车里去了? “……Giotto,你又在想什么了?”见到原本话说一半的同伴又一次走神了,G不悦地瞪了对方一眼。 “啊?抱歉,没什么。话说,G,你就原谅我了吧?QAQ” “……你这家伙,又装可怜。”炸毛中。 “G……”无比哀怨的。 “……”卖萌是犯规吧! “……好吧。原谅你了。”G无力回应,他看了同伴一眼,换了正常的语气,“对了,Giotto你看,保罗家仓库门前的那个黄色钱袋?” “诶?”Giotto走上前,捡起那袋子,向疑惑地四周张望,很快就发现了目标,“喂!前面那位少年!红色头发的!” “诶……”似乎是听到Giotto的叫喊,一个16,7岁左右的少年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身来。墨蓝色的贝雷帽下是一头显眼的红色发丝,清秀的脸蛋,身上穿着灰白色衬衣外加黑色夹克,以及一件黑色长裤,看上去干净利落。 “你的钱包掉了哦,在保罗家仓库门口。”Giotto将钱包递给对方。 “啊啊……真是太大意了……”并没有伸手接过钱包,少年开口解释,“那钱包是我故意放在那的……保罗家因为受到地主不正当的欺压导致全家族连肚子也无法填包。这种过分的事情实在看不下去了啊。” “这样啊……看来那家伙做了多余的事情了啊。”Giotto低喃了句,“如果是保罗家的事情已经不用担心了哦,我们已经把买到的食物收集起来放在保罗家仓库门口了。” “!”少年明显一怔,下一秒,他笑出了声,“哈哈,原来你们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吗?” “嗯。”Giotto浅笑。 “我是西蒙?科札特。是来伯母家玩的。” “我从锁链爷爷那里听说过科札特这个姓氏。这是我的同伴——G。而我是Giotto。”Giotto微笑伸手,“我还有一个同伴叫泽田纲吉,不过,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好啊,”西蒙点头,“很高兴认识你们。” 意外认识西蒙,Giotto三人一见如故地聊了很久才分别,等Giotto和G到家的时候,早已是黑夜了。 Giotto刚看见自家那栋白色建筑,意外地,一个身影一闪,下一秒,就被人扯住衣领。“克希马?!你干什么?!”耳边是G的惊呼,Giotto吃惊地抬头,克希马的脸映入眼帘。 夜色下,依旧是乱糟糟头发,邋遢形象的克希马脸上却是难得的严肃与紧张,直接无视掉G的问话,他干脆利落地表明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Giotto,你看见夏洛特了么?” 第13章 chapter12 失踪进行时 真该死的倒霉透了! 这是这两天小镇地主之子多纳特罗?盖洛的唯一想法。 在贫民窟的某条小街上,正一边走,一边边无趣踢着小石头的多纳特罗开始回忆起自己近日的悲惨经历。因为花钱太快,被自家老爸取消了大部分零花钱的费用。原本好不容易让他发现了一个好地方!趁着昨天生日宴,自己立马就去偷自家老爸的宝贝,到最后居然晕倒在书房? 具体到底是怎么晕倒的,完全不记得了,好像是脑袋被什么重物狠狠打到了。而且貌似晕倒前自己还似乎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谁?可是,醒来后却忘记了。眼前赫然是老家伙暴怒的脸色,第一次偷窃就被发现!这种狗屁事情还能更倒霉一点么?更丢脸的是自己居然被围观了……是的,被围观了,被一大群参加自己生日宴的客人围观了! 真他女马的!见鬼了! 据说自己被发现的时候还是很戏剧性的。昨日生日宴开始之后,却一直找不到主角,众人疑惑之际便听到哗啦一声,二楼书房的玻璃整片碎裂下来,正好砸到自己那渴求已久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的生日蛋糕上面,顿时奶油和玻璃碎渣糊了一地。客人们惊吓之余,都跑上来一看究竟,然后——自己就华华丽丽地被围观了。 臭老头这次气得不轻,遣走众人后直接晕倒,现在大概还躺在床上,自己趁着这机会又一个人偷溜出来了。他才不怕被发现,可以的话,那死老头最好早点挂掉!这样一来,那全家的财产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到时候自己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再也不用看那老头子的脸色了。 嘿嘿! 想到这里,多纳特罗不觉傻笑出声。他脑袋上那团打卷的灰黄色头发被发膏打理得服服帖帖的,身上显摆奢侈的服饰由于过于发胖的身形,看上去狭小不已,好似下一秒衣服上的扣子就会全部崩落在地。胖嘟嘟的脸蛋上明显可见密密麻麻的雀斑,反衬之下让他原本就很小的眼睛看起来只有米粒大小,偏大的鼻孔倒是和某种臭名昭彰的胖胖的四肢动物如出一辙,源源不断的鼻涕争先恐后地往外冒,看上去恶心至极。而此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的他,微张的唇角依稀可见闪烁的透明液体,更显得不堪入目。 由于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多纳特罗自然也没有看路,很快地就和一个抱着玩偶和同伴嬉戏奔跑着的小男孩相撞在了一起,相互作用力的连锁反应,他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多纳特罗暴怒地爬起身,正对上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的小男孩的眼眸,男孩一脸呆愣,紧接着就“哇!”地一声吓哭了。多纳特罗的怒气一下子更火了! “女马的!哭个鸟啊!你这不长眼睛的东西!”多纳特罗咒骂着,抬脚就往男孩身上踹去—— 说迟时,那时快,只见一个黑影一闪,下一秒,多纳特罗被人一拳狠狠揍倒在地。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眼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淡漠的视线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漂亮的蓝眸里少了一贯的温柔,多了一分冰冷。 多纳特罗硬生生地打了个冷战,他认得这家伙!这家伙是贫民窟的那个混蛋!和自己爱慕的女孩夏洛特关系非常好,每次他不过是想“请”夏洛特陪自己玩玩,就被眼前这家伙有意无意地支开了!该死的,他早就看这家伙不爽了:“你女马的!Giotto!又是你!” “多纳特罗,我劝你早点离开我的视线。” “……”见鬼!怎么会觉得今天这家伙怪怪的!被对方冷淡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多纳特罗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给自己壮胆,“每次坏我事情的都是你!你这狗娘养的!你不会真以为我怕你啊!” “……”Giotto动了动手指,虽然不喜欢打架,不过他现在心情确实不怎么好。 “啊,Giotto,算我一个。”一个声音插进来,多纳特罗才想起几乎每次遇到Giotto,对方都不会是独身一个人的,他身边经常有个同伴——G。 要打架的话,自己绝对是打不过Giotto的,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人。多纳特罗这次反应很快地权衡利益,还,还是先跑再说:“你,你们给我等着!!!” 明显的底气不足,多纳特罗放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跑,但没跑出两米就被一只突然伸出的脚给绊倒在地。他抬眼就看到一位笑容和煦的少年,墨蓝色的鸭舌帽下是特别的红色四芒星眼眸。 “哟,科札特。”G打了声招呼。 认识的!开,开玩笑要是他们围殴自己几条命都不够赔!这想法一跳,多纳特罗连忙慌张地起身,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样,拔腿就跑,末了,还不忘加一句;“……等,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科札特望着某人的背影默默汗颜,转过身却无意瞥见Giotto身后的一抹金棕色。 那是和Giotto差不多大的少年,纤瘦的身躯,质地很好的服饰,简单而不失华美,柔和的金棕色发丝,很漂亮的侧脸,澄澈透明的金红色眼眸满是温柔,少年轻笑着,轻声安抚着方才那位被吓哭的小男孩,而后变戏法般地拿出一颗糖果,很快的,小男孩就开心地破涕而笑。 “诶!纲吉,你怎么会在这里?” Giotto虽是有些奇怪对方的出现,但高兴的成分却更多,原本糟糕的心情似乎也得到了缓和,“你不是说三天后见面么?” “啊,只是碰巧遇到你们,”微笑地和小男孩告别,泽田纲吉假装无所谓地抖抖肩,他今天本想去找Giotto,没想到却在这街上遇到了。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现在的自己还在纠结着,不知道如何开口说明自己这次的目的。他该怎么告诉Giotto,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对了,你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克希马那边去打工么?怎么有时间在这闲逛?” 闻言,Giotto脸色一沉。 “怎么了?”泽田纲吉疑惑。 “夏洛特失踪了,我和Giotto正想去贫民窟的‘百事通’老锁链那里打探消息。”G开口解释。 “老锁链?” “恩,是之前一直很照顾我的一位爷爷。”Giotto说道。 “诶!是么?”泽田纲吉觉得自己的好奇心被提起了,“对了,夏洛特失踪了是怎么回事?”从方才就隐隐约约觉得Giotto有些烦躁是因为这件事情么? “你现在才注意到重点啊,”Giotto皱了皱眉头,无力吐槽,却没有生气,“这件事情,边走边说吧。” “……事情就是这样。”经过Giotto如此这般的解释,泽田纲吉算是清楚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由于自己的出于“保护”,或者说是某种私心作祟,刻意让Giotto等人对夏洛特隐瞒了关于“侠盗”的计划。谁知,这不但引诱出了夏洛特的好奇心,也激发了她的不安。在泽田纲吉和Giotto、G三人跑去盖洛家的时候,夏洛特意外来到Giotto家,隐约从苏珊维亚姐弟两口中知晓自己确实被隐瞒着。被排除在外的想法一下子膨胀,夏洛特一气之下跑出小筑四处寻找Giotto等人,结果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昨夜,一天不见女儿身影的克希马找到Giotto家去,和晚归的Giotto对质了几句,之后众人的四处找人未果,才真正确定夏洛特失踪了。 “那么,Giotto,你有什么想法?”听完缘由,泽田纲吉略微思考了一下,也许,看来自己今天来找Giotto的最初目的得占时先缓一缓了。虽然据Gittto所言,夏洛特并非是本地人。她是在五岁的时候才和克希马一起来到这小镇上的,但将近十年的小镇生活也让她不可能存在什么迷路之说,那么唯一可能性较大的就剩下一个了。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有些不安。”Giotto皱眉。 “坏征兆!”尾随两人其后的G断言,他的神情焦躁不安。谁叫Giotto的超直觉一向准确得逆天,G越发担心夏洛特的去向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这一点,想必Giotto也一样,只可惜现在看来一切也许只是奢望罢了。 “……”眼见Giotto一副苦恼的模样,泽田纲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暗下决定先别告诉Giotto,自己那个糟糕的推测吧。有些事情还没有确定之前,说出来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诶诶诶!我从刚才就想问,夏洛特是……”一直被忽视中的西蒙突然有种之间终于找到机会可以插上一句话的欣慰感,他轻拍了一下Giotto肩膀,友情提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啊!科札特!” Giotto仿佛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他有些尴尬地讪笑了一下,瞧见对方并没有生气,才简单给泽田纲吉和西蒙两人相互做了个介绍。 “你好,西蒙。”虽然早已知道觉察到对方的存在,但是在和西蒙握手时,看到对方温和友好的笑容的那会,泽田纲吉还是微微发怔了下。他不觉想起前世的好友古里?炎真——西蒙百年之后的后代,那个和自己无话不谈的好友,作为首领和盟友,对方曾给过自己无数次的帮助。当然,虽然很多年以后,对方那偶尔样的废材属性还是没有多大改变…… 但是,炎真是炎真,科札特是科札特,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们画等号的意图,虽然长得很像,但是前世的那些人在他心中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他听Giotto的介绍现在西蒙?科扎特已经16岁了,身高也是目前这里较高的一个,那么应该不会有孙子那属(性)吧? 泽田纲吉莫名觉得心里没底。 第14章 chapter13 百事通——老锁链 正想着,泽田纲吉突然被G的一声:“到了。”给打断思绪。身侧的Giotto关切的询问自己怎么了,他摇摇头淡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他这才开始打量起此次所谓的目的地。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也许是泽田纲吉此刻的心情。 不是自己太过于大惊小怪,而是眼前的这个只有一层屋子实在太诡异了,他都不知道那些看起来歪歪斜斜,陈旧的木板是否可以支撑起那沉重的屋顶,这房子明显给人一种就要倒了的感觉。泽田纲吉脑海里快速浮现一些字眼,破房子,奇怪的形状,主人的品味一定很独特。他很快就对房子的主人下了个定义。任何一般人都不会把房子搞得像抽象艺术吧!至少在如今比较保守的19世纪里——不会! 泽田纲吉脚下一顿,有了片刻的犹豫,不知道进这屋子安不安全? 这种想法在脑海里一晃而过,随即,泽田纲吉还是跟随走在最前一脸淡定的Giotto走进屋里,自己身后是G,最后是科札特。然而,让他倍感意外的是,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前方响起Giotto温和的问候声:“锁链爷爷,我是Giotto,您在吗?” 泽田纲吉刚想向前迈出一步,谁知,却好似绊倒了什么。身体反射性向前倾,耳边传来Giotto的一声:“小心!”紧接着是右手腕被一握住,下一秒,自己就撞上一个温热的怀抱。泽田纲吉眼皮一跳,很快便意外发现对方似乎也没站稳。“扑通!”一不留神两人就双双倒地了。异常响亮的撞击声,随之响起的还有自己身后哗啦啦的似乎是一大叠纸张掉落的声音,中间夹杂着G和科札特的呼痛声…… 啊喏,完蛋了,自己好像闯祸了。——这是泽田纲吉的第一想法。 不过,幸好被砸到的人不是我。——第二想法。 诶!!!啊咧!自己好像在谁的怀抱里。——第三想法。 …… 眼前突然一亮,许多盏灯瞬间同时点燃,光线洒满屋内。泽田纲吉诧异地抬头,就对上Giotto漂亮的蓝色眸子。两人距离很近,他甚至可以履行清楚的数出对方到底有几根睫毛这种幼稚的举动,对方微热的呼吸扑面,还有—— 为毛抬起头的那瞬间,他就觉得自己唇上好像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呵,接吻了。”突兀的传来一个让人听着很难受而沙哑的声音。 泽田纲吉脑子迟钝的,缓慢地接受消化着这语调诡异的话语。 诶!等一下! 他一下子从Giotto身上跳起来了!结果起身太猛,一不小心踩到了旁边地板上散落一地的某个凸起的东西。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体,泽田纲吉就看到Giotto淡定起身,可是,明显的精巧的脸蛋有些淡淡的红晕。 于是,“蓦地”,泽田纲吉脸上温度指标,很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见鬼!前世什么的又不是没和人接过吻,自己到底在脸红什么劲啊!而且刚刚那个事情只是不小心碰到嘴唇罢了! 一旁的泽田纲吉还沉浸在无限纠结的时候,Giotto却已经恢复正常:“您好,锁链爷爷,抱歉,把您的东西弄乱了。”他的语气平稳,似乎对刚才的事情没有影响,又或者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仔细一看的话,会Giotto的脸还是有点红,毕竟刚刚的那个吻如果不算是意外的话,那就是自己的初吻了,虽然对方是男的,感觉也很奇怪,但是他并不讨厌。 纲吉的嘴唇很软,带着点很淡的奶香味,是那种会让人迷恋的味道——天!他到底在想什么? Giotto又是很不自然地轻咳了声,心中一阵慌乱地排除自己的思绪。而此时,如果泽田纲吉注意到的话,又或者他有点察觉出什么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了。 “呵,没事,等会记得帮我整理好就行。” 闻言,泽田纲吉才注意到之前那个沙哑声音的来源,那应该就是Giotto口中的“锁链爷爷”了。那是一位矮小驼背,周身裹着黑漆漆大衣的老人,大衣的帽子压得太低,压根没法看清楚他的样貌,隐约可知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黝黑枯瘦的右手,拄着一个短短的尖嘴鸟形手杖,左手背在身后,好似是为了更好的维持自己的平衡,因为他的左大腿被整个截肢,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木棒掩饰在大衣下。 环视了一下四周,到处是杂乱无章的东西,整整堆满整间屋子,只留一条小小的过道,而门口处更是夸张的一大堆小山,写满东西的纸张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并且从里面传来G不满地声音还有西蒙的哀嚎,然而可见的只是前者仅留的一只在空中乱舞的手臂。 “啊啊啊,抱歉,我现在马上帮你们搬开东西。”耳边是Giotto慌张的声音,泽田纲吉唇角抽搐了一下,默默扭头,还好刚刚Giotto救了自己,否则被埋的就不止两个人了。显然,某人完全忘了这次事故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了。 眼见习以为常的画面,年过八旬的老人明智地选择无视,用枯槁的声音猜出某人此次的目的:“你们是为夏洛特而来的吧,”仿佛觉察到泽田纲吉惊诧的目光,他沙哑的声线夹杂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得意与不屑,“收起你那副白痴相,别忘啦,我可是这里的‘百事通’。” “额,那么……” “我的情报可不会随便给人。”老锁链嗤笑一声,“看来Giotto没告诉你,我的习惯?” “锁链爷爷,”一旁忙于救人的Giotto倏地插进两人的对话来,“纲吉是我朋友,您……” “哟,我可没有为难他。”老锁链阴阳怪气地再次打断别人的话语,旋即,语气却也稍微放缓,“Giotto,这地方就交给你们三人了。至于你——”他的视线停留在泽田纲吉身上,“我阁楼里有些东西需要你帮忙整理干净,跟我来。” “……嗯。”泽田纲吉点头应了声,目光却下意识撇了一眼Giotto的方向。 “呵,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老锁链慢悠悠地转身走向楼梯处,微微自傲的语气仿佛一切早已了然于胸。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又加上一句:“……格雷科子爵家的客人。” “……”泽田纲吉表情一僵,好吧,看样子,他或许确实低估了对方收集情报的能力。他连Giotto都没有告知自己目前住的地方,眼前这位老人倒是调查得还算清楚。只不过,这也许也会是对方能查到的最多的信息了。 和Giotto打了声招呼,泽田纲吉迈出步子跟上老锁链,在楼梯前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泽田纲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楼梯,难免有些忐忑不安。简陋的木板楼梯,一块木板一个台阶,原本长方形的木板边沿早已由于时间的磨难不同程度的向内凹陷,有些磨损严重的,落脚处仅有7,8厘米宽。老锁链在前面走得很平稳,鞋子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和木棍假肢与木板的敲击声咚咚咚的,好似回响在他心间。 泽田纲吉一面小心翼翼地专注于脚下,一面双手扶着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上挪。他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会从楼梯上滚下去,途中可能还会撞出几个淤青。 好不容易终于顺利地爬上阁楼,结果一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整整齐齐的摆设,一副骷髅骨架和尖嘴鸟形手杖。此刻,尖尖的鸟嘴大大地张着,细长的黑黝黝的枪口正对准自己的眉心。 “嘭——哗啦——咚!” 突然发出一系列短暂的声响将楼下正埋头整理东西的三人狠狠吓了一跳,紧接着,他们便反应过来声音是冲阁楼上传来的。 “喂!泽田,你小子在干嘛呢?”G率先不满地喊道。 “怎么了吗?”Giotto连忙走向楼梯口。 跟在Giotto身后的西蒙小声推测道:“是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上了吧。” “……啊,没事!”这回,泽田纲吉的声音才从阁楼上传来,“我不小心弄倒了一些书。” “搞什么!你倒是小心一点啊!” “要不,我上去帮你吧?”Giotto提议。 “啊,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Giotto你们去忙你们的吧,不用上来了,我这边很快就好。” “那……老锁链先生呢?” “……呵,”迟疑了几秒,老锁链特有的沙哑声线传了过来,语调里有点薄怒的意味,“别想偷懒,都去干活!”他一发话,原本楼梯口的几人立马散了。谁也没注意到楼梯另一端上方此时的不寻常。 空间不算小的阁楼里,不规则多边形的窗户大开,方才入侵的不速之客正双手控制住身下摔倒在地的老人,单片眼镜下黑眸里瞳仁色泽暗沉,深不见底。 “放开他吧,古斯塔。”泽田纲吉挥了挥手,环视了一下四周。金红色的眼眸一亮,他走到角落里翻出两个木凳,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在他想随意地坐下前,古斯塔早已将自身的手帕铺在了上面。 “谢谢。”泽田纲吉说道,“不过,以后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允许你擅自现身。” “可……”古斯塔刚想辩驳,却在收到泽田纲吉的一个眼神而放弃,“是,我明白了。” “……”泽田纲吉点点头,转身向礼貌地老锁链道歉,并将其扶起坐到那个铺着手帕的木凳上。 像甩掉什么恶心的东西,老锁链很快便撵开泽田纲吉的手,用木棍义肢轻敲地板。他盯紧泽田纲吉,语气不善道:“呵,你不杀我并不代表我会为此感谢你。或许,我一有机会还是会杀了你。” 闻言,泽田纲吉笑了笑,示意古斯塔将老锁链的手杖还给对方,自己则坐到另一个木凳上:“您并没有真的想要杀掉我,刚刚的一切也不过是在我试探而已。” “哦?你确定你的推论没错?” “您的尖鸟嘴手杖的确是个隐形手(枪),但是其中的零件应该存在朽坏的问题,我刚刚听声音,单单张开鸟嘴动作,齿轮之间咬合过紧导致滚动缓慢。至于枪口处的些许不明显灰尘就不用说了,武器欠缺保养,说明您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武器了。而这要么是因为手杖并不是您真正的武器,要么就是您并不轻易杀人。结合您目前的情况,您并不适合动作量过大的武器,有射击能力的手杖可以说是最适合您的了。” “所以?你断定我不轻易杀人?” “不,并非如此。应该说您如今不轻易杀人。一个随身携带隐形(手)枪的人,我并不认为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会潜藏在这贫民窟的人无非分三种,一个是因为厌倦浮华而隐居避世,一个是因为恐惧而躲避追杀,还有一种……是因为某种目的伺机而发。” “呵,然后呢?” “您是属于第三种。虽然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情报份子,实际上只是为了保护别人。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是Giotto……” 老锁链用手摸了摸手杖尖嘴鸟的头部,越显黯哑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低喃:“……也许我现在杀了你还来得及。” “您不会。”泽田纲吉淡定自若地摇了摇头,“除了之前我所说的那些,还有一点,因为我是Giotto的朋友。” 他的话语刚落就听见对方发出一阵古怪而愉悦的笑声:“呵呵,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很好奇,关于Giotto的姓氏,Giotto本人似乎并不知晓。”关于这一点,泽田纲吉也是在多次旁敲侧击之后确认的。他私下让古斯塔调查到的关于“彭格列”的姓氏最终消失在意大利统一前,两西西里国王时期的某个伯爵家族。 “猫儿的死,为的是好奇心。呵,就像你所推测的那样,是出于保护罢了。Giotto是个很好的孩子,他相信你,而我相信他。而你……”老锁链稍稍一顿才继续说道,“红萝卜并非出于血,你如此下去,终有一天会作茧自缚。” (4) 泽田纲吉一愣,随后唇角噙起一抹微笑,温和地开口:“这句话我会好好琢磨的,谢谢您的忠告,锁链爷爷。” 注:4红萝卜并非出于血:意大利谚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chapter13 百事通——老锁链 第15章 chapter14 黄昏酒吧 落日橙黄色的余晖中,蔚蓝色的天空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步向雪青与烟灰的色调,深厚的黑暗仿佛从埃特纳山脚下的房屋小巷之间渐渐升腾而起,一点一点地覆盖了墙角暗绿色的青苔、矮小老旧的窗户与屋顶上残破的砖瓦。 最后一线单薄的光辉完全消失了,原本潜藏在云朵之后的白色斑点一步一步地展露出了它原有的身姿。一条形似弯镰的月亮散发着苍白的银光,企图驱散大地分泌出来的藏蓝色物质。可惜的是,它的力量那么虚弱,那么无力,甚至连自身也被波及、吞噬、消亡而逝的危险。 无边无际的苍穹慢慢起了退怯之意,弃甲投戈似的被那些变得更加浓稠的暗影所遮盖。大获全胜的成功者开始了自己无声的欢呼与炫耀,一盏盏灯火接二连三地点缀起了埃特纳山脚的楼层。 光影交织之间,弯弯曲曲的街巷狭道早已剩下几个匆匆往家赶的路人身影。相比于如此萧条,位于某个深巷中的破旧酒吧里倒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黄昏酒吧内一如往常的占满许许多多的客人,比以往更闹腾的嘈杂声只是为了今晚酒吧里来的两位特别的客人—— 一位16岁羞涩的少女和她的一个15 岁左右的弟弟。 不是其他客人过于兴奋,而是毕竟这种年龄段的少女一般鲜少外出,若不是早已结婚生子就是等待嫁人。先别不管她晚上外出来酒吧是什么原因,单单对方很容易害羞,柔柔弱弱的样子就足以让一群酒醉的大男人兴奋,更何况她长得还不错。 鲜艳的红色长发,同色漂亮澄澈眼眸,特别的四芒星散发着异样的光彩,粉嫩的脸蛋微微泛起红晕。偏大的手掌,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地用指尖拽紧身上的淑女装裙摆,那副娇羞可人的模样更是让周围的男人顿时有了爆血管的冲动。虽然出乎意料,眼前少女骨架有些宽,胸前也有些贫瘠。不过这一切在思想暴露无遗的猥琐大叔眼里,怎样都无所谓,重要的不过是将美人扑到,顺便爽爽地来一发罢了。 遗憾的是,目前有一个麻烦且碍事的存在——这位西蒙小姐的弟弟。虽然年纪较小,但是单看对方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就知道,他应该正处于叛逆期。这个时期的人往往躁动易怒、做事狠辣,并且绝不会考虑后果的。至于最根本的原因,一见少年的面容你就会明白了…… 小小年纪就是独眼龙也挺可惜的,所以右眼上戴黑色眼罩的装饰也无所谓,在那上面还有个特别的骷髅头像也是情有可原的。 哦哦哦,上帝!这真是个可怜的小男孩呢! 不知道被称作是“可怜的小男孩”的少年要是知晓那些大叔此刻心里对自己的想法会不会立刻炸毛,顺便把他们的祖宗问候了遍。当然,还有自己的某两个同伴。虽然,明显地,现在的他已经在低喃诅咒了。 “G……”此时,西蒙“小姐”拉拉自家弟弟的衣角,漂亮的四芒星眼眸浮现些许雾气,那副无助的模样分明就是格林兄弟笔下在森林中不小心迷路的女孩小红帽。 然而,事实上,这位“迷人”的小红帽“小姐”心中只是在疯狂扎小人,各种努力克制下自己心中越来越糟糕的怒火。该死的!自己太倒霉了吧!要不是猜拳输了,他疯了才会去穿什么女装,这裙子太变扭了!总觉得下面空空的…… “……啊。”G满脸扭曲,分明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他人看来如同时来自地狱魔鬼的私语。他已经决定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出这馊主意的同伴。G锁紧眉宇,刚想用眼神无声示意对方继续装下去,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酒吧侍者,唇角挂着虚假的笑容,一脸温和地笑着俯身行礼,轻声开口询问西蒙:“小姐,您刚才说是因为觉得老是闷在家里太无聊了,才偷偷跑出来的。那么,我们这酒吧里今晚刚好有个聚会,您和您的弟弟有没有兴趣随我一起参加,欢乐一下?” “聚会?” “是的,只是一个很小的聚会,就在柜台后面的大厅,平时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我们老板娘看到您很是喜欢,那么您是否?” “啊喏……”西蒙的表情呆呆懵懂,看上去很是无知,“可以么?”他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瞧了同伴一眼,寻求意见。得到后者勉勉强强地点头应允,他才再次抬头看向那位侍者,开心一笑,笑容很是甜美:“那么,请你带路吧。” 该死的,科札特这家伙的演技太好了吧!G在一旁暗自腹诽。 那位侍者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在吧台前悠闲抽烟的漂亮老板娘,得到了后者高深莫测的微笑。见状,侍者不动声色地开始执行自己受命的任务。 眼见小美人随同侍者消失在吧台一侧的小木门,原本围观的人们抱怨了几句便四散开来,继续三五成群的畅饮闲聊。嘈杂的氛围中,姿态妖娆的酒吧老板娘波琳夫人轻轻勾起唇角,为自己意外的“收入”而欢愉,殊不知自己的举动早已落入另外两人眼中。 酒吧不起眼的角落里,确定同伴已经完全如计划里很好地混了进去,金发小男孩和身侧的同伴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并不说什么。其实早在西蒙他们来酒吧之前,这两人早已窝进酒吧很久了,一直低调行事。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等待时机,等待夜幕降临。直到酒杯在手中转动了50圈之后,金发少年起身向酒吧吧台走去,而他棕发同伴紧随其后。 眼见两位少年走了过来,黑发美女波琳夫人好奇地挑眉,她居然丝毫都没注意到对方是何时出现在酒吧里面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瘦小的身躯被那些烂醉又喧嚷的酒鬼壮汉给挡住了。 想到这里,波琳夫人晃了晃细长的银色烟斗,轻轻吐了点淡淡烟圈,淡笑开口:“请问有什么事情么?嗯——两位可爱的小朋友?” 闻言,金发少年不动声色地从裤兜里拿出两枚100里拉的硬币放在了吧台上:“我们听说这里今天有个很有趣的聚会。” 波琳夫人微怔,哪里听说的?虽然今天这次聚会是在这个地方的最后一次生意,但是除了熟悉的客人以外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乌托邦”的计划一向隐秘,这样的行事作风不过是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况且用两枚100里拉的硬币做暗号的举动也应该只有自己和客人们才清楚。 “我们是无意中听到哥哥们在谈论的,这次也是悄悄来的。”金棕色头发男孩一脸真诚。怎么也要装傻获取信任!而且,他有些不想被西蒙的演技比下去。末了,他加上一句,“不过,哥哥他们这次不来了。” 迷路的小绵羊么?波琳夫人轻笑,虽然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那里听过。不过现在,有送上门的小绵羊为何不要?更何况,既然他们的哥哥们这次不会来了,之后这两只小绵羊要是发生什么的事情也完全赖不到自己头上。这样算起来,再加上方才那对姐弟……真是意外的收入呢! “是么,没事,那么我现在带你们去玩玩吧。”波琳夫人说着走出吧台,笑语嫣然地为自己眼中的小绵羊们引路。 几乎是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身后两人相视一笑,唇角的弧度不约而同地上扬,脑海里均是同一个想法:上钩了。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Giotto和泽田。”Giotto回答,之所以没有用假名是为了和同伴间叫法方便,毕竟之前计划时西蒙老是记不住名字。 两天前,他们从锁链爷爷口中知晓这个神秘的“乌托邦”的具体存在,要不是再被提起,他都要忘记先前自己误闯这个组织某次交易现场的经历了。而自己也是从锁链爷爷那里了解到这组织的真正面目——非法拐卖妇女儿童,然后转卖给那些有着特殊癖好的人,以满足客人们某种病态的欲(望)。据说,乌托邦擅长于利用某种奇特的液体药物,来控制他们的商品,使之达到服从的作用。 Giotto综合之前所看到的一切,又想起自己和纲吉在那个地下大厅里看到的红眸男子哈得斯,还有哈得斯手中的那瓶蓝绿色液体。那小瓶子装地液体就是所谓的药物了吧。他不敢推测那天没有看清的事情是什么,也简直无法想象,当一个弱小的孩童被剥夺自由,被无情玩弄是什么样子的,更何况那人有可能会是夏洛特。 即便没有证据,也没有目击证人,一切只是猜测罢了。但是,尽管如此,Giotto等人还是决定铤而走险来到这里,为了找人,他们没有选择。 然而,在Giotto心里,他更希望夏洛特只是失踪罢了,没有被拐带到这里。他无声祈祷着,双手却不觉紧握,指甲缓缓陷入肉里,很快便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小月牙。 “Giotto……”仿佛是觉察到同伴的不安,泽田纲吉轻唤了声,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他伸手轻轻碰触对方的手背,淡笑一下。 Giotto一怔,泽田纲吉的笑容仿佛蕴含着魔法,心中原本的不安徒然减轻许多。还好!还有,纲吉在自己身边…… 没事的。泽田纲吉削薄的唇瓣一张一合,并没有发出声的话语却给了Giotto宽慰与勇气。 一丝情绪从深邃的蓝眸里一闪而过,那速度让人快到看不清,Giotto不动声色在心下吐了一句:但愿如此。他边想着,边低头反手用力握紧了泽田纲吉的手,继而十指相扣。 等再Giotto抬起头来时,蓝眸里多了几分坚定。既然如此,无论如何,就让他们看看吧—— 所谓的乌托邦的真面目! 第17章 chapter16 枪手 “克,克希马……”G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失神地望着通风窗口的那个身影,思维完全转不过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臭小子,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克希马说着,伸手托了一下镜框。 只见他一改一贯的邋遢与散漫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透露着精锐与沉稳。原本杂乱不堪的栗色卷发,此时正服服帖帖向后三七分。一小撮发丝不经意间松散了下来,恰好半掩住左眼那锐利的金色眸子。金框眼镜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带着几分英气的俊脸上,满嘴的胡渣早已消失不见。 此刻,克希马身上套着的依旧是那件标志性的墨绿色大衣,却不知为什么,现在的他给人以一种很帅气沉稳可靠的青年感觉。“还有Giotto和那个叫泽田的呢?!你们三个不是都一起行动的么?” “烦死了!Giotto他们应该在外面,我们这次分开了。不过,我说为什么你这大叔会在这里?还有,你那样貌是怎么回事,要不是那双眼睛,我还真的认不出你来了,照理说你应该也40岁左右了吧?但是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你好像年轻了很多?!” “臭小子!找死么,你是眼睛瞎了么?我明明才33!”对于对象是沉不住气的G,克希马倒是没兴趣装可怜,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而且最重要的是,谁会喜欢自己被认为是年龄很大的大叔啊! “啊喏,那个,你们认识的?”西蒙不经意间插了一句,“那么,为什么大叔你会在这里?”是那个乌托邦的人,还是…… “G,这小子是谁啊?”扫了一眼西蒙,克希马疑惑地发问,“他有女装癖么?还有,G你没事干嘛带着个眼罩?”被点到名的两人闻言都不自然地眼角抽搐了几下。 “啊啊啊,还不是Giotto和泽田的鬼主意,说什么要是混进这里的时候最好便装一下什么的……”G说着,顺手撤掉那碍事的眼罩。 “G!”西蒙突然出声阻止G继续说下去,虽然是认识的人,但是现在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楚不是么? “警惕性不错,”克希马毫不吝啬地赞赏道,意味深长地看了西蒙一眼,不错的苗子,和Giotto还有泽田纲吉比会稍微逊色一些,但依旧很有潜能。相较其他三人,G还需磨练一番,“放心,我只是来找我女儿罢了。” “夏洛特?!你怎么知道夏洛特失踪和这里有关?”G诧异。 “是老锁链。G,我们那时离开的时候老锁链爷爷不是说了一句,我们是第二个询问他关于少女失踪的消息么?” “这么说,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么。”克希马感叹道,“G,谢谢你们为夏洛特冒险,不过据我所知,你们还是和Giotto赶紧离开这里的好。” “都还没有见到夏洛特,我们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你们留下来会碍事!” “切,克希马,你凭什么这么说?!” “G,克希马大叔!”眼见两人间火苗不由自主地飚升,西蒙连忙提高声音来打圆场,“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门给打开吧。克希马大叔,请问你有钥匙么?” “钥匙?”克希马挑眉,“不用那么麻烦,你们两个稍微退后一点。”说着他一脸不耐烦地抬手推了一下镜框,末了不忘加上一句,“还有,你那个大叔的称呼是多余的。” “你想干什么?”G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一个“砰锵”地金属的撞击声音,下一秒是克希马不耐烦地踢开铁门进来。 G不解地望了过去,想要一看究竟,却见一把小型手(枪)赫然出现在克希马手中。 “……”西蒙有些无语地看着一旁同伴的眼里闪亮闪亮的。 眼见某人对自己的手枪一脸憧憬,克希马二话不说便将其丢给对方。自己则随意地依靠在墙边,伸手从裤兜里拿出烟卷点上。 “哇塞!帅呆了!克希马你到底怎么搞到这玩意的?太酷了!”G一脸激动地摆弄着手里的左轮手(枪),爱不释手。虽然他老早就对手(枪)这玩意非常感兴趣,奈何这个小镇只是一个落魄偏远的小地方,这也导致了即使有警察,可以配枪的也不多,更别说可以见到使用的呢。第一次见到实体的G激动不已,更何况现在自己居然可以拿在手里把玩。 对比于身边已经泛起无数小花的G,西蒙倒是冷静许多。他皱了皱眉头,四芒星眼眸闪过一丝困惑。 西蒙觉得自己越来越好奇眼前这位大叔的过去了。不过,现在——这种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G,别急着兴奋,先做正经事情!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和Giotto他们汇合。” “既然你们和Giotto他们分头行动的,那么以他们的身手和以往的行动思维模式来看,他们现在应该在大厅吧,”克希马深深抽了一口烟,慢吞吞地吐出点点烟圈,冷静分析,“不过至于现在是否已经暴露没有那可就说不准了。” “克希马大叔,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在搜查酒吧里的结构还有寻找夏洛特去向的时候,恰好看见你们被抬进来,”克希马说道,“顺便一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次貌似是他们的最后一笔生意,人手明显不足。我之前勘查的几个地方里,除了一些被拐带的孩子们,并没有看到夏洛特,我想她的去向也许只有那个叫什么欧罗巴的女人知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来晚了么?还有那个欧罗巴是?不是只知道一个女人的名字叫波琳么?”G惊讶道。 “波琳夫人的称呼当初是泽田说的吧。”西蒙适时插了一句。 “具我所知,欧罗巴是那女人的代号,照你们这么说,难道泽田纲吉那小鬼在此之前认识那个叫波琳夫人的女人?”克希马挑眉。果然,泽田纲吉那个小子很神秘啊,而且他那副装扮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来的,就算不是贵族也应该是富翁家的孩子吧。 “话说,泽田这种姓氏什么的,应该不是意大利姓吧,可是明明他看起来好像是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 “我记得那小鬼还有一个姓氏叫做彭格列,蛤蜊么?真是奇怪的姓氏。”克希马不紧不慢地回应。 “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G露出不耐烦的眼神,“怎么到现在反而怀疑起泽田那家伙了,虽然那家伙总是神神秘秘的,但是至少,直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我们的事情不是么?” 闻言,西蒙很是惊诧:“诶!G这次你意外地说出重点了。” “科札特!你什么意思!”某人炸毛中。 “哈哈哈,抱歉,抱歉,没有,没有!”西蒙连忙赔笑,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么说,克希马大叔,我们这次很可能扑了个空么?” “也许,”模棱两可的答案,克希马的语调看似平静,但他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紧锁的眉头,指尖夹着粗粗烟卷的力度也不由得加大。 克希马努力让自己不要过分意气用事,眼下还有Giotto他们这些小鬼:“那些被拐的‘商品’我已经放走他们了,部分手下被我干掉了,我想我们几个被发现也不过早晚的事情。因此,我们现在最好抓紧时间。” “克希马大叔,你知道去那大厅的路怎么走?” “嗯,”很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克希马将手中的烟卷丢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几下。他用手拢了拢大衣,抬眼撇了一眼G和西蒙,“听着!小鬼们,你们最好可以跟上我的步划。还有,我在这酒吧各处设置了几个炸药堆,如果我设计的装置运行准确无误的话,根据引火线的长度还有火药散的点燃情况,我们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克希马说完,便站起身,根据脑海印象中的路线,往大厅跑去。他身后是连忙跟紧他的G和西蒙。 “你还设置了炸药?!克希马,难道你想把这里全炸了!” “这样会不会太过了?”西蒙有点担心,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准备,但是还是希望不要伤及无辜吧。 “现在没有时间去管那些了……” 也对,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也许都已经自身难保了,根本没时间去照顾其他的。想到这,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 “……话说,你们觉不觉得吵闹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大了。”许久,西蒙打破沉寂。像应证他的话一般,传入耳边的音量又高了几分。很明显的,随着与大厅的距离的缩短,吵杂声也越来越大了。 “该死的,Giotto他们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想到这里,G不由得加快步伐。 “某种意义上,Giotto那小子自己惹麻烦几率会大一点。”克希马很断定地陈述道,那小鬼是不择不扣的同情心泛滥的笨蛋,往往也很会因此而惹上各种麻烦。就好比漂离失所的自己抱着发烧的夏洛特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镇求医的那时候那样。 “也对……”G表示自己深有同感,不过,要是不惹麻烦那就不是Giotto了啊。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扯起唇角,当初自己也是因为对方的多管闲事才会被救的不是么? “看来,Giotto真是很善良的人啊。”柯扎特感叹。 “那个乱来的小鬼……”克希马低喃道,唇角勾勒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下一刻,他心情很好地一脚踹飞了阻挡自己去路的大厅那扇破旧木门。 第18章 chapter17 混战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厅里原本的吵闹声静寂了几秒,但很快的,打斗的声音就迅速压盖过来。随即而来的便是伪装成酒吧侍者的手下们收到波琳夫人围攻敌人的命令。 克希马一个侧身躲过攻击者的魔爪,反身一扣,墨绿色的衣襟微微笨重地一扬,空出来的一只手往怀里一掏,让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究竟掏出什么玩意,只听“咔嚓”一声上膛,紧接着是开枪声喝着鲜血的味道与脑浆一起喷涌出来。 该死的,那家伙有枪! 诧异不已地看到克希马那干脆利落的枪法,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的波琳夫人呆了一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皱起柳眉,咒骂了一声,立马冲着众手下呵斥道:“不用再在意会不会伤害到他们,把这些入侵者给我做掉,包括原本那两个捣乱场子的男孩,一个不剩!” 闻言,手下们如同打了鸡血般纷纷掏出自己的武器,匕首,钢拐,大刀等等,其中少数有枪支。 女马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波琳夫人在一旁气恼不已,入侵者一个接着一个,明明是最后一次在这里交易了,偏偏出了那么多乱子! 刚才在那位男客人在愉悦品尝试试进入处女的身体,以及被药物控制的女子带来的不一样的感受。原本一切可以很愉快地进入高(潮),自己也可以顺道海捞一笔,偏偏半路跳出来一个金发男孩一脸愤怒地喊着住手什么的。刚开始不过被众人一笑置之,谁知下一秒,整个大厅突然出现各式各样恐怖至极的妖魔鬼怪。 顿时,各种尖叫不断,今晚的卖家们都惊慌不已,几乎吓得尿裤子,一下子四散开来寻求出口,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鬼地方。 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厅里只剩下自己及一些手下,还有没来得及乘乱逃走的两个男孩。只见,两人正慌手忙脚地揭开绳子,企图将那位早已迷失在药物制造出来的幻境里的女孩子带走。 波琳夫人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被愚弄了! 那些画面根本就只是幻觉,那是极少数人懂得的一种利用虚假幻影的把戏,让人无法抓住真实,使之得以控制或是迷惑被施术者的能力。而她之所以知道这种能力,也是因为自己偶然看到搭档哈得斯使用过。该死的!居然被扳了一道! 明明自己是想抓回那两个男孩,将其高价甩卖,得以将功补过以补偿这次的损失。为此,她才下令在不伤害“商品“的前提下,抓住他们。但是,现在——活见鬼了!这突然蹦出来的一个青年,一个少年还有小孩子的又是谁?后面两个好像之前见到的那对姐弟…… 活见鬼了! 波琳夫人很快地想清楚了一切。她被对方忽悠过去了!可恨的是自己居然被耍的团团转!!! 该死的!要是哈得斯在这里就好了! 正当波琳夫人沉浸在恼怒与悔恨里的时候,克希马又快速干掉两个,一转身,从大衣下掏出东西丢给呆在原地还反应不过来的G和西蒙等人各一支小型轻便手(枪)。他提高声音,语速很快地喝声下令:“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就学着我的样子上膛开枪!” “克希马!就算你这么说,也不可能……”回答他的是某人气急败坏地抱怨声。 “……啊?刚刚!”G微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突然痛苦蹲下身的敌方手下,在得到克希马的“干得不错,你小子果然有天赋”的称赞时才后知后觉,“居然打中了!” “G!小心点!”西蒙熟练地拉了对方一把,两人惊险地躲过擦身的子弹。西蒙眼神一敛,四芒星的光芒耀眼不已,指尖的手枪快速脱手,换到左手上来,手腕一拐,对着敌人的大腿就是一枪,“注意你身后。” “啊!抱歉!话说,科札特,你这小子居然会开枪?!” “以前玩过。”托某个黑手党玩伴的福,基本开枪射击之类的,他还是懂的。 “女马的!你们别瞧不起人了!!!”被两个一大一小衣着诡异的小子不放在眼里,某些手下不满地低咒,本想矬矬他们的锐气,没想到的是,那两个人一个双手持枪挑眉,一个‘嘶’地一下子,撕毁掉一大半下身碍事的裙摆,不约而同地挑衅道:“就是瞧不起你。” 见状,克希马很是满意地扯起唇角,随手又一次干掉一个,转身向Giotto那边进攻。他下意识地往怀里掏枪,摸了两下才发现已经没有手(枪)了。他一般都是擅长于长距离射击,因此哪里有多少支小型手(枪)啊。 其实早在克希马进入大厅的时候,Giotto就觉察到他们了,无奈自己实在有些抽不开身,不敢有丝毫分心,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下一分神就可以轻易地要了自己的命,也因此他连最基本的打招呼都做不到了。 稍微瞄了一眼不远处泽田纲吉的情况,幸好他目前没事。Giotto暗自庆幸。正想着,突然,一个黑影朝自己砸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远处就传来克希马的声音,“Giotto!步(枪),接住!!!” “诶诶诶!!!啊,好痛!”慌张不已地连忙接住那个砸到自己脑袋的物体,Giotto撇了一眼手中粗重的枪支,漂亮澄澈的蓝眸闪过一丝困惑,霎时眉宇纠结了,话说,这玩意怎么弄?! 不远处,泽田纲吉侧过身躲过刺向自己的匕首,转身的瞬间抬脚踢飞了那把危险的金属制品。敌人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霎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短促的呆愣后便急急忙忙地出拳击向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借着身侧人体的稳定性支撑跃起,一个飞踢将那人踹出去老远。一脚落下,踩着另外的一个敌人攻击过来的手臂,在空中稍微强行借力,另一脚瞬间狠狠地击中第三个人的脑侧,后者被砸得头晕脑胀地趴在地上,而他自己则顺势踩着对方的背脊落下。 淡薄的唇角扯出一个魅惑的弧度,漂亮的金红色透出嘲讽般的冷漠,那如绸一般绚丽的金棕色发丝,轻盈地泛着微冷的色泽。泽田纲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却反而毫无预兆地给予人一种震慑他人的魔力。就像不容亵渎的神祗,他对着你皱了一下眉头,你就会条件反射地想给他下跪,俯首称臣,为其马首是瞻。现在的泽田纲吉正好成为了这样威严的存在,冰冷而危险的,栖息在异地高岭的神秘王者。 恰恰是自身这种不可琢磨的并且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强烈气场,让敌方霎时间忘记了进一步的攻击动作,也给了泽田纲吉几秒钟分神的时间。他望着不远处那位同伴无比神勇地挥舞着手中的枪托砸向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腹部,偶尔一不小心落下点和力度稍微不对,以至于所到之处如砍瓜切菜般干脆利落地砸倒了一地尸骸,如野兽般痛苦的哀嚎与惨叫连一段高低起伏各异却同样让听众于心不忍的“交响乐”,那以一敌百、势如破竹的战斗力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更夸张的是,Giotto一见因为自己下落点不对,还会眉宇紧蹙地,很有诚意地连连道歉。比如说,“啊啊啊,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啊!”“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等等。 见状,泽田纲吉非常不淡定地嘴角抽搐了几下,默默扭头:Giotto,我非常同情那些被你“痛下杀手”的敌人…… ……所以说这果然是因为年龄、身高和阅历的悲剧才引发的惨案么? 不,其实重点完全错了。但是,到底为什么要用枪砸啊?而且,砸的地方还一不小心是男人的重要部位的话…… 呃,只能选择默哀吧。 为那些可怜的,很有可能被砸坏下半生(身)幸福的人们…… ……嘛,Giotto,愿上帝保佑你快点长大长高吧。 于此同时,黄昏酒吧正门前厅。 锐利的刀刃整个没入惊惶者的胸膛,温热的血珠子随着匕首的拔出飞溅而出,沾染了少女身上的黑色斗篷。纤细的身躯微微一侧,少女面无表情地避开了倒向自己的庞大身躯,几乎快要断气的尸首砸到地上时发出了一声闷响,垂死之余挣扎了几下,很快便一动不动了。尚未完全凝固干涸的血液在地上涂满了一大片痕迹,顺带染红了杀戮者质感很好的靴子底部。 少女面无表情将手中布满鲜血的匕首收回刀鞘里,抬眼望着眼前横七竖八尸体,他们都是被自己和身旁的银发青年给解决掉的。这些来自不同阶级,不同年龄段的人们正代表着这个世界各种不同的样貌以及——罪孽。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眼见少女说着,便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青年开口阻止道:“爱丽丝,你不进去瞧瞧么?那些小猫咪们可是为你而来呢。” 少女呼吸猛然一滞,斗篷下的慢慢握紧,心里仿佛挣扎了一番。如果说,贪婪是罪,虚荣是罪,那么无知也是一种罪恶。 想到这里,她缓缓地露出一个微笑,带着说不出的嘲讽:“没有必要。” 话语刚落,人已经走出了酒吧。 “哈拉~真不愧是以那种方式出生的怪物,”银发青年勾起唇角,挑起一个魅惑人心的笑容,只是那对妖艳的红眸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真是丑陋不堪呢。” 第19章 chapter18 受伤 就在泽田纲吉为那些被Giotto不幸干掉的敌人默哀时,突兀地,从身后响起一声巨大的金属碰击声。他刚回过头去,就看见不远处克希马正惊险不已地避过砸向自己的银色暗器。 混着独特的香气,墨色的发丝轻扬,银色烟斗与枪托多次剧烈碰撞的撞击声在混战中并不是那么明显,但克希马的战斗力却也着实让波琳夫人吃了一惊,手上攻击的越发迅速阴狠起来。 红唇一挑,波琳夫人似笑非笑:“还不赖嘛,先生。” “彼此彼此。”颇有绅士风度地礼貌回应,克希马快速躲过对方的烟管长柄,没有拿枪的手臂一伸,瞬间控制住对方的纤细手腕。 波琳夫人眼神一敛,一脚袭击向克希马的落脚点。瞬间觉察到对方的意图,克希马后脚一退,在站稳自己立足点的下一秒,手臂一扬,将其狠狠甩了出去。 被波及到的敌方手下一阵哀嚎,高跟鞋划过木质地板发出尖锐摩擦声,波琳夫人稳住身子,柳眉一蹙,低咒了一句,“女马的,果然小看他了。”略微喘息几秒,她下蹲,起跳,借力又向克希马攻击过去。 克希马微微眯眼,手中的枪支在指间小转一圈,上膛开枪,对准波琳夫人就是一阵连番射击。奈何后者动作很快,高跟鞋鞋跟还未着地,人已经迅速跳到另一处,更糟糕的是她专找靠近Giotto他们所在位置的地方。 锵锵锵的,众多子弹砸落在木质地面上,星罗云布般的子弹孔冒着几缕青烟,各种吵杂混乱的声响中隐约可以听到G的咒骂,“克希马你开枪小心一点。还有,我们这边没子弹了。” “啧,”就剩下这个碍眼的波琳夫人了,克希马环视了一下四周,不满地发出一个单音节。手里快速熟稔地换掉子弹,回头对G等人就是一声不咸不淡的提醒,“小鬼们,不想死的话,就滚远点,别碍手碍脚的。” 然而,克希马的这一分神无疑给了波琳夫人一个绝佳的攻击机会。视野里突兀地出现几根墨色发丝,还有比之前更加糜烂的香水的气息,惊诧之际,好似听见泽田纲吉突然大声喊着什么。 喝着风声与冰冷的金属触感,克希马被狠狠砸中左脸。冲击力的作用并没有因为袭击者是女子而减弱,他狼狈地单膝跪地。 该死的,太久没干架手脚都不灵活了么?脑海里有轻微的轰鸣声,克希马有些迟钝地消化着泽田纲吉的话语,“克希马!小心那香水!” ……香水么?! 得手了!心里浮现这个念头,随手丢掉藏在胸口的空香水瓶,波琳夫人得意一笑,刚想给某人补上一击,余光中就瞄到一丝冷光。她本能反应地一躲,但是下一个瞬间,手腕处还是裂开了一丝血红,几根黑色发丝无声地飘落在地,淡淡的血腥味立马扩散开来。 “谁?!”除了这个大人现在谁还有这身手?顾不上手上的伤口,波琳夫人诧异不已地望向始作俑者,那人手中还保持着方才投掷飞刀的姿势。这小鬼!他不是空手而来的么? 波琳夫人不解,女马的!先除掉这小鬼再说! “纲吉!”一旁Giotto惊叫出声,眼睁睁地看着波琳夫人一下子冲向泽田纲吉。 谁知下一秒,他知道完全白担心了。 只见,泽田纲吉微微一笑,双手一伸,就着衣角的褶皱里摸出几个造型独特的菱形小刀片。雪亮的利刃夹在十指之间,在空气中闪着冷冽的光芒,那瞬间,泽田纲吉眼中似乎有簇转瞬即逝的焰光划过。 “砰!” 手(枪)发出的射击声和着金属刺穿衣服以及□□的声音,下一刻,波琳夫人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大声喘息,左手撑地,右手捂住胸口,那里鲜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见鬼!那会要不是自己下意识地回避,恐怕现在,这颗子弹命中的就是自己的心脏了。 “啊,克希马,你没事吗?” “该死的!你不是中了我的毒香水了么?!”还有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办到的? “没事。”克希马冲泽田纲吉点了点头。在听到波琳夫人的话语后,他补充了一句,“就你那点货色,还比不上某人的万分之一。” 啧,该说多亏了那天老锁链的提醒吗?不过,真不愧是百事通。克希马在心中感叹道,脑海里不觉浮现临走前对方的提醒:“对了,据说那个欧罗巴使用的是毒香水,不过那种东西对‘剧毒淑女’来说应该是小事一桩吧。”连玛莎以前的称号都知道,而且还知道自己和玛莎是旧识么?而且,该死的,自己又欠玛莎一个人情了。 “某人是谁?”Giotto疑惑。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泽田,难道你身上随时都藏着那些刀片什么的?”站在远处的 G问道。 “啊。”泽田纲吉边点头边收起东西。可能是前世遗留下来的习惯吧,他必须确保自己无时无刻都做好万全准备,“除了刀片,还有其他的,比如匕首之类的。” “先别管这些了,”一旁的西蒙开口,“克希马大叔,现在还剩下多少时间?” “哈拉,如果是指炸弹爆炸的时间的话,还剩下不到十分钟哦!” “啊,是么,那么我们……”西蒙的话语突然愕然而止。 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西蒙表情一滞,视野里徒然跃进一张放大的陌生脸孔。他刚想躲开,对方却早已快一步将其放到在地。 “柯扎特!” G和Giotto不约而同地惊呼。 “呵,身手不错嘛。小猫咪~”白色燕尾服勾勒出银发青年修长的身躯,整洁的白色手套正握着一把黑色拐杖,而拐杖的另一端狠狠抵在柯扎特的喉结。 青年脸上满是较有兴致,毫无恐惧可言,仿佛此刻触及自己心脏位置的东西只是个小小的玩具,而不是把明晃晃的匕首。视线下移,所见的是胆敢威胁自己性命的棕发男孩,妖媚的红眸里是锁定猎物的嗜血。 “放开他。”泽田纲吉眼眸冰冷冰冷的。 “呵,你们不觉得这样算是以多欺少么?”青年男子淡笑,目光若有若无地示意了一下不远处,正持枪对准这边的克希马。 “……”泽田纲吉刚想说些什么。突兀地,他眼神一洌,像明白什么似的,转身冲Giotto喊道:“快离开那里!” “诶诶诶?!”Giotto完全不明所以。他刚想反问,却见眼前黑影一闪,原本站在泽田纲吉面前的男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身侧。下一秒,自己被扼住了喉咙。 大意了!看着被拿做人质的Giotto,泽田纲吉心中懊悔不已,自己居然中了对方的圈套。 “哈得斯!”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波琳夫人惊喜地叫着同伴的名字。 “哈拉,”哈得斯不咸不淡地问候,“还死不了吧,欧罗巴。” “混蛋!快放开Giotto!”G大叫。 “别冲我大声嚷嚷哦。否则,我怕一不小心手抖了一下,你们的同伴就没命了呢。当然,”哈得斯的话锋一转,“还有,那位狙击手先生,小心有蛇。” 相应证他的话一般,持枪的克希马蓦然发现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臂上一头眼镜蛇正缠住自己的臂膀,攀岩而上,细长蛇信子嘶嘶作响。心中一惊,他二话不说朝着那蛇头部位就是一枪。 子弹意外落空。 像被激怒一般,那头眼镜蛇猛地张开大口,朝着他扑来过来—— 这边,刚从地上站起身来的西蒙神经紧绷,他不明白哈得斯是怎么如此迅速地移动。还有,他困惑地看着远处某人的手忙脚乱,“克希马大叔怎么了?” “G!敲晕克希马!快!他中了幻术。”经西蒙的提醒,发觉不对的泽田纲吉连忙指示道。以前,骸曾经告诉自己,想要从被幻术的困境中脱离出来,要么就是受害者自己克服了,要么就是受害者完全失去意识。 “啊?”G不解地发出一个单音节,虽然不清楚泽田纲吉在说什么,但他还是向克希马跑去,刚想触及对方的身体,对方却突然转过身来。 G满脸震惊,克希马手里拿着把手(枪),黑幽幽的枪口正对准自己。 “砰!” G应声倒在地上,刺鼻的血腥味充满了整个空间。 “克希马大叔,你干什么?!”西蒙惊呼出声。 克希马脸上尽是得意。他发泄似地踢了踢G的身体,抬头望向西蒙时,不满地挑眉,“啧,还有一只。”说着快速抬起手中的枪。 “克希马那不是蛇,是西蒙!”泽田纲吉慌忙大叫,可是很明显的,为时已晚。 “呵,没有用的,谁都无法逃离我设下的幻术,那么接下来,到你了。” 哈得斯愉悦的笑声响彻大厅。 泽田纲吉愤怒不已地转过头去,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原本不断挣扎着的Giotto此刻正一动不动地垂在半空中,心跳霎时漏了几拍,窒息感席卷上来。 他刚想发出声音,却听见噗地一声,有什么物体穿透□□的声音。胸口蓦地觉得有些冷,仿佛有轻微的细风可以轻易从那里穿透过去,视线慢慢模糊,朦胧中一抹金色像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在地板上,然后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现在怎么办?”波琳夫人虚弱地开口,之前的流血过多让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先离开这里,多亏了之前这些人设置了炸弹,我们才可以毁了这次的痕迹。呵,在那之前把剩下的做掉吧。”哈得斯走到杀掉泽田纲吉后便呆怔下来的克希马面前,缓缓抬起手中的拐杖,左手握紧末梢,右手一动,拐杖露出它原本的姿势,一把长剑。闪着冷光的长剑被高高抬起,哈得斯微笑起来,“永别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吧。”突兀地,克希马抬起头来,原本中幻术而迷离的丹凤眼精光乍现,那模样哪里还有之前的失魂落魄。 糟了,中计了!脑海里的想法一闪,哈得斯本能反应往后一跳,下一秒,传来匕首划破衣襟的声音。他下意识一躲,就看见本来早该死了的泽田纲吉与自己在空中擦身而过。轻易在下落点稳住自己的身体,下一个瞬间,他又朝自己攻了过来。 “喂喂喂!小鬼!刚才用了那么久幻术,你不累么?偶尔也该让我这种大叔成逞威风吧。”克希马不满地抱怨,起身去援助泽田纲吉。 此时,另一边,波琳夫人被Giotto等人围住了。 “真是的,干嘛非得弄一个大家都死了的鬼幻觉啊。”瞧了一眼完好无损的同伴,G满脸不悦。而且重要的是,为什么先挂掉的是自己?还死得那么难看! “G,托泽田的福,我们省了不少力气不是么?”西蒙安慰同伴。 有些无视身侧同伴的打闹,Giotto架起之前克希马给自己的步枪对准波琳夫人,以防她反抗。他迫不及待地询问:“那个,我想请问你一下,你们绑架的那么多女孩中,有没有一个叫‘夏洛特’的,和我一样大,橘色头发,浅绿色眼眸。” “Giotto跟她那么客气干嘛?”G抱怨了一声,转头朝向波琳夫人,“喂!问你话呢!” “没印象,或许问哈得斯他会知道。” 哈得斯?Giotto下意识地向望向混战中的三人。 “纲吉。”他叫了一声,刚想让对方向哈得斯询问夏洛特的下落,却看见泽田纲吉循声看了过来。 “泽田!!!”身侧是西蒙的惊呼,有那么几秒钟,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Giotto蓦地瞪大了眼眸,视野里是哈得斯对着分神中的泽田纲吉的腹部借机就是一刀—— 与此同时,“轰”地一声,碎裂的木板砸碎了窗户的玻璃,火焰与爆炸声冲飞开来,宣告着先前一直被忽略的设置在酒吧各处的火药在此刻开始炸裂开来。 有时候真心觉得修文比写文麻烦OTL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chapter18 受伤 第20章 chapter19 藏在夜色下的人 作为意大利第三城市的都灵不但是皮埃蒙特区首府,还是历史悠久的古城,保存着大量的古典式以及巴洛克风格建筑,常年都有数不尽的节日和庆典。虽说比不上现今的繁华,但十九世纪的都灵依旧有它独特的迷人之处。 早已是深秋,黄昏时分的温度不免有些偏低。夕阳西下,血红的残阳渲染了半边的天际,飞禽归巢。 此时,不知为何,位于罗马街中部,具有美名“都灵的画室”之称的圣卡洛广场上却有一群人们围成一圈,像在欣赏什么似地久久不散。如果仔细倾听的话,会注意到那是一个卖艺的少女在起舞歌唱。 优美的身段,中等身高,少女蓬松的褐发随意飘洒,充满魅力的大眼睛溢满微笑,独特的鼻梁,微宽的唇瓣与尖下巴,一看就知道是吉普赛人。她的表情神秘又带着几分冷漠,夕阳照耀下,微红的脸颊和轻启的嘴唇张扬着青春的热情与女性不加点缀的生命原色。敞开的领口是不拘小节的风采,褶皱的白色衬衣和粗糙的红色的宽大套裙,显示着生活的困苦以及流浪的艰辛。 安达卢西亚式的小脚,穿着简单而轻巧的鞋子,她踩在一条老旧的波斯地毯上舞蹈,旋转着。伴着灵动的歌喉清澈纯粹,仿佛有穿透力一般,吉普赛女郎的声音直直跃入人们的耳畔,柔美而夹杂着淡淡忧伤的歌词深入心扉。 你我行走在黑夜中 是如此的靠近,然而心却离得如此的远 诡秘的微笑和掩藏的秘密 我想知道你的感受 我将给你我所有的一切 以及我想拥有的一切 我将把它放到你的手心 只要你愿意敞开你的心扉 我们能够越过这堵墙吗? 我想要的只是一次在光亮处好好的端详你 但你却总是藏在夜色的背后 我不能逃避过去 爱将这面具撕开 现在我迷失在像雾像雨又像风的爱里 现在我企求你 我迷失了,拯救我吧 我将给你我所有的一切 以及我想拥有的一切 我将把它放到你的手心 只要你愿意敞开你的心扉 我们能够越过这堵墙吗 我想要的只是一次在光亮处好好的端详你 但你却总是藏在夜色的背后 woo~ woo~ woo~ woo~ 上帝庇佑我 woo~ woo~ 我将给你我所有的一切 以及我想拥有的一切 我们能够越过这堵墙吗? 我想要的只是与你永远在一起 我站在光亮处等待着你 但你却总是藏在夜色的背后 请不要总隐藏在夜色里 ……(注5) 许久,那位吉普赛女郎终于喘息着停止了歌唱与舞蹈,观众溺爱地向她鼓掌。她礼貌性地微微行了个礼,各种大小的纸钱与硬币像雨点一般地散落下来。曲已终,舞已尽,人们或无趣或余兴未尽地摇头、大笑、满意离去。 眼见人群已经散去,少女这才俯身低下头来,仔细地捡起散落在地毯上的钱币。 唇瓣紧抿,她认真收拾地上的散钱,纵使自己多么不情愿,无奈生活所迫,还是得靠着淡薄而不稳定的卖艺为。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条件早已不容许自己过多的任性了,再苦再累,也要强撑下去,毕竟也许不久之后,她所要养活的人就不仅仅是自己一人了。 被父母的抛弃后,几经辗转波折,自己也慢慢地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流浪生活,可是即使表面上再过倔强,再过逞强,她也是希望可以有那么一个人,开心的时候可以一起微笑,累的时候可以有一个依靠的肩膀。 只是,为什么?明明之前,她自己似乎已经找到了那个人,现在却突然不见踪影了。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看到那个人了。明明先前自己是那么的幸福,她甚至幼稚地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可是,现在……原来一切,一直都是她的自以为是么?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不觉有些湿润了,下意识地咬紧下唇,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一个崭新的生命正在其中孕育着。 “抱歉,小姐,这是您的硬币吧。”突兀地,一个温和而沉稳的男子的声线在脑袋上响起,她诧异地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漂亮的澄澈而纯粹的蓝眸。不知为什么,对上那双眼眸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是一望无际空灵的碧空,包容一切,渲染一切,耀眼得让人迷恋至沉沦的蓝色,莫名地让她有了几秒钟的呆滞。 “小姐?” 一句短促的轻唤,少女恍然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少女很不好意思地小声嗫嚅:“抱歉,那个,我……失礼了……” “没事。”眼前的男子笑容温和。对方才的小插曲毫不介意,年轻男子唇角的弧度优雅如常,灿烂的金色碎发微微翘起,但依旧不影响它们整齐而有规律的服服帖帖地掩盖在黑色织制圆帽下,高领墨蓝色英伦风圆披肩,白色衬衣的领口微露,一条米黄色领带松松挽着,却透漏着别样的韵味与性感。金棕色长衣,黑色裤子,高挑清瘦的身形微微俯身,墨蓝色手套,修长的指间正轻轻夹着一个硬币礼貌地递到少女面前。明明是一张漂亮精巧的娃娃脸却丝毫没有稚嫩妖媚的感觉,反倒是纯粹而不可玷污般的高贵与温和。 “您的硬币。”青年温柔地耐着性子轻轻开口,声调不温不火地提醒又不觉走神的女子。 “……谢谢。” 闻言,男子笑了笑,礼貌地点了点头,便起身道别了。 轻车熟路地拐进自己住的旅馆,迎面遇见的是热心的老板亲切地和自己打招呼,青年轻笑一下,颌首问好。他走向楼梯口处,似乎刚想回自己暂时租住的房间里去,身后却响起了旅馆老板爽朗的提问道:“Giotto,你晚饭还是在房间里吃么?” “啊,是的,”被点到名字的青年男子Giotto回过头,“到时候麻烦女仆小姐了。” “嗯,没事,没事,你这小子总是这么客气……”后面应该还有很多习惯性客套的话语的,但Giotto只是点点礼貌性笑了笑,便直径走回房间了。 摘掉帽子与披肩,扯掉有些约束的碍事的领带,Giotto将自己抛到柔软的床单上。虽然这家旅馆很是普通,并不是什么高级旅店,但是这些对Giotto来说并不重要。即使现在他距离某人的离开,已经过了很多年了,而自己也不在是什么都不懂的14岁小毛头了。现在的他早已是一个名气不小的自卫团首领了。可是,那又如何,也不过如此不是么?至少,他连起码的找个人都找不到。 有些孩子气地将脑袋埋进柔软雪白的枕头里,Giotto翻了个身,抬眼凝视着天花板,尽管姿态有些慵懒,但澄澈的蓝眸却越发地明亮。伸手挡住额间,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那个人来。 或许,这多多少少是受那位吉普赛女郎歌词的影响吧,他自嘲地笑了笑。又或者,那个人对他来说,就像是躲藏在夜色里的居民,他们曾经如此靠近,然而却又离得如此的远。 泽田纲吉。 那个人的名字。哦,这只是他告诉自己的称呼,也许,对方的真名并不是这个,否则的话,或许自己就不会一直都找不到他了。 他还记得当初泽田纲吉告诉自己名字时候的那个神情,那天同样是傍晚黄昏时分,在他们两人在那次咖啡屋里吵架后,自己结束工作准备回家的那会。刚出门,就被似乎在门口等了很久的泽田纲吉叫住。那时,自己疑惑地转头看向他,恰好望见对方若有所思的精致侧脸,夕阳的微光下,他那金棕色发丝轻扬,带着点柔和与惬意,还有几乎不可觉察的自己当时并不懂的莫名情绪,额前的碎发微微掩盖住他那漂亮的金红色眼眸,神态有些明明灭灭的模糊不清。 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他唇角微扬,像害怕别人听不清似的,对方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倾吐出来:“我叫泽田纲吉。” 他说完就转过头来注视着自己,那澄澈明亮的眼眸让自己有那么一刻微微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看错了,还是由于逆光的缘故,那一瞬间,自己好像看到了对方眼眸里暗含着几分脆弱的期待。 似乎那几个字不单单只是对方的名字,还代表着自己不懂,也很难去领会的一种漫长等待,仿佛在永无止境的时光与季节交替中,寻找着某个人,寻找着那个自己渴望的,可以温柔呼唤自己名字的人。 而这也是最初的,自己朦朦胧胧地觉得纲吉在透过自己看着谁? 也许,现在来看,纲吉当初接近自己的初衷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无可厚非的,他对自己来说是无可取代的存在,就像是每天都要呼吸的空气。那时的自己甚至自以为是地认定他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永不离去。因此,当五年前,泽田纲吉选择不告而别时,那段时期的自己如同被人扼住了脖颈一般,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虽然至今,自己还是很不明白,当初泽田纲吉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而自己曾经利用各种渠道去打探,包括千方百计地拜托某位国家秘密情报部首席的朋友调查,得到的结果却依旧是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自己甚至被那位友人怒不可遏地用手肘抵住喉咙,高傲地冷笑嘲讽:“你确定你不是在忽悠我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愚蠢的草食动物。” 那时候的他才真正确认,泽田纲吉并不是那个人的真名。而那个人像从人间蒸发一般,从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注5:来自歌曲《夜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chapter19 藏在夜色下的人 第21章 chapter20 是的,我喜欢她 对于Giotto来说,泽田纲吉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恐怕这是一个连作为当事人的自己也不知道,不曾想过的问题。 自己唯一知道的是那时候的那些年少岁月,无论从那种角度来看待那个人,对方都是那么让人念念不忘。如果在这其中是有任何影响了这份缠绵思念的欠缺部分,也早被时光的虚影所填满。那是一张由凌乱的思绪铺张凝结而成的无形之网,看不见,摸不着,捆绑似的网住了心脏,一寸一寸地越缠越紧,点点疼痛缓缓蚕食蔓延全身,纠葛多年,却无法治愈。 现在看来,一切仿佛是那么不经意般的,又或者说,也许自己对那个人而言,无足轻重。所以对方才会选择以那种方式离开,才会有这么多年的了无音信。那么,这是否也说明了,自己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是,为什么?现在,又或者说是从纲吉离开的那日至今,自己却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些日子。那么认认真真地,一遍遍地细数着五年三个月零17天里没有纲吉的日子。转眼之间,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一天天,一日日,对自己来说,那是多么冗长的等待与期盼,等待那个人的回归,期盼自己可以将他寻回。 可是,为什么?这样看起来,这一切好像仅仅是自己的奢望罢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在三年多前呢?还是更早的时候?慢慢地,他不喜欢让自己闲置下来,因为那个时候,自己往往很容易地回忆起以前的一切,就像是此刻。 也许,那种如同走马观花的回忆是一种缠人的罪孽,它会很吝啬地把那些甜美的过去掩埋,把你不愿意去多看一眼的场景翻来覆去地上演。更何况对自己来说,某些记忆越是美好,现在回忆起来就越是苦涩。 他还记得最后的那个晚上,他们几乎是在爆炸声中九死一生地从黄昏酒吧里逃离出来,根本顾不上最后波琳夫人和哈得斯到底是死是活便马不停蹄地赶回白色小筑。寻得了玛莎的救助后,纲吉的脸色才稍微缓和过来。 那时正好将近凌晨,众人经过一晚上的折腾都回房休息了。自己却还是不放心,便独自留下来照顾他。 再次擦拭掉对方额间的密汗,又换掉一条毛巾,不知为什么,他做这一切的时候,纲吉一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紧自己,那样子好像想要窥探自己的内心一般,弄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他不喜欢纲吉那种眼神,深邃而沉寂,许许多多过于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就像是暗涌的海流,让人摸不透底细,而往往这个时候,自己便会觉得自己离纲吉很远,很远。 屋内静得可怕,就好像是下一秒会有什么东西爆发出来一样。 “啊,”故意有些突然领悟状地惊呼一声,那时候的自己带着几分慌手忙脚的样子,“纲吉,我换一盆水,你先睡觉吧。” 那天,那夜里房内的死静让自己无所适从,似乎只能用逃避来解决事情。那时候纲吉并没有马上应声,自己倒是如同得到默许,端起水盆快步向房门。就在自己以为要成功了,手指触及到了门把,泽田纲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呐,Giotto,你喜欢夏洛特,对么?” 那一刻,自己的确是吓了很大一跳的吧,还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不知为什么,那时纲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糟糕,好似在喉咙里卡着一个鱼梗,却硬是出声,沙哑得让人觉得那每个音节里都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等到自己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忐忑不安地回头,却见对方不知何时早已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徒留一点柔软的棕发。 “纲吉?”他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像害怕吓到对方一样。 “……Giotto,我累了,想睡觉。”闷闷的声音传来,感觉是在闹别扭的孩童一般,带着别样的难以觉察的落寞情绪。 “……好吧,晚安,纲吉。还有,”那时候的自己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什么异样,只是不知那其中包涵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开口,并不是因为什么年少的害羞之类的,具体的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是,尽管如此,他却不想欺骗对方。 无意识将声音放得很轻,唯恐打扰到对方,自己的语气却格外的坦诚,“我,的确喜欢夏洛特……” 是的,他喜欢夏洛特,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遇到泽田纲吉之前,Giotto早就喜欢上了夏洛特了。 他不知道,也无法确定:那时候,纲吉到底有没有听到最后那句坦白的话语,他唯一确定的只是在隔天,自己一大早去看望对方时,只剩下没有余温的空荡荡的床铺…… 突兀地,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Giotto的思路,他怔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窗外早已一片漆黑,模模糊糊好像有一片吵杂声。 微微蹙了一下眉宇,Giotto起身开门,是旅馆的女仆送餐过来,礼貌道谢接过后,他多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女仆显然对这位帅气温和的客人很热情,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不过外面有好大是骚动就是了,我隐约听到什么‘魔女’之类的,似乎是圣卡洛广场那附近的声音,估计……” “是么。”Giotto只是笑了笑,干脆利落地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关上房门。 镜头转换到另外一边。 24岁青年帕克·曼奇尼不远从故乡佛罗伦萨出行,要到皮埃蒙特区的孟菲拉多去品尝一下传言中用成熟期较晚的葡萄陈酿出来的年轻的美酒。据说那是一种特别葡萄酒,口味非常清爽,有着十分容易识别的香味。他这一回倒是要品味一下其中的奥妙,顺带将其和自家的葡萄酒好好比对一番。 他在去孟菲拉多途中路过了都灵。在都灵逛了几圈,闲来无事。帕克便在今晚参加了一位刚认识不久朋友举办的沙龙,顺带将自己那也刚好在都灵办事的某位朋友兼合作商从文件堆中刨出来,一起出来放松放松一下心情。 本来聚会一开始,各位意气奋发的青年还激扬亢奋地谈及当今局势,国家现状,后来却不知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某些贵族子爵身上了。就好比现在,他们谈及的是如今国内最神秘的黑暗公爵,帕拉迪索家族的首领。 说到帕拉迪索家族,就不得不谈其爵位。实际上帕拉迪索家族的公爵爵位的由来并非是出自当家者所谓的高贵血统,而是由于他的功绩。帕拉迪索一族的每一任当家听从的从来都只有王国的最高权力者,由其任命调遣。或许也因为他们一族行事神秘的原因吧,帕拉迪索家族也被称为“黑暗贵族”。 如今,帕拉迪索家族的掌权人——塞维里诺?帕拉迪索更是比之前的任何一位首领都要神秘得多了。传言他是在两年多前继承爵位的,当年迈的老公爵终于还是没能在岁月和疾病的双重胁迫下支撑下去,一向漫不经心的也没有多少人见过的“病秧子”,老公爵的宝贝孙子——塞维里诺的名字却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以其精准而又强硬却不失臣服力的手段,使家族情势很快稳定下来,而那些暗中动手脚想趁机瓜分掉帕拉迪索家产的家伙也在最终完全变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跳梁小丑罢了。 然而,古怪的是,不管是事情最初发生,还是完美落幕的时候,塞维里诺本人却从来没有正式露过脸。许多人疑惑之余都在揣测,是否这所谓的当家人早已病入膏盲,或者只是个幌子,又或者事实是那是帕拉迪索家的管家古斯塔·费拉里所编造的谎言。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如此默认之时,事情却突然峰回路转。 维克多国王在为早年丢失在民间的米歇尔王子殿下举办的接风宴上,夸奖了塞维里诺一番。众人惊讶之余,才发觉那位难得出席,并且行事低调却依旧让不少媛贵族少女纷纷侧目的安静青年正是传言中的塞维里诺·帕拉迪索。 “……据说,其实米歇尔殿下的得以顺利找回还要归功于这位年轻的首领,并且一贯沉默米歇尔殿下还曾执意向国王要求让其做自己的教父呢!” 眼见诉说这些贵族琐事的人神情严肃认真,边说边比划着,帕克和其他几位听众笑成了一团,一想到自己某位常年寡言的朋友被人这么议论,帕克简直就要笑得直不起腰来了。等各种起哄揶揄完,不知谁问了一句:“诶,帕克!你那位长相不错的朋友呢?” “哈哈哈,你说他啊,”帕克笑了笑,摆出了一个无奈的手势,“他刚刚有事先走了。”说着,脑海里却不觉想起某人临走前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哎哟!自己之前不就打着“朋友之间要联络感情”的名义去对方名下的旅馆里大展拳脚,好好蹭吃蹭喝了一番,怎么某人就记挂上了自己家里那瓶珍藏着舍不得喝的葡萄酒呢? ……对于比聪明绝顶的自己还精明的某人,帕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小忧伤。 至于被人叨念的青年正路过圣?卡罗广场回旅馆。昏暗的小径和四周吵闹的嚷嚷声让他微微蹙起眉宇,脚下容易打滑的路面更让他的步伐带着几分谨慎。 青年好不容易走出了小径,却和一位女子撞满怀。 “先,先生!救……救我!”肇事的女子神情慌乱地紧抓着青年的衣服,丝毫没有发觉向来比较怕鬼的对方被自己此时狼狈不堪,满身是血的模样给惊吓到了。 下一刻,无数火光聚集在了这里,衣着各异的人们将两人团团围住。 前些天在微博求了一下关于这文付报酬的同人图,因为各种原因,晚上我选择了放弃。→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chapter20 是的,我喜欢她 第22章 chapter21 幻术师和他的老师 第二天中午,圣?卡罗广场里人满为患,一眼望去,黑压压的脑袋。除了广场正中的埃马努埃莱?菲利贝托的骑马雕像之外,此刻却多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小高台。 高台周围堆满了薪柴,正中间架着个粗大的圆木十字架,一位虚弱不堪的女子被用麻绳紧紧绑在上面。仔细一看,会发现那女子便是昨天在这里跳舞的吉普赛女郎。只见她身上那件原本白色的衬衣上满是血迹,红色的套裙破破烂烂的。 满脸怒气冲发的人们挥舞着拳头,悲愤地指控女子的“罪行”。 “烧死她!烧死魔女!” “这个可怕的魔女!她亵渎上帝!她在昨晚诞下一个不成形的死婴,那是魔鬼的儿子!那撕裂般的鬼叫,简直是魔鬼的叫声。” “我也看见了,那时候,满地的鲜血。那是鬼婴一定是她向魔鬼祈祷的媒介,用来制造了前些天的暴风雨,毁掉了我的家园!” …… “烧死魔女!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广场里呼声一片,纷纷咒骂着,迫不及待地想将女子置于死地。 Giotto站在人群里,伸手压了压帽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晌午的太阳毒辣辣地照在他脸上,吝啬地留下些许帽檐的阴影。他望向暴怒中心的女子,眉宇微蹙。传说上帝仁慈,却容不下一个犯过错误的柔弱女子么?这多么讽刺。也许如今所谓的上帝旨意不过是教皇的丑陋表演罢了,用于愚弄无知的人民。他突然想起那个人曾说过:如果上帝不能拯救这片土地,那么就让我们成为自己的上帝吧。现在想起来,或许自己当初建立自卫团也是因为这句话吧。 “nufufufu~ Giotto,你想要救她么?”突兀地,一个语调怪异的声音在Giotto耳边响起。 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Giotto见怪不怪地轻笑起来:“戴蒙,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啊。” “我不介意把它当作是一种赞赏。”随着话语落下,一名男子的身影出现在Giotto身侧,宝蓝色短发造型别样的双闪电,看上去像某种味道不错的菌类,较好的面容上似笑非笑,幽蓝色的瞳仁里光华流转。 “几日不见,你的脸皮似乎又厚了几层了。”颇是一本正经地陈述道,下一秒,Giotto如愿以偿地欣赏某人一惯的笑脸上有一丝龟裂。 “你想去救那女子?”戴蒙理智地选择转移话题,虽说他自我感觉十分巧言善辩,但这优点不知为什么在面对眼前这个可笑至极的Giotto完全体现不出来。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每每对方讽刺自己的时候都是一本正经的鬼样子,让自己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嗯,也许你可以帮我。” “这是你求人帮忙该有的表现?”戴蒙淡笑地回应,“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他边说着边望向那高台,此时高台周围的薪柴已经被点燃,火势迅速扩张开来。 “这点幻术应该难不了你吧。而且,你是彭格列的雾守,不是么?”Giotto的语气依旧很淡,好像他只是在陈述一件很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不过是我一时起兴罢了,我随时可以把这个无聊名号丢掉。当然,包括那枚戒指。”戴蒙漫不经心回答道,说着故意轻视般低头瞅着Giotto。 “你不会,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因为埃琳娜。” “你那该死的超直觉作祟?”被戳中心思的某人语气有些不满。戴蒙一贯轻佻的语气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咬牙切齿:“不过可惜,你这次只说中了其中一部分原因。” “是么?”很是惋惜的语气,但Giotto本人的表情却明显不是这回事。 “话说,你还不去救人么?”对于某人的表里不一,戴蒙果断地选择无视。目前有件更具娱乐性的事情可以让他好好愚弄一下对方,毕竟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 “那火势可是愈来愈大了哦!”他的话语刚落,高台上的火势开始蔓延到女子身上了。“再这样下去,那女孩可是会死的。” “……你早就知道了吧,戴蒙。”Giotto若有所指地说到。蓝眸微眯,视线中燃烧着的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上。不同于往日的柔和,像觉察到什么不寻常,那双眼眸里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高台的火势越发不可收拾,女子浑身被火焰包围,十字架噼里啪啦地蹦出火花。但是,不知为什么,大火却似乎无法烧伤吉普赛女郎。大火金红色焰光与响午太阳耀眼的光芒相互辉映下,燃烧着的十字架光芒四溢,囚困在十字架上的女子仿佛是被无辜推上火刑台的圣女贞德,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见状,原本欢呼着的人群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霎时间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火势越来越大,慢慢将女子的全身包裹住。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火花在悦动,然后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下一刻,像是达到某个临界点,火焰瞬间如刚刚开掘的泉水,从下至上向着天空喷涌而出。再看向那个十字架,哪里还有吉普赛女郎的身影! 火焰喷泉化作千万只浴火的火红色凤尾蝶翩翩起舞,布满整个广场上空。倏尔,妖艳的凤尾蝶群慢慢地飞散开来,很有规律地飞聚在一起。缓缓地,一个燃烧的十字架成型。 广场上的群众呆呆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忘记了言语。 然而,凤尾蝶十字架只停滞数秒,在最后一个瞬间毫无任何预兆地碎裂开来。像染上一点血红的红缨花瓣,又好似红色的雪花漫天飞舞,零星星的火光飘飘洒洒地散落下来,照亮了整个广场。小火光落在人们身上的时候却只是暖暖的一层光辉,不起火,不烫手,转瞬而逝。 “nufufufu~还不错吧。”戴蒙轻笑询问同伴。谁知他却瞥见对方像被什么吸引似的,快速转身走远的背影。 动作灵活,却依旧很勉强地在拥挤人群中穿梭,Giotto满眼着急地盯紧那个慢慢移动着的身影。 他突然痛恨起此刻他们之间距离,不远却也不近。他下意识地微微张嘴,想喊那个人的名字。可是,声音却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间,沙哑干涸得苦涩难熬。胸口间也似乎压着一块大石,沉闷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该如何称呼对方,是……还是…… 即使曾经有过交集,但是现在他甚至连对方的真名都不知道。视野里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和漫天飘落的火光小点,他心中忽然浮现一丝慌乱。 下一秒,那个人的影子消逝在人群的另一边。 该死的!Giotto恼怒地咒骂一声,用自己最快地速度硬是挤出人群。他慌忙四处搜寻,倒映在蓝眸上的只剩下骑马雕像,一个人影也没有。 跟丢了么?Giotto久久地屹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雕像,衣袖下的指尖无意识地慢慢紧握成拳。 他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即使有多年不见,即使那人早已不是年少时候的那副身高了,即使自己只是瞥见一个模糊的侧脸。但是,他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超直觉也如此预示着。即使这一切看起来像是荒诞的断论,他却坚信刚刚那个人就是他,是他一直在找的“纲吉”。 可恶,明明好不容易才捕捉到那个人身影的!为什么—— “真难得看到你气急败坏的表情啊,Giotto,”戴蒙的声音打断Giotto的思绪,“我很好奇你刚刚在追谁?” “……” “话说,当初你离开西西里岛,将所有的事情托付克希马和G。那么,现在呢?那件事情似乎也没有进展。” “不关你的事,戴蒙。” Giotto的声线冰冷冰冷的。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过于复杂的情绪。 “也许确实不关我的事,但那似乎也不只是你的事情,还是彭……” “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Giotto沉声打断对方的话语,语气带着一丝匆忙,不免让人怀疑他在掩饰什么?又或者说,他不愿让对方提起某些话题。 Giotto回头看向戴蒙,蔚蓝的眼眸带着几分坚定与不容置疑:“在那之前能否请你安静点?” “nufufufu~当然可以。”戴蒙笑容多了几分深意,明智地选择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有时候,即使再面貌和善,Giotto终究不再是当初他们刚见面时,那个又乐观天真的笨蛋了。当然,这点相信有很多人可以证实。 戴蒙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移到还未反应的一脸愚蠢样的人群,高台上早已没有了吉普赛女郎的身影:“刚才的那个表演还不错吧。” “不是你弄的吧。”之前和戴蒙谈话到一半,他才觉察到,打从一开始高台上压根就没有人。显然,吉普赛女子被人救走了,方才的那一切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幻术表演。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做得更好。” “这不一定吧。”Giotto回应道,也许正因为施术人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戴蒙,一开始才会骗过自己的超直觉。不过,或许也可以猜测是那位施术者的幻术十分了得,足以骗过自己。 “那人可是我的老师。”戴蒙的话语夹杂着几分意义不明的情绪。 “是么?我真好奇,能做你老师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也很纳闷,让你五年来念念不忘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简单明了的反问过去,戴蒙一贯轻浮的语调又有几分上扬的趋势,幽蓝色的眼眸泄露了些许戏谑。毕竟与Giotto交情不浅,他怎么可能不清楚某人五年来一直在找人的小道消息。“被你盯上的人,从各方面来讲,真不知道该说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走运呢?” “比起这个,我倒是对那位可以被你成为老师的人颇有兴趣。”无视某人语气中的嘲讽,Giotto漫不经心地换了个话题。 “nufufufu~我不介意你拉他下水。不过,我可以善良地给你句忠告:我的老师可是一个比阿诺德那面瘫还面瘫的家伙。当你以为他是柔弱无能的蠢蛋时,他偏偏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当你以为他慈悲为怀时,偏偏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伪善者。那种家伙简直不可理喻!那家伙……” 戴蒙的声音愕然而止。他愣了几秒,旋即笑出了声。 “……戴蒙。”Giotto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吐槽,眼前这人怎么能这么毫无预兆地话唠了起来,而那笑容也越来越欠扁了。他记得这种情况应该是怎么形容来着,印象中某人有个很特别的形容词……好像叫做抽风?嗯,对,是抽风没错,纲吉以前的确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对了,”并没有意识到Giotto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吐槽,戴蒙的声音越发地愉悦,“我记起一件事情,在两年多前,Giotto,就是埃琳娜和我初次见到你的那段时间,其实我的老师也去了西西里。我记得那时候,他好像要去见什么人。具体的我没能套出来。我记得他是满心期待地出去的。即使他本人有刻意掩藏的嫌疑,但谁都看得出来,那天早上他心情很好。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回来的脸色阴沉地似乎要结出冰来,我从没见过他心情那么糟过。就算那会儿他唯一的亲人死了,他也没出现那表情。我真后悔,那天顾着和埃琳娜约会,没派个幻化的使者去瞅瞅。不过,估计也会因为被发现而无疾而终吧。我还记得,那晚,他还连夜离开西西里。” “……戴蒙,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见见他。”从各方面而言,Giotto突然很佩服起那位戴蒙?斯佩多的老师。 闻言,戴蒙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半晌,他恢复往常的表情,说出的话语却蕴含着几分恶狠狠的意味:“nufufufu~也许,你们会很谈得来。” “那是我的荣幸。”Giotto轻笑出声,显然戴蒙的反应极大地愉悦了他。他开始期待起和那位深藏不露的老师见面了。 “或许我师傅今晚会出席一个宴会,我可以好心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当然,前提是你敢去么?”戴蒙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印有金边花纹的邀请函递给Giotto。 “这很有趣不是么?”Giotto毫不犹豫地接下邀请函,刚想打开来,却又瞥见一团蓝色的东西被丢了过来。“不过,戴蒙你确定不是因为你自己不想去,才把邀请函丢给我的?” “nufufufu~随便你怎么想。在宴会开始之前,你还能去看一下你惦记的那位吉普赛女郎。” 他什么时候惦记了?Giotto有些无语,一抬头才发现戴蒙的身影早就不见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摊开手中的蓝色纸团,上面写的地方是都灵跳蚤集市的某个小商店。 等等,Giotto灵光一闪,指尖一顿。联系先前的吉普赛女郎,到戴蒙,纲吉,当然还有那幻术师…… 这一切!像突然想到什么,Giotto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脑海中所有的点连成一线,他明白了过来。 这样的话,这次宴会上或许自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23章 chapter22 好久不见 他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 即使传言中塞维里诺·帕拉迪索公爵是个温和腼腆的贵族,即使对方远比自己小得多,即使自己与对方相识已有十年了,但是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认识却依旧只停留在浅薄的“神秘而不可琢磨”这点上。 虽说今天是自己在出生地都灵的萨沃王宫里举办了生日晚宴,除去国王的长子这个虚名不谈,单单萨伏依公爵的称号就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地前来道贺。这种事情他早已见怪不怪了,攀高附贵总是人之常情。可是说实在的,他的确没有意料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对方也明显不属于方前的那一类人。 他对青年最初的记忆是在十年前,自己偶然遇到那个独自一人静静地站着窗前的九岁孩童,对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空洞的视线似乎落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之后两人所有的联系,不过是几次屈指可数的打照面罢了。 他们的交情并不存在让对方特意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 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眼前这位优秀而举止不凡的青年,不同于自己柔顺绑起的灰黑色长发,对方有着蓬松的金棕色发丝,身上简单随性的服饰,却不失高雅。在自己的印象中,塞维里诺一直是个很安静的人。这种安静不同于自己安静的出发点往往是因为个性的懦弱,对方拥有的是一种仿若淡漠了一切却又了然于胸的沉敛。 这样看来,两人站在一起,或许自己从来只有沦为陪衬的一方的命运吧。毕竟别的不谈,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不逊色于自己那位素有“翡冷翠美少年”弟弟米歇尔的优秀外貌和不凡的气质。 有时候,自己甚至也会因对方优秀的容貌走神,其中最漂亮的还是那双独特金红色的眼眸,清冷,淡漠而又深邃,似乎不管什么事情什么人在那样的目光下都遁逃无形。那是帝王君临般的眼神。在那样的视线下,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拿出抗衡的勇气与胆量。所幸的是对方那种眼神非常不多见,不然的话,自己也会像现在这样紧张惊恐到几乎不能呼吸。 是的,不能呼吸,他开始慌张地胡乱思索着自己最近是否做了些什么事情,让对方如此一改温和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 兴许是因为自己颤抖的指尖和酒杯里微微晃动的液体暴露了自己的窘态,塞维里诺收敛目光,玻璃酒杯与对方的相碰了一下。他轻轻一笑,歉意地开口,平缓的语调一如往常的镇定自若:“抱歉,不好意思走神了。对了,米歇尔殿下有事抽不开身,但是他特地让我带来了礼物,请容许我在这里连他的份一起祝贺您生日快乐!” “没,没事。”相较于对方的风轻云淡,他的话语显得结结巴巴了,“谢,谢谢……”不用多想,米歇尔多半是完全忘了这码事了,礼物应该也是塞维里诺准备的,毕竟自己和弟弟的关系向至于塞维里诺和自家弟弟的交情,恐怕连自己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也望尘莫及。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有时候甚至是嫉妒塞维里诺的。 “拉斐亚殿下?拉斐亚殿下。”塞维里诺一贯温和的语气唤回了拉斐亚的思绪,“您没事吧,身体不适么?需不需要我为您唤来医生?” “嗯,或许是吧,”比起医生,他更希望可以远离对方,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能是我昨天去圣·卡洛广场的时候感染了一点风寒吧。”他话语刚落就无意间瞥见一丝异样的情绪从对方漂亮的眼眸里一闪而过。 “是么?那您可千万保重身体。” “嗯……”拉斐亚点头,还想客套一番,一个声音却突然插入。他循声望去,就看见首相外甥多纳特罗·盖洛肥硕的身躯。对方是一个见低踩,见高攀的典范。拉斐亚双手握紧手中的高脚杯,有些胆怯地皱起眉,比起应付这种家伙,他更宁愿去承受那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公爵所带来的压力。 只是等他再回头时,哪里还看得到塞维里诺的影子。 随手将手中的酒杯交给侍者,礼貌地点头致谢,优雅转身,放荡的纵歌载舞与虚假的欢声笑语被抛之脑后。此刻,在塞维里诺眼里,再炽热而灿亮的灯火,也不及墨染天穹上圆月的一抹光辉;再醇香甜蜜的香槟美酒,也不及百花绽放的庭院里的一丝芬芳。 一条被月光涂得深深浅浅的长廊,视野之中是明明灭灭的莹白,蔓延到不知名深处的空荡;稀薄的阴影为两侧盛开的花朵增添一笔朦胧的美感,鼻翼之间盈满淡淡的花香与清风带来的泥土气息。靴子踏在地上发出充满节奏的声音,面露倦意的塞维里诺并没有发现身后尾随者蓝眸里的复杂。 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只是简单的露个脸,毕竟自己刚好在这附近处理公事,作为公爵不出席皇子殿下的宴会有些说不过去。虽说他自己是压根就不在乎这个,不过可以顺便调查一点事情的话也不错。 果然,不管经过多少年变迁,自己喜欢多管闲事这一点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眼看似乎四下无人,他慢慢脱掉在宴会上温和假意的“面具”,伸手将领口处的领带扯开了些。 揉揉发晕的脑袋,塞维里诺自嘲地挑起嘴角。如果被古斯塔知道自己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觉了,估计又会被唠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期超额工作的关系,现在一放松下来,之前堆积的疲劳与倦意一瞬间全涌现上来,再加上此时空气中弥漫的气息,更让人有种虚脱的感觉。 累! 沉重的皮革鞋跟与地面碰触的声音被四周的静谧与空旷无限制地放大,一声接着一声,吧嗒吧嗒地敲击着他钝痛的脑子,然后是一**抽哒哒的疼。疲倦不堪的身子,视线渐渐迷蒙了起来,双脚也仿佛拖着千斤重物似的举步艰难。 难道是因为太过放松么?塞维里诺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突然开始痛恨起这该死的长廊怎么那么长,那么远。明明也没走几步,然而那黑漆漆的前方在自己看起来压根就没有尽头可言,就好像这无所谓的人生旅程。 灰白惨淡。 或许在别人眼里塞里维诺的一切是那么令人艳羡,但是对自己来说,那些却是如此一文不值。如果,人一旦失去了自己的目标,失去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依靠,那么,之后剩下的又是些什么呢? 不过是行走着的尸体罢了。无所谓生的话,同时也就无所谓死亡了。 他觉得时光和自己开一个很大的玩笑,而自己所做的,不过是在耐着性子,磨耐着,熬到那可笑的生命尽头。也许从很多年前开始,他早就像是汪洋中的一根芦苇,随着流年沉浮,直到消亡。哪怕几年前,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找到那个可以依靠的小小浮木,但可笑的是,自己又确实被丢下了。 没有声音,没有阳光,没有尽头,只剩下一片漆黑。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又或者说在渴望什么,明明熬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死心了。然则又是因为什么,让自己熬了这么多年?他一次次问自己,又一次次得不到所谓的答案。或许终结一生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场滑稽的死局罢了。 塞维里诺再次自嘲地笑了,好不容易拖到长廊的尽头。几层石阶之后是给参加宴会的贵族宾客安排的居住地区,他微微吃力地抬起脚,动作迟缓地如同年迈的老人。靴子前端刚踩到石阶边沿,脚下却毫无预兆地一滑。他极力地稳住身子,人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后倒去—— 也许自己就这样倒下去,也无所谓了吧。他疲倦地闭上眼睛,如果这是一切的终结,那么,就让它…… “!” 下一秒,他触电一般地浑身一震。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稳稳地环住了自己的腰。 一贯警惕的理智一股脑地冲了上来,塞维里诺吃惊地张开眼眸。他本想起身道谢的,可是这个想法在那头金灿灿的发丝映入眼帘的那个瞬间,脑海里只有剩下一片空白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血液停止流动,连带心跳也漏了半拍,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同于以前的稚嫩,眼前这个男子褪去了所有的不成熟,若不是那张烙印在脑海里熟悉而越发帅气娃娃脸,他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优雅的男子是当初那个躲在墙角,划着十字架祈祷的的小男孩。对方几年前澄澈的蓝眸里多了几分深邃,却依然轻而易举地夺取了自己所有的呼吸。 之前那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一直被压抑的感情发出悲鸣,甚至怒吼,到最后,终究像是甩掉了枷锁与牢笼的束缚,一下子全涌上心头。他本以为一切会随着时间冲淡,但事实上却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反倒好似酿酒一样,随着时间的延长而越发醇厚。所有的东西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五味陈杂。太多的话语,太多的情感堆积在一起,逃避不了,忽视不掉,埋葬不能。 他突然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他说—— 他想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他想说,嘿!怎么是你?最近还好么? 他想说,呐,好久不见,你想我了么? …… 呐,Giotto,好久不见了呢。你知道么?我很想你。 他明明很想哭的,唇角却淡淡地上扬,干涸的喉咙将所有话语胡乱而生硬地卡住,最后只剩下一个暗哑的开头:“你——唔!” 刚刚说出口的话语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曳然而止,塞里维诺完全目瞪口呆地死死僵住,浑身温度**辣地往脑袋上直冲,脑海里的所有思维被出乎意料并且势不可挡的温度烧得一点残渣都不剩。 秋季的晚风有点凉,混着花草与泥土的馨香,以及对方独特的气息,还有,纠缠到一起的细细微微的呼吸声。塞维里诺觉得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是死蠢的迷迷糊糊。 唯一剩下的,只有,眼前人清晰可数的修长睫羽,以及唇瓣上的柔软。 那是个毫无预兆的吻,不深却也不浅,对方动作温柔得足以让人叹息。他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反复亲吻着那片暖软的双唇,并没有将舌头伸入进去,而是停留在那里,礼貌的,温柔的,而不失一点霸道地吻着。像害怕吓着谁了似的,那个吻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小心翼翼地,深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对方感觉一丝厌恶,又像恨不得将对方拆骨入腹般,霸道的,不容抗拒地横扫过每一寸美好。 等到对方终于放开自己的时候,他的嘴唇早已樱红不已,微微地肿起来了。 塞维里诺还没来得及从各种震惊反应过来,某人已经淡定地轻笑出声,温和语气还是很多年前一样,夹杂着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的小小玩味:“经典热情的意大利人打招呼方式。” “呐,纲吉,”对方的语气突然一变,带着点不易觉察的沙哑。他轻轻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塞维里诺,不,泽田纲吉的额头上,原本托住对方腰间的双手也不动声色地慢慢收紧起来,指尖在高档布料上留下细微的褶皱,唇角的弧度更加愉悦上扬,暗藏着些许淡淡的心满意足,“好久不见,还有,我很想你。” 第24章 chapter23 长不大的孩童和黄雀 悬挂在黑夜画轴上的圆月攀爬至最高处,月光融融为萨沃王宫镀上一层银色薄纱,些许微光遗落进房内。 点点灯光下,金发青年Giotto坐在床沿,嘴里絮絮叨叨地向一旁窝在被褥里的棕发同伴抱怨道:“呐,纲吉,不是我说你呢!你怎么这么久还不懂得要照顾好自己?看看你那浓重的黑眼圈!肯定有好几天么睡觉了吧?你啊——” 瞧见对方那操心过度的模样,泽田纲吉眼中还处于茫然的状态。某人的一个眼神横了过来,他连忙摆出一副认真反省的表情。不过,他实在不明白,方才Giotto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没等自己反应,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倒是干脆。一见自己的黑眼圈,便二话不说硬是要拉自己回房间好好休息,补充睡眠。 “……”他到底怎么想的?泽田纲吉迷惑地眨了眨眼,企图阻止眼皮不断地厮杀与干架,发晕犯困的脑袋,思维正迟缓地运行着。 Giotto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身旁均匀的呼吸声。他一回头,便看到泽田纲吉半躺着身子,抱着被褥,斜靠着个枕头,微微歪着脑袋睡着了。额前柔顺的金棕色发丝覆住了熟睡青年的半边眉宇,纤长而细密的睫毛敛下,在眼睑下方留下了小小的扇形弧影,顺带遮住一圈和其他肤色不同的青黑。 Giotto皱起了眉头。尽管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和纲吉重逢时,肯定会有很多话和对方说的,会像撞破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但是,这一切的想法在看到眼前这人浓重的黑眼圈的那个瞬间,就化作千万朵浮云,蓦地消失无踪了。 他猛地想起在生日宴上,自己是怎么麻木不仁而又迎刃有余地打发掉各种目光与搭讪,偶然瞥到一位和自己有过一段不愉快渊源的熟人,刚想离开,却在无意中撞见某人进场而止住了脚步。 老实说,他其实设想过很多与对方重遇的场面,猜测过对方的真实身份,包括之前戴蒙给自己那封邀请函时,自己就推测过:那天在圣·卡洛广场的幻术师或多或少的与纲吉有点联系。然而,他却完全没有想到过对方会出现在宴会上。 他会是在自己那么唾手可得的地方。 塞维里诺·帕拉迪索——只要是个意大利人都会多多少少地听说过他的传言。然则,自己却从来都没想过把那传言中的人和纲吉联系起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几乎开始明白当初对方在乌托邦见到自己时的心情了。唯一不一样的,或许是他们两人佩戴面具的性质不同罢了。一个是可以碰触的有型物体,另一个则完全不然。 那是五年前的自己从未见识到过的纲吉,彬彬有礼而又冷漠异常,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强势气场。五年多了,他或许真的变了,自己也变了。他还记得G不久之前也曾这样欲言又止地评价过在宴会上的自己。呵,那么,不管怎么说,他们某种意义上还真是像呢!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悲哀。 呐,这样的话,现在的我是否可以称得上是靠近你一点了? 从纲吉进入宴会的那一刻起,自己的目光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了,包括之后尾随对方到长廊上,甚至是在看到对方差点跌倒时出手帮忙的那一分钟。老实说,自己并不是不想上去和对方相认,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 他害怕的不是尴尬,而是对方压根不想见到自己。 一如自己听说过塞维里诺·帕拉迪索的传言一般,他知道对方也一定或多或少听过自己的事情——西西里某位黑手党首领Giotto·Vongola的传言。而自己当初擅自采用“彭格列”作为家族名称,其中一部分原因不过是希望对方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可以找上门来罢了。 只可惜,一切只是自己的希望…… Giotto专注地凝视着某人宛如孩童般静谧的睡脸。许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连衣服也没脱就睡着了,还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呐,这样的你,如何让我放得下心? 他突然回忆起在长廊上与在宴会上相比,拥有着截然不同的一面的泽田纲吉,看上去是那么失魂落魄。一个黑色的影子孤孤单单地缓缓移动。不知为什么?在自己眼里,那时对方就是一个枯槁的老人,看清了一切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后,不喜不悲地承受着一切。 心,莫名的抽痛起来。他不知道泽田纲吉这五年来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就像是他不知道五年前对方为什么会离开一样?又或者,他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突然吻住对方一样? 呵,什么“经典热情的意大利人打招呼的方式。”那不过是自己灵机一动的幌子,只是他当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不自禁罢了。那么,又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会控制不住?某种意义上来讲,泽田纲吉是自己的死穴也说不一定。可惜,泽田纲吉一直是个谜。 这样想着,Giotto万般无奈地勾起唇角,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但是,没关系的,他在心里鼓舞自己,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弄懂对方,很多很多。 之前郁结在心中的些许不安与忧伤一扫而空,Giotto笑着地伸手为睡梦中的泽田纲吉脱下外衣,矫正好睡姿,盖好被子。 很快地,屋内的灯光灭了,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喃:“晚安,纲吉。” 轻微的响声过后,屋里重归寂静。窗外的夜色更显空婉,灰白色的云彩在奔驶,银白的圆月被云层挡住了一角,背景的天空顿时变暗了。晦暗的阴影蔓延至千里之外,素有“意大利的门户”之称的维罗纳此时正上演着螳螂捕蝉的戏码。 绅士广场(6)后的塞西利亚大街,一群黑衣大汉步伐匆匆地推着一辆装满货物的小车,四处寻找可以藏身地点。他们表情各异,却同样透露着一丝焦躁与不安。 为首的一名刀疤男子唾了一口痰,咒骂了句:“女马的!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欧罗巴那寡妇就是个女表子!说什么要将货物分开运送,把这等破事丢给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逍遥了!” “……老大,这么说欧罗巴大人不太好吧?”其中有人弱弱地劝了一句,“要是被……” “老子就不怕被听到!”刀疤男子气急败坏嚷道,“她就是个女表子!要不是爬上‘宙斯大人’的床,她能有现在的地位?”他说着,泄愤似的用脚踢了一下车轮,“女马的!停下来!老子走不动了!” “诶!可是……”其他人刚想说点什么,被刀疤男子瞪了一眼后立马嘘声了。 “老,老大!”先前去探路的人跑了回来。被汗水浸湿的白发,喘着粗气的男子一脸兴奋地说道:“我从兰贝尔提塔(7)看了一下情况,多亏了欧罗巴大人之前的建议!现在欧罗巴大人那边在香草广场(8)拖住加百罗涅家族的人,另一批人在古堡(9)的斯卡拉桥(10)附近和西蒙家族的人对上了。至于彭格列的人有些分散,我刚刚看到几个人影在布拉广场(11)徘徊,不过好像又要往回走了。” “哈!天助我也!”刀疤男子大笑一声,眼珠子一转,立马想到其他问题,“不过布拉广场到这边大约10分钟就到了,难保彭格列的人不会到这里!” “这个我有办法!老大!之前我探路恰好发现一个地方,是个废弃的仓库,距离这里大约3分钟的路程,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您看——哎哟!”白发男子还没说完,就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不理会某人的吃痛声,刀疤男又一脚踹了过去:“哪里那么多废话!赶紧带路!蠢蛋!” “哦哦哦,我知道了!老大,您别打我了。哎哟,疼疼疼……” 黑衣大汉们很快就抵达了废弃的仓库,大门一关,仓库内唯一的光源就只剩下从破洞的屋顶倾斜下来的月光了。众人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好好休息一番,却听见从仓库黑暗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女马的!谁在哪里?”刀疤男的话语刚落,脚步声停了下来。月光下,穿着斗篷的蓝发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瘦小的身子,个子不高,一张极其令人眼前一亮的面容上毫无表情。而更令人惊叹的是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干净透彻仿若蓝色宝石,只是那眸子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不温不冷,不悲不喜。 还没等众人从惊艳中反应过来,只听咔嗒的一声轻微的骨骼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骨碌碌的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一个身影直直地倒了下去。 黑衣人个个面面相觑,空气中徒然沾染的血腥味更让他们的眼里增添一抹惊悚与恐惧,似乎是听见死神无声的召唤。刀疤男拧紧眉头,看到同伴们正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暴突的眼珠子里写满惊恐。耳边传来衣服的撕裂声,他张了张嘴,想要咒骂这几个被吓傻了的蠢蛋,可是却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他低头一看,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后背和颤抖的腿脚,鲜红的血珠子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度,仿若流星坠入大地。下一秒,他重重地倒在地上,头骨滚到了一边。 “啊——”起伏惊骇的惊叫在瞬间爆发,鲜血与尘土的满天飞扬。 等这持续不到一分钟的惨叫声停下来的时候,仓库里只剩下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 “不好好谢谢我吗?帮你节省了这么多时间。”不过,这大半夜的,从兰贝尔提塔上看清目前维罗纳城内的各种情况的鬼话也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相信,虽然情报无误。 “……”蓝发少年面无表情地收起手中沾满鲜血的银色死神镰刀,看也不看对方一眼,转身就走。 “哈拉!还是一样的不喜欢说话呢?~”白发男子抱怨道,“那位尽忠职守的费拉里先生呢?” “……他,”少年毫无预兆地停住了脚步,静静地望着那束倾斜的月光。半晌,他忽然挑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糯米团一般柔软嗓音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柔和眷恋:“去接教父大人了。” 十五分钟后,身着黑色风衣,拥有铂金发色的青年带着手下出现在废弃的仓库门前。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一股微微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 那是生锈的铁,鲜血弥散的味道。 几个心理承受力较小的人,一转身西里呱啦地一阵狂吐。仓库中空荡荡的推车旁,十几具被从各种部位切断身躯的尸体横七顺八地倒了一地,其中还可见大量红色液体和一些人体内脏。 身着黑色风衣的青年不动声色勘察现场:“这事处理完之后,给都灵那边发个电报。”他说着,狭长的凤眼危险地一眯。他走上前,从地板上捡起一个小小的黑色物品。 “好,好的,部长……”一名手下唯唯诺诺地应了声,好奇地上前一瞧,发现那是一枚毫不起眼的纽扣。他正疑惑着,却见自家上司修长的手指抹掉了残留在上面的血迹。一个家族族徽的图案赫然出现在上面——紫色玫瑰花丛之间,荆棘鸟正流着血泪放声歌唱。 注: 6、绅士广场:位于维罗纳市中心偏北,近香草广场距著名的朱丽叶故居仅2分钟步程,广场以但丁雕像为中心,被众多文艺复兴时期建筑所包围。广场左侧有美丽的回廊和维罗纳望族斯卡拉家族的墓地(Arche Scaligere),墓地内部不对外开放的,但即使从外部也可感受到刻满徽章和精致雕刻的宏伟墙壁,以及屋顶骑在马上的坎格兰德一世雕像,毗邻墓地的是坎格兰德一世墓碑所在的圣母教堂;广场右侧是现为市政厅的拉吉奥尼宫(Palazzo della Ragione),市政厅的里院和台阶是游览的重点,这里曾经留下了乔托、但丁的足迹。广场右侧附属于市政厅的兰贝尔提塔。 7、兰贝尔提塔:(Torre di Lamberti)位于绅士广场左侧,是维罗纳的标志性建筑之一,登上塔顶参观,可以将整个广场和市区景色尽收眼底,还可以远眺阿迪杰河两岸的美妙风光。 8、香草广场(Piazza delle Erbe)位于维罗纳市区北部,据说这里在罗马时代被称作弗洛·罗马诺,是市民进行仲裁、政治集会的公共场所。现在,各式各样的水果、蔬菜、花卉商铺覆盖了整个广场,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大集市,广场中央有建于14世纪、名为“维罗纳的爱人”的喷泉,广场周围的建筑物都是从中世纪到文艺复兴时期的豪华别致的楼堂馆所。 9、10、古堡:即指临阿迪杰河而建的古堡美术馆,曾经是象征维罗纳领主斯卡拉家族的城堡,是坎格兰德二世于14世纪下令建造的。这座宏伟建筑历史上曾几经战火磨砺,伴随着维罗纳经历了数代统治者——威斯康汀家族、拿破伦帝国、奥地利帝国等,现在成为了市立美术馆,由布拉广场沿罗马路(Via Roma)西行5分钟可到。从城堡延伸出去横跨阿迪杰河的是著名的斯卡拉桥(Ponte Scaligero),建于14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毁于纳粹军团的战火,战后由市民集资重建。斯卡拉桥是绝佳的摄影素材,许多反映维罗纳风貌的摄影作品或风景画中都有此桥的身影。 11、布拉广场:位于绅士广场的西北方向,沿庞特尔大道走路就10分钟可以达到。布拉广场是维罗纳市内最大的广场,呈不规则三角形,围绕在广场四周有歌剧院,市政厅,以及过去最高军事机关所在地Gran Guardia,即“大警卫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chapter23 长不大的孩童和黄雀 第25章 chapter24 试探 泽田纲吉的一觉一直睡到了隔天下午三点多。他醒来的时候,正看见Giotto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光辉和拂过发丝的微风将对方的侧影勾勒成一幅美好的画。 “……为什么不叫醒我?”泽田纲吉抬手揉着额角,丝毫没有发现没有扣紧最上面两颗扣子的衣服因为自己坐起的动作而滑落下来,露出了一侧的锁骨和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我看你睡得太沉就没舍得叫你了。”Giotto一脸拿他没办法的表情,这人这么迷糊的样子,却注意到自己手里没翻多少页的书籍。他放下书,走了过来,很自然地伸手将对方的衣服整理好:“我先去吩咐厨房准备点吃的,你收拾好就下来吧。” “啊,哦。”泽田纲吉随口应了声,下了床就往洗漱间走。等身后传来Giotto带上房门的声音,他才蓦地停了下来。等一下,Giotto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 结果这么一想,就越发不可收拾起来了。虽然想起了昨晚自己睡着前的事情,但是他睡着之后的呢?Giotto在自己房间呆了多久?还有,他以什么身份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萨沃王宫里随意走动? 随后这些问题倒是不用泽田纲吉开口,Giotto轻声告诉他,自己假借是一位朋友的亲戚来参加宴会的。至于昨天晚上,他帮某个睡迷糊的“小孩子”盖好被子就回自己房间了。只是没想到对方会那么贪睡。 “……”已经填饱肚子的泽田纲吉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些话,刻意忽略对方唇角揶揄的笑意。他站起身去和主人家道了别,便登上回自家旅店的马车,也没多管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某人。 坐在马车里的泽田纲吉盯着窗外流动的风景发呆,一旁的Giotto并没有打扰,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青年。依旧是那样优雅的举止,看起来很柔软的棕发,澄澈的眼眸,精致的脸蛋上是淡淡的笑意。除了身高的差别外,一切似乎和五年前一样,不曾改变。 可是,还是有些地方变了吧,比如说对方那比起以前显得更纤瘦的身子骨,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好吧,某人对自己身体完全不大上心的这一点倒是没有变。又或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指望对方会好好照顾自己。 他专注地盯紧泽田纲吉的微笑,半晌后,突然自嘲地勾起唇角。呵,或许这种越近的距离往往就是越远的,就像是五年前一样。 不,也许,比起五年前会更糟糕一点吧。因为现在对方脸上的笑容有点漫不经心,一如当初最开始的那段时间,礼貌而疏远。 “你之后没什么事情么?Giotto?”不紧不慢的语气适度刚好,温和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路,Giotto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走神了一会儿了。此刻,马车早已停在一家毫不起眼的旅店门前。 “……差不多吧。”Giotto点点头,当做没注意到泽田纲吉话语里的深意,和他一起走下马车。 “唔,不过,我之后可能会去——” “塞维里诺!”一声气势汹汹地叫喊打断了Giotto的话语,一位青色头发的年轻男子拧着眉宇,提着个箱子,快步走了过来。 只见,他咚地一声随手将箱子丢到一旁,冲着泽田纲吉就是一阵数落:“你这小子真不错,都夜不归宿了!对了,还有你那些手下也很不错呀,个个都跟木偶傀儡一样!不管我怎么软磨硬泡,都只肯告诉我你很安全,就是不肯说你在哪里逍遥!害得我昨天晚上一直担心你,担心得都睡不好觉了!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你就瞎扯吧,帕克。”泽田纲吉一脸平静地绕开帕克往旅店走,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我都看见你行李箱了。” 被戳中想法的帕克表情一变:“知道我要走了,你也不挽留一下。实在太让人伤心了!嘤嘤婴!” “……你再这么扯下去,就别想坐我家的马车去孟菲拉多了。” “啊,那我走了!”帕克满脸忧伤的表情立马烟消云散。他低头想要捡起地上的行李箱,有人却快了他一步。帕克诧异地抬头,却见一位从没见过的金发男子:“……” “你好,我是Giotto。” “……帕克。”帕克从对方手中接过行李,简介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好似发现什么似的,他目光打趣地绕着泽田纲吉和Giotto身上来回转了一圈,随即对Giotto说道:“哦,请不要在意,我是塞维里诺那家伙生意上的合伙人。” “你别和Giotto说着有的没的。”泽田纲吉折了回来,将嬉皮笑脸的某人一脚踹进马车里,随手甩上车门,“再见,慢走不送!” 没多在意某人夸张的道别声随马车的启动而渐渐远去,泽田纲吉回头看了Giotto一眼:“你刚刚说,你会去哪里?” “啊,是去见一位意外流产的流浪的吉普赛姑娘。我朋友偶然救了对方一命,不过,现在他很不靠谱的溜了,这个烂摊子自然得有我去收拾。”Giotto说着,注意到泽田纲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异样。 “你,”他停顿了一下,“要和我一起去吗?” “呃!”泽田纲吉一怔,有些吃惊于对方的邀请,但也仅有短暂的几秒。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好。不过,你先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他们很快就前往Giotto口中那位吉普赛姑娘暂时被安置在都灵的跳蚤市场。跳蚤市场是都灵目前最大的集市,分为蔬果区,衣物区和生活用品区,有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其中大部分是精品的工艺,五光十色。这里人流如潮,熙熙攘攘,一旦进入,就仿佛置身于迷宫般分不清方向与真假。正因为如此,跳蚤市场的治安略差,虽然有大量的警察驻扎在此,偶尔还是会出现抢劫和偷窃。 但是另一方面而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也恰好适合安置潜藏起一个物品,甚至是一个人。 泽田纲吉跟在Giotto的身侧。他一边小心地避免和来往的人群相撞,一边开口询问道:“Giotto,你说要看望的女子,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么? Giotto温柔地微笑:“嗯,并不清楚,那女子她……”他说着,话语不禁一顿,视线静静地落在泽田纲吉耳际边的发丝上,“你昨天中午有去过圣·卡洛广场么?” “没有。”泽田纲吉干脆利落地否认。他回应得太快,倒是像事先准备好了说词:“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哦,没什么。”一丝异样的情绪飞快地蔚蓝色的眼眸划过,Giotto并没有点破,“不必在意。” “话说,Giotto,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宴会上?” “是我一个叫戴蒙的朋友给我邀请函的。唔,就是戴蒙·斯佩多,你应该认识。本来想去会会他师父的,可惜最后没能如愿。”不过,说到戴蒙,他真怀疑对方溜得那么快,是不是为了躲开某人? “我想以后会有机会的。”泽田纲吉安慰道。 “嗯……说起来,纲吉,”Giotto的语调中多了几分慎重其事,“这些年来,我和G他们一起创立了一个自卫团,一开始只是想保护贫民窟那些人,嗯,你知道么?在你离开不久后,老盖洛——我们当初去偷财宝的那家主人病逝,他的儿子多纳特罗继承了老盖洛的财产与掠夺,包括对贫民窟的施压还有……”他的话语嘎然而止,不再继续下去。 觉察到对方的不寻常,泽田纲吉奇怪地发问:“怎么了?Giotto?” 倒是像没听清楚对面的人在说什么,Giotto原本若有所思的神情沉重了几分,蔚蓝色的双眸倏地危险的眯起,听到泽田纲吉又一次的询问后,他的脸色才稍微少去了一些严肃。他轻笑了一下,缓和了两人间突然僵硬的气氛。 意味深长地望了泽田纲吉一眼,Giotto重新开口,语气却轻快得如同方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对了,纲吉给我取个名字吧,就和你泽田纲吉一样姓氏的日本名字。啊,我认识个朋友叫朝利雨月,他是日本人。我是问他才知道“泽田”是日本常见的姓氏,唔,日本人的姓氏在前,名字在后,这个和意大利人的习惯不一样。” 朝利雨月?是初代雨守吧。不过—— “你怎么突然想要一个日本名字?”泽田纲吉有点莫名其妙了。难道几年不见,这人是变得连这诡异的思考方式自己都完全跟不上了?但是,这究竟是怎么从彭格列的发展一下子跳到命名的问题上啊? “嗯,一时心血来潮。”Giotto一脸风轻云淡。 “哈?”泽田纲吉唇角明显抽搐了一下,“……那泽田家康这个名字怎么样?”完全不自觉地照搬前世的记忆。话说,这一时的心血来潮是怎么回事?名字不是一般都很重要,需要慎重考虑么? “家康么?感觉还不错,”Giotto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那你这几天就叫我家康好了。我适应一下名字的读音。老实说,日语真不好学。” “嗯,还好,其实比意大利语要简单一点。” “说起来,纲吉,你会日语吧。哪里学的?” Giotto的语气很轻,然而泽田纲吉心里却不自觉地咯噔一下。他不留痕迹地移开了视线:“以前有位家庭教师教我的,你知道的,作为帕拉迪索一族的继承人总要多学一点杂七杂八的东西。” “是么,这样啊。那么,你很喜欢日语吧?怪不得当初告诉我的名字是日本名,那也是你自己取的?”Giotto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不露声色地留意到对方唇角的僵硬比之前还要明显。 “……嗯,取着玩的,”泽田纲吉微微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棕眸里的一丝不自然泄露了他的慌乱。他故作轻松地抖抖肩:“你在介意我当初告诉你的是这个名字?” “不,没有。”Giotto连忙否认,末了才再加上一句,“毕竟是身份的缘故,还是谨慎点好吧。”不过,如果当初你告诉我真名,我就不会找你找得那么久了。“对了,前面那家老旧的杂货店就是目的地了。” 第27章 chapter26 意外的问题 隔天早晨,萨沃王宫里。 享用过早餐的拉斐亚抱着本书籍,坐在阳台边上的藤椅上品味阅读的乐趣。金秋的阳光温馨而恬静,铺着用金丝线镶满边缘的桌布上,三层小圆盘之间各色的糕点在花朵的点缀下更显精巧美味,独尊华美的Aynsley瓷器里是散发着淡淡西柚味的Earl Grey。 无可厚非的,拉斐亚非常喜欢这一时刻。毕竟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享受,不是么? 只可惜,这一切很快就被一阵粗鲁的谩骂给打破了。听声音是有人来访,拉斐亚不用多想也知道那人是谁。从那天宴会上碰面开始,某人打心眼地决定缠上自己了。 这不,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靴子踩着地上噔噔声和恭维的话语:“拉斐亚殿下,您在看书么?真不愧是殿下,好高雅啊!” 连奉承也如此撇脚,不顾礼节地直接登门拜访,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眼前的多纳特罗做得出来了吧。 拉斐亚有些反感地皱眉,可是懦弱的个性让他不敢开口诘责什么。他看着对方粗野地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一把坐下,过于肥大的身躯压得椅子咯吱地一声哀嚎。 油光可鉴的灰黄色头发,偏胖的嘴脸上是明显的雀斑,拉斐亚无意间瞥见对方粗大的鼻孔里有一簇没来得及搭理好的鼻毛。一阵恶心反胃瞬间涌了上来,他慌乱地低头盯着手中的茶杯,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这里不错,殿下果然品味高凡!” 眉间微蹙,拉菲亚没什么底气地辞让:“哪里,过,过奖了。”眼看对方置气似的抓起圆盘里的糕点一阵狂吃,他又多问了一句,“不,不知盖洛先生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看上去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 “别提了!”多纳特罗气愤地将手中的东西丢到一旁,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让食物的碎渣散得满桌子都是,“上帝知道发生了什么鬼事情!” “……”拉斐亚合上书本,小心翼翼地向后推了一下自己的椅子,和多纳特罗拉开了点距离。 “您知道吗?早上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写着一段字:‘要是吉卜赛女郎见不到她的情人,您心爱的黑猫将归于尘土。’然后,我发现我养的那只黑猫不知所踪了!哦哦哦!我的上帝,我宅院里的那只黑猫可是我的宝贝!想当初,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搞到那只黑色波斯猫的!真不知道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这么威胁我!难道就不怕我的首相舅舅杀了他吗?” “你刚刚说,”拉斐亚迟疑了一下,才不太确定地开口,“……吉卜赛女郎?” “啊,是的,是吉卜赛女郎。但是,这简直莫名其妙!”多纳特罗喝了口茶,又继续了他的唾沫横飞,“鬼知道我哪里认识什么吉卜赛女郎,更别说她的情人了。哪个该死的家伙将这种蠢事诬赖在我身上!更夸张的是,您知道吗?我早上还听到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流言蜚语,什么‘吉卜赛女郎开心地盛装打扮,邀请情人在今日皓月下叙旧,11盏沙漏在缓缓流逝,黑猫却偷走了她准备的糕点,女郎愤怒地叫嚣着要砍断它的脑袋,砍了它的脑袋……(12)’” “……” “这什么狗屁玩意嘛!”多纳特罗继续着自己的喋喋不休,丝毫没发现他抱怨的对象此时唇瓣有些发白,额间布满细小的冷汗。 多纳特罗后面抱怨的话语,拉斐亚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听进去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无限循环回放:她在责怪他?她在责怪他。克拉拉在责怪他! 四个多月前,他重回到都灵——这个他出生的地方。一开始,他不过是单纯的故地重游,缅怀一下自己死去的母后罢了。只是出乎意料的,他在圣·卡洛广场遇到了卖艺的克拉拉。她像一只漂亮的燕尾蝶,旋转飞舞地步入自己的心间。他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为她着迷,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她,碰触她。之后,他便借用多纳特罗的名字和对方相识,相知,相恋。克拉拉给他带来了许多从未有过的欢笑与喜悦,为他展现了别样美妙的世界。 然而,他很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贫富差距,身份阶级悬殊,一切的一切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而逐渐茁壮。它们逼着他,欺压他、凌虐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开始疏远她,躲避她,不愿与她见面。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摆脱困境,让对方忘记他,也让自己忘了这段恋情。 可是,他错了。 那天,他偶然经过广场看到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克拉拉。那日,群众们所有的指责声如今似乎还历历在耳,无数的声音好像是在嘲笑着自己,指责着自己,鞭挞着自己。每字每句清晰可辨,宛如利刃刻在他的心口。 你看,那个女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你害的。她被绑在那里备受别人的唾弃,她所有的不幸,全部,都是你造成的。而你,连对方怀孕了都不知道,连对方流产了都不知道…… 那一天,在看到克拉拉化作蝴蝶消失之后,他甚至有了自欺欺人的幻想。或许克拉拉已经没事了,或许纯洁善良的克拉拉已经受到上帝的召唤,化作蝴蝶,飞向天堂了。他这样自我安慰着,催眠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想关于克拉拉的事情。仿佛只要这样,自己就可以得到对方宽恕。又或者说,他可以把这写事情当作没有发生过,自己没有害死克拉拉。因为毕竟不会有人会怀疑一个卖艺的舞女会和皇子殿下有什么关系,更别说自己还借用了多奈特罗的名义。 但是,这些诡辩如今因为多纳特罗带来的消息而烟消云散了。 克拉拉没有死?克拉拉想见自己。克拉拉在责备自己! 他一方面害怕得打颤,另一方面,又因为对方没有死而开心得兴奋不已。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之前自己所顾虑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了。而真正重要的是—— 他想要见她! 他想要见她!他想要好好地和克拉拉见上一面!他想要好好看看对方是否真的安然无恙?如果所发生的这一切是上帝无声的谴责和给予自己的温柔救赎,那么,他愿意欣然接受。 感谢上帝,将克拉拉还给自己。 是夜。 圣克里斯蒂纳教堂南面附近的小巷间,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着。确定附近并没有人迹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畏畏缩缩地向小巷深处走去,熟不知自己的举动全然落入他身后咖啡馆内两位青年眼里。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那天宴会上的主角吧。” “嗯,是拉斐亚。”正优雅地搅拌着杯中咖啡的泽田纲吉点了点头,“虽然是故意散布谣言。不过,既然他有勇气只身一人来到这里,而且没有暗中做手脚。那么,关于那位女子之后的安置问题应该不用我们操心了。” “希望如此吧。”坐在泽田纲吉对面的Giotto望着向窗外的深巷若有所思。 “呐,你最后加上去的那句黑猫和砍头之类的是怎么回事?你没搞什么其他的动作吧?” “没有哦,”Giotto回过头来,满脸笑意盈盈地否认。他早就打定主意,关于自己的确逮了一只黑猫的“光辉事迹“还是别告诉对方好了,“只是开了个有点恶趣味的小玩笑罢了。” 闻言,泽田纲吉的眼角一抽:“你确定你没有被冬菇上身?” “冬菇?”Giotto有点茫然。 “是指戴蒙。” 颇为认真地想了一下,Giotto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比喻。特别是那个格外微妙的双闪电,口味……嗯,非常独特。” “家康,小心被戴蒙听到。他会恼羞成怒地亮出个墨镜诅咒你的。”泽田纲吉莞尔。 “诶?是么?”Giotto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所谓地摊手,“真可惜,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然后,如愿以偿地欣赏到某人再也控制不住地轻笑出声。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对眼前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格外怀念。一如五年前在那个小山洞里的那天,眼前的这个人也曾经像这样笑容柔美,十分愉快。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挑起唇角,有些暗自庆幸。还好。原来,他所认识的纲吉并没有消失,只是藏得更深一点罢了。 “话说,你怎么知道那吉卜赛女子的情人并不是多纳特罗?盖洛而是别人。” “这……”Giotto略微思考了一下,寻找合适的说辞,“大概是因为我了解他吧。” 觉察到泽田纲吉探究的目光,他淡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咖啡,“他的喜好有点与众不同。”末了,他又添上了一句,“他喜欢那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像是想到什么,泽田纲吉握着搅拌勺的指尖僵硬了一下。 “怎么?”Giotto不解。 泽田纲吉愣了愣,不知为什么有种心事被看穿的感觉,现在的Giotto确实比以前更敏锐了许多。 “不,没什么。”他微笑地摇了摇头,语调一如往常的平静,只是唇瓣有点发白。踌躇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开口。那个问题曾无数次在他心间转悠,却又毫无例外地被埋藏起来,任由胸口发闷生疼,抑郁成殇。 也许是因为被对面的人盯了许久,最终,泽田纲吉只能默默在心里举手投降。微微责备地瞪了对方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索性直接问好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泽田纲吉强调道,“如果一个男子喜欢着另一个男子,这种事情你怎么看?”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唯恐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言语中里是不自觉的小心翼翼。 但是,周围的气氛还是不可控制地沉淀下去,有些诡异。 果然,还是真的不应问的啊…… “当然,”泽田纲吉小弧度地皱了一下眉头,旋即便舒展开来。他故作轻松的加上一句,“也许这种东西没有意义吧,毕竟同性之恋是禁忌,不是么?” 同性之恋是禁忌,在这相对封闭的年代里,无疑会是被众人唾弃不已的存在。 末了,泽田纲吉自嘲地笑了。像开了一个无趣的玩笑一样,他若无其事地径自端起眼前的瓷杯,抿唇啜了一口咖啡,放任那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扩散开来,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窘态,掩埋自己破碎了的奢求与期盼。 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咽下那苦涩的液体,Giotto猝然开口话语却让自己的动作瞬间凝固了。 那是淡然而温和的语调,轻柔得像是在叹息,让泽田纲吉有一种自己是否听错的错觉。 “那种强加在人心上的规定,还真是——不明智呢。” 注:12、灵感由漫画《潘多拉之心》一段关于猎首的歌谣改编。文中整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那个“明晚11点,克拉拉?贝塔西在老地方等他。”消息的传递? “吉普赛女郎”还有“情人”这个不用解释吧。“今日皓月下”,就是今天晚上。“11个沙漏”是指11点。据说西方早期以一种特制的沙漏计算时间,一个沙漏里的沙子流光的时间刚好为1小时。 “黑猫偷了糕点”中,所谓糕点是指克拉拉死去的孩子,黑猫是Giotto无意代入的角色,他并不清楚克拉拉流产不是意外,属于无心插秧。个人伏笔大概的意思就是指‘黑猫’害死了克拉拉的孩子。而关于黑猫最后真正到底是指谁,全文完结的部分会说明。 至于最后“女郎愤怒地叫嚣着要砍断它的脑袋,”不过是如同G爷爷所说的是恶趣味威胁罢了。(笑)可以当作要是克拉拉没见到情人,多纳特罗失踪的黑猫可能会遭殃,也可以当作是故意给听得懂这句话的人的一种误导,让拉斐亚认为克拉拉在指责他,或者是克拉拉握有自己秘密的假象,如果拉斐亚不来的话,克拉拉可能将类似于‘自己死去的孩子是拉斐亚殿下’之类的秘密散播出去的误导,这种流言不管是真是假,对拉斐亚的声誉都是种危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chapter26 意外的问题 第28章 chapter27 追杀 倒是颇为意外地瞧见泽田纲吉露出呆呆愣愣的样子,对方那完全放空中的神态在自己的眼里却可爱有趣得紧,Giotto猛然觉得自己内心有点抑制不住的悸动。他伸出手,指尖却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 注意到此时的泽田纲吉丝毫没有如同昨天的抗拒意图时,反而使他产生些许连自己也觉得过分谨慎的小心翼翼了。故意地将动作放得很轻,仿佛是静候许久,终于可以伺机逮住兔子的狮子。当自己的手掌完全落到对方发丝上的那一瞬间,Giotto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吐了一句:得逞了~ 不知为什么, Giotto此刻颇有成就感。他边想着,边恶作剧一般亲昵地揉了揉对方的发丝,指尖传递过来的手感比意料之中还要柔软。 “……咳咳咳!”接二连三的惊吓之下,回过神的泽田纲吉硬是被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咖啡给呛得咳嗽不止,手中的瓷杯也摇摇晃晃地几欲滑落。 Giotto连忙伸手帮忙稳住瓷杯,只是双方手指相触的那一瞬间,后者突兀地指尖一抖,像触电一般快速收了回去。没来得及多想对方失态的原因,Giotto赶紧双手托住掉落的杯身。等再抬头,就瞧见某人不知什么时候拉开和自己的距离,靠在椅背上咳得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没事吧?”Giotto蹙起眉头,担忧地问,心里却对自己方才有些唐突的举动并不后悔。 “……”趁着咳嗽的间隙,泽田纲吉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对方那眼神在Giotto眼里不知怎么的就变了味,活脱脱地像是一只炸毛的兔子哀怨的无声控诉。被这想法给愉悦到的Giotto用一种脸上表情和说话的语调完全是两个极端的怪异搭配送上最真诚的歉意:“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你觉得我会相信么?不满地丢给对方一个鄙视的眼神,泽田纲吉终于缓和了过来。 “好吧,是我不对。”Giotto收起笑脸,“至于你刚才问的问题,我倒是觉得那种强加在人心上的枷锁并非理智。” “……”这次,泽田纲吉很肯定自己并没有听错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细小的金丝悬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感觉分外难受。 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蓝眸,确定对方眼里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泽田纲吉试探性地开口:“呐,Giotto,”他将声音放得很轻,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易觉察的颤抖,“你……不会觉得……” 他的声音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下来,脑海里突兀地跳过一个画面,眉宇微微蹙起。努力地将自己无意间宣泄出来的负面情绪压抑下去,泽田纲吉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词句是那么难以启齿,仿佛是压着千斤重负,将那两个字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他还记得几年前,曾经有个小女孩双手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瞅着自己:“呐,泽田纲吉。身为男孩子的你,却喜欢上同样身为男孩子的Giotto,你还真是——恶心呢。” 他看见那女孩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嘲弄,甜腻的语气散落在夏季炙热粘稠的空气中,夹杂着花草的清香,轻飘飘地丢弃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撞击在自己的心头上,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窒息感一阵阵地席卷上来,视野里一片迷茫,唯一剩下的是那个如同梦魇的话语在无限循环,一遍一遍的不知疲倦。 “你还真是恶心呢。” 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神态不大对劲,话说到一半就没有继续下去,Giotto不解道:“纲吉?” “呃,抱歉,我走神了。” “没事,”Giotto轻轻地摇了摇头,即便他并不清楚,纲吉为什么会突然露出那种表情?超直觉预兆了奇怪的警示,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不然的话,对方或许会一直沉溺在某种死胡同中——找不到出口。 “其实,为什么要拘泥于别人的眼光呢?为什么要拘泥于那些所谓的条条框框呢?为什么要拘泥于那些别人准备好的答案、谜底而迫使自己去服从别人的意愿呢?那些所谓的常识所代表的也仅仅是大多数人的看法,而并不代表全部。就算它代表所有人的意愿,也不能就此断定它就是对的,不是么?” 他缓缓地述说着,好似一条清澈的河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温润了干涸多年的旱地,悄无声息地渗透入地基。紧接着,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泽田纲吉内心深处封闭已久的秘境。 “就像谁都无法证实上帝是否真的存在一般,谁也无法否认同性之间的感情是完全荒诞、滑稽、不可理喻的,更别说是因此而嘲笑、讽刺那些情感了。嘲讽者——不过是可笑的无知者罢了。如果只是一味地承认和追随别人所准备好的答案,那样的话,只会让自己脑袋的思绪停滞、生锈,最终朽坏而已。就算知道会得出相同的答案,但是,通过自己的思考,通过对被称作“为什么”的质疑、搜寻,然后过滤,是必要的。尝试着用不同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吧,你会发现各种全新的视野。就像是有些风景换个角度的话,是永远看不见的。” 昨夜,Giotto所说的话语字字句句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耳际响彻的是蒸汽火车的轰鸣声,泽田纲吉安静地看着密密麻麻的雨点不断撞击在玻璃窗上,一层厚厚的白色雾气把窗外的风景都模糊得只剩下一片阴沉。 果然还是很不习惯这种噪声很大的交通工具啊。 泽田纲吉蹙了蹙眉头,他动了一下因许久没有动作而有些僵硬的身子。由于早晨突然下雨,气温下降了一些,有点冷。下一秒,一件薄毯子已经被摊开,轻轻盖在他身上了。 泽田纲吉微微抬头,就看到一位头发间夹杂了些许白发的中年男子——自家的管家兼执事古斯塔:“别着凉了,少主。”自从泽田纲吉接管帕拉迪索当家一职,眼前这位如自己父亲一样的人对自己的称呼也随之改变了,和五年前一样,对方对于尊卑意识方面很执拗,在称呼这点上,泽田纲吉还是一如当年一般挫败了。 “谢谢。”泽田纲吉回了个笑脸,“可以麻烦你给我杯红茶吗?”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 泽田纲吉点点头,慢慢地闭上眼帘,耳边响起细小的脚步声,还有包厢门开关声音。古斯塔出门准备红茶和糕点了吧,他几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思绪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回到昨晚。 听完那段话,他抬头凝视着Giotto,视野里是对方一如往常温柔的笑靥,那澄澈漂亮的眼眸仿若冬季万丈阳光下最纯粹干净的碧空。不知道为什么,泽田纲吉觉得自己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一直堵塞着的东西正在变质,腐朽,然后像溃败的城墙一般轰然倒塌,泯落尘埃。他张了张嘴,翕动了一下唇瓣,最终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而下一刻,本该在维罗纳的古斯塔却徒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说有一封信急需自己查看。略微思索便明了的说词,他并没有当场拆穿,倒是起身和Giotto告别。 之后确定自己的猜想没错,那封信里是几个清秀的写得有些仓促的字体:“教父大人,救我!”若不是有前车之鉴,他还真要以为这是从哪里来的求救信。 踌躇许久,最后他还是决定于今日一早踏上前往维罗纳的旅途,对Giotto的交代也选择派人送信说明一声这种比较糟糕的办法。 实际上Giotto的话语,泽田纲吉并不是没有太大的感触,相反的,太多的思绪叠加在一起,反而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了。那一刹那间,他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像是死刑台上快要被戴上绞绳的犯人,却突然得到赦免,这个惊喜却也让他高兴得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泽田纲吉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去面对Giotto,面对自己的那份感情了。因此,最后他选择了这最懦弱的方式——逃避。好吧,虽然这是暂时的。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好好地想一想,缓冲一下情绪罢了。 不过,显然现在这里并不是适合“好好想想”的地方。 泽田纲吉皱了一下眉宇,包厢外面有些打斗的声音。下一刻,这场祸害便殃及到自己的鱼池了。 不悦地在心底抱怨了一句,泽田纲吉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对不远处的斗殴声和无意间捕捉到的一个熟悉的名字充耳不闻。一想到自己之前决定在此刻化为泡影,他有点幼稚地为自己愤懑不平了,心里腹诽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真是的,打够了快点滚出去,吵死了! 只可惜,须臾间,其中一个人却向泽田纲吉出手了。不用多想也知道其中一方人员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眼前这个看似瘦弱青年的对手,转而想要拿无辜的旁人做人质,谁叫传言中的某家族首领是个不愿伤及无辜的白痴。 感觉到近身的杀意,泽田纲吉蓦地揭开眼帘,金红色的眼眸里光华流转即逝。完全不必自己出手,他面无表情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魔爪被另一只带着戒指的纤长手掌握住手腕处,力气大得使前者被迫止住了动作。 “需要帮忙么?”泽田纲吉看了一眼对自己笑眯眯的金毛家伙,懒洋洋地发问道,毫不介意地拉拢了一下滑落肩头的薄毯。 “唔,应该不用。”一副淋过雨模样的Giotto淡笑回应,手间一用力,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紧接着是对方的哀嚎。 于此同时,包厢门口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泽田纲吉转过头去,就看见端着红茶回来的古斯塔顺手干掉了一个黑衣男子。 “快点解决掉,Giotto,很吵。”泽田纲吉无趣地嘀咕了一声,重新闭上眼。 “好的。”Giotto笑着点头答应,蓝眸里是掩饰不住的宠溺。 二十多分钟后,泽田纲吉抱着薄毯,望着坐在对面换了身衣服的Giotto,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相当微妙的郁闷感。明明五年前,他们两个人的个子差不多,为什么如今对方却高了自己半个脑袋?现在自己的衣服穿在对方身上明显偏小很多。 下一秒,对方没控制住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喷嚏,让泽田纲吉某名地幸灾乐祸了。他舒服地窝在薄毯中,丝毫没有将其让给对方的打算。瞧见某人小弧度地抽了一下鼻子,他才开口吩咐处理完袭击事件后续的古斯塔给Giotto一杯红茶缓和一下身子。 “谢谢。”Giotto伸手接过红茶,向古斯塔道谢。 “这就是你那天执意要用个假名的原因么?”泽田纲吉淡然开口,语气中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味道,“呐,Giotto,你正在被谁追杀?” “唔,是一个敌对家族。” 脸色缓和了过来的Giotto说得一脸风轻云淡。 “……”泽田纲吉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头,方才古斯塔处理现场的时候,他可是注意到那些人有些衣服上的确有类似族徽的东西,有些人却没有。至于那些没有族徽的人,原本古斯塔留了活口想要盘问幕后主使,结果却无一例外的咬破藏在齿缝之间的毒(药),自杀了。“那么,你去维罗纳干什么?” “说到这点,纲吉,”Giotto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唇角裂开一个弧度,故意深深地看了泽田纲吉一眼,“你居然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实在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明明好不容易才见面的。你看,我为了追上你,中途冒雨上火车,结果还被人追杀了。” 泽田纲吉唇角一抽,这类似怨妇的语气是什么回事?“我不是给你写信了么?不对,我明明问的不是这个。别告诉我,你去维罗纳是为了看舞台剧。虽然那里舞台剧还挺出名的。” “唔,好像柯扎特他们也在那里。”Giotto有些高深莫测地笑了,他端起没有热气的红茶抿了一口,“刚好可以去欣赏一下那著名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不是么?” “说起来,莎翁不是说过一句话么?‘世界是一个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一些演员,他们都有上场的时候,也都有下场的时候。一个人的一生中扮演着好几个角色。’” “这样的话,人生也像是一个大舞台,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至于要扮演什么角色,那由自己决定。”Giotto唇角的弧度愉悦上扬起来,“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他的声音不易觉察地暗沉下几分,一丝异样的情绪从那漂亮的蓝眸里一闪而过,“我在你人生中扮演的不是配角而是主角。” 闻言,泽田纲吉一怔,微微讶然地看着对面的人。与他相反的,Giotto倒是很平静地笑着迎上对方的视线,眼眸里一片温柔。 只是还没等Giotto等到泽田纲吉的回应,一个英国田园风的茶壶不偏不倚地挡住了他的视线。古斯塔一如往常不卑不亢的声音插了进来:“Giotto先生,需要再来一杯红茶么?” 另一方面,某座华丽的建筑物中,满地破碎的瓷器,歪倒的桌椅和少许鲜红的血迹弄得屋内一片凌乱。一位白衣青年斜靠在屋内幸存的软椅上,神色颇为认真地用白色丝帕一遍遍地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指尖,唯恐沾染上任何一点污渍。做完这一切后,他这才淡漠地瞅着自己脚边捂着胸口虚弱地喘息着的少女。 眉梢一挑,青年嫌弃地一脚踹开女子。冷眼看着对方再次吐出了一口绯红的鲜血,他才满意地勾起唇角:“呵,克拉拉,可别以为我是拉斐亚那蠢货会懂得怜香惜玉。告诉我,是谁帮你散布谣言的?” 抱歉,过年玩得有点嗨////没能更新o(╯□╰)o 各位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chapter27 追杀 第29章 chapter28 维罗纳歌剧院 经过前两日大雨康畅淋漓之后的维罗纳布拉广场人来人往,许多人迫不及待地出门享受被洗涤过的明媚阳光,呼吸新鲜空气。加之广场四周的歌剧院远近闻名,来维罗纳的游客们或是当地人都会来此欣赏一番,因此也带动了广场上小吃糕点的生意。 “哟,俊俏的小伙子,”一位摆小摊的大婶热情地招呼眼前神情认真地挑选糕点的金发青年,“这些是为你家的小恋人准备的吧!” “哦,不是的,您误会了。我……”温和的话语因为青年的一时之间找不到的说词而踌躇几秒。卖糕点的大婶诧异之下,便瞧见对方再次微微笑起来,“我只是负责帮自家主人跑腿罢了。” “诶!是这样吗?可是你的眼里可不是这样说的哦。”将手中打包好的糕点递给对方,糕点大婶一脸笑意地冲青年眨眨眼,“小伙子,好好把握机会!可别被人疾足先得了呢!” “……嗯,谢谢。”眼见被人彻底误会了,身材高挑瘦削的青年索性也不多做解释,道了别,便起身原路折回歌剧院。 这座宽敞的歌剧院是属于西蒙家族的资产。高远的圆穹屋顶,半环形阶梯式看台,黑压压的观众席上里里外外坐满了,目光一致地对准明亮的灯光聚焦的舞台,巨大的黑色戏幕幔维早已拉起,装扮复古唯美的演员们在尽情的表演,深情对白。 “谁叫你找到这儿来的?” “爱情怂恿我探听出这一个地方;他替我出主意,我借给他眼睛。我不会操舟驾舵,可是倘使你在辽远的海滨,我也会冒着风波寻访你这颗珍宝。”(13) 青年侧身拐向昏暗的角落中的木质扶梯,途中无意间听到两位妙龄少女的窃窃私语,颇为激动与向往的语气所谈及的是香草广场附近存在一座此刻舞台戏剧中朱丽叶的故居。那是位于卡佩罗路27号的爱情圣地,传言只要在爱情墙写下心愿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扶梯之上的二楼一间间独立的小包厢,是供给一些特殊社会名流的贵宾席。青年驾轻就熟地敲开位于在东南侧某间包厢,轻声扣上房门。他一抬眼,视线便停留在屋内暗红色长须排流苏帘子半掩下,那位懒洋洋地依靠在木椅软垫上的棕发年轻男子身上,此刻对方正侧着身子,漫不经心地瞅着窗下舞台正在演出的歌剧。 “……”他有点搞不清某人究竟来这里干什么?青年无奈的蹙起眉心。但是,下一秒,唇瓣却忍不住缓缓地弯了起来,蓝眸里一片温柔,“既然觉得无聊的话,为什么还特地跑来这边?” “还好,”窗边的年轻男子泽田纲吉头也不抬,“话说,之前不是似乎有谁对这个挺感兴趣的?” “我那时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上前在一旁的小圆桌上布上刚买的糕点,青年的语气柔和。 “既然如此,你大可不必跟要来。” “那怎么行,能陪伴主人身侧,随时保护好主人的安全是每个执事求之不得的荣幸。”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泽田纲吉回头,鄙视性地撇了一眼站在身后某人。 “我怎么觉得你脸皮越来越厚了,这当个执事还真演上瘾了。” “我亲爱的主人,请您务必要相信,这并非是演技,而是属下的肺腑之言。” “……” “况且,主人之前给予属下如此那般的大恩惠,属下怎敢……”某人的语气越发地谦卑而真诚。 “……”大恩惠?也不知道是哪个带霉运家伙上火车没买票,还被逮到来着。如果不是自己同情心泛滥,看在某人身无分文,古斯塔又被派去调查点事情,你以为我会让你跟着? “主人的大恩大德,恐怕属下今生是无以为报了。”见对方不回应,某人倒是越说越起劲了,“要是主人您不嫌弃属下出身低微,属下愿意以身相——” “……Giotto,”泽田纲吉随手拿起一个马卡龙,赌气似的狠狠咬了一口,打断对方,“你信不信我可以马上叫你滚蛋!” 两人这么东拉西扯互相调侃,不知不觉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泽田纲吉注意到的时候,无趣的歌剧已经结束,舞台上灯光落下,楼下观众也陆陆续续地离开自己的位置。他突然意识到,方才Giotto和自己闲聊扯淡或许是为了帮自己打发时间。 明白对方的体贴,泽田纲吉在心里倒是小小的开心了一把,不过道谢之类的蠢事他可不会做。他装作不经意似的扫了对方一眼,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抱怨似的嘀咕了一句: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泽田纲吉慢悠悠站起身,没再看某人一眼,直径向门口走去,只是途中没忍住地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和眼角无意间遗漏了细小晶莹泪滴,让跟随在他身后的Giotto不由自主地莞尔。 果然,还是找个地方把这家伙偷偷藏起来得了。只是,要藏在哪里呢? Giotto边跟着泽田纲吉下了楼,边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可惜还没等他得出结论的时候,眼前一个黑影一闪,尽管他反应很快地想要拉泽田纲吉一把,却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教父大人。”伴随着一声携带着些许孩子气般心满意足的欢呼,Giotto眼睁睁地看着一位16岁左右的少年一股脑地抱住了身边的青年。对方只到青年肩膀的身高,墨蓝色头发深深埋入青年的胸膛。他原本以为那少年立刻会被推开。但是,出乎意料的,泽田纲吉仅仅是稍稍愣了一下,很快地就回抱住了少年,睫羽微垂,唇角含笑:“嗯,米歇尔。” “……”Giotto没由来地觉得一阵烦躁。 他蹙起眉头,刚想走上前去,就被人一把揽住了肩膀:“嘿,Giotto,真巧。挺清闲的嘛。” 轻轻侧过脑袋,Giotto瞧见自己许久不见的同盟家族加百罗涅的BOSS——莫雷诺·加百罗涅。那看起来有点耀眼的金橘色发丝,偏白的肤色,帅气阳光的脸上尽是爽朗的笑容。可是Giotto不用过多的推敲也知道,对方那微微眯起的浅灰色眼眸里并没有多少笑意。 “莫雷诺,好久不见,”Giotto礼貌地回应。他偏偏脑袋,不出意外的在莫雷诺身后看到自己好友柯扎特的身影,随即轻点了一下脑袋算是打招呼。 “能在这里遇到您真是荣幸,公爵大人,”莫雷诺放开Giotto,走到泽田纲吉面前微微行了礼,“还有,米歇尔王子殿下。” 放开了抱住米歇尔的双手,泽田纲吉将视线移了过来。瞧见莫雷诺时,他不易觉察地怔了一下,对方的面容除了发色和瞳仁,剩下的都和自己许久以前的师兄迪诺·加百罗涅如出一辙。泽田纲吉淡然一笑:“叫我塞维里诺就可以了,加百罗涅先生。您和您家族的伟绩,在下颇有耳闻。” 依旧窝在泽田纲吉怀里的米歇尔抬起头来,如宝石般璀璨的墨蓝色眼眸里一片宁静,他瞅了莫雷诺一眼,目光很淡,就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比如一块木头,或者是一个花瓶。最终,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然而,对面的莫雷诺却暗自吃了一惊,虽然自己曾经远远看过眼前两人的身影,但如今近距离一瞧,却也更加深刻的了解到那些传闻果然所传非虚。这两个人果真关系不错,而且同样都有一幅好皮囊。莫雷诺在心里感叹道。不过,这对他来说,好像并非是很紧要的事情。“那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罢了,相比于您成就,那简直是不值一提。” “纲吉,”Giotto的声音插了进来,“别跟他客套,这家伙,你无意中夸他几句,他会乐呵好几天。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还会有意无意地到处炫耀,害得别人耳朵都生茧了,他却还在那边絮絮叨叨。” 闻言,莫雷诺立马不乐意了:“喂!Giotto,你别每次都揭我老底,成不?我什么时候像老妈子那样唠叨了?”他转过头,有些委屈地望向自己的另一个同伴,“柯扎特,你到是帮我说句话!” “别在意,莫雷诺。”青年西蒙轻笑出声,“他在嫉妒你被某人夸奖了。”他说着,看向泽田纲吉,四芒星的眼眸里一丝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西蒙。” “纲吉?”米歇尔在这时候困惑地皱起眉宇,“教父大人,他为什么叫你‘纲吉’?”他指着Giotto好奇地对泽田纲吉发问,却看也不看前者一眼。 “只是一个小名罢了。”泽田纲吉安抚似的轻拍了一下米歇尔的脑袋,并没有多作解释。 “好吧。”米歇尔顺从地点点头。他亲昵地拉着泽田纲吉的手晃荡一下,一贯淡薄的瞳仁中心泛起恬谧的柔光,撒娇似的嘟囔道,“对了,我带你去四处逛逛吧,教父大人。” “嗯,那么,各位,先失陪了。” “等一下,纲吉,我也——”Giotto话刚说到一半,却被莫雷诺再次揽住了肩膀,对方在自己耳际边说了句什么。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 泽田纲吉发现莫雷诺的话语刚落,Giotto小弧度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们,张了张嘴刚想询问,就被Giotto的一句“没什么,祝你们玩得愉快。”给堵了回去。 注:13、摘自莎士比亚剧本《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对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chapter28 维罗纳歌剧院 第30章 chapter29 墙砖下的情书 维罗纳,西蒙家族总部。 Giotto端着杯咖啡,微微倾着身子倚靠在沙发后垫上,傍晚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散去了屋内些许薄凉的气息,顺带又俏皮地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优雅的影子。 “好了,说吧,”平静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杯子里棕色液体荡漾起来的涟漪,Giotto淡淡开口,语调异常的冷清,“既然你们知道我是收到阿诺德的电报才到维罗纳的。那么,”他停顿了一下,“那件事情你们肯定也插手帮忙了吧。” “我可没有那种闲情雅致会帮你的忙,”慵懒地陷进沙发里的莫雷诺撇撇嘴,回头扫了背对着自己的Giotto一眼,“只不过是我们想找的人一致罢了。” “……” “呐,Giotto,难得我们三人好久一聚,你确定你不坐下来好好叙叙旧?” “……” 见某人依旧没回应,莫雷诺有点火大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好手段,连公爵大人都混熟了。这么看来,你们彭格列受半年前那件事情影响的财政危机可以得到很大的改善嘛,说不定——” “莫雷诺!” 端着点心回来的西蒙一进屋就连忙打断莫雷诺的话。他瞄了一眼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不出言解释的Giotto,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误会了。” “怎么?” “帕拉迪索公爵是我以前从伯母那里回来时跟你提到过的那个人。” “以前?五年前的夏天?”莫雷诺疑惑道。 “泽田就是塞维里诺?帕拉迪索。”西蒙耐心解释。 “……诶诶诶!”莫雷诺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紧接着他就表示自己被吓到了,“Giotto!那位公爵就是那个传言中的你找了好几年的家伙,就是那个你日思夜想的‘泽田纲吉’?” “……”Giotto回过头来,默默欣赏某人的一脸白痴相。 “对了,Giotto,”西蒙边说着,边将手里的点心放在茶几上,顺手递给莫雷诺一盘,安抚似地轻拍了一下后者的肩膀,“那件事情我和莫雷诺处理过了。很可惜,只解决了几个跑腿的。抱歉,莫雷诺让波林夫人逃跑了。重要的那几个人已经不在维罗纳了,你来晚了。” 莫雷诺连忙为自己争辩:“我那时只是不小心!下次一定会逮住她的!” Giotto皱起眉头:“里奇·比安奇,也就是乌托邦的哈得斯也不在维罗纳了?” “是的。”西蒙递给Giotto一盘点心,被摇头拒绝后,才蓦地想起似乎早在很久以前对方就不知什么原因对糕点之类的甜食一概不碰。他拿起小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 “里奇离开维罗纳的原因,要么是乌托邦幕后那边有其他别的任务,要么就是他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至于他到底是因为搜查到那个人的去向,还是依然在调查中,”说到这里,莫雷诺有些无趣的抖抖肩,“我们就无从所知了。” “抱歉,我这边人手有些不够,没帮上什么忙。” “不,没事。”Giotto摇了摇头,“你们肯帮这个忙,对我来说已经很感谢了。” “我可没有在帮你,我不过是想让你尽快给加百罗涅一个交代。”莫雷诺沉声道。 “……”并没有正面回应,Giotto沉默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往门口走去,“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先告辞了。” “Giotto,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在我这里住下。西蒙家族虽然只是一个小家族,但如果彭格列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绝对义不容辞。” “谢谢你,柯扎特。”Giotto伸手碰触到门把。 “Giotto,加百罗涅家族也一样,别忘了,我们是同盟。”莫雷诺的声音淡淡响起,“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莫雷诺望着门口处的身影,浅灰色眼眸微微收敛,一丝冰冷转瞬即逝,“有一点请你记住:加百罗涅里的每一个家族成员都不是白死的。” 转动门把的指尖不易觉察地一顿,Giotto静静地转过头来:“当然。” 他笑得满脸温和,只可惜,蓝眸却一片苍凉。 等到Giotto走远的时候,西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件事情。他想起之前自己所看到的内容,不觉莞尔。 “怎么了?”埋头和点心蛋糕奋斗的莫雷诺诧异地抬起头来。 “没什么。”西蒙摆摆手,“我忘记把刚刚拿到的一份G将Giotto给骂的狗血淋头的电报给Giotto了。估计没几天,就可以看到G飞奔过来了。不过,就算Giotto看到那玩意,他最多也只是笑了笑,接着便抛之脑后吧。” “的确。他那种个性……” “话说,莫雷诺,你之前在歌剧院的时候是故意的吧,故意将他叫到这里来。我说,妨碍别人恋爱可是会遭雷劈的。” “啊,不关我事,谁叫他那会揭我老底。”莫雷诺愤懑不平地咀嚼着蛋糕出气,全拿吃东西当发泄了。突兀地,像想到什么,他匆忙地吞下嘴里的食物,“对了!对了!你觉不觉得他和那个公爵都很像一种蜘蛛,就是传说中的那种黑寡妇蜘蛛。(14)” “黑寡妇?你不是很害怕那种节肢动物么?为什么反而偏偏喜欢搜索和研究那一类的书籍?”西蒙奇怪道,“还有,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有提到过,黑寡妇蜘蛛在繁殖的时候,一旦交(配)完全,雌蜘蛛会吃掉雄蜘蛛来着。你想说他们两个早晚有一天,会有人害死对方?” “啊,不是。我可不会那么诅咒好友。”莫雷诺不满地抗议道,“你不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么?虽然对那个公爵了解不是很多,但他和Giotto一样,看似温和的样子。可是,一旦有想要的东西,绝对不会手软。这样过于相似的两个人,最终,必定会落得个两败俱伤。” 这边。夜幕将至。 Giotto漫无目的地维罗纳古城内闲逛。走过那个呈不规则三角形的布拉广场,穿过绅士广场和香草广场,品味中世纪到文艺复兴时期的美丽回廊,欣赏“维罗纳爱人”喷泉的潺潺流水。跟随画家乔托与诗人但丁(15)的光辉足迹,他沿着古城墙一路走下去,看看天色,估计要再遇到泽田纲吉的几率不大,对方应该已经回去了吧,和那个叫米歇尔的少年。两人意外的亲昵。 Giotto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五年多的时间,终究还是有些东西在变质么?明明潜意识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情感上却还是不那么情愿。更何况,这种改变是发生在他和纲吉之间的。 怎么办?他只剩下纲吉了。唯有他,不想失去。 有些苦涩地勾起唇角,Giotto小弧度的摇了摇头,想让那些过于悲戚的情绪散去。或许,他不该过多的去纠结那些,因为眼下他应该处理的事情不是这个,从很久开始,自己的身份就不单单只是Giotto·Vongola,还是一个家族的首领。Giotto突然想起《神曲》中维吉尔对但丁的责备(16),他必须成为一座坚固挺立的塔,任何一股强劲的风也不能将其摇撼,哪怕那其中有一阵风带来的是自己渴望已久的花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四处张望,企图知晓自己身在何处。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典的拱形门洞,有些老旧的红砖墙。入口处依稀有些模糊的字迹,Giotto仔细看了一会,才辨认出那几个字母是“Casa di Giulietta”――卡普雷提之家。他猛然想起,下午在歌剧里的时候,自己曾经听到其他几个观众谈及这附近有朱丽叶的故居。 卡普雷提既是维罗纳望族卡普雷提家族,而朱丽叶是卡普雷提家族的女儿。据说只要在朱丽叶的爱墙上留下自己和爱人的名字,那么两个人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17) 想到这里,Giotto轻笑了起来,这种期望是否太过美好了。 穿过拱形门洞,里面是典型的中世纪院落,高墙大院。院落已爬满了幽深碧绿的藤蔓,或许是由于傍晚的关系,小院里有点冷清而幽静,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古老的小屋是中世纪的墙壁和窗台,与大门相向而对的就是朱丽叶和罗密欧幽会的阳台,在阳台之下的石墙便是 “爱情墙”。传说,罗密欧曾在墙角上写下让全世界为之心醉的话语:“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 爱情墙上凡是没有被青藤覆盖的地方,凡是伸手能触及的地方都刻满了祝福爱情的文字和图画,还有些许信件匿藏在破败的墙砖缝隙里,露出小小一角。而那些被称之为“信件”的东西,有的是羊皮纸,有的是哪位小姐的丝帕,有些则干脆是衣服上撕扯下来的一片碎布。墙上的刻画了些丘比特的神箭,或是心型符号。不同颜色的信件和不同字迹的文字构成了一幅别具特色的图画,把原本陈旧灰暗的火灰石墙壁装点得五彩缤纷。 Giotto仔细认真地凝视着墙上那幅画的每个部分,每个部分里构成图画的每一点细节都代表着一个或者两个人的心愿,这么看来,这墙上又究竟承载着多少的爱与希冀呢?而担负起这些的这片墙壁,又有谁注意到了它的默默付出?恐怕连当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未曾在意过吧。 它成为了一面爱情墙,一幅画,一个象征,一种期望。 仅此而已。终究将被人遗忘。 但可笑的是,他却甘之若饴。如果,这种牺牲是必要的话,那么…… 有些空洞的视线突然一顿,Giotto的目光停驻在墙角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那是一个衰败得只剩下一半的墙砖,孤零零的匿藏在那空缺的一边,而在那身后似乎蜷缩着一个什么东西,一不小心暴露了灰黄色的一角。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Giotto挪开了那块残缺的墙砖。将东西完全拉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是一个皱巴巴的大约只有10厘米长的羊皮纸纸质信封。他不觉好奇了起来,是什么人,将这东西放到了这里,而且还藏着那么深。抖掉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将信封碾平,Giotto随意地翻动着它。 突兀地,他那漂亮的蓝色瞳孔猛地一缩,吃惊地瞪大眼睛。 小信封的右下角有个模糊的签字,但那优雅流利的字迹对Giotto来说却异常熟悉。 ——Sawada Tsunayoshi(泽田纲吉)。 注:14、黑寡妇蜘蛛身体为黑色,雌蜘蛛腹部有红色斑点,身长在2—8厘米之间。由于这种蜘蛛的雌性在□□后立即咬死雄性配偶,因此民间为之取名为“黑寡妇”。“黑寡妇”蜘蛛性格凶猛,富于攻击性,毒性极强。它叮咬人时常常不会被注意,数小时内,人就会开始出现恶心、剧烈疼痛和僵木,偶然还会出现肌肉痉挛、腹痛、发热以及吞咽或呼吸困难。轻度中毒者经医治一两天后可以出院,重者则要在医院耗上一个月甚至出现生命危险。另外,在蜘蛛的世界中,通常雌性的体型是远大于雄性的。对于大腹便便的雌蛛来说,大雄蛛不是她们最佳的配偶,而那些短小精悍的雄蛛倒是更容易获得她们的欢心。 15、乔托,指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杰出的雕刻家、画家和建筑师——乔托·迪·邦多纳(Giotto di Bondone.1266-1337),其被认定为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开创者和先驱者,被誉为“欧洲绘画之父”。代表作品《金门之会》、《犹大之吻》、《圣母登宝座图》、《哀悼基督》等。但丁,指阿利盖利·但丁(1265—1321),13世纪末意大利诗人,现代意大利语的奠基者,欧洲文艺复兴时代的开拓人物之一,以长诗《神曲》留名后世。 16、选自《神曲》炼狱篇第五首:维吉尔的责备。原句:“……你该像一座坚固挺立的塔,即使有劲风吹过,塔顶也不摇撼。” 17、关于朱丽叶的爱墙,虽然维罗纳古城里现在确实有这个地方,但文中所描写的与实际情况有些出入,因为我也没有去过那里=。=以上资料均由百度搜索资料、图片,外加自己根据时代背景修改想象得来的。有传言称,朱丽叶的阳台实际上建于20世纪,而并非13世纪。而且《罗密欧与朱丽叶》最早版本发生在锡耶纳而不是维罗纳,实际上也并不存在“朱丽叶的阳台”,维罗纳人出于旅游业的目的在故居后院中按照莎士比亚的巨作建造起一座象征性阳台,以供游客朝拜这座“爱的圣地”。 朱丽叶爱墙是可以贴祝福纸条的。造访这一爱情圣地的仪式还包括:在火山石砌成的墙壁上“刻”下了无数的爱语祝福、丘比特的箭……同来的恋人们要在“爱墙”上留下两个人的名字,再画一个心型符号,把两个人都装进同一个“心”里;然后,再到阳台下朱丽叶的雕像(文中去掉没有提及)前献上一朵玫瑰,最后再轻轻摸一摸朱丽叶的右乳。铜像右胸因传会带来好运而已经被游客抚摸得发亮。据说如此这般,爱情就领受了祝福,爱神朱丽叶也将保佑天下所有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永结同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chapter29 墙砖下的情书 第31章 chapter30 打赌 米歇尔安静坐在黑色办公桌上,闲适地晃荡着双脚。他目光微微一撇,便可以瞧见身旁坐在办公椅上的那人优雅而随意的姿态,慵懒地撑着下巴,葱玉白指轻轻翻阅着古斯塔提交上来的报告。金棕色的发丝,眼睑微垂,纤长而翘密的睫羽在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姣好面容上留下小小的扇形影子,线条柔美的鼻,淡薄的唇瓣,玲珑有致的下巴,然后是比女人还纤细几分的脖颈…… “这些就是这几天收拢的全部资金?”身边人平静的语调让米歇尔恍然回神,当听到另一个人的肯定回答,他才意识到自己从刚刚就忽略了一直虔敬地站在办公椅对面的古斯塔。当然,这个认识对他来说并不存在多大的意义。继续安静地凝视着神情认真的泽田纲吉,半晌,米歇尔将视线移至窗外,墨蓝色的眼眸有些空洞,看样子似乎是发起呆来了。 “比想象中的差了一点,希望到时候维克托国王那边别刁难就好。”话虽这么说,泽田纲吉的语气中倒是没有过多的情绪,“那么,古斯塔另外一件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火车上那两批人一方确实如您所猜测的,有族徽的人是两年前卷土重来的‘乌托邦’那边的人,而至于另外服毒自杀的人,我查过所有死者及其家属。那些死者基本上是平时无所事事,四处作恶,均是在警局有过案底的人,有的甚至还因杀人,畏罪潜逃中。” “那么,家属那边呢?你应该有查到一点东西吧。另外,那些家属如果在正常生活上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帕拉迪索家族必当义不容辞。” “是的,都处理好了。”古斯塔点点头,“还有,正如报告上所言,大部分死者的家属均不是很清楚死者的动向。唯一例外的是有一位生前是个落魄画家的死者。对方因自幼父母双亡,和妹妹相依为命,生活窘迫,曾经由于偷窃被逮捕过一次。据女孩回忆,死者生前曾透露过自己很快就会赚一笔大生意,当时女孩只是一笑置之,笑着嘲笑对方撒谎的时候那么认真地画了一张又一张的茉莉花干什么?” “茉莉花?”十指相抵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泽田纲吉立即明白古斯塔话里的蕴意,“你是说,这件事情和泽菲林家族有关?”泽菲林家族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家族,其家族作风向来霸道而且神秘,从没有人知晓它主干成员的真面目,只清楚它两年前莫名崛起,并且强大非凡。值得一提的是,茉莉花正是泽菲林家族的象征,每次泽菲林家族势力所蔓延的地方都会留下一束纯白的茉莉花。 “如果属下推测的没有错,他们这次针对彭格列估计是因为戒指的事情。传言,四个月前,彭格列得到一套神秘的戒指使得自身摆脱受大约七个月前的某个事件影响的窘困状态,实力大增。” “……”恐怕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吧,泽田纲吉暗自揣度,那日在火车上,Giotto确实戴着戒指没错,估计是冒着雨借助火焰上火车的。但是,泽菲林家族派来的人目的似乎不是戒指,而是取走Giotto的性命。“那件事情?” “关于这点,抱歉,属下没能查出那事件具体是指什么。只知道彭格列曾因此损伤严重,无论是在人力或者财政上。” 闻言,泽田纲吉蹙了蹙眉,眼眸里浮现丝丝缕缕不明的神色,随即,一抹笑意却染上了唇角:“算了,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查到内(幕),那么彭格列还是趁早解散得好。”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快,一时间竟让陪伴他多年的古斯塔分辨不出这里面究竟是赞许的多一些,还是讽刺的多一些。 “教父大人,你好像很关心彭格列?” 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突然开口,让古斯塔吉小小的诧异了一下。他抬头看向米歇尔。这个五年多前被自家少主救起的少年,如今处之淡然的性子,让人差点忘了当初的狼狈。米歇尔的天生声音很软,就像糯米团一样,不凡的容貌沉淀着不食烟火的孤寂,再配上那双蓝宝石般澄澈的瞳仁,看上去仿若是深林里走失的精灵,让人找不到任何不沉迷的理由。然而,也似乎只有泽田纲吉和古斯塔知道,正是这上帝恩宠一般的样貌,也曾给米歇尔带来过绝望。 泽田纲吉随手将文件报告丢到一边,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才有些不悦地啧了声:“只是刚好认识某个厚脸皮的首领罢了。”看来,那混蛋似乎什么也没打算告诉自己。“对了,我派给你的任务,收获如何?” “虽然让里奇和波琳夫人逃掉了,不过已经查到他们上头的人确实是首相——法比奥·尼索。另外,我还截获了一部分未加工的药剂原料,尽管避过西蒙家族和加百罗涅的耳目。然而,这件事情还是被国家秘密谍报部首席阿诺德给发现了。我们估计得如数作为药材补给交于正进行中的罗马战事那边,这难保负责战事的法比奥不会私吞回去。” “他负责不了多久的,维克托有意让拉斐亚去支援,以便树立威信。这也是他安排好的,只让我所代表帕拉迪索家族负责后勤军事补给的原因。如果我没估计错误的话,大概明年拉菲亚便可攻克下罗马城,使得意大利完全统一了。对此,米歇尔,我不得不重复一遍,你……” “我对那个位子没兴趣。”米歇尔语气依旧很淡,“比起这个,教父大人,我之前还听说彭格列有乌托邦毒(药)的秘方。据说他们正在效仿乌托邦,重蹈覆辙地用毒(药)控制人心或是高价出售给需要的人,以此补缺家族里目前的财政……” “这不过是传言,不足为信。”无声地摇头,泽田纲吉开口打断对方的话,言语中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轻敲了几下桌面,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古斯塔,方才所说的收拢起来的资金,再加上将帕拉迪索家族名下的两座葡萄园贩卖出去的话,所得到的资金的10%大概是多少?” 得到一个数字后,泽田纲吉点点头,拉开办公椅,站起身来:“你陪我出去一趟。” “!”几乎猜测到了泽田纲吉的意图,米歇尔脸上露出些许讶异:“教父大人,你……” 见状,泽田纲吉安抚性地伸手揉了一下对方的发丝:“这不过是筹码。”他说着优雅一笑,“放心,我自有打算。” 只是,当“自有打算”的泽田纲吉“兴冲冲”地乘着自家马车,去见某个几天不见,目前正暂时寄住西蒙总部里的家伙时,所瞧见的却是那人倚靠在柔软的米色雕花贵妃椅里头,沉沉地熟睡过去了。 无声地打发古斯塔暂时先回马车那边等候,泽田纲吉扁扁嘴,尽管神情上没有过多的表现,可是实际上还是或多或少有些郁闷。他在干脆先回去或者直接叫醒对方两者的选择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却放轻了步子走上前去。毕竟,这般熟睡过去的Giotto并不多见。 泽田纲吉站在书桌和椅子之间,静静地端详了好一会儿Giotto的睡颜,对方那明显带着疲惫的脸色让他小弧度地皱了一下眉头。扫了一眼书桌几堆明显批阅好的文件和某人手里的纸张,他顿时了然了。估计是熬夜批改文件弄成的吧。 活该!泽田纲吉在心里嘀咕了句。 他伸手轻轻抽掉某人手中摇摇欲坠的纸张,顺带撇了一眼似乎还没醒过来的Giotto,背过身子,随手将那文件放好。然而,泽田纲吉没有留意到的是,在他转身的瞬间,身后人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抬眼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时间还早。泽田纲吉原本是只想来和Giotto谈合作的,彭格列所缺乏的资金,他愿意提供,但前提是彭格列有自己所需要的情报。他相信,既然是与乌托邦有关,Giotto所代表的彭格列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毕竟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就愿意置身涉险地去窥探乌托邦的内部,更何况是现在。 不过,之前古斯塔和米歇尔的报告也让泽田纲吉开始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而哪些又是自己漏掉的不清楚的内(幕)。包括Giotto离开西西里的真正原因。他可不会蠢到相信Giotto大老远地跑来都灵、维罗纳,又或者是其他城市之类的,只是为了观光、看看歌剧什么的。当然更别说那只是单纯地出来寻找自己的扯淡理由。那种东西,他会相信才有鬼! 关于那“彭格列拥有乌托邦毒(药)的秘方”的传言,他确实不相信的是——彭格列会使用毒(药)来控制人心。不过,他也明白所谓传言往往是建立在一定的事实基础上,有些东西并不完全是捕风捉影。关于秘方的说法究竟是确有其事,或者只是有心人士想要陷害彭格列于不义之中,这还有待探究。而目前,最主要是要想办法毁掉秘方,不论那东西身在何处,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它总是让泽田纲吉想起一个世纪后的毒品,祸害了成千上万的人。也许他该庆幸的是,就当前而言,海(洛)因和安非他命(18)都尚未发明出来。 至于现在,他所缺乏的无非就是情报。面前书桌上那堆积起来的文件,无疑是很大的诱惑。况且,不用脚趾头考虑也清楚,Giotto离开总部时不可能没有安排暂时的代理BOSS,而这需要不远千里,送到家族首领手里来批阅文件,必然是连代理BOSS也无法处理的重要机密。这些文件中很大程度上必定与乌托邦有关。 泽田纲吉淡淡瞥了几眼书桌上的各种文件,却无意于仔细阅读文件的内容,以这种类似小偷方式来获得情报可不是他的作风。更重要的是,自己似乎早已厌倦了什么事情都由调查得来,当然这只限定在关乎某人的事情上。或许,他希望的不过只是有一天,Giotto可以亲口告诉自己那些事。就像以前一样。 想到这里,泽田纲吉无声地笑了起来,唇角染上了些许苦涩,以前?如果真的像以前一样的话,那可真不是自己所期望的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为自己的不知足。安静而缓慢地收起笑容,他试图将那些过于悲春悯秋的思绪抛掷脑后。只是,这一切在目光无意识间瞟到某个压在文件堆下面的一个小东西后,蓦地,消逝得无影无踪。身子没有来地一僵,金红色的瞳孔微缩,泽田纲吉的眼底骤然隐现一抹异色。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看样子,前几天他在心里为自己打了一个小小的赌,而现在那个赌局似乎是意外之外地赢了呢。 注:18、□□:半合成的阿片类毒品。由1874年,任职伦敦圣玛莉医院的化学家伟特(C.R Wright)最先利用吗啡加上双乙酰,在炉上燃煮,增强效力而合成。安非他命即指□□,产生于20世纪30年代左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chapter30 打赌 第32章 chapter31 谎言背后的真实 文件堆下暴露出一角的是一个曾被用力压平,但是仍然有几道深深折痕的羊皮纸信封,信封下还有两张写满了文字的淡蓝色信纸。 这些东西,对泽田纲吉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大约两年前,也就是1867年5月中旬,在终于处理好那些因正式接管帕拉迪索家族所带来的繁琐事务,自己随同戴蒙和埃琳娜前往西西里,满心期待地去见某人。临行前,他神经质地写了那封信,并偷偷将它藏在了朱丽叶爱情墙的火灰石砖之下。 潜意思里,他希望这封信可以传达出去。可是,其实上,他却从未曾认真思考过,如果有一天,这封不像情书的情书真的以这样的方式重见天日的话,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这不过是个单向问题。因为没有后续的回应。因为他也没有答案。 在以塞维里诺?帕拉迪索的身份存在于世,在遇见年少的Giotto之前,他——泽田纲吉总是在习惯性地缅怀过去。直到五年前,偶然遇见了Giotto,他才开始慢慢地变得期待起明天的到来。只可惜,这一切在Giotto语气坦诚地轻声告诉自己,他确实喜欢夏洛特的时候被破坏得淋漓殆尽。 之后,他怯懦地选择了逃避,离开了埃特纳山脚下那座曾经给自己带来欢笑的小城,离开了拥有那个人居住的西西里岛,扛驮着名为“退缩后对谁都好”的蜗牛壳,蜷居在素有“百花之城”美名的翡冷翠,独自舔舐着心尖上溃烂的伤口,自欺欺人的妄想着可以将那个人忘却。 然而,好笑的是,那时的自己一边做着想要将Giotto忘掉的白日梦,一边却心有不甘地让古斯塔一遍遍地收集关于西西里彭格列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信息,关于某人是否还好好地活着的证据。 直到两年多前,自己如今身份上的爷爷,这具身躯上唯一的亲人去世。他参加完葬礼,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下子倒在床上,布满血丝的眼眸瞪得圆圆的,没有过多的时间概念,浑浑噩噩地想了一天一夜。 有些人,如果错过,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地想要回到西西里,想要回到埃特纳山脚下的那座小城,想要回去和Giotto见面,想要回到……对方的身边。 在维罗纳解决掉身为帕拉迪索家族新任掌权人的最后一笔烂帐,他写下了那封信,踏上了期盼已久的旅途。 只是,在那一天,他的确看到了许久不见的Giotto没错,却也同样看到和Giotto欢笑在一起的女子——早已成长为一位优雅迷人的少女夏洛特。 那瞬间,他的世界轰然倒塌,满地荒凉与悲哀。 他再一次狼狈地逃离了西西里,连带地彻底拒绝接受到任何关于彭格列的事情。他像疯子般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自我告诫与催眠:“我可以将你忘掉。”“泽田纲吉是可以忘记Giotto的……” 他不知道这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也不敢保证是否可以成功。他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强迫自己去习惯这样的日子,抱着那些翻过来覆过去少得可怜的记忆,淡淡地温存着那些日子,那些事,那个人,沉默地不吵不闹,不悲不喜,安安静静的与那个人——再无交集。 泽田纲吉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场闹剧,九弯十八拐地兜兜转转,然后,却又再次回到了原点。当他开始坦然接受与Giotto再无交集的日子,那个人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紧接着引发了一连串的藕断丝连。 一开始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挣扎过。他故意隐瞒了自己救过吉普赛女郎克拉拉的事实,装傻不承认自己是戴蒙的老师,刻意避开了杂货店里对方的碰触…… 他一边用尽全力想让自己疏远对方,一边却恬不知耻地留恋于对方带来的温度。他在这两者间苦苦地垂死挣扎着、恐惧着、无助地无声呼喊。他甚至觉得终有一天,自己会死于一种诡秘地自我解脱,痛苦地沉溺在Giotto所带来的温柔沼泽,然后轻笑地扣动了抵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枪)扳机。 然而,这诡异的矛盾终究还是被打破了平衡。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那个夜里在咖啡厅的那些话语,他真的觉得自己会像以前一样。从看不到起始也望不见结束的流年中,一直,小心翼翼地,死守着一份只能够藏在昏黑密室里的爱恋。一遍遍地在黑夜里偷偷翻出来,贪婪地细数着,盘点着,就像是抠门的吝啬鬼老葛朗台一样,任凭它发烂发霉也不肯掏出一星半点而来。然后,到死的时候,才甘如宝贝地揣着、藏着、带着那份不能说的秘密深埋于棺柩之中。 泽田纲吉稍稍俯身,专注地凝视着仿若还在熟睡中的Giotto。半晌,他轻轻伸手,小心翼翼地碰触到那人的皮肤。从指尖传来的暖意让他的手指僵硬了一下,连带心跳也鬼使神差地漏了半拍。 当带着些许薄凉温度的手掌完全抚上对方的脸颊时,他挪动身子,缓慢地靠近对方,尽管脸上一片平静,但沉淀出太多复杂情绪的金红色眼眸也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淡淡地开口,唇片颌动:“呐,Giotto……” 柔和的语调,微微颤抖而沙哑的声音慢慢地破碎开来,紧接着消弭在冰冷的空气中。 泽田纲吉突然想起那日在火车上,自己曾告诉过Giotto:“世界是一个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一些演员,他们都有上场的时候,也都有下场的时候。”其实,他真正想说的不过是:Giotto,你该离开名为泽田纲吉的舞台了。 他相信Giotto是可以明白自己那句没有说出来的话语。 只是那时,出乎意料的,自己得到的回应却是——“……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我在你人生中扮演的不是配角,而是主角。” 不是配角,而是主角。 呐,这样的话,他是否可以被允许自负一点?他是否可以自负一点地以自己的想法来揣度这句话的意思? 呵,那么,Giotto,你已经……准备好了么? 此刻,他和Giotto两人间的距离很近,泽田纲吉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轻轻散在自己脸上。他缓缓地勾起唇角,一抹笑意悄无声息地绽放开来。他笑得很干净而纯粹,就像是静谧淡然的孩童终于可以将心中蓄藏已久的秘密公布出来:“……我喜欢你。” 泽田纲吉的话语很轻,于其说是在告白,不如说更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不是爱,而是喜欢。因为爱得太深,反倒是不敢轻易说爱了。 呐,Giotto,我喜欢你,卑微的,虔诚的,不愿意给你带来过多的负担。哪怕你喜欢的人并不是我,那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 呐,Giotto,我喜欢你,仅此而已。以最浅显的“喜欢”来约束自己,以此来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或许,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你。 微微敛下的眼睑,翘密的睫羽轻颤,脑袋一侧,泽田纲吉的视线缓慢地下移,削薄的唇瓣与Giotto嘴唇的间距不过一指之宽。一点一点地慢慢靠近,两人温热的呼吸细细密密纠缠在了一起,引起一阵奇妙而又让人战栗不已的感觉,泽田纲吉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地泛起淡淡的红晕,连带脑海里仅存的微薄思绪也开始燃烧了起来。 金红色的眼眸里悄悄地匿藏了一星愉悦的光辉。 当两人间的唇瓣仅剩一纸之隔时,毫无预兆地,泽田纲吉脑袋往后一仰,同时,手指一缩,右脚往后一退,拉开了和Giotto的距离。 直起身子,泽田纲吉丝毫都不拖泥带水地想要越过Giotto,往门口走去。只是,在迈出步子的那一秒,他就被人一把握住手腕。 身躯条件反射地一僵,却也好似很快地在一瞬间就收拾好了情绪,泽田纲吉脸色如常,然而发丝下绯红的耳廓却暴露了他此刻的慌乱。他皱了皱眉,默默在心底低咒了一声,之后才慢吞吞地回过头去,视野里是某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家伙,正一脸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嗯,我知道。”泽田纲吉听到对方这么说道。 微微上翘的尾音带着点不可抗拒的诱惑,Giotto优雅地抬起手,轻轻地在对方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间上落下一个琐碎的吻,“那么,纲吉,你知道么?”温柔的语气,漂亮的蓝眸里揉进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浅笑着缓慢地诉说出了最后三个字,语气很淡很淡,仿若那不是在诉说心中的爱恋,而是在叹息,“我爱你。” 话语落下的那一刻,Giotto意外地瞧见对面那人惊异地瞪大眼睛,那难得一见的一脸不可思议还有无措让他忍不住地心疼。指间一用力,如愿以偿地让泽田纲吉一个重心不稳地跌坐在自己怀里。 Giotto下意识地伸手抚上对方的腰间,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来安抚怀里被吓到的青年,一声巨大的撞门声轻易地将他的如意算盘扼杀在婴儿篮里。 满身是汗的G撞门进来,好像是因为赶了几天的路程,心情不爽中。他看也没看清屋内的人,就扯开嗓子不满地抱怨道:“喂!Giotto,你丫的什么时候回去?还有,你找到夏洛特那女人了么?” 第33章 chapter32 百岛之城 华灯初上,万顷碧波。 亚得里亚海熠熠生辉的波涛中,上百座小岛簇拥在一起,蜿蜒曲折的河道纵横交错。黑色贡多拉在幽长狭窄的水巷中摇曳着,串珠走线般划过一座又一座的小桥,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威尼斯的夜晚明净、迷人,水波潋滟是月光与灯火的欢舞,墨蓝色的发丝在冬季冷冽的风中飘动,清澄蓝眸与少年沉思的侧脸,让人有种进入了缥缈绮丽梦境似的错觉,沉醉在诗情画意之余,却也不免担心:这片晶莹妩媚的世界,是否会像海市蜃楼般消失于大海之中? 突兀地,一阵喧闹的叫骂声惊醒了这座古老的水上城市,连带那望着水面任由思绪漂浮的少年,紧接着是几记起伏跌宕的枪声,随着船只的滑动由远及近。 被枪声吓到的船夫神色慌乱地撑着单桨,用眼神询问自己的客人是否掉头。然而,那位依旧沉默的少年却仿若未觉,平静地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微微敛起眼角和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异样氛围,竟让船夫更加地忐忑不安了,丝毫都不敢擅自决定什么。 枪声很快就湮没在冷风中,月色下,一个身影敏捷地窜上桥头。 贡多拉尖尖的船角才刚刚滑进桥墩的阴影里,却见一个黑影从桥上跳跃了下来。霎时,溅起了一阵高高低低的水幕,无数的水珠在月光中反射出璀璨的光辉,仿若是一派火树银花在夜色里蓦然绽放开来。青年在晃荡的贡多拉中稳住身子,他朝船夫抱歉一笑,便将视线转向正盯着自己的少年。伸手摘下礼帽,蓬松的金发露了出来,深邃的蓝眸里满是友好的笑意,他微微地俯身行了礼:“抱歉,打扰了,米歇尔殿下。” 时间倒回到一个多月前的那日。 屋内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诡异的沉默在表情各异的三人间徘徊。仿佛被定格了一般,G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唇瓣惊诧地微张,枚红色的眼眸里染上了些许呆滞。他看着眼前那个有点眼熟的身影慢悠悠地自家首领怀中退了出来,回过头来对上自己的视线,印象中的面容经过时间的淘洗后更显优秀,金红色的眼眸里是无懈可击的平静,仿佛方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泽田纲吉轻轻展开一抹淡薄的笑容,率先开口,语气故作轻松:“啊,G,许久不见呢。” 只是他话语未落就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领,“你这家伙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一股在很久之前就被压抑起来的愤怒在此刻脱茧而出,好似火山爆发般地冲上心头,G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相当扭曲,说出口的每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离开的时候,Giotto他……” “G!”原先一直沉默的Giotto突然开口,冷淡的语调不起一丝波澜,简单一声就制止了G接下来的话语。 “……抱歉,一时没控制好情绪。”说着,G放开手中的衣领,退到一边。他烦躁地摸摸口袋,掏出烟来,本想点上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讪讪地收了回去。 “?”瞧着G的举动,泽田纲吉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继而是迷茫与不解,比起G没有说出口的内容,他更奇怪的是Giotto和G两人间的态度。 “呐,纲吉,”轻缓低沉的语调在耳际响起,泽田纲吉回过头去就直直陷入一双湛蓝的瞳仁里,里面所蕴含的情感让他有一瞬的恍惚,对方一脸认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唇角染上一点笑意,“你……” “其实我来找你,是为了谈合作的!”像是被踩到尾巴而炸毛的猫咪,泽田纲吉猝然出声迅速打断了Giotto,顺道后退两步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 “合作?”一旁的G一头雾水。 “如果没猜错,你们彭格列也在调查乌托邦的事情吧。恰好,维克托国王为了罗马那边的战事,还有之后意大利的发展问题需要大量的资金。同时,他本人也为国内这大规模的儿童失踪问题苦恼不已,我所代表的帕拉迪索家族负责为陛下排忧解难。据我所知,彭格列目前缺乏资金,这一部分帕拉迪索家族愿意提供,但相对的,彭格列需要提供些许必要的情报,以及翘掉乌托邦所需的武力将由你们全权负责。至于,事后收尾的问题,我们可以再谈。” “可以。”Giotto很直接地就点头答应了,“如你所愿。” 闻言,泽田纲吉神色古怪地眨了眨眼:“……你不怕我在忽悠你?” “那么,你会么?” “会!”泽田纲吉咬牙地挤出一个字。 “是么?”Giotto一派轻松地浅笑道,“我可不这么认为。” “……”喂喂喂!你们两个别随随便便就进入两人状态! 接下来的时间里,泽田纲吉简练地说明了合作内容,彼此简单地交换了一下的一些情报。虽然,Giotto并没有具体说明使彭格列损失惨重的内(幕),却也透露了一条让泽田纲吉非常吃惊的信息:某种意义上而言,彭格列确实有乌托邦的秘方,只不过东西在两年多前突然回到彭格列的夏洛特手中。而夏洛特,目前行踪不明。 关于戒指,目前能点燃火焰的只有Giotto,戴蒙以及阿诺德。Giotto表示彭格列戒指是从自己的某个已经隐居的友人赛比拉·基里奥内罗那里得到的,具体用法对方并没有详细说明。这使得泽田纲吉蹙起眉宇,因为转世的缘故,他目前手里并没有半枚戒指,更别说是大空戒了,耳际上的那一只雾之耳环只能说是各种不科学的外挂。他不得不向Giotto要了大空戒指,边点燃火焰,边解释死气之火的来源、属性还有用法。见状,G无语地在心里吐槽:啧,泽田纲吉,你果然是别的星球跑来的吧! 等三人研究这研究那的,夜幕已至。泽田纲吉起身告别,顺带透露自己会离开维罗纳,去找赛比拉·基里奥内罗询问一些事情。一开始Giotto打算和他一起去的,但是却被对方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了。理由很正当:“乌托邦那边的事情需要你处理。” 再后来,Giotto收到消息,波琳夫人目前正在威尼斯,于是便和G动身到这里。哪知从他踏进这座水上都市那天起,各种追杀就从未间断过。所幸的是,被追杀的同时,自己也零零星星得到了些情报。比如,多纳特罗那家伙也到了威尼斯。比如,波琳夫人正藏身在私人的赌坊中,只是那具体位置,布局之类的情报还未完全充足。比如,泽菲林家族在这里同样有自己的据点,在试图夺取彭格列戒指的同时,也搜寻着是否存在其他戒指,暗下搞了不少小动作。对此,他不免担心纲吉那边的情况。 更糟糕的是,原本约定保存联络的,可是某人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依旧半分消息也没有。 回到此刻。 贡多拉缓缓地进入石桥的影子里,继而又从中挣脱了出来。明亮的月光在少年与青年脸上附上了淡如薄纱的透明面具,墨蓝色的眼眸与湛蓝色的瞳仁无声对视,空气里流淌出了沉闷的压抑感。 瞧见对方没反应,青年却也不恼,笑着补充道:“我是Giotto,是纲吉,哦,不,帕拉迪索公爵的朋友,也是自卫团彭格列的首领,那日我们在维罗纳歌剧院见过的。” “……”对Giotto友好的态度置之不理,也丝毫不在意方才被水珠溅湿的头发与衣角,米歇尔缓慢地移开目光,侧着脑袋,继续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 见状,Giotto上扬的唇角微微僵硬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不知你独自一人要去哪里?为何不带着随从?当然,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公爵离开前曾拜托我照顾你。” “……”米歇尔依旧没说话,只是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白皙纤美的指尖轻轻顿了一下。 当然,对方的这个小动作并没有躲过Giotto的注意,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微笑道:“对了,说到公爵,他临行前是否有告诉过你,彭格列和帕拉迪索家族合作的事情?” “……” “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Giotto好似喃喃自语般轻叹了句。 话语刚落,米歇尔安静地回头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秉承着对某人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见状,Giotto有些无奈地蹙起眉梢。看样子,对方早就打定注意不理会自己。他垂死挣扎般地又闲扯了几句,仍然得不到回应后,继而和船夫攀谈了起来。相较于米歇尔,船夫显得热情多了,不但娓娓而谈说了不少趣事,甚至还邀请Giotto有空可以到自己家坐坐。 小舟淌过两条街后,Giotto便下船告辞了。他礼貌性和米歇尔道别,却发现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有事?”温润的嗓音,Giotto笑容和煦。 只是,一秒,两秒,三秒…… 待Giotto觉得自己笑得唇角快僵掉石化了的时候,米歇尔移开了目光。 “从前有只癞(□□,”他轻轻开口,语速缓慢而平静得不起一点涟漪,“后来它死了。” 直到贡多拉小舟消失在迂回曲折的水道里,Giotto才默默转身:“我最近很惹人嫌么?戴蒙?” “nufufufu~不是最近,一直都是如此。”随着听上去相当愉悦的笑声,戴蒙的身影出现在Giotto眼前,“就好比过街的老鼠。” “是这样么?可是,我记得好像每次去彭格列名下的孤儿院时,相较于某人被各种嫌弃,我还是非常受欢迎的。好几次都被拉着抽不开身了。”和所说出口的,给以某人无情的回击相比,Giotto表情相当的无辜。 “……那不过是那些愚蠢的小家伙们,不懂得欣赏我那崇高的艺术而已。” “嗯,的确。”Giotto很是赞同地点点头,“不过,除了埃琳娜,我还真想不出来,还有谁可以理解你那扭曲的癫狂。” 唇角不自觉地凝固几秒,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戴蒙轻轻开口,抑扬顿挫的语气里是赤(裸)裸嘲讽:“你果然是和塞维里诺那神经病同一货色,怪不得你找了他那么多年,该说确定是物以类聚。” “能和公爵大人并肩而论是我的荣幸。倒是你,戴蒙,先且不谈你是纲吉的徒弟。据我所知,你和他认识了三年了吧,居然不知道他有个小名?” “nufufufu~这点事情与我无关,我是通过埃琳娜的引荐认识他的。埃琳娜却从未和我提过塞维里诺认识你的事。况且,恐怕这连和他认识五年多的米歇尔那哑巴也不清楚吧。”戴蒙皮笑肉不笑地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哦呀,也许那个名字是专门用来忽悠你的。啊,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件事情吧。像你刚才那般想从米歇尔口中套出点我老师的消息,那简直是痴心妄想!这几年来,我和那哑巴的对话次数不会超过一个巴掌,除了他亲爱的‘教父大人’外,他谁也不买账。” “……” “还有,因为你即遇不上威尼斯的狂欢节(19)又错过两个月前的赛船节(20),埃琳娜回翡冷翠之前,好心让我告诉你,下次如果你到佛罗伦萨的话,必定好好招待你。至于我,只是来告诉你,介于你在威尼斯整天东走西窜的,乌托邦那边终于按捺不住了,方才分部那边收到来自波琳那老女人的邀请函。” 注:19、狂欢节:为威尼斯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其本意是“与肉食作别”。(大斋节前10日到忏悔周二)。威尼斯狂欢节的起源要追溯至1268年,到18世纪,狂欢活动盛极一时,欧洲各国的王公大臣、绅士淑女都赶到威尼斯,观看精彩的室内音乐和戏剧演出,参与街头和广场上的民众狂欢。威尼斯遂赢得“狂欢节之城”的称号。19世纪之后,威尼斯共和国逐渐衰亡,狂欢节逐渐失去活力。直到近20年前,随着旅游事业的发展,威尼斯的狂欢活动重新恢复,威尼斯狂欢节得以重放光彩。 20、赛船节:( Regatta Storica)于9月的第一个周日,这天所有威尼斯最有特色的庆典用船和贡多拉全都会行驶在大运河,所有与会者都会穿着正式古装,是继狂欢节后,最受大家欢迎的传统节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chapter32 百岛之城 第34章 chapter33 圣吉米尼亚诺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欢迎方式。”说这话时候,泽田纲吉脸色如常,语气很淡,仿若正被人拿着手(枪)指脑袋的人并不是自己。 由于早已进入年末。九天之巅正若有若无地飘洒着柳絮般的雪花,把刺眼的冬日阳光折射出些许温暖的白色光圈,一圈圈的,驱赶了几分冷意。 距离锡耶纳城非常近的圣吉米尼亚诺,这座以塔楼和白葡萄酒闻名的中世纪小城,在此时褪去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尖锐的小獠牙,戒备地紧盯着眼前这位看似文弱无害的“不速之客”。 街巷里十几个人圈堵住一个青年,为首的黑色短发年轻女子马尔蒂娜·埃斯波西托坐在低矮的砖墙上,悠悠地翘着二郎腿,脸色不善地注视着神色淡定自若的青年。这个初到圣吉米尼亚诺的第一话就是“请问要到赛比拉?基里奥内罗小姐的住所该往那边走?”的家伙究竟是从何得知那位大人隐居于此?明明对方笑容温和,却让自己在无形中感受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神秘与威压。 不管怎样,这家伙肯定来者不善! 故作不悦地啐了一口,马尔蒂娜在心中为自己打气,草率下了结论。眉梢一挑,她裂开嘴,雪白的小虎牙随着唇瓣的张合染上了一点俏皮可爱的意味,和自己原本想要佯装盛气凌人的姿态相去甚远:“少说废话!快告诉本小姐!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泽田纲吉有点无奈地的皱了皱眉。与Giotto分别了三个礼拜后的今日,他好不容易利用各种途径找到这里。在这座小城里,视野所见的是居民们的友善祥和,生活惬意,彷佛连时光都慢下了脚步。而对于赛比拉?基里奥内罗的线索却也在此断得彻底。虽然不愿意打破如此宁静,然则有些事情,他还是想问问赛比拉?基里奥内罗本人。因为除了她,也许谁也揭开不了他心中一直顾虑的某些事情谜底。 沉吟片刻,他最后决定用计诱导对方上钩。果不其然自己刚拐过几个巷子,就被人堵住了。不过,现在这情况也足以说明对方太过于沉不住气了。 “不回答的话,可就别怪我了。”马尔蒂娜直接将某人的不回应当作是一种另类的挑衅,她轻轻扬起手,正准备下令时就被一声怒喝给制止住了。 “住手!马尔蒂娜!”话语刚落,一个修长的影子斜斜的倒映在地上,马尔蒂娜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同伴兼前辈,三十多岁的绿发男子卡罗·鲁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街巷旁的屋顶上,和以往一样梳着大背头加黑色制服,英俊的脸庞上是一贯的严肃。 无视众手下的茫然和马尔蒂娜的一脸吃瘪样,卡罗看向泽田纲吉。纵使有点意外于对方的年轻,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现。微微颔首之后,他开口道:“赛比拉小姐想请您一聚。”话虽如此,那语气中丝毫没有一屡尊敬的味道,更多的不过是出于东道主的礼貌罢了。值得他卡罗所敬仰的,从来都只有那位大人而已。 随手遣散众位手下,卡罗走在前方为泽田纲吉带路,后面跟着不情不愿的马尔蒂娜。泽田纲吉一边随着对方的步伐,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欣赏起这座小城的结构与景色。之前他就注意到了,作为彩虹之子的BOSS与七之立方基石的守护者与创始人的赛比拉?基里奥内罗(21)将圣吉米尼亚诺当作隐居的小城确实是很不错的选择。 圣吉米尼亚诺小城是在两个相邻的广场周围规划发展起来的。由于中世纪战争遗留的阴影,广场对面环绕着防御城墙,有些部分以树木作为疆界。14座不同高度的塔楼,俨然已经成为圣吉米尼亚诺小城别具一格的符号。托斯卡纳的山丘地貌更是让它高踞有利地形,易守难攻。一条干道蜿蜒曲折地穿过了整个小城,并且辅之以狭窄的街道网。在圣吉米尼亚诺里,几乎所有的道路和建筑都是高低起伏,如同充满着音乐韵律感的意大利语一般,赋予人们别样韵味的同时也给予强烈视觉冲击与享受。(22) 卡罗在离小城城墙边缘树林里的一个小院前停下了脚步,泽田纲吉一眼就认出了常青藤缠绕的亭子里正坐在的石桌旁给一群孩童讲故事的赛比拉?基里奥内罗。纯白色长裙,同色羊绒披风。柔美的侧脸,淡黄色的花型印记,平刘海,墨绿色的发丝在脑后束起一小撮长发,仿若觉察到自己的目光,对方慢慢地将视线移了过来。深蓝色的眼眸里是洞悉一切的了然。缓慢地,她的唇角挑起一条优雅弧线,一瞬间好似朝阳破云而出,百花悄然绽放。 直到故事完结,孩童散去,泽田纲吉才走上前,在赛比拉的授意下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卡罗重新布上糕点,为两人泡上红茶后便与马尔蒂娜退到一旁。 “您似乎并不意外‘塞比拉?基里奥内罗’是我?公爵大人。”安静地凝视了泽田纲吉几秒,赛比拉缓缓开口,“也并不意外,我会知晓您的到来。” 对于赛比拉言语间所暗含的某些东西并不过多解释,泽田纲吉礼貌回应:“叫我塞维里诺就可以了,赛比拉。” 赛比拉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歉意地勾起唇角:“是我失礼了。那么,塞维里诺,你想询问些什么呢?” “……我想知道,”尽管吐字清晰,泽田纲吉眼底却遗漏了一缕迷茫的色彩,“我为何存在于此?” “这个问题,想必您心中已有答案了,不是么?”赛比拉轻轻地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红茶的清香在唇齿间化开,“你听过那句谚语吧‘时间是条河’,不知你是否知晓,这条河是循环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存在。况且,关于那个人的事迹,在很多年以后并未留下任何过多的蛛丝马迹。仅仅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一句几乎无根可寻的赞美。” 然而,那样的一句话却引发了后世人们近乎癫狂的崇拜,包括他自己。 “昨日并不存在,明日也是。历史是个诡秘的谎言,被刻意隐瞒真相的人用来当作武器。很多年以后,你我的历史也终将被隐藏起来。(23)因此,何必对那些已经发生的,或者尚未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们拥有现在。”说到这里,赛比拉掀动嘴角,淡淡一笑,话锋一转,“我想,Giotto先生也不希望你如此。” 倒是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提及Giotto,泽田纲吉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诧,顷刻间却又趋于平静。在彩虹之子的首领面前,任何事情好似都隐藏不了。对方那隐约透出柔和暖光的深蓝色眸子,让人无意识地放下戒备,仿佛心中所有的私密都是可以对其倾诉出来的。 “Giotto先生相当重视你,比你、我,还有他预想中的更深沉一些。” 闻言,泽田纲吉挺直的脊背猛地一僵。紧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他皱了皱眉,有点无助苦笑道:“即便我曾经一度自负地认为可以理解他,但是事实上就目前来看,那还有一段距离。” “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赛比拉无声地摇了摇头:“他的追求从未改变。只是,因为某件事情出现了些许偏差,Giotto先生强迫自己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而现在,能点醒他的,也只有你了。”她说着,视线对上泽田纲吉的眼眸,“无论如何,你想帮助他。这便是你此行的目的,不是么?” 心跳没由得来地漏了半拍,泽田纲吉稍稍一怔,眸中光点晦暗不明。 “……是的。”最后,他如是说道。 仿若早已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赛比拉莞尔一笑:“那么,你还需顾虑什么?” 她的话语刚落,便瞧见卡罗走上前来:“抱歉,BOSS,打扰了。不过,还请您移驾到屋内,雪越下越大了,再这么下去,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啊,”赛比拉对着卡罗歉意笑了笑,旋即却佯装生气地眨眨眼,向着泽田纲吉抱怨道,“你看,塞维里诺,我看起来有那么的弱不禁风么?” “……”眼前人和之前的反差太大,泽田纲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BOSS……”卡罗无奈地蹙起眉宇,眼前这位自己发誓追随一生的首领,在看待任何事情都分外包容,富有个人独特魅力,使包括自己在内的部下将其几乎视为神祗。却不想这人偏偏对自己虚弱的身体各种不上心,有时候自己提醒对方休息时,还会被像这样各种排斥和抱怨。 “赛比拉……”泽田纲吉站起身,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人打断了,顺带收到了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笨蛋卡罗,这还不是那家伙的不对!你应该对他下逐客令才是!” “马尔蒂娜!” “干嘛又凶本小姐!”马尔蒂娜满脸不悦地龇起小虎牙,“这次,我明明没有做错……” “蒂娜,”赛比拉轻轻地开口,唤了一声某人的教名,不愠不火的语气瞬间让马尔蒂娜安静了下来,“可以帮我个忙么?到我房间里,将床头柜第三层抽屉暗格内的黑色盒子拿过来。” “哦,好。”马尔蒂娜抑塞地嘟着小嘴,点点头,便想起身朝屋子走去。只是,她刚迈开步子,却又突然回过头来,再次狠狠瞪了卡罗和泽田纲吉一眼。 躺着也中枪的泽田纲吉用手指蹭了蹭鼻尖,无可奈何的苦笑一下。不出意外的,收到了来自赛比拉的致歉,“抱歉,蒂娜她并无恶意。” “我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埃斯波西托小姐,额,”语气顿了一下,泽田纲吉很快便想到了适当的形容词,“她相当活泼。” 赛比拉笑着点点头,刚准备回应对方。 “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下一秒传来的是马尔蒂娜的惊呼:“喂!你这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边,三个人同时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小屋另一侧破窗而出,马尔蒂娜叫骂地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转瞬间淹没在屋后的丛林里。 “刚刚那人手里拿的好像就是装戒指的那个盒子!” “戒指?”泽田纲吉一愣,紧接着便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来不及细想为什么玛雷戒指会被发现,他匆匆撇了卡罗一眼,丢下一句“赛比拉就交给你了。”便起身追了上去。 注:21、来自家教漫画里彩虹之子篇的设定扩展而来,大概就是尤尼的祖先为了“守护世界”造出了73,并以删选彩虹之子来提供人柱力。具体可以去翻阅漫画,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就不详细解释了。 22、对圣吉米尼亚诺的认识依旧来自网络,与实际可能有些出入。 23、选自《达芬奇的恶魔》,有删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chapter33 圣吉米尼亚诺 第35章 chapter34 重叠的影子 静。 幽深的树林里是诡异的宁静,泽田纲吉沉默地站在原地,戒备地望着四周。明明他是尾随马尔蒂娜的身影来到赛比拉屋后的这片林子里的,为何此刻这里却这般宁静?就算是由于气温较低,原本在夏季活跃的蝉虫进入冬眠,但是也应该有马尔蒂娜和那个黑影走动之类的声音啊!况且以之前的了解,他可不认活泼的马尔蒂娜会安静地追赶那名闯入者。 可是,这一切都不曾听闻。传入耳畔的除了树叶的飒飒作响和风雪的呼啸外,毫无其他声音。 这太不正常了! 然而,也许是为了印证泽田纲吉的不解,突兀地,他身侧的丛林里有个黑影飞快跑过,与之伴随的还有衣服刮到草丛弄出来的扑拉声和一个女子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灌木丛间,阴暗的小角落里,几个细长的黑影正缓慢地挪动着,准备伺机而动。 “呵罗呵罗呵罗……”独特的笑声在树林里一圈圈地回荡着,说不出的诡异。 “……”泽田纲吉四下顾盼,却只能瞧见对方一闪而过的黑色残影。 “呵罗呵罗呵罗……你是来找刚刚那个小贱人的么?”女子的尾音拖得老长,她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恰好站在泽田纲吉正对面不远处。飘落的雪花间,女子披头散发,微卷的橘色发丝完全遮挡住了她的容貌。单薄的白色连衣裙,赤(裸)的被冻得通红的双足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布满伤疤的双手,正一手抱着一只多种颜色拼接而成的僵尸布偶,一手拿着一个黑色的小木盒。 泽田纲吉眼神一洌,如果没猜错,那木盒里装着的正是玛雷戒指。 “呵罗呵罗呵罗……”仿若觉察到什么,她再次夸张地笑出了声,瘦小的肩膀激动得一抖一抖的。女子得意洋洋地摆弄着手中的木盒:“你想要这个么?” “是。”被点破心思的泽田纲吉很干脆地点头,“不过,在那之前可否请你告诉我,刚刚追着你进入这树林的那位黑发小姐现在在哪?” “呵罗呵罗呵罗……抱歉,赫拉不想告诉你。” 闻言,泽田纲吉苦笑了一下:“是么?那可真伤脑筋。”他向来不喜欢动粗,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子。哦,好吧,这要撇开对方那诡异的笑声和举动。 “那么,赫拉小——”后面的话语没来得及继续下去,泽田纲吉反应迅速地挡住突然砸向自己脑门的东西,紧接着“咚”的一声,空荡荡的木盒掉落在他的面前,而原本在木盒里的戒指散落了一地。一丝诧异在眼眸一闪而过,不容得多细想些什么,他一回身,两条突然袭击他的黑色藤蔓一下子断成四节。雪花间,一把匕首出现在泽田纲吉手里,锐利的刀刃在空气中闪着冷光。 于此同时,女子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该死该死真该死!”突然动怒的女子发丝下的容貌一下子扭曲开来,原本抱着布偶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修长的指甲深深陷入布偶的绒毛里,就像是为了回应她此刻的愤怒,她身边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十几条黑色蔓藤张牙舞爪地瞬间像泽田纲吉袭来。 “赫拉的名字才不叫做‘赫拉’,‘赫拉’只是赫拉的代号而已!”女子尖锐的声线中是满满的怒火与杀意,她看着不远处的泽田纲吉轻而易举的几个闪避,避开蔓藤的攻击,心中的怒火更胜了。 然而,也就在那一个瞬间,女子像想到什么似的,神经质地开心笑出了声来,“呵罗呵罗呵罗……不要反抗哟~不然这小贱人会死的哟~”她说着,一挥手,几株黑色蔓藤应声而动,不知何时被无数藤蔓困得动弹不得的马尔蒂娜从一株树木的背光处被移动了过来。一条黑色的蔓藤恰好缠绕马尔蒂娜纤细的脖颈间,然后一点点地收紧力道,仿佛只要稍微一用力,那雪白的脖颈就会被拗断,而被藤蔓捂住嘴的马尔蒂娜只能痛苦地“呜呜呜”地发出几个细小的含糊不清的声音,无力反抗。 “!”泽田纲吉心下一惊,很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任由黑色蔓藤仿佛有生命般缠上自己的脚踝和双手。眼下对方有人质,为了保证马尔蒂娜的安全,他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一见他束手就擒,女子也松开了再马尔蒂娜脖颈间和嘴巴上的束缚。 “你丫的居然敢绑住本小姐!”一脱险,马尔蒂娜张嘴就骂人了:“那边那个谁,别管我,先把基里奥内罗小姐的东西拿回来再说。还有,你这丑八怪!还不把本小姐放了!居然敢把注意打到基里奥内罗家族身上,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烂尸于坟墓中,我诅咒你——唔唔唔!” “吵死了!”女子不满地嘀咕了句。尽管再次被藤蔓堵住嘴,却依然挡不住马尔蒂娜瞪圆了眼一副标准戈耳工式(24)的怒目而视。 “你想怎么样?”泽田纲吉说着,暗自在心中揣度。不管对方的用意如何,先设法稳住对方再说,如果能从中套出一点可用的消息,那就再好不过了。 丝毫没有被泽田纲吉言语间的气场震慑到,女子反而兴奋地裂开嘴,“呵罗呵罗呵罗……讨厌啦~赫拉可是很喜欢你哟~” “……” “麻烦麻烦真麻烦!”女子自言自语般地抱怨道,“好像除了这个小贱人,你还很关心刚刚被我丢出去的木盒子。喜欢里面的戒指么?真可惜,赫拉可不喜欢它呢?” 泽田纲吉显然赶不上女子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阴雨的情绪变化,他皱了皱眉,撇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戒指,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 “东西是‘狄俄尼索斯’叫赫拉偷的。本来赫拉也可以将它给你的,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赫拉就见不到‘小克希’了。” “‘狄俄尼索斯’也是你们代号吧。”泽田纲吉有些迟疑,思绪却飞快地运转着,难道泽菲林家族也和乌托邦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其实是同一个家族?还有,“‘小克希’是指?” “小克希就是小克希啊!小克希很久没有来看我了呢!”不同于之前的兴奋,尾音微微上扬的愉悦暴露了女子此刻的好心情,显然“小克希”对女子的意义非同一般,她突然抱着布偶独自地跳起舞来,赤(裸)的脚丫踩在被覆盖了一层薄薄雪花的地上,留下一个个小脚印。“赫拉一直一直地在等小克希来找我呢。都已经快十年了呢!” “……”仿佛被女子话语中的悲伤触动般,泽田纲吉微微怔了一下,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最清楚不过了,漫无目的,看不到起始也没终结。有那么一小会儿,他的心中充满了对眼前这个女子的同情与怜悯,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才会让她连神志不清的时候,也在想念着那么一个人——那个被称作“小克希”的人。 泽田纲吉看着那个在雪花中孤独旋转着的女子,最终慢慢地阖上眼。很早之前,他就明白,纵使心之所向,但他终究不是上帝,拯救不了所有的人。更何况,现在的自己还存在那么一点私心。 “抱歉。”他在心中淡淡地叹息了一句。 下一个瞬间,纯净的橙色火焰在他的额际与双手间燃起,马尔蒂娜只觉眼前一个橙色火光一晃,紧接着身上的束缚一下子被解除了,几条黑色蔓藤零落尘埃。 于此同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两人身后响起,泽田纲吉循声望去,就瞧见一股浓重的黑烟从树林间升腾起来,那个方向正是赛比拉·基里奥内罗的屋子所在!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马尔蒂娜尖叫,显然她也看到了那阵烟雾,一股不好的猜想在她的心中形成,她顿时慌了手脚,“基里奥内罗小姐在——”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两手握住了肩膀。 “请先冷静点!马尔蒂娜。你先离开这里,”温和的嗓音中多了一份担忧与不容置疑,马尔蒂娜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金红色的眼眸里是宛若磐石般的坚定。不知为什么之前焦虑、烦躁的心情统统消失不见,霎那间,马尔蒂娜脑海里浮现的是赛比拉小姐的眼眸,那是近乎一模一样的一种让人心甘情愿臣服的温柔。 “戒指我随后将完好地……” “不行!”马尔蒂娜猛地打断泽田纲吉的话语,啊啊啊,可恶!她可是基里奥内罗小姐的忠实粉丝,怎么可以在这时候慌张成这个样子。况且,她才不会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迷惑住了心智!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肯定是对方使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迷惑自己的! 脑海里的想法一现,马尔蒂娜狠狠瞪了泽田纲吉一眼,“小姐那边有笨蛋卡罗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况且还有家族的其他人。还有,我才不会将戒指交给你这种家伙呢!” “不,那个……” “闭嘴!”见泽田纲吉还想说点什么,马尔蒂娜立刻示威性地扬起小虎牙,声音里满是一副“义正言辞”的语调,“不要再使用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了,本小姐才不会被你骗了!赛比拉小姐的东西将由我亲自带回去!!!” “……?”显然被马尔蒂娜的话语给吓到了,泽田纲吉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用来啥伎俩了? “呵罗呵罗呵罗……你们说完了么?”女子诡异的笑声在这时候从两人身侧响起,泽田纲吉回过头去的时候,就看见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在原本散落在地的戒指前。她俯下身,慢悠悠地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枚戒指,摆弄了一下,将其套进右手的中指间。 “狄俄尼索斯告诉赫拉说,‘阿波罗’说是这么用的?”像为了回应她的话语,雪白指间的玛雷戒指一下子被点燃了,黄色闪光状的焰火唋地燃烧起来。 “怎么回事?你这丑八怪怎么——啊!”未能说完的困惑被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布满黑色倒刺的蔓藤狠狠砸中腰部而打断,马尔蒂娜惨叫着被甩出去了老远。 “马尔蒂娜小姐……”泽田纲吉起身想借助火焰飞过去接住马尔蒂娜下落的身子时,一条蔓藤却已经飞快地缠着了他的脚踝。下一秒,他狼狈地摔倒在地。 泽田纲吉想站起身,女子的身影却早已出现在他的眼前。 因为歪着脑袋而使得原本被长长的发丝掩盖住的侧脸在此刻暴露出来,爬满大大小小伤疤的脸蛋扯出一个恐怖的狞笑,樱红的唇角夸张地向后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她的下巴就会整个掉落:“呵罗呵罗呵罗……赫拉很喜欢你哦!喜欢到好想要把你的脑袋砍掉,收入我的收藏品中。” 不同于女子诡谲的兴奋,泽田纲吉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淡薄的唇瓣上原本的色彩正一点一点地失去。橘色的发丝,像翡翠般的浅青绿色眼眸此刻正染上一丝寒光,还有那尽管面目狰狞的脸蛋却依旧可以辨认出印象中那人熟悉的面貌。 缓缓地,泽田纲吉听见自己沙哑得几乎找不到音调的声音,那个如同自己梦魇般的名字被断断续续地倾吐出来:“夏……夏洛特……” “诶!不对哦!” 鹅白冰冷飘落在衣裙间,女子有些为难地将食指抵在自己妖艳的唇瓣上,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纠正对方,“赫拉的名字叫做约瑟芬哦!呵罗呵罗呵罗……” 24:戈耳工,(音译ON)即指希腊神话传说中的美杜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chapter34 重叠的影子 第36章 chapter35 巴乌塔 张扬的玫红色发丝,俊气的脸蛋纹着同色刺青,拧起的两道细长的眉宣示了所有者此刻的不耐烦。指间的星火舔舐着雪白的烟卷,G抬眼又一次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位于圣马可广场边的面具店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没什么可疑之处。他看着正兴致高昂地听着老店长讲解各种面具由来的某人,嘴角一抽,额间的青筋瞬间暴起。 但最终G却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这家伙以前一直都这样,不是么?在G心里,这样的Giotto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实际上,G曾一度的以为自己眼前的同伴,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首领,对方会偏离他们最初的信念越来越远。毕竟早在半年多前,那事情让Giotto的性情大变,变得他都快认不出这个人了。不过,很意外的,这次汇合他却发现对方似乎温和了不少?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自己确实暗自庆幸过对方这一转变。哪怕很遗憾的,他心里非常清楚,某些东西永远回不去了。 ……永远。 想到这里,他眼眸里的光彩暗了暗。 抬手狠狠抽了一口烟,G注意到了窗外的夜色,空气中孕育着浓重的雾气。威尼斯的夜意外的宁静,可又有谁知道这伪装之下暗涌的又是什么? 其实,现在的威尼斯还是处在混乱的状态下,两三年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人完全驯服一只曾经受了重伤的野兽。早在法国大革命时期,那位野心勃勃的掠夺者拿破仑将舰队开进了大运河,便宣告了威尼斯开始进入了苟延残喘的时代。比起威尼斯共和国解体,更让威尼斯人绝望的是被人随意指画,成为了他国附庸的命运。曾经繁华一时的威尼斯陷入了最黑暗的时期。直到1861年,意大利王国成立,五年后,普奥战争爆发,意大利加入普鲁士一方对奥作战。最后奥地利被普鲁士战败,根据维也纳条约,威尼斯归还意大利,结束了主权沦丧的日子。铅华褪尽,湮没了威尼斯所有曾经拥有的荣耀和光环,从此委身为意大利一座观光小城。 也许先且不谈这糟糕的历史留下来的阴暗,单单如今大部分掌权者腐朽的现状就能让威尼斯更加堕落一分。不能免俗的,威尼斯目前的总督是一个月前刚刚上任的新官,传言中拍足了王子拉斐亚殿下马屁的当今首相外甥。 G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多纳特罗盖洛——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当初因为变本加厉的欺压平民被刚成立了彭格列的Giotto用计掏空了盖洛家的财产,而落魄投奔亲戚的家伙。那种家伙比起去处理在他眼中卑微如草笕的平民,他更喜欢去算计如何夺取更多的财富,享受更多的美人。 想到这里,G不由得咒骂了一声,之前他就不应该听Giotto的话,放那只蠢猪一命!混蛋不管到了哪里依旧还是个混蛋! ……算了,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了。还是想想现状比较实际。 他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发现早就过了波琳夫人邀请函上所约定的时间了。G不得不出声提醒同伴,虽然他知道对方心里有数,而且总是会在各种场合下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主意:“Giotto,时间不早了。你说,我们不会是被耍了吧?” G的话语刚落,原本热心地介绍着面具的老店长却像猛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两位先生,我突然记起一件怪事。不知道是否和你们有关?之前有位戴着黑色圆高帽银发先生在我这边买了一个面具,然后说什么半个月后会有两个青年到我店里,以这里为起(点)去参加一个特别的聚会。算算日子好像就是今天了。” 半个月前么?这么说来对方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收到波琳夫人的邀请函是在三天前,之后他便派人暗中监视这家店,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对方果然深不可测啊。Giotto微微眯起眼,店里摇曳的烛火造成朦胧的光感,让他的眸子看起来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真巧,我想,我和我的朋友便是那名先生邀请的客人,老先生,请问对方还说了些什么?” “Giotto……” “哦!确实很有缘!想必那是不错的聚会吧,年轻人。嗯……那个,”老店长停下话来,脸上深浅不一的皱纹堆到了一起。他用枯槁的手掌捋了一下自己那苍白的胡须,努力回忆着:“他好像还说客人需要蒙住眼睛才能到目的地……” “哎呀!差点忘了!”老店长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无奈于自己越来越糟糕的记性,“他还给了我两条长长的黑色布条,希望我帮忙蒙住你们的眼睛。” “是么,那麻烦您了。” “Giotto!”有些诧异于对方的顺从,G一下子提高语调表示自己的不赞同。原本邀请函上的只能由首领带着一个部下前往的要求已经让他很不满了,现在对方又搞出了这么多的花样! “只要我们根据之前的……”G说到一半就突然嘘声了,Giotto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深邃的蓝眸里没有过多的温度。 将手中的烟卷丢弃在地,黑色靴子碾灭了垂死挣扎的星火,G不情不愿地放弃了抵抗。很快他们两人就被蒙上了布条,视野里一片黑暗。不一会儿,G便听见有人进入了店里,宣称是波琳夫人的手下,要求他们跟他走。 九拐十八弯地转换了十几次方向,等G终于意识到对方有意在绕晕自己时,他们被命令登上一只小船。 闻言,G脑海里立即浮现印象中那造型独特的船只,老实说,他对这玩意没有多少好感。一个多月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威尼斯特产时,他想起的却是世界上唯一比贡多拉还要漆黑的——棺柩。 啧,真丫的不吉利! 还没等G感慨完,他认识中讨人厌的玩意已经开始缓缓移动了。 “啊,G,”Giotto凭感觉望向同伴的方向,声音中带着几分担忧。计划果然出了点差错,他先前应该坚持自己的超直觉,不让G加入这次的行动。“你还好么?” 然而,回答他的是某人死鸭子嘴硬地强装镇定:“死……死不了。” 哦,好吧,其实讨厌贡多拉真正原因比不是什么狗屁的吉不吉利,而是他丫的晕船! 天知道当初为了尽快逮回Giotto,他第一次离开了西西里,从西西里岛搭船到热那亚的途中到底吐了多少回!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天地之间是一片愈加深沉的幽蓝,夜空,流水,以及浓郁的雾气。星星般昏黄的灯火悬挂在贡多拉桥头优雅如弯弓的青铜灯架上,随着弯曲的水道闪烁晃荡着一直延伸到目光所不能及的幽暗角落。Giotto和G沉默地坐在船上,彼此间并没有再交谈些什么,除去前者不说,至于后者嘛。 G一手抓紧船身,一手捂着肚子,蛋疼地表示:这玩意要不要这么晃啊!喂! 为他们引路的是一身威尼斯传统的“巴乌塔”装扮的船夫,黑色风帽下佩戴着纯白的尖鼻子面具。十五分钟之后,是潺潺的流水声与铁栏哐儿的闷响,还有人群喧闹声越加嘈杂。大约又过三四分钟,Giotto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乘坐的船只碰撞到了堤岸。他暗下定了定神,结束了从走出面具点开始便根据超直觉在心中细数的数字。 ——目的地到了。 眼眸上的束缚被同样身着巴乌塔服饰的侍者摘掉,Giotto静静地看了G一眼,发现对方除了捂着肚子,额上有些许密汗之外,并没有呕吐的迹象。 这是一个好发展。之前乘坐唯一渠道的贡多拉到威尼斯港口,一下船,G吐了个死去活来的样子把他吓了个够呛。那时他才发现自己从小到大的小伙伴居然严重晕船。好吧,谁让他们之前从未离开过西西里。嗯,以后多让G坐坐贡多拉,训练一下好了。说不准,他晕船的毛病就会完全克服了! 一旁正皱着眉头,用力揉搓太阳穴的G完全没发现自己将又一次被好友坑了。 刚因自己心中的“好主意”勾起唇角的Giotto眼神一凌,有那么短促的一瞬间,他觉得有个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可惜,当他望回过头去时,视野里只有一个影子。 贡多拉缓缓地滑离岸堤,已经撑着竹篙准备离开的船夫留下了自己黑色斗篷的背影。个子不高,年纪似乎不大,应该是位少年。Giotto留意到少年船夫的撑船技术好像还不是很熟练,指骨分明的手掌意外的白皙,没有一丝薄茧。 “Giotto?”已经稍微缓和过来的G的声音打断了Giotto几秒钟的若有所思,瞧见前者询问的目光,他笑了笑,“没什么。” “这边请,彭格列的首领,”方才为Giotto摘掉眼罩的侍者在此刻行了个礼,“以及岚之守护者。” “……”不知为什么,G毫无缘由地对这个为他和Giotto引路的侍者感到不爽。他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摸出一根新的烟卷点燃,试图驱赶脑海里的不适应,周围的糜烂气氛无疑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白色圆顶建筑,两座对称的小小喷水池安放在立面的中央三角墙,涔涔池水顺着微微倾斜的瓷砖流进两条小水道里,然后由出口处的倒U型通口灌到威尼斯水巷里,注入亚得里亚海。这座和朱代卡岛上巨大穹顶的威尼斯救主堂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仿造品,此刻却是赌鬼们的天堂。 几种不同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刺激着G的鼻腔,再昂贵的装饰,再多的香水味都掩盖不了从他们身上传出来的令人作呕的颓废气味。他重重抽了一口烟,状似无意地扫过那些沉浸在自己发财梦中的赌徒,企图分辨出那些是波琳夫人的暗棋。 突兀地,一抹红光一闪而过,G吃惊地抬头,穹顶顶部只有反射在小小浮雕上的水光潋滟。稍微一注意就会发现那些浮雕均是同一位男性与各个美女缠绵的香艳画面,各种赤身**相互纠缠在一起。 刚刚那抹红光是只错觉?G锁紧眉宇正准备细看,带着几分虔诚语气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啊,抱歉,是我的失职,岚守先生。原来您对这种东西有兴趣啊?”有那么一瞬间,G明显瞧见侍者眼中一丝转瞬即逝的玩味。 “……”他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特别是当自己身侧的同伴一脸“我之前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我的过失”的那一秒钟,G下意识地伸手摸到了藏在自己身上的枪支。 卧槽!他可以一枪崩了这两个家伙么?! 然而,完全对G脸上想要杀人的表情视而不见,侍者往前走了几步,“体贴”地讲解道,“浮雕上面的主人翁是十八世纪的意大利著名冒险家,出生于威尼斯的贾科莫卡萨诺瓦。他一生中数不尽的风流韵事,就像威尼斯狂欢节一样悠远迷人。” 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他步伐一顿,但并没有回头,很快又继续自己的职责。夹杂着一点不易觉察的幸灾乐祸的声调从前方传来:“请无需担心,岚守先生,很快您此刻的‘矜持’便再无勇武之地了。它驱赶不了您心中的渴望,您将会喜欢上这里的。然后——”话语细微地停了一秒钟,“一切将如您和您的首领所愿。” 第37章 chapter36 重遇爱丽丝 赌场里依旧人声鼎沸,Giotto和G跟随着侍者的引导走向赌场深处。他们很快便见到依靠在轮(盘)赌桌旁软椅上的波琳夫人,五年多的岁月在她身上似乎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虽然相比之前更加注重化妆技术,但依然美艳无比。仿若象征性的一身旗袍,手里托着银色烟管,挡住整个左侧脸颊的半脸面具恰到好处为波琳夫人增添一笔妖娆的韵味。 Giotto的视线在波琳夫人涂满紫色指甲油手指上停留了几秒,象牙白的指间戴着一枚白色羽翼戒指。不过,他的目光很快便越过对方,看向站在后面不远处的两个人。一高一矮,同样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身巴乌塔装扮,戴着面具。两人站在阴暗里看不出眼眸的颜色,只能从体型上大致辨认出是一男一女。 一旁的G显然也留意到了这些,他想起之前波琳夫人邀请函中的暗示,不由得有些诧异:“Giotto,那女人……”他话说到一半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他一时之间没能搞懂敌人的用意,为何一下子就将筹码摆上台面来,更何况那个所谓的筹码是…… 然而,可惜他对话的另一方并没有回应什么,好似是没有听见。 此刻,Giotto的注意被那女子赤(裸)的双足吸引。由于没有穿鞋,两只脚丫子在寒冷的天气中冻得通红,十个脚趾头也臃肿发紫。看样子这严重冻疮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如果再不处理,这女子可能因此留下些不好的后遗症,更严重的话可能造成腿脚不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蹙起眉宇。 “呵~”波琳夫人的一声轻笑唤回了Giotto的几分关注,但是他明显还在走神,倒是之前引路的侍者一步跨上前去,停在波琳夫人的身侧,一副尽职的身姿刚好分毫不差地挡住了Giotto的视线。 “看样子,您依旧相当在意这个女人呢,彭格列首领。”波琳夫人一手把玩着颗小钢球,一手托着烟管抽了口烟,“不如我们赌一局如何?”她说着,示意了一下面前的轮(盘),补上一句:“只单纯猜黑白。” 并没有否认对方最开始的猜测,只是当听到轮(盘)邀请的时候,Giotto摇了摇头:“和我玩这个,你会输。”他用的是陈述句。 “噗!”波琳夫人嗤笑一声,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她耳际上的铜质西昆(25)耳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荡,“因为彭格列首领专属的超直觉?”关于这玩意,她颇有耳闻,但具体就不知道是否真的如传言中那么准确得邪乎? Giotto不予至否,他回过头,吩咐G陪波琳夫人玩一局。 “……”见状,波琳夫人愣了一下。从对方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到现在,她居然一点儿也猜不出眼前这个男子想干什么?这并不是她和Giotto五年前黄昏酒吧事件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但显然相较于两人在半年多前最后一次交锋时,Giotto的个性变了很多,变得更像是一个黑手党了,变得更像一位首领。 打从一开始,自己对Giotto的邀请就是建立在某个女子于对方重要性上的,双方会面所谈的筹码也是如此。她知道Giotto和自己所在的组织一样,在这半年多来一直在找那个人。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组织趋向于找到那个人身上的东西,但对方明显更注重于找到那个人。而现在,她提供“那个人”,希望以另一种方式得到和那个人有密切关系的Giotto身上的“东西”。 如果几分钟前,Giotto对自己身后女子的关注让波琳夫人以为对方已经入套,但是此刻仔细观察之下,就会发觉并非是那么回事。自己玩盘轮的邀请,对方却是如此轻描淡写地随意应付。如果不是对自己部下的过分信任,对赌局的结果有很大的把握,或者对自己的超直感的不具信心,那么就是—— “彭格列首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您这次赴约并无诚意?” 波琳夫人的话语刚落,一旁的G便不满了,一想到他方才所遭受的待遇,顿时沉不住气了:“啧,我们如何没有诚意了,波琳夫人?不仅应你们的要求只有两个人到了约定地,后来被带到这里,而且这一路上……” “G。”Giotto适时地阻止了G话。 “岚守先生,我之前所做的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至于,我所说的‘没诚意’不过是指——”波琳夫人停顿了一下,将视线落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Giotto身上,话锋一转,“呵,您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您的未婚妻会如何?” “……我确实没有将秘方带过来。但是对于‘诚意’这个词的,你们也没有,不是么?”Giotto的语速不紧不慢,说得十分坦然。他勾起唇角露出了今晚上第一个温煦的笑容,深邃的眼眸里一派冷漠,“那个女人并不是夏洛特。” 语气(弩)定,掷地有声。 相较于波琳夫人赌场内的一触即发,熟睡了的威尼斯倒是沉浸在黑魆魆的午夜里。湿漉漉的夜雾入侵了威尼斯的大街小巷,低沉而模糊的圣马丁教堂的钟声缓缓地扩散到威尼斯的每个角落。 浓稠的夜色久久不散,冷冽的风穿透了略显单薄的华美衣衫,毫不留情地侵袭着少年瘦弱的身躯。略带海水咸味的黏稠空气让深夜里独自站立在威尼斯码头的少年感到有些不适,但他的脸上尽是一派平静,连眉头都没多动一下,仍然专注地盯紧着海面上一个越来越近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夜雾里一只贡多拉凤尾船缓缓地划了过来,上岸的舷梯也已打好。少年静默地看着那个下了船便朝自己走来的身影,墨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 “古斯塔,”少年眼珠子眨都不眨地紧盯着越走越近的男子,比以往还要淡漠几分的语调宣示着他此刻的坏心情,“教父大人呢?” 闻言,古斯塔一惊:“主人还没回来?他没去找您么?我们在锡耶纳的时候就分开了,他让我到威尼斯这里汇合的……” 至于米歇尔和古斯塔两人言语中的那个人此刻正漫步在格里玛尼宫附近的小街道间,微弱的青铜路灯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毡帽、围巾、大衣、长靴……浑身上下“全面武装”,恨不得将自己裹成一个球。伸手快速地将脖颈间散开的围巾裹紧,下一秒冰冷冰冷的手指又缩回了大衣的口袋里。 不同于圣吉米尼亚诺有些柔和的冷意,威尼斯的冷是刺骨的冷。 泽田纲吉觉得自己最近运势貌似有些糟糕。几个星期前不但弄丢了赛比拉的几枚戒指,还受了伤,着了凉。等身子缓和了一些,他告别了赛比拉。连续几天的路程,好不容易到了威尼斯,自己却为了帮一个年迈的老奶奶拿东西,送她回家,而把行李落在贡多拉上。 他花掉身上仅剩的所有盘缠,只够吃顿饭,买个毡帽,手指只能挨冻。不过,最让人郁闷的,莫过于自己现在似乎……迷、路、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今天夜里雾气太大惹的祸! 泽田纲吉在心里默默为自己辩解。 然而,比起最近“失败连连”的遭遇,若真要说有什么让自己有点小庆幸的话,大概是在圣吉米尼亚诺的时候,想要跟来的马尔蒂娜被赛比拉“贴心”的阻止了。某些方面来说,赛比拉基里奥内罗不愧是彩虹之子的大空,尽管自己那天与约瑟芬的争夺中弄丢了六枚戒指,对方却仍然相信自己可以找回那些丢失的戒指,原物归还。 对于戒指的丢失,赛比拉并无丝毫责怪之意,按照她的原话:“这也许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你别太自责。况且,塞维里诺是位修养颇好的绅士,不是么?我反倒是要感谢你,感谢你保护了马尔蒂娜。”说这话的时候,赛比拉一贯微笑着,目光歉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布满血迹扯开了一大块伤口的左大腿。 不过,泽田纲吉却分明感到自己耳际微微发烫。他隐隐觉得对方肯定是看穿了自己实际上并不擅长于应付女性,特别是对自己有敌意的女子。比如约瑟芬,比如马尔蒂娜,比如…… 泽田纲吉只要稍微动一动指尖就能碰触到口袋里的玛雷戒指。他将那枚戒指窝在手心,那是大空戒。但是,可以的话,他应该尽量不要使用它。 泽田纲吉想起那日遇到的约瑟芬,还有她的同伙—— 一个戴着面具的长发男子。在自己和约瑟芬周旋的时候,那个男子袭击了赛比拉的家,那会的爆炸声便是双方争斗中产生的。 他目前还不清楚泽菲林家族的用意。也许,有些事情他必须尽快和Giotto商讨一下,顺便再好好调查一番,防范于未然。 泽田纲吉边想着,边和一个人擦身而过,对方步履匆匆好似被人追杀,但没走几步,却又突然在停了下来。他奇怪回过头去,刚好看到那个人也转过身来。 那是一个包裹着褐色斗篷的孕妇,明显突起的大大腹部证明了她已经进入了待产期。她没有摘下兜帽,帽子里透出几缕橘色发丝,颜色较淡,零散的打着卷儿。虽然看不见眼睛,但那张微微勾起唇角的轮廓却十分迷人,下巴尖而小巧,独特的有点病态肤色在昏暗的青铜灯光下苍白如纸。 “哟,见到你真意外啊,”孕妇率先开口,尽管声音有些虚弱,对方的音色对泽田纲吉来说却是熟悉的,“这些年,你还好么?恶心的泽田纲吉。” 注:铜质西昆:古代威尼斯的硬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chapter36 重遇爱丽丝 第38章 chapter37 杀意 “这些年,你还好么?恶心的泽田纲吉。” 声音进入耳膜,并且飞快地将接收到信息传递给大脑,在这极短的一瞬间内,对现在的泽田纲吉来说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脑海里零零散散的画面和表露着各种情绪的言语片段疾速无序地翻腾着,自作主张地上演了零点几秒的记忆话剧,最终拼凑成眼前这个人的样貌。 那个穿着白色女仆装的女孩,那个和Giotto欢笑在一起的优雅少女,如今蜕变成这位成熟迷人的孕妇…… 泽田纲吉有那么几分钟的懵怔,衣袋里的手掌无意识的紧握成拳。直到指甲深陷入肉里的疼痛感传递了过来,他才惊觉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实的。 除去两年多前自己暗中窥探的那一次,现在这算是自己和她时隔五年多来的第一次见面—— 夏洛特。 也许后面还可以加上一个标签:Giotto喜欢的女孩。 泽田纲吉觉得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相当怪异。谈不上是悲伤,但也绝对没有过多的喜悦。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他动了动唇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结果却吐不出一点声音来。 “噗,你的表情可真是相当的精彩呢!”距离他一臂之隔的夏洛特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兜帽,记忆中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嘲讽,一如当年炎热夏季里那个树影斑驳的微笑,“这可以说是我这几个月来遇到的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呢!” “……” “难得一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她伸手抚摸上自己突起的腹部,目光却紧盯着泽田纲吉,那样子像是在示威,对方浅绿色的眼眸里却遗漏了些许别样的母性温柔,“这是我和Giotto的孩子……” “砰!”话语最后的几个字语掩盖在一记枪响之中,鲜红的液体无声滑落,溺毙在充满杀意的暗夜怀抱里。 另一方面,波琳夫人赌场。 水光斑斓,橙色火焰仿若流星般穿梭,混乱的打斗声和枪响声在这偌大的空间中回荡着,赌桌周边,柱子后面,四面八方的人们聚拢了起来。不管是一身巴乌塔装扮的侍者们,还是原本假装沉迷在赌博的赌徒们,所有人的目标一致,团团包围住人群中间的两人。白色面具下漆黑的眼洞和充满狂热嗜血的神情仿佛是漆黑的深渊,从中喷涌出来自残酷地狱的焰火。 被包围的人有些分(身)乏术,尚未加入战场的人却反倒是闲适地聊起了“家常”。 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里,那位先前为Giotto引路的侍者感慨般地低喃了句:“看样子,彭格列这次必死无疑。” “那倒未必,”一旁的波琳夫人皱了皱柳眉,抽了一口烟,“彭格列的首领如果那么轻易就能杀掉,我也不必弄出这么大的阵势了。” “也是。”侍者语气充满赞赏,“不过,波琳夫人,您真是足智多谋,居然暗下安排了这么多人手,而且还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小的真是万分佩服。” “这还得感谢你们的‘哈得斯’大人,若不是他出的主意,我还想不出这法子。” “……”一旁的侍者并没有马上接话,感觉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的目光撇了一下身后的两人,好似有一些好奇,隔了几秒才吃惊道:“诶?是那位大人?” 这次,波琳夫人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直接转过身,目光热切的盯着一直站在阴影处身着乌巴塔服饰的男子。她撩起唇角,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轻缓的话语中有着不同往常的柔情:“哈得斯,多亏你的帮助,过后我一定在‘宙斯’大人那边……” 一只修长的食指轻抬起波琳夫人精巧的下巴,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慢慢褪去自己伪装的妖媚男子,一身魔术师装扮,黑色高圆帽,银白的短发,发梢微微翘起,猩红色的眼眸,削薄的唇角轻轻上扬,愉悦的语调是迷惑人心的音符:“嘘!欧罗巴,还记得我刚才教你的戒指的用法么?” “是……是的!”脸上是不由自主的绯红,波琳夫人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明显加速起来,即便已经共事多年,眼前这位男子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心甘情愿为之不顾一切的人,她——“欧罗巴”心中真正唯一的“宙斯”。 “那么,欧罗巴,可以帮我杀一个人么?~” 闻言,波琳夫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下一秒,她原本戴在指间的白色羽翼戒指蹭地燃起烈火状的红色火焰,墨色的眼眸里是决然的狠戾:“那个人是谁?” “我想要彭格列首领的首级~”即便是说着这样的话语,里奇的语气却显得几分漫不经心。蓦地,他话锋一转,“想不到侍者先生对我们在路边随手捡来用做幌子的人质有兴趣~”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里奇身后那位冻伤双脚少女身边,正打算摘掉对方脸上面具的侍者动作一顿,被当场抓包。他很快便回过身来,低头致歉:“抱歉,里奇大人,我只是有一点……好奇。” 他话语一顿,脑袋一侧,避开里奇突如其来的一击。眼眸里一丝诧异与警惕一闪而过,他快速地移动了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哎呀,真可惜,躲过去了~”里奇颇为遗憾地收起自己的黑色拐杖,懊恼地摇了摇头,“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么?侍者先生?”在组织里,彼此间的称呼都是代号。而眼前这人的那一声“里奇大人”无疑是露馅的铁证。 “nufufufu~我还想多伪装一会儿呢。”随着那独特的笑声,侍者的周围飘起一股靛色雾气,一个蓝色身影慢慢地从雾气中显现出来,“我家首领的脑袋承蒙各位挂念。” “彭格列雾守!”波琳夫人一下子认出眼前这个发型独具一格的男子,只是还没等她过多的惊讶,视野里橙光一闪,下一秒,双手点燃着火焰的Giotto已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将那个始终沉默的少女人质带出去了老远。 里奇率先反应过来,他伸手抚上自己的帽檐,偏偏头,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好身手,不愧是彭格列首领呢~” “戴蒙,你先带她离开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摘掉少女脸上面具的Giotto一把将怀里的人推给戴蒙,死气火焰下的表情是一贯的漠然,“这里留给我和G。” “……Giotto,我觉得我有必要重申一下,我可不是随时听候你差遣的部下,”戴蒙的语气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说着瞅了一眼手边的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地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当初塞维里诺救过的那名女子么?” 黑色斗篷下被布条捂住嘴巴,绑住双手,看起来虚弱不堪的女子,赫然是几个月前Giotto等人在都灵遇到的吉普赛女郎——克拉拉·贝塔西。 “戴蒙,带她先走。”Giotto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nufufufu~我带她先走也行,不过,这场面你们搞得定?”语气一转,戴蒙说着若有所指地示意被众手下围攻又刚刚被Giotto无情抛下的G,“不过,Giotto你偶尔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你那位忠心部下的生理‘幸福’?” 他的话语刚落,那边便传来正值话题中心某人的咆哮:“斯佩多!你这家伙别以为我听不见!!!” “哦,是么?正如你所听到的,我只是在体贴地关照一下同伴罢了。” “哈拉,据说处于特殊时期的男人都是格外敏感的呢~”一旁的里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nufufufu~真巧,我们的意见一致。” 下一个瞬间,回应这两位意外臭味相投男人的是从另一边直直射过来地两枚带着熊熊怒火的子弹。 “戴蒙,”一旁,险险躲过朝自己攻来的波琳夫人一烟管的Giotto轻轻开口,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无奈,自家的守护者们从来都是如此独具个性,“我来之前有见过阿诺德一面。” 这话的弦外之音不言而喻了。 戴蒙笑容一僵,原本想继续嘲笑G的念头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说起他和阿诺德之间的恩怨那是数也数不过来的。一年前,戴蒙曾卧底于某个家族之中,那会儿他还不知道Giotto已经私下收拢阿诺德这号人物。那时伪装成其家族要员的戴蒙刚刚确认了目标的罪行,准备暗中干掉BOSS时,却被同是卧底,顺带收集好证据的阿诺德捷足先登了。一个月来的努力打水漂了不说,还差点被对方送进监狱。戴蒙越想越咽不下去这口气,气愤之余便趁着阿诺德不在的空挡,附身在情报部某分部的一个小喽啰身上,花了三天的时间,毁了整个分部的保密资料。 这下子,戴蒙心情舒畅了。只是还没等他好好偷乐一番,不知为什么自己爱慕的恋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作为表面上优雅迷死人,私下却恶趣味容易记仇的戴蒙斯佩多伯爵为数不多的死穴之一的埃琳娜莱昂纳多秉承着“同是家族里的伙伴不应该为了一场误会而故意找对方麻烦”的理念,整整冷落了戴蒙半个多月。 于是,两人的梁子彻底结下了。后来的一段日子里,戴蒙总是用尽各种法子找阿诺德麻烦,只是每次不管有没有成功,到最后总是会传入埃琳娜耳中,之后又免不了一阵被冷落的日子。这一来二去的,戴蒙也不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找茬了。虽然私下搞了不少小动作,但是明面上,凡是能和阿诺德照面机会,戴蒙能避则避,能躲则躲。按他意思来说,不过是—— “nufufufu~那么,我先走了,省得还得见那张满是晦气的面瘫脸。”话语未落,戴蒙却早已带着克拉拉没了身影。 “啊咧~彭格列首领你的同伴跑了一个呢~”意外对戴蒙的离去完全不加以阻止的里奇说完,神情自若地双手托起黑色拐杖,原地跳了几步踢踏舞。 闻言,Giotto微微一笑:“比起这个,你也许可以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同伴。” “咚……”银色烟管砸落在地,缓缓地滚了一圈。 被掐住脖子的波琳夫人满脸痛苦。不顾脖颈间传来的一阵阵窒息感,她艰难的开口,无情的话语是对身前的彭格列首领又一轮的挑衅,“那您也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彭格列首领。这会儿,您的未婚妻,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或许已经惨遭不幸了。” 第39章 chapter38 芥蒂 此刻,波琳夫人赌场外围。 一群身着黑色便服的人员暗中包围了赌场了每一个出口,等待他们的部长一声令下便可突围而入。然而,作为发号施令的男子微微皱起眉头,铂金发丝下通透的冰蓝色眼眸正打量着一名已经四肢发颤的部下隆巴迪:“确认情报无误?” “是,是的,部长大人。”胆怯于男子的强势气场而底气不足的隆巴迪,声音也抖了起来。思维一团浆糊,他不安地将自己方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刚刚传来消息,我们的人在格里玛尼宫附近发现了那个四处贩卖‘罂粟’毒(药)的那个孕妇,她正被威尼斯市长的人追杀。奇怪的是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名棕发男子……” 越来越低的声音,最后的话语几乎不可闻。隆巴迪低垂着脑袋,视线落在自己脚边的青苔石,忐忑不安地等待上司差遣。没过多久,他却意外听到对方吩咐自己留下来和其他人一起攻进赌场。 “诶?!”隆巴迪惊讶地抬起头,“部长,彭格列首领大人那边……”话还没说完,顿时没有了后文。虽然只是浅浅的一瞥,但是自家顶头上司那对锐利的丹凤眼里冷冽无波,就如同栖息在黑夜里沉静的野兽,让已经稍微习惯对方气场的自己心中没来由地再次迸发一阵寒气。 “倘若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男子语调淡漠至极,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是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那他还是趁早退位让贤吧。” “……”唇角一抽,隆巴迪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曾经在两年前见到过的笑容温和的彭格列首领点了一只蜡烛。至于所谓“两年前”的原因,不过是自家上司向来不承认自己是彭格列的云守,讨厌作为组织的一份子露面,故而也很少带着他们这些部下回彭格列总部。这么一看,确实是如同首领大人所言的——“不受任何事物所束缚,贯彻己道的浮云。” 这样想着,隆巴迪并不死心地多问了一句,“那,那个,大人……您,您去哪里?” 话语刚落,他便瞧见对方勾起唇角,一贯面无表情如同雕像般凝固了的容颜一下子鲜活了起来,多了几分生气的同时是狩猎者的嗜血,清冷的语气暗藏着蓄势待发的杀意:“拷杀阴沟里的老鼠。” 格里玛尼宫附近的街巷里。 闪着寒光的数枚刀片划破阴冷的空气,力度与角度准确性极佳,碳化刀刃突破漆黑的风衣遮掩,正中追杀者的咽喉,几个身着巴乌塔服饰的身影应声倒地。短暂的胜利并没有给泽田纲吉过多的喘息的机会,到处是搜查的脚步声,他不确定到底有多少人在追捕夏洛特和自己。而且并非是只有一方人马。他不知道究竟为何那么多人会对一个孕妇如此上心? “呵,”身侧人的一身冷笑打断了泽田纲吉的思绪,夏洛特虚弱地依靠着墙壁喘息。她低头瞟了地上的尸首一眼,“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两个人会一起面对现在这种情况。” “……” “多么娴熟的技巧啊!这么看来,”夏洛特抬眼盯紧泽田纲吉的眼睛,试图从他淡漠的面容上找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你的双手也没干净多少呢?” “……你知道是谁派人在追杀你么?” “噗,怎么?”夏洛特站直了身子,好笑地挑挑眉,“害怕了?”悦耳的嗓音,语气却颇为讥刺。其实早在五年前,夏洛特就对眼前这个人存在很深的芥蒂。她不喜欢泽田纲吉,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厌恶。是的,厌恶。厌恶对方的出现,抢了原本应该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目光。 并没有理会夏洛特赤(裸)的敌意,泽田纲吉固执地对上她的双眼,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 “……” 夏洛特移开了目光,故作姿态的轻描淡写,“我不知道。” “是么?”明知对方撒谎却不点破,泽田纲吉一边伸手脱下大衣和毡帽递给对方,一边说道,“披上吧,别着凉了。你待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 夜晚的寒风似乎在这一刻一下子袭击了过来,吹响了棕色发丝掩盖下燃起靛色火焰的银质耳饰,刺骨的冷意让泽田纲吉的身躯微微发颤。 夏洛特随意地瞅了一眼面前的衣服,却意外瞥见大衣的右胳膊上渗着被子弹擦破的血迹,与之对应的还有对方胳膊上的伤口,那是泽田纲吉在一开始为保护自己免受狙击给弄到的。 她皱了一下眉头,语气不善地说道:“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泽田纲吉。你这么说,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直接丢下我逃命去了呢?况且,与其听从你的话,和你呆在一块,我还不如直接出去让那些家伙捅一刀来得干脆。反正躲了这么多个月,逃了这么多个月,我已经受够了!” “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可以立马消失。”泽田纲吉向前迈出一步,快速而不失绅士风度地为夏洛特披上自己的大衣,戴好毡帽。他轻声开口,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既然你已经躲了这么久了,也不差一时半会了。也许,你可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和Giotto的孩子。” “孩子?和Giotto的孩子……”夏洛特重复了一下泽田纲吉的话语,似乎在反复思考着这句话的意义。 见状,泽田纲吉蹙起眉头,他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来安定一下夏洛特的情绪。尽管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不曾有过为人父的经历,但自己也隐隐知道让孕妇保持一种平稳的心态是很重要的,过多的情绪激动,不管是对大人,还是孩子都不好。 ……是的,孩子。泽田纲吉暗自在心中仿佛自我告诫一般地低喃了句,一股苦涩在心间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像一池泥沼毫不留情地缠住他的双足,一点一点地将他拖向阴冷的地下。然而,他却无力反抗,也不能反抗。 他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女子嫉妒得发疯。 泽田纲吉下意识地死死咬紧下唇,让疼痛来驱散那么零点零几秒的一丝荒诞的妄念,以便保持头脑的理智。他再一次的警告自己,他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只会是保护好夏洛特,还有她和Giotto的孩子! “怎么,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保持着你那恶心的嗜好?”不知何时早已稳定情绪的夏洛特满脸玩味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某种意义上对方此刻的神态确实极大限度地取悦了自己,让她不自觉地想要狠狠嘲笑一番,“哈!别告诉我,直到现在你还喜欢着他?” 直白的言语像一把利剑直直抛了过来,曾经感受过的痛楚又一次“旧疾复燃”了,它们耻笑着占据了左胸口往里一寸的地方,冠冕堂皇地嘲讽着自己的懦弱与无能。 带着几分惨白的唇瓣无声地动了动,泽田纲吉安静地闭上眼,苦笑了一下:“……是。” “……”夏洛特一时间呆在原地。她设想过许多回应,却没想到这次得到是这样的回答。这些年的在外奔波,使她对于自己面部表情的掌控随心所欲,就如同她一肚子狡诈多变的伎俩。而如今泽田纲吉如此坦白,却让她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应,连带将她原本想好的讥讽磨灭得一干二净了。 她突然惊觉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个人,对方的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里面究竟蕴含了怎么样的一种强烈而又浓厚的感情?她曾经见过一个女人,抱着相似的感情,日复一日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会哭一会笑地叨念着同一个人的名字。她不知道他们都在执着些什么,但她知道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自己永远也不会知晓。 虽然事实上,她也不想明白。 一旁的泽田纲吉并没有注意到夏洛特此刻的感慨万千,他拿出最后一把潜藏在身上的匕首放在夏洛特的手心里,毫无任何宝石陪衬的刀柄与刀鞘上是繁复的纹路。他有点后悔之前来威尼斯时为了防止被搜查,把手(枪)落在行李箱里了:“请务必拿好它以备不时之需。我出去将他们引开,再回来和你汇合。另外,我在给你戴上毡帽的时候,为你加上了一点小伪装。只要你留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他们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你的。” “即是你……”夏洛特握紧手中的匕首,咬了咬唇。她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把话说出来很费劲,“即是你这么做,我也不会感激你的,泽田纲吉。” “我从未期望过,让你心存感激,夏洛特。”泽田纲吉淡淡地回应道,“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已。哪怕今天我遇到的是一个毫不相识的人,我也会如此。你放心,我会将你完好无损地带回Giotto身边的。”他说完,别有深意地撇了夏洛特一眼,转身跑出小巷。 随手解决掉一两个离散的杂鱼,确定距离夏洛特隐藏的地方已有一段距离,泽田纲吉停下脚步。他将早已握在手心多时的戒指戴上,慢慢闭上眼睑。等再次睁开时金红色的眼眸倒映着一簇橙色火焰,泽田纲吉低头凝视着悦动的火焰,为了避免时间的拖延浪费而导致夏洛特被发现,就必须速战速决,现在的他只能赌一把了。 “发现了,在这里!”街道巷□□汇处传来一声惊呼,十几位警员装扮的身影迅速聚拢了过来,视野所及只有一位围着围巾衣着单薄的年轻男子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似乎浑然不在意周围的响动,昏暗的青铜灯光倾泻而下,将他纤瘦的身躯笼罩其中,微垂的金红色眼眸里神色晦暗不明。 警员们一时怔在原处,不知是惊叹于眼前的景象,还是怯弱于男子浑身散发出来的夹杂着浓重悲戚的气场。等他们反应过来想上前去,却见零散的火焰不断地从青年的额头和双拳迸发出来,噗嗤着,毫无任何规律可言,炙热的温度与令人生畏的威压伴随着热风席卷而来。 众人胆怯地踌躇不前,有些人甚至后退了一步,唯恐被这不自然的灾难波及到。僵持之余,一个不断回旋的影子不知从哪里攻击了过来,直击泽田纲吉面门—— “给我杀了他!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第40章 chapter39 血 “给我杀了他!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一声属于男性粗莽的暴喝,几乎是话落的瞬间,一个灵敏的回避,不断回旋的雪亮刀刃带着寒气险险擦过脸颊,削落几根发丝。 只见眼前的火焰一晃,橙色的光辉游移出一道耀眼曲折的线条,一名警员疑惑的回过头去,便瞧见他的同伴也正奇怪地看着他,然后突然间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扑倒在地。警员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眼眸里写满惊恐。下一秒,他眼前一黑,随之便坠入了黑暗。 如同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一个个身着警员制服的众人接二连三地应声倒地。 跃动的火焰熄灭,不知为何唇瓣惨白的泽田纲吉微微虚眼,稍作喘息,细细的薄汗不断从他的额间泌出,滚下。 他不明白,追逐夏洛特的人,包括身着巴乌塔的黑影、威尼斯警察,地痞流氓,西蒙家族和加百涅罗家族,以及一些虽然身着平民装扮却看得出训练有数的人员,其中还可以看出那些“平民”还分为两拨人…… 这些人究竟是在意于“彭格列首领的恋人”的头衔,还是对夏洛特手里的秘方留心了呢?或是还有其他别的什么?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之前夏洛特曾皱着眉头,警告自己,别让西蒙和加百涅罗家族的人发现?他们和彭格列不是同盟么?这其中暗含着家族间的矛盾? 突兀地,正在暗自思忖的泽田纲吉眼神一凛,回过身的刹那,火焰爆起,反手抓住袭击物体,一把廓(尔)喀刀在火焰中哀鸣。泽田纲吉还没来得及将其消融干净,从戒指中传来的磅礴汹涌的异样感在转瞬间倾轧而来,攻占全身,毫不留情地以更猛烈的阵势宣告了之前被压抑下来的反抗! 此时的泽田纲吉依旧被玛雷大空戒指拒绝! 连“疼痛”两个字相比之下都显得过于匮乏的轻轻飘飘,霎时间,似乎有一股力量大力撕扯自己灵魂,企图将其撕成碎片! 残忍的,疯狂的,肆虐的! 纤瘦的身躯猛地一颤,泽田纲吉丝毫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只能任由身子狠狠地砸向地面,无法言说的剧痛与窒息感,他嗓子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眼前的视线有了几秒钟的迷蒙,一个脚步声走了过来,泽田纲吉吃力地抬眼却只能看见一个肥大而模糊的影子。 半晌,他听见一个粗鲁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语调:“哦!狗娘养的!这不是威名昭著的公爵大人么?” 与此同时,赌场内鲜血与尘土满天飞扬的视野里,波琳夫人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目光下移是毫不留情刺穿自己胸口的长剑,沿着剑身往上是黑色的拐杖,雪白的手套,以及那位自己迷恋至深的男子一如往常的魅惑笑靥。 柔美的身躯此刻如同悬悬欲坠的枯叶依附在锐利的剑锋之间,身后原本桎梏住自己行动的彭格列首领早已因这出乎意料的完全不顾同伴的残杀做出回避。 残留在唇角的鲜红液体与紫色口红造成了强烈的对比,增添了一笔凄凉的美感。温热的鲜血浸满胸口柔软的旗袍布料,波琳夫人捂住自己的伤口,满脸绝望地望着眼前的爱慕者:“为……为什么?” “噗呲!”回答她的是一个拔出长剑的动作,迸射而出的无数血珠子,一记漫不经心的冷漠,一抹愉悦优雅的笑容。 波琳夫人重重的摔落在地,大量的红色淌了下来,涂满了一大片血迹。可是,她却无暇顾及这些。她匍匐在地,布满鲜血的双手在地上留下几个凌乱的红色印记。 波琳夫人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像这一刻这般凄凉的感觉,如此近距离,如此深刻地体验到生命的流逝,连呼吸也渐渐困难起来了,意识在慢慢涣散。她艰难地挪动身子,伸出手,企图碰触到自己心心恋恋的男子。她祈求能再靠近对方一点,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 “噗……”红色液体像喷泉一样喷洒出来,被斩断的手臂还保持着伸展的姿势,尾端的纤美手掌却已经啪地掉落在地。 里奇收回自己的长剑,从容地后退一步,满眼遗憾地冲着在最后一刻依旧痴迷地望着自己的波琳夫人摇了摇头:“不过是没棋子罢了,这么死缠烂打的话,我可是会很苦恼的哦~” “……” “哈拉,真可惜,你现在已经听不到了呢?~” 地上血泊中那位曾经美艳无比的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从此香消玉损。波琳夫人的一只手还保持着伸展的姿势,可是在她死前却也无法碰触到自己爱恋的男子,哪怕是一点小小的衣角。 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与惋惜,里奇轻笑地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Giotto,对方此刻正蹙紧眉宇,沉默地望着这一切。猩红色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玩味,他唇瓣轻启:“怎么是这种表情呢?彭格列首领先生,不感谢一下我么?帮你们除掉了一个碍眼的敌人么?~” “你究竟想干什么?”Giotto神情冷漠。早在以前几次的交锋中,他就发现眼前这个人行事作风都显得漫不经心,无论是和彭格列作对也好,此次想要一剑两连击地杀掉自己,无情地贯穿同伴的心脏也罢。里奇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动过一分杀意,他所作的一切不过只是一时起兴,就好像是—— “游戏?~”里奇说着将锐利的长剑收回剑鞘里,抚了抚头上的黑色帽檐,随意跳了几步踢踏舞,“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游戏罢了。” 他抬眼环顾四周,便发现不知何时从各个隐蔽的入口涌入大量黑色便服的人员。哈拉,原来对方早就计划好了。 “虽然我家的小宝贝要我杀了你……”里奇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弧度不断加大的笑容带着莫名的愉悦,“不过这样下去的话,这个游戏就又少了一份乐趣?~” “是否有趣我并不保证,”Giotto淡淡开口,“但是可否请你告诉我,夏洛特现在在哪?” “谁知道呢?”白色手套之间,带着羽翼的戒指上靛色火焰悦动,男子修长的身影在火光中一点一点自下而上地弥散于空气之中,“那位‘在迷途中的爱丽丝’自然会有人热情地招待?~”话语落下,最后一点萤火随着里奇的消失随之熄灭。 画面回到泽田纲吉这边。 夜雾笼罩的巷口,已经站起身,随手抹掉唇角血迹的泽田纲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男子虚假的笑容,尽管由于方才的失误让他的脸上和衣服上无意间沾染上了些许泥土,却丝毫不影响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贵族侯爵特有的高贵与优雅。 泽田纲吉蹙了蹙眉,礼貌开口:“晚上好,”他迟疑了一下,“……先生。” “哦,公爵大人,您一定不记得我的名字,这很正常的!毕竟你向来鲜少出现在各种宴会上,我也是在几年前米歇尔殿下的欢迎宴上无意中仰慕到您的尊容,当时的场景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哦哦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多纳特罗盖洛,当今首相是我的舅舅。”多纳特罗说着,走上前几步,伸手握紧对方的手掌,刚想再说点奉承的话语,却见对方很快就抽回了手。 多纳特罗表情一顿,很快又换上笑脸:“方才真是抱歉,公爵大人。不知您出现在这里是?我还以为您是哪里冒出来的杂种。真没想到——”说到这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下来。 “……”泽田纲吉神情不变。他当然听得出多纳特罗言语中的一语双关,一直以来,除了必要的场合他很少以公爵大人的名号出现的在众人眼前,每次出面的大多是古斯塔,后来又加上了一位米歇尔。除去自己年幼的时候老帕拉迪索出于孙子的身体考虑几乎不让他抛头露面,后来恢复记忆的自己性格使然而引起“不喜见外人”。在老帕拉迪索去世后,他这位接任人——倒是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另外自己样貌过于柔和、态度温润,许多人都因此加以藐视,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更是倾泻而出,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一开始,古斯塔和米歇尔也曾明里暗里地制止过,但结果却变本加厉。他每次都笑了笑,然后任由它们去了。直到后来,兴许是由于帕拉迪索家族越来越受国王的器重,也可能自己的行事作风被无意间流传而出,那些恶意的传言便不攻自破了,被遗忘在角落里。现在突然被人翻旧账,倒是让泽田纲吉有点怀念。 不过,多纳特罗这么一提,却也有种跳梁小丑的意味。 “哦!您瞧,我这张嘴太不会说话了。”跳梁小丑继续自己低俗的表演,“都怪那个买毒(药)的小女表子,害得我今天晚上一阵忙活!” 多纳特罗的话语刚落,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泽田纲吉和多纳特罗之间的小巷中传来:“哟!那可真是抱歉呢!我亲爱的表哥。” 闻言原本对势两人神色均是一变,只见冷光一闪,泽田纲吉率先挡在女子面前,一只手紧握着多纳特罗的手腕处,力气大得让后者手里的廓(尔)喀刀应声掉落在地:“抱歉,盖洛先生,这位妇人的安全暂时由我接管。” “公爵大人,我想您一定是被这女人给骗人!这小(婊)子四处倒卖一种容易让人上瘾的毒(药),已经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个蠢货了!” “我想从中一定有些误会,据我所知,夏洛特并不是那样的人。盖洛先生还是不要错怪好人才是。” “女马的!劳资懒得跟你这个杂种废话!给你点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多纳特罗粗暴地一把撵开泽田纲吉的手,眼见他找了许久的人自己送上门来,哪有烘手相让的道理,“别以为你是公爵大人我就不敢动你,没有米歇尔的撑腰,你丫的什么都不是。老子告诉你,我今晚就是要带走你身后那个女人,你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我相安无事。要么……哼,老子将你的尸体沉入亚得里亚海里喂鱼!” “呵。”相较于多纳特罗的挑衅,泽田纲吉轻笑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微微挑起的唇角是带着笑意的淡然。他明明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让人觉得有一股伫立于顶端王者的威严与气魄,在忍不住去顺从臣服于对方的同时,也卑贱于自己的渺小与弱势。“如果你办得到的话,可以试试。” “……”多纳特罗心中不自觉蹦出一阵寒气,满脸惊恐地望着泽田纲吉,仿佛此刻手无处铁的对方是洪涝猛兽,随时可以将自己消灭殆尽。他突然悔恨起自己方才愚蠢与无知。一只受伤了的百兽之王,模样再怎么不济也仍然改变不了它是一位帝王的事实。 泽田纲吉微微眯起眸子,相较于淡薄的语气,他目光却格外坚定:“我绝不会将夏洛特交出去的,多纳特罗。” “噗,能让你们如此这般,我可真是幸运!”一旁,丢弃了毡帽和大衣的夏洛特忍不住从鼻子里哼笑了声,“只是——现在的话,你还会继续你方才的坚持么?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吃惊地回过头去,刚好看到一丝诡谲的笑意爬上夏洛特的唇角。 远方圣马丁教堂的钟楼再次在夜色中一声接着一声地撞响,锐利的刀尖无情地刺进青年的后腰,黏稠的液体浸染华美的衣衫,血腥味在此刻喷薄而出。 第42章 chapter41 关于年少的记忆 “嘿!纲吉!你看,你又弄错了。” “什么啊,我没弄错,明明这不是一样么?” “不,你仔细看这里,这个植物的叶子边沿是锯齿状的,但是另外这个就没有,而且这片叶子上面有细小的柔毛。” 晌午时分的森林树影斑驳,潺潺溪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隐约可见溪底的鱼虾。 14岁的Giotto和同年龄的泽田纲吉坐在小溪边突起的大岩石上,摆弄着早上刚刚收采的草药。Giotto顺势帮泽田纲吉纠正在辨认各种草药上容易混淆的地方:“还有这个是有圆形叶子的,你可别小看它了,它是对产后的孕妇非常好的一种药材。但是呢,要特别注意,如果一不小心将它和另外这株像蔷薇一样的红色花朵搭配在一起熬煮,可是足以致命的毒(药)。玛莎将它们命名为‘血蔷薇’,看似清香漂亮的花朵其实也往往暗藏着伤人的倒刺……” Giotto的话还没说完就被G的叫喊声给打断了:“嘿!Giotto!还有泽田!你们在那边干什么呢?夏洛特和苏珊、维亚给我们带吃的来了!” Giotto和泽田纲吉两人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提着一个大篮子的夏洛特和双胞胎的身影,走在前面的维亚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抬脚就想攀上岩石。Giotto连忙从岩石上跳下来,阻止他继续危险的动作。 处在兴奋状态的维亚一把开心地拉着了他的衣角,微仰着脑袋,无比自豪地说道:“Giotto哥哥,还有蛤蜊哥哥!你们听我说!听我说!我呀,今天帮夏洛特姐姐和苏珊姐姐压面团,做了好大好大的一个饼干,你们快过来瞧瞧!” “诶!原来我家维亚这么厉害啊。”Giotto笑着揉了揉维亚的头发,“那我可一定要尝尝!” “嗯嗯嗯!快点快点!”维亚说着拉着对方的衣角就往前走,还不忘回头招呼泽田纲吉,“蛤蜊哥哥你也快过来!” “啊,好。”泽田纲吉连忙点头。 “诶!维亚注意脚边的小石子,不要摔倒了。”被盛意邀请之一的Giotto慌忙提醒一脸雀跃地一蹦一跳的维亚,顺带回头给了某人一个无奈的笑脸,惹得后者噗嗤一笑。 泽田纲吉收回视线,刚想收拾好岩石上的药材,再上前享受一下自己的午餐,余光却意外发现正和苏珊一起分配食物的夏洛特看向了这边,目光在自己和Giotto脸上反复流连。尔后,她咧开唇瓣,似欣喜十分。 细长的眼睫微垂,夏洛特轻声和走了过去的Giotto说了几句什么,唇角是迷人的弧度。 泽田纲吉脸上不动声色,装作没注意到夏洛特的举动,低头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没过多久,对方却已经拿着面包和一些食物走了过来。 夏洛特在岩石跟前站住了脚,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自己面前的岩石上,丝毫没有递给泽田纲吉的意思。她托着下巴,手肘恰好抵在岩石上。笑容无害地瞅着泽田纲吉,清甜的嗓音,说出来的话语确实与之相反的恶劣:“我很讨厌你哦,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手指一顿,很快就继续摆弄岩石上的草药。他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回应了声:“……是么。” “呵,你不觉得你很厚脸皮么?”夏洛特明显不肯放过对方。她继续说道:“不知从哪里稀里糊涂地冒出来,然后紧缠着Giotto他们不放……” “你想说什么?”泽田纲吉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对上夏洛特的视线,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金红色的眼睛微微敛起,眸子里染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丝毫没有被泽田纲吉的摸样给吓到,夏洛特莞尔一笑,眼里的情绪隐晦不明:“谁知道呢?” “……” “呐,泽田纲吉,”语气一转,夏洛特缓缓开口,“身为男孩子的你,却喜欢上同样身为男孩子的Giotto,你还真是——恶心呢。” 你还真是恶心呢…… 真是恶心呢…… 真恶心…… 一声沉重而急促的呼吸,泽田纲吉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额角的密汗无声宣誓着梦魇对他的折磨,梦中的那个词语一直以来对他的压迫。 即使早已释怀,但影响还在。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精致的脸上,泽田纲吉伸手遮住眼睛。阳光从指缝间遗落下来,光柱里,许多金色尘埃颗粒在肆意舞蹈着。 “你总算醒了啊。”一个声音划破了片刻的宁静,退却了短暂的惬意,“Giotto之前一直担心你的伤势,老是询问我你的状况来着。” 泽田纲吉回过头去时刚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床边。他有点茫然地蹙起眉宇,眨了眨眼,让晕沉沉的思维迟钝缓冲了一下,等意识到眼前那个人是谁,他在哪里?自己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时,他反射条件似地激动得想起身。 “……夏洛特呢?!”话语未落,他又摔回了床上。“嘶——”动作太大的代价导致的牵扯到伤口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啧,你最好别乱动!你之前受了伤,伤口感染导致发烧,整整昏迷了四天多。”G说着,体贴地摆弄好枕头让泽田纲吉刚好可以坐起来靠在上面。 “啊,谢谢。”泽田纲吉蹙起眉宇,伸手揉了揉发晕的脑袋,“那个,我晕倒之前……夏洛特呢?” 像是被突然提及到不好的事情,G神态猛然一滞。遇上泽田纲吉不解和分外挚诚的目光时,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侧过身,熟练地走到屋内的另一边,翻出一个烟灰缸,放在离床边较远的书桌上。做完了这一些,他才开口:“那女人……” G说着停顿了一下,将手中的烟卷碾灭在面前的烟灰缸中。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好像那根烟和他有仇似的,“她……死了。” “怎,怎么会?”泽田纲吉有些不敢相信。他从未想象过,自己晕倒后醒来会再也见不到某个人的身影。 “是因为……”G紧缩眉宇,思忖了好一会才说,“总之,孩子是保住了,但是那女人产后不久大出血,引发了血崩……” 他说着,回过身,别有深意的望了泽田纲吉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女人,她……”最终G还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地嘀咕了句:“……算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闻言,泽田纲吉一脸茫然,这句话似乎存在歧义?他应该往哪种方面理解?总不会G认为他和夏洛特有一腿吧?微微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吓到,泽田纲吉蓦然囧了。他有些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决定换了个话题:“Giotto呢?” “在墓地。”G回答道。 “具体是在?” “屋后不远的山坡上。不对!你问这个干吗?” “我想……” “你最好别乱跑!那么重的伤没失血过多挂掉已经很好了。”G暴躁打断对方,厉声地警告道,末了又加上一句,“你要是下床四处走动,不小心在哪里挂掉了。我可没法向Giotto交代!” “……”有这么诅咒人的么?泽田纲吉唇角一抽,面无表情地地在心底吐槽道,还有,我去哪里貌似还真不用你特别跟Giotto申报说明吧? 当然,这话怎么也不能在G面前直说,泽田纲吉很清楚的明白,毕竟作为一位性子较急的傲娇,是很容易暴走的。 眼见泽田纲吉没有再多说半点不赞成,G又开口吩咐了一句,“我去把医生叫过来检查你的身体,看一下伤口愈合的情况,顺便吩咐厨房准备一下食物,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热粥缓和一下吧。”他边说着,边往房门口走去。 很快地,G的身影随着房门被轻声扣上而消失在视野里,屋内归于一片寂静。 被人叨念的泽田纲吉刚想松一口气,G的脑袋却又从门边冒了出来,狠狠吓了他一跳! “记住!泽田!给我好好呆着,别给我乱添麻烦!增加工作量!” 泽田纲吉连忙点头如捣蒜:“……” 话说,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G有保姆的潜质? 结果泽田纲吉还是趁着G去吩咐佣人为自己准备清粥的间隙,从房间里溜了出来。 没走几步,一拐弯,却见某人还没走远的背影,泽田纲吉几乎条件反射地躲了起来。等他微微长舒一口气,依靠着墙壁,认真倾听动静时就发现G压根就没有发现自己。此刻,对方正和另一个人说话,听他们的对话来看,应该是彭格列云守阿诺德的一位手下向G转达上司的报告。 泽田纲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比如原本被阿诺德以暗中进行非法交易逮捕的多纳特罗在今天早上因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了。至于这其中的原因恐怕还包含上边人的包庇。再比如,G离开西西里之前,曾受苏珊之托带来一个东西,而现在正主派人来要回去了。 ……果然,关于彭格列的事情,作为塞维里诺·帕拉迪索的泽田纲吉错过了许多参与其中的经历。 这些年过去了,当年那对双胞胎应该也长高了不少了吧?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自己?特别是维亚,当初自己糟糕的不告而别,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此怨恨自己? 想到这里,泽田纲吉眼里的光辉暗了暗。他慢慢地站起身,默默地离开了这里。 身上的伤还没好,特别是后腰的刀伤,每走一步总会觉得疼。等他找到G所说的那个山坡时,远远的便望见两个身影,一个是Giotto,另一个的背影也似乎有点眼熟。走近一瞧,泽田纲吉才发现那是满脸倦容和以前一样不修边幅的克希马。 他并没有听清楚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只是克希马最后的话语让泽田纲吉不觉蹙起眉头。 克希马拍了拍Giotto的肩膀,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他说:“谢谢你,给她留全尸。” 第43章 chapter42 无字墓碑 克希马离开前的态度无疑是让泽田纲吉困惑与诧异的,作为一个父亲而言,他对自己女儿的死明显表现得过于冷淡与平静,就好像是早已预料到的。还有那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谢谢……” 泽田纲吉侧过脑袋,望向站在自己左前方不远的Giotto,对方此时正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外加黑色披风,静默的脸上带着些许疲倦,被额前发色的阴影所掩藏的蓝眸里神情晦涩不明,让他分不清那里面包含的究竟是浓烈的悲伤,或者是其他别的什么。 光秃秃的山坡,孤零零的一座墓碑和墓碑前沉默修长的身影,清风扬起了披风猎猎作响。 泽田纲吉久久站在原地,没有走上前,却也固执地没有转身离开。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容不进眼前这幅画卷里,画里的Giotto和沉眠于地下的夏洛特。哦,也许这幅画可以被命名为“失去妻子的丈夫。”——虽然夏洛特并非是Giotto的妻子,然而,那或许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丝丝缕缕的自嘲涌上心头,想要勾起唇角,挑起微笑,用轻缓的语气去“安慰”陷入“悲伤的友人”,奈何这些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对此刻的泽田纲吉而言却无比艰难。 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点点地握紧,少焉,又无力地松开。缓缓地闭上双眼,泽田纲吉所能捕捉到的是清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咽下喉间的无声呜咽。Giotto专注地凝视着青灰色石碑的侧脸占满了他的脑海,窒息感席卷上来,带着犹如威尼斯冬季潮水般的冰冷直击心底,将他卷入漆黑无底的深海之下。 “我初次见到夏洛特是在一个雨夜里,”某人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泽田纲吉掀开眼睑,愣愣地看着Giotto,对方的唇瓣一张一合,温润如玉的嗓音正娓娓讲述着,“是个一连两天的大雨,我和G也因此没法出去寻食,饿了整整两天。那天的雨很大很大,我和G躲避在一个有几处漏水的破旧小屋子里,夜很深,我双手搭着窗沿,瞪着眼珠子,一边看着窗外小路上豆大的雨珠在地上砸出大大小小的水坑,一边苦恼哗啦啦的雨势还不停,身后是熟睡过去的G均匀的呼吸声。” “……”泽田纲吉很快便发现Giotto回想起这些时,脸上带着一种很怀念的表情。他静静地凝望着对方,尽职地做一个忠实的聆听者。 “所以当克希马像一只大型的落水狗摇摇晃晃地出现在道路的尽头时,我一下子就发现了。啊,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那时候的克希马不修边幅,头发很长,很瘦,裹着他那件标志性的大衣,再加上被雨水冲刷得浑身湿哒哒的,那样子实在很糟糕。于是,几乎是毫无悬念的,我被突然出现的他了好大一跳,一瞬间还以为见鬼了。” Giotto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叫醒G,结果一回头却看到克希马已经倒在路边了。等我和G慌张地冲了过去,两人吃力地想要架起克希马进小屋子里时,才发现他怀里正发着高烧的夏洛特。哦,纲吉,那时候的夏洛特的模样你肯定猜不到,她那时候的肤色比你遇到她的时候还要苍白得多,整个人骨瘦如柴,又病怏怏的,身上还要许多伤痕,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一样……也许正是因为初遇的时候过于印象深刻,啊,虽然貌似还不及我刚遇上你的那会,潜意识里,我和G他们总是会惯着夏洛特。一次,”他停顿了一下,“又一次……” “……其实,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如今想起来都让我愧疚不已,如果那时候我可以像现在这样理智一点,如果可以早点成长起来的话,那么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了。只可惜,从来都没如果,从来都没有。” “Giotto……”敏锐地觉察到对方黯哑了几分的语调,泽田纲吉轻轻开口,担忧地唤了句。他想说点什么,却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无从开口,那是Giotto和夏洛特的过去,自己所不了解的故事。他,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一切与他无关。 “……”Giotto回过头来望着泽田纲吉,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间均是一怔,然后下一秒又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是因为某人额上以及左手上显眼的白色绷带,一个则是由于对方脸上的疲惫和眼下的灰青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严重一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像是暗自下了某种决心一般,Giotto转身朝泽田纲吉的方向迈了一步,那双蔚蓝的眼眸里充溢着泽田纲吉所看不懂的异样光芒。他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了一句:“呐,可是……纲吉,我不后悔,我并不后悔建立了彭格列,不后悔我如今的决定。一点也不。”平柔的语气,格外的坚定。 Giotto说着伸手想要牵泽田纲吉的,却被后者突然的动作给避开了。 泽田纲吉后退一步,随即便转移目光,避开了Giotto的视线。他望向那个孤零零的石碑,仔细一瞧才发现那粗糙的石碑上竟然没有刻上一个字,甚至是死者的生卒! 一丝惊讶浮上心头,泽田纲吉向前迈出步子,想要一看究竟,谁知刚越过Giotto就被对方扣住了手臂。 “你先回去吧,这里风大。”Giotto微笑道。瞧见某人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墓碑那边,他又轻声“责怪”了几句,“你不该到处乱跑的。万一不小心扯到伤口了,那可怎么办?真是的,都这么大的人了,坏毛病倒是还跟以前一样,像小孩子似的不懂得照顾自己。”他说着,脱下身上的披风,不顾泽田纲吉微微抗拒的视线,一股脑地披在了对方身上,宽大的披风将其团团裹住。 “……” “好了,别再像前些天那样乱来了。”Giotto故作不悦地蹙了蹙眉,语气与之相反的更显温柔,“还有,一个多月前在维罗纳分开的时候明明我们说好保持联系的,结果呢?你不知道我一直很担心你吗?” “……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也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我说这些不是要让你自责的。” Giotto打断泽田纲吉的话语,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话锋一转,“说起来,你是一醒来就跑出来的吧?也没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算了,就知道你会这样。你先回去喝点粥,然后呢,回房间好好休息。记得让医生给你的伤口换药。唔,我之前有吩咐过G,他知道该怎么安排。嗯,纲吉,别担心,我再呆一会儿,很快就会回去。” 这次,泽田纲吉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被Giotto忽如其来的“甜言蜜语”给吓傻了,还是被那些说辞给忽悠了过去。他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转身往回走。 只是在Giotto所看不到的死角里,泽田纲吉的唇瓣紧紧地抿着。脑海里跃过一个画面,那是他方才所看到的一个奇异的景象。在夏洛特的无字墓碑后面,馒头状的弧形坟墓上覆盖了一层沙石,上面似乎还写满了文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中世纪所遗留下来的做法——因为不想坟墓被刨,便盖以沙石,并以文字警告不怀好意的人。 直到泽田纲吉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Giotto才收回视线。他一动不动地在墓碑前站了许久,终于平静地开口,仿佛眼前正面对着那个沉眠于地下的人:“呐,夏洛特,你之前说的没错!我啊,以前确实完全是一个虚情假意的伪善者呢。” Giotto说着,无声苦笑了一下:“可是,夏洛特,我现在明白了……我想,我找到了你我之前一直想找的东西。啊,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恭喜我的,但是即便这样我也……”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呐,夏洛特,我很庆幸自己比你幸运,现在的我……也许什么都可以放弃,除了他。” ……唯有他。 一日后,远在西西里某市郊区外的一个废弃的仓库。 巨大的原型木轮,一个狼狈不堪的男子被摆成大字型牢牢地捆绑在上面。浑身上下是数十把小刀直直插入身体里,不知是否是由于疼痛,男子的唇瓣不住地打颤。尽管早已奄奄一息,但是他的目光却依旧惊恐地看着站在五米开外的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发出嘻嘻笑声的茶发少年,仿佛对方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可是,又有谁想得到正是这样一个年级不大的少年,竟是彭格列家族暗杀部队里的精英,半年多来,死在他手里的人数以千计。 额前过长的发丝完全遮挡住了左眼的视野,虽然那里现在只剩下黑黝黝的眼洞,可爱的脸蛋上堆满笑意,少年闲适地把玩着手中的银色小刀,他身后是一名容貌俊美,带着满身戾气的黑发男子坐在仓库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对方身侧是几名随时听候他差遣的手下。 雪亮的刀锋又一次刺入作为靶子的男子身上,少年笑嘻嘻回过头:“Sivnora(26),这家伙快不行了呢。你确定他还有一些他们家族的资料没有透漏给我们?” “那已经不重要了,”被唤作Sivnora男子挑眉,狂傲的语气夹杂的丝丝缕缕不易觉察的纵容,“这种轻易背叛家族的垃圾随你怎么玩。” “嘻嘻嘻,好的。”点了点头,少年随手掏出一把新的小刀,正准备给木轮上的男子来个痛快,手臂挥到半空中却猛地卡机一般地顿住了。他缩回手,低着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小刀,脸上的神情莫辨。 明显与别的小刀质感不同的这把匕首,锐利的刀锋闪着寒光,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刀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人名——Tsuna。 Sivnora此刻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动作,他的视线被一个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的部下吸引,当听到部下唯唯诺诺地报道了来自威尼斯的消息后,他拧紧眉宇,满脸震怒地站起身来,随手砸碎身边的那把椅子:“夏洛特那女表子死了?Giotto还迫不及待地将她下葬了!怎么?害怕别人去鞭尸么!” 畏惧于Sivnora此刻的怒火,几名部下不觉布汗淋漓,这位暗杀部队的首领向来脾气暴躁,有一次竟然因为所吃喝的红葡萄酒不是自己喜爱的那一品种就将送餐的侍者、负责倒酒的人员,以及厨师等一并砸进了医院。其暴(政)的行事作风堪比传言中那位孤傲严苛非凡的云守大人。 不过,就如同阿诺德先生从来不在苏珊小姐面前实施暴力,Sivnora也似乎不会在眼前另外这位大人面前上演过于血腥的画面。只是这次事关Sivnora大人一直示弱仇敌的首领未婚妻夏洛特的事情,不知道是否会发生例外,毕竟半年多前的那件事情之后,有传言称Sivnora大人恨不得将夏洛特五马分尸,剁碎了拿出去喂狗! 无视几名部下的忐忑不安,Sivnora大步往外走:“维亚,走了。” “哦。”闻言,一旁的少年将手中的匕首丢了出去,锋利的刀锋准确无误地没入被绑男子的心脏部位,猩红的液体顺着光滑的刀柄缓缓流了下来。 注26、Sivnora:原著中的彭格列二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chapter42 无字墓碑 第44章 chapter43 病症 深夜,威尼斯某座总督府公馆地下狭长的牢房过道上。“咯吱,咯吱”的,高级皮鞋踩着潮湿的青灰色石板,空气中是发霉腐朽的熏臭,夹杂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墙上的青铜烛光一盏盏被点燃,走道蜿蜒似乎没有尽头,像是连接地狱的通路。 纤瘦少年孤寂的背影淡薄不堪,原本绝美的面容上沾染上了几分体力透支的虚弱,反而为其增添了一抹病态的美感。额间布满细细的密汗,疲惫的身体是控制不在的摇摇晃晃,有点站不稳。当少年几乎要再一次跌倒时,他身后的黑衣中年侍者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平缓的语气里带着担忧:“殿下,请小心。” 少年默不作声地挥开侍者的搀扶,勉强靠自己的毅力站直身躯的下一秒,脑袋却又传来一阵的抽痛。无数不曾存在于记忆中的画面飞快闪过,完全超负荷的数据信息一股脑地涌入脑海,带来又一波歇斯底里的疼痛。他痛苦地低咛了声,倒靠在一旁阴冷的墙壁边喘息着,不自觉地伸手捂紧脑袋,企图驱散那让人难以忍受的抽痛。 “米歇尔殿下!”侍者唤了一声,眉宇间布满忧虑。米歇尔头疼的毛病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这个也是自己前些天回到威尼斯后才知晓的事情。奇怪的是,自己曾安排过许多医生看望居然都对其束手无策。而且,这一两天里,他发现对方的这毛病居然越来越糟糕了!眼下主人的踪迹依旧了无音讯,他和米歇尔两人多方面追查,才确定事情和总督府的人有关。 多纳特罗·盖洛是他们所知晓的最后见到帕拉迪索当家的人。 “不如您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古斯塔建议道。 “不!”一滴汗水沿着脸颊优美的弧度滚落下来,米歇尔的声音略显薄弱,态度却异常坚决,“我要自己找到教父大人。”他简直无法再忍受没有关于教父大人消息的每一分,每一秒! “……”古斯塔皱了皱眉,对于主人的行踪,他心中有一个猜测并没有告诉米歇尔。因为他曾为此特地私下派人询问过,可惜被另一个当事人给否认了。 不过,主人真的没有在彭格列吗?古斯塔难得陷入了沉思。 “咳咳咳……” 中午时分的彭格列威尼斯分部餐厅里传出一阵狼狈的咳嗽声。坐在肇事者对面的G恨铁不成钢地撇了对方一眼:“泽田,我看你受了伤,连脑袋也不好使了。吃个饭还会因为走神被呛到。” “咳,一时没注意。”泽田纲吉讪讪一笑,打从上次偷跑去墓地被发现之后,自己面对G时总是莫名地觉得底气不足。好吧,除去这个不谈,他这两天确实状态不太好,注意力老是不集中。说起来,这都几天了,古斯塔居然没有派人来接自己。先前G声称有派人去知会一声,说让还在昏迷中的自己在彭格列养伤。可是,后来自己就特地写过信给古斯塔的,没想到直到现在还是毫无音讯! 用餐中的G蹙了蹙眉,将手中的刀叉握紧了一些。一些话语在心中徘徊了许久,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啊,原来你们在啊!” 心里的踌躇被打断,意料之外的是第三个人的出现,对方的话语刚落,G就听到对面一声传来清脆的锒铛响声。他一抬头,果不其然地瞧见泽田纲吉手中一只没拿稳的餐具落在白色瓷盘上。 泽田纲吉几乎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轻轻上挑的唇角带着几缕不易觉察的僵硬:“额,手滑了——诶!”后面的话语因为某个家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有了几秒钟惊诧。 他凝视着已经率先捡起自己的银叉递了过来的手,微微恍神。那是属于Giotto的手,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 泽田纲吉并没有抬头,只是低声道谢,伸手想接过东西,却被某人一把抓住缠着绷带的左手,一脸认真地检查了起来。对方似乎还觉得不够,随意放下手中碍事的银叉,拉开泽田纲吉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手里的动作轻缓而快速地解开绷带,丝毫不在意另一个人细微的挣扎。 “纲吉,你左手还没完全恢复,不应该用它拿叉子的!”Giotto的语调轻柔,话语中却包含着些许复杂的情绪。“还有——” 他看向一旁一面快速解决着盘子的海鲜色拉,一面静默地充当背景的红发青年:“G!我不是让你盯着纲吉别让他做再‘傻事’吗?”在Giotto眼里,泽田纲吉在某些方面而言,永远都是一个做事不顾后果的孩童。因为一般人是不会为了保持片刻的清醒而拿刀子往自己手上戳的,这点还是负责治疗的医生推测和某人告诉他的,当然,后者用一种满是嘲讽的语气。 “我就见他最近这几天因为伤势而一日三餐顿顿白粥,简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看着可怜啊。”G满脸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况且,你觉得这种家伙我盯着有用吗?” “……也是呢。”查看着泽田纲吉手上刀伤Giotto蹙起眉间,小幅度地点点头。 “……”←这是蓦然无语的泽田纲吉。 “伤口愈合得还不错。”重新将解开的绷带绑好,Giotto说着,一脸笑容,“对了,纲吉。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 “我手艺还不错,可以做给你尝尝。” “不了,谢谢。”这次,好不容易收回自己左手控制权的泽田纲吉干脆利落地拉开椅子,站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话语落下,也不给人留下一点回应的时间,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餐厅拐角。 “G,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纲吉都在躲着我?”静静地瞟了一眼被某人剩下大半食物的盘子,Giotto说着,揉了揉太阳穴,蓝眸里露出些许迷茫。至从上次墓地分开后,纲吉确实是在有意识地避开和自己碰面的场合,就连吃饭也是。今天若不是自己故意推迟用餐时间,恐怕也是遇不到吧。 想到这里,他又自言自语似的低叹了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我怎么知道?”G不悦地啧了一声,这两个家伙……坦诚一点会死啊?这样想着,他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恐怕只有你们两人自己清楚吧?” 闻言,Giotto一愣,好似G的话语正好戳中红心——那是他刻意修饰的伪装。 沉默许久,就在G以为对方会长久地陷入沉思的时候,Giottto突然轻笑出声,旋即手肘撑着桌面,用掌心捂住了脸,匿藏在阴影中的嘴角意外地裂开了一个弧度。 他那奇怪的表现吓了G一跳,以为对方怎么了:“Giotto?” “哦!我没事!”Giotto很快回答道,“G,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享受午餐啊——” “你去哪?你午餐还没吃呢!” “啊,我就先不吃了。我去厨房给纲吉做点小点心。” “点心?泽田那家伙自己不吃,你……” 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的G只得独自一个人眼睁睁看着空荡荡的餐厅无语凝咽。 半晌,他安静地重新活动起方才拿着餐具僵硬地在半空中的手臂,用叉子叉起一块白嫩鲜香的蟹肉,狠狠咬上一口,口吃不清地抱怨了句:“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这样?有病吧!” 哦,也许,他并不知道的是:其实每个人都有病,特别是正纠结在理智与情感之间的人们。 至于G 眼中有病的患者A此刻正浑身僵硬,难得地感觉自己完全手足无措。尽管他脸上还保持着刚刚和迎面遇到的彭格列手下微笑打招呼的优雅迷人,一如面具一般。 “……”笑容几乎快要挂不足的泽田纲吉此刻后悔不已。他就不应该因为心不在焉,而在分部中四处瞎逛!到头来还稀里糊涂地来到房门半掩的婴儿房前! ——这个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视为禁地的地方。 ……算了,泽田纲吉在心中自嘲道。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也许能让自己更彻底地死心一点也不错。或许,他早就不应该继续死皮赖脸地呆着这里了。 如同生锈老旧的机械一般,泽田纲吉动作生硬而缓慢地轻声敲开房门,走了进去。也许是因为今天天气不好,天边云朵阴沉的缘故,屋内的光线并不是太好。整个屋子里是和其他房间差不多的格局与摆设,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张婴儿床,身着女仆装的吉普赛女郎克拉拉正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一手抵着脑袋打盹。她的身后,被柴火点亮的壁炉所散发出来的热量将屋内弄得暖烘烘的。 泽田纲吉一怔,倒是没想到房内会是这个光景,他的视线落在熟睡的克拉拉身上几秒。 关于这位少女,G曾经无意向自己提起过,说是Giotto看在对方无家可归的份上,便收留了她。当然,泽田纲吉前些天也曾在长廊上和对方打过照面,当时克拉拉再次慎重地表示过当初在都灵时候的谢意。在几句话的交流中,克拉拉婉转地表达了自己后来并没有继续和拉菲亚殿下在一起,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便单方面分开了,再次独自四处流浪。后来在威尼斯街头差点饿倒,被乌托邦的里奇先生给带了回去。之后,被身为彭格列首领的Giotto给救了。 不知为何,泽田纲吉总觉得克拉拉这套说辞带有刻意的嫌疑。不过既然Giotto同意对方留下,那么,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的想法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 沉吟至此,泽田纲吉微微玩味地挑起唇角,然而这抹笑意转瞬即逝。眨眼之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仿佛那微笑不曾存在过。 沉重的步伐终于抵达终点。白色轻纱帷幔下,不足半个月的婴儿正安详熟睡。 泽田纲吉静静地垂眸,凝视着婴儿静谧的睡颜,然后一动不动地慢慢地“变成”一尊雕像。 屋内重新沉浸在寂静里,悬挂在墙上的雕花挂钟,秒针滴答滴答地一格格推进,壁炉里炙烤着木柴,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响,柔和的的火光映衬着泽田纲吉染上了些许苍白的脸色,淡薄的唇瓣紧抿着。 这是他的孩子,属于Giotto和夏洛特的孩子。 似乎连疼痛都早已麻木,连带左胸口处的窒息感也足以忽略不计。泽田纲吉缓缓地闭上眼睛,睫羽轻颤,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恍惚之中,耳畔传来一阵轻细而独特的笑声,仿若是恶魔的低语。 “你在等什么呢?泽田纲吉……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不是吗?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这个碍眼的存在的机会。” 咳,我更新了-W- 本来应该周六的,结果不小心……多了点字数,解剖Giotto估计还要拖到下下章o(╯□╰)o 唔,亚尔斯兰战记的安利有人吃吗?不是指它相关动漫和漫画,是指小说!!!虽然它目前是坑,但是其世界架构超棒!!!小王子的复国之路!点进去就完全停不下来!喜欢有CP的可能会觉得有点无聊→_→而且作者田中芳树明确说了,禁CP禁腐。听说是因为有位腐女寄了本同人本给他,然后被吓到了23333 ——这事情深刻说明了什么叫做NO ZUO NO DIE!╮(╯﹏╰)╭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chapter43 病症 第45章 chapter44 血蔷薇 “你在等什么呢?泽田纲吉。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不是吗?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这个碍眼存在的机会。” “……”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略显阴阳怪气的语气里布满诱惑,“如果就此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可多得的呢。” “……” “来,撩开那碍事的帷幔,伸出手。” “……” “对,就像这样,然后伸手捂住他的口鼻,慢慢地,不要放开。”那个声音的语调逐步上涨,让人似乎可以想象到声音的主人此刻的越发愉悦的唇角弧度。他看着被诱导的人一步一步地遵从自己的指挥,伸手碰触到婴儿的肌肤。力量缓缓驱下,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对方捂着了婴儿的口鼻,阻止婴儿的呼吸。 匿藏在阴影中的幽蓝色眼眸里光华流转,说出口的声音带着临近胜利者的喜悦:“对,记着!不要放——” “好玩吗?戴蒙。” 突兀地,温和的声音在顷刻之间击败了劝诱者短暂的自我满足。戴蒙心中一惊,某人的施压加上自身的大意,幻术受了影响,一下子便暴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戴蒙错愕地侧过脑袋,视野里是泽田纲吉似笑非笑的神情。等他再随意地撇一眼,就发现对方早已收回了自己的手。而躺在小床上婴儿仍然在安静熟睡,胸脯一起一伏地均匀呼吸。 “nufufufu,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厌呢!”戴蒙的语气里有些苦恼。他一点都不想去沉吟自己的“恶作剧”是在哪个环节出错了,使其看破了自己的幻术。他之前还以为自己这次终于得逞了,结果竟然还是被对方给耍得团团转!某人方才明显是故意上当的!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聪明的智者,还是愚蠢的傻蛋呢?” “很可惜,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自己也不清楚。”泽田纲吉轻声笑道。他奇怪这些天戴蒙为什么没有出现过,没有现身来若有似无地嘲笑自己一番,以调节他自身的某种不平衡。原来……是躲起来,为了伺机而动啊。这次对方的心思确实缜密,还故意称呼自己为“泽田纲吉”,真的,差点就上当了呢。 “但是,我想自己应该并不是猫咪拉东,而你也不是贝特朗。(27)”他说着,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哦,当然,比起猴子,你更像一只冬菇。” “塞维里诺!”突然拔高的语调无不彰显着恼羞成怒的意味,尽管这点当事人拒不承认! “戴蒙,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小误会’。”泽田纲吉凉凉地开口,“你是否还记得斯特拉佩鲁勒侯爵家,那位钟爱粉色系列的露易莎·斯特拉佩鲁勒小姐?” 像是被提及某件糟糕的事情,戴蒙不易觉察地一怔,随即笑道:“nufufufu~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否认得太快,含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诶!是么?真可惜呢!”泽田纲吉的语气颇为遗憾。然而,在戴蒙眼里,对方此刻金红色眸子中分明闪烁和话语背道而驰的情绪! ——这家伙!戴蒙差点爆出不文雅的字眼,但是他最终咬牙切齿忍住了。如果真的这么做,不正是显得自己比对方稍逊一筹。况且,作为一名贵族所特有的矜持,督促他强压下了这个失礼的念头。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 “好吧,不过,我前段日子曾听说,斯特拉佩鲁勒小姐的宠物小猪‘扑克’非常想念你。” “……”强压喷涌上来的怒火,决定不作任何答话的戴蒙默默地在心里设想了各种各样严刑拷打的方式,以此来表达了对某人的深恶痛疾!他实在不愿意过多的想起那件不忍直视的黑历史,当时自己在宴会上抱着“贝蒂斯塔”四处寻找它的主人埃琳娜。闹了不少笑话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怀里的“安哥拉猫”实际上是露易莎·斯特拉佩鲁勒的奥斯萨巴岛猪! 说起来,这个黑历史的始作俑者,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的不作不死——不,不对!是因为塞维里诺的“恃势凌人”! 一开始,自己不就厌倦了腐朽贵族的惺惺作态,小小自负地仰仗着自身“尚且无人能及的黑魔法幻术”,捉弄了一下“哑巴王子米歇尔”一番,肆意地欣赏对方戴着一个花俏羽饰的天鹅绒帽的蠢样。结果一回头,他反倒被塞维里诺神不知鬼不觉地抨击了回来……这段经历,他之后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第二次提及的机会! “噗,开个玩笑而已,别在意。冬菇。” “……如果你把那个称呼去掉,我想我会很开心的。” “诶——抱歉。可是,我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么称呼你的吗?” “……”戴蒙眼角抽搐地看着泽田纲吉的满脸惊诧与不解,对方那模样仿佛方才“刻意刁难”的人是自己。……怎么办?他真的好想亮出自己的武器墨镜,诅咒这个人第二天浮尸在亚德里亚海面上。从彼此认识的那一刻开始,到后来阴错阳差地成为其“徒弟”之一,这个该死的称呼就一直萦绕在对方口中!这还能不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对了,你特地出现在此,是有什么事情么?” “我只是代埃琳娜来看望友人。不过,” 戴蒙紧抿着唇,故作姿态地摇了摇头,“现在看你活蹦乱跳的,还真让人感到遗憾呢。那么,就此不见吧。” “……”眼见某人自说自话的出现,又自说自话地消失,泽田纲吉默然无奈了。然而,关于对方所提到的埃琳娜?他可不认为自己受伤的消息那么快就传到佛罗伦萨了。看样子,某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变扭呢! 也许,正多亏了戴蒙的这一番闹腾。泽田纲吉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并没有像先前那般糟糕了。他微微低下头,神情认真地打量起躺在柔软小被褥之间的婴儿。对方脑袋上覆有几缕柔软的金色胎毛,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依稀有Giotto的影子,小小的白皙身躯看上去那么弱小,令人有了莫名的保护欲,不愿让其受到一点伤害。 心,倏地软化了。 踯躅了几分钟,泽田纲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动作缓慢而艰难。当修长的指尖终于轻轻地碰触到婴儿柔软地肌肤时,他微微挑起了唇角。原本波涛汹涌五味陈杂的心间倏地寂静无声,平澜无波。 生活中,就是有这样的一个瞬间。你和某个人某件事之间的隔阂与疙瘩,在一瞬间蓦地消失无影无踪,毫无缘由的,一去不返。他曾经挣扎着的所有面情绪和错综复杂的胡思乱想,在这一刻统统退避,莫名其妙地一扫而空。 泽田纲吉无端地笑了起来。浅浅的笑容如同在寒风中一株盛开的花朵,坚韧之中带着点点的优雅。原本淡漠的眼眸中漾着温暖的光辉,在屋内偏暗的光影交织之间,柔和而迷离。他安静地笑着,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小婴儿的脸颊。 像是被泽田纲吉的温柔给感化到了,睡梦中的婴儿无意识地蹭了一下对方的手心。须臾之间,乖巧的小婴儿慢悠悠地醒了过来,干净无垢的澄澈蓝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泽田纲吉。沉寂几秒,他毫无预兆地“哇”了一声,蜷着手脚,大哭了起来。 诶诶诶!怎,怎么回事?被对方一连串的动作给吓到的泽田纲吉顿时慌手忙脚。嘤嘤婴,你别哭啊!是怕生,还是尿裤子?还是…… “他饿了。这个时间也该换尿布了。”不知何时,被婴儿吵醒的克拉拉连忙伸手从小床上抱起婴儿,解救了泽田纲吉的窘迫。“帕——泽田先生,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婴儿尿布吗?在床边那个柜子里。” “嗯,好的……给。” “……啊,谢谢。” 等克拉拉娴熟地为婴儿换好尿布时,负责喂奶的奶娘也闻声赶来。随即,泽田纲吉和克拉拉便一起离开房间,以免打扰到奶娘。 “首领大人的儿子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轻轻扣上房门,克拉拉突然叹息了声,“可惜,他的母亲……” “……夏洛特的事情,我们都很遗憾。”泽田纲吉体贴地安慰道。尽管某人从未待见过自己,但是在泽田纲吉心中,作为母亲的夏洛特是他所钦佩的。 “是呢。首领大人相比也很伤心吧。毕竟夫人产后醒过来时,首领吩咐厨房熬了鸡汤送了过去。医生也说了,夫人已经无大碍了,可谁知——” “抱歉,你刚刚是夏洛特‘产后’已经‘无大碍’了?” “嗯,是的,怎么了吗?”克拉拉困惑地看着泽田纲吉,好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怎么问。“据说,希望夫人早日醒来,首领特地加了点草药进去,那草药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名字。唔,似乎是叫做‘血色蔷薇’?” “血蔷薇?”泽田纲吉不大确定地说道。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醒来前的那个梦。 “啊,是的,是这个名字!”克拉拉眼眸一亮,“听说是一份很好的配方,对孕妇很好,是……” 对方后面的话语,泽田纲吉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认真倾听了。他的思绪被之前梦中拿着草药一脸认真地为自己纠正错误的金发少年所占满。记忆中,对方所说的那些话语一点一点地清清楚楚地响彻耳畔—— “嘿!纲吉!你看,你又弄错了……还有这个是有圆形叶子的,你可别小看它了,它是对产后的孕妇非常好的一种药材。但是呢,要特别注意,如果一不小心将它和另外这株像蔷薇一样的红色花朵搭配在一起熬煮,可是足以致命的毒(药)。玛莎将它们命名为‘血蔷薇’,看似清香漂亮的花朵其实也往往暗藏着伤人的倒刺……” 泽田纲吉不大记得自己是怎么样走回自己的房间。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浆糊一般,乱作一团。克拉拉那句惋惜的话语一直徘徊在他的心头,一遍遍地敲打着自己再次紧绷的神经。 等他满脸惊惶地瞧见站在自己房门前,端着一个盛满糕点的盘子正准备敲门的Giotto时,脑海里的思绪突然当机了。 “纲吉,你回来得正好,我做了点东西给你,你——”Giotto话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对方的眼神有些不对。心中没有来地浮现出一股不安,他不由得蹙起好看的眉宇,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吗?你脸色很难看?” “……你做了什么?”泽田纲吉迟钝地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低哑无力。 不,不对!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个的。他只是想要说谢谢,他只是想要感谢Giotto为自己烘焙了糕点,他想要装做一切都毫不知情。 可是,为什么自己所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和想法截然相反的事情。他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去思考,去猜测,去询问—— “呐,Giotto,那件事情是你做的吗?” 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如同一块石头落入水平如镜的湖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虚假的伪装一下子碎裂成千千万万细微的涟漪,崩塌在微冷的空气一圈一圈缓缓地蔓延开来。 “……是你,杀了夏洛特的?” 27:指法国拉封丹寓言《猫和猴子》里,猴子贝特朗叫猫拉东“大显身手”,火中取栗。猴子吃了猫取出的栗子,猫却烫伤了爪子。 Ps:上周所说的《亚尔斯兰战记》禁腐的事情,前几天官方把禁令收回去了,据说是因为害怕影响销量=。=额,我个人觉得如果亚尔斯兰中的人物用爱情,友情去定义未免有些遗憾了点→_→我挺喜欢公主的,哦,不对,是亚尔斯兰王子,可惜小说里面没有女主角,其他几个人也标准的黄金单身汉!不过,看里面几个人在一起打趣对方没有结婚成家也挺萌的//// 最后,敬请期待下章的年度撕逼大戏!←这才是我这次“有话说”的重点2333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chapter44 血蔷薇 第46章 chapter45 裂痕 沉重的门扉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几乎是在两人同时踏入房间的下一秒,Giotto就被泽田纲吉甩开了手。他条件反射地回望过去,毫不意外地瞧见对方飞快地撇开眼。 Giotto心头一紧,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丝毫的变化。随手关上房门,无声地将门锁扣入木板凹槽里,他平静地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茶几,弯下腰,轻轻地将手中的糕点与红茶一一放下。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是那么自然,那么优雅,蓝眸里遗漏的几缕温柔与甜蜜。 将最后的小银勺摆好之后,Giotto站起身,抬眼看向窗外,视野里是比之前更显阴霾的乌云,远方的建筑笼罩在云层的暗影之中。 快要下雨了。 Giotto在心底呢喃了句。随即,他的唇角似乎挑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过分微薄而显得不真实。 ……差不多到极限了呢。 “呐,纲吉……”Giotto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语气一如往常地轻柔。 然而,这声低唤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转回身专注地凝望着始终僵直身躯靠在门边的棕发青年,对方正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额前的发丝挡住了泽田纲吉的神情,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看上去仿佛是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现在想起来,在那天夜里,多纳特罗的某些话语如果是确有其事的话,那么,夏洛特可能真的存在贩卖毒(药),败坏彭格列名声的行为。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特别是夏洛特还拥有彭格列首领未婚妻的身份。暂且先不去计较夏洛特为什么这么做?她在失踪的那段时间中是否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就其结果而言,想必夏洛特贩卖毒(药)的事情败露之后,作为未婚夫——Giotto的处境非常尴尬,或者说是并不乐观。但是如果因此,就对一位刚刚生产完的妇女下手,那样的人并不是他所认识的Giotto。 理智上,泽田纲吉这样确信着,可惜情感上,他又情不自禁地怀疑着。Giotto这些年变化的可能性?不,与其说他是在怀疑Giotto变了,不如说是他是在自责自己当初的离开。这些年,自己并没有陪在Giotto身边。就像今天在长廊上,G和阿诺德手下的那些对话不正好提醒了自己错过了许多事情。是的,肯定还有一些东西,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和夏洛特的死亡有关的细节。 可是,那些遗漏是什么呢?泽田纲吉此刻一点思绪都没有。 无言地将泽田纲吉的挣扎尽收眼底,一丝复杂的情绪在Giotto的眼底闪过。他又唤了同伴一声,顺带打破了屋内陷入诡异寂静的窘境。 “……”这次,泽田纲吉缓缓地抬起头,原本澄澈的金红色眸子里染上了些许冷清与疏离。 Giotto不自觉地蹙起眉宇,在心中叹息了声。纵使自己早已知晓会有这一刻的到来,胸口还是不可抑制地发疼。他轻声开口,语速缓慢:“……夏洛特,确实是我杀的。” 泽田纲吉的身体不由得一颤:“……为什么?”他的声音喑哑而干涩,尾音模糊,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此刻更加的苍白几分。不知道是由于震惊,还是由于怒气,他那修长而翘密的睫羽轻轻颤抖着,仿佛振动的脆弱蝶翼。 “是啊,为什么呢?”Giotto好似自言自语地重复了遍。他很清楚在泽田纲吉凝睇过来的视线中带着对自己的无声质问。这种质问却明显的和彭格列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一个多月里逼迫他的质疑声有所不同。 是啊,不同的。他知道的,他的纲吉从来都是这么的善良,这么的独一无二。 “纲吉,我想……”Giotto语气不大自然地回应道,好像斟酌了好几十次才找到了适当的说辞。“现在这样的情况是最好的结果。” “……”泽田纲吉静静地审视着眼前熟悉而又矛盾的陌生的友人,那仿若要从中找到一点点不一样的蛛丝马迹来反驳自己萦绕在脑海里的诡秘推测。 “也许这样,对你,”Giotto说着,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泽田纲吉的目光,原本和煦的话语里夹杂着几分淡漠,“对我……都好。” “!”泽田纲吉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是他听错了吗?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弄明白Giotto这句话的含义? “就像我刚刚所说的那样,”Giotto有些艰难说道,“这样对——” “呵!”反应过来的泽田纲吉嗤笑一声,阻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我?” “哦,不,”他满脸认真地否认道,“是为了‘我们’才杀了夏洛特的?”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话。”Giotto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向纲吉解释:他杀了夏洛特的真正原因。他知道如果自己揭露了过往的一切,对方是可以理解自己的作法的。可是…… 可是此刻的他却不愿意多说,至少现在他仍然自私地希望在泽田纲吉心里,夏洛特还是当年那个天真浪漫的少女。一如当年。 “……那就是吧。”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然而,Giotto如此含糊不清的回答彻底激怒了泽田纲吉。他气得浑身发抖,原本金红色的眼底浸满血丝。泽田纲吉知道对方也许不是那个意思,但如此“善意的隐瞒”也使得他的心脏一波接着一波,抽哒哒地疼。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承受的巨大疼痛究竟来自一开始对夏洛特的惋惜,之前对那孩子的怜悯,还是对Giotto的失望。他清楚自己心中那一丝诡谲的猜想实属荒诞,不过,Giotto的态度却让他控制不住地自我矛盾着。一边否认,一边质疑。一边笃信,另一边却也不由自主地恐惧着。 万一呢?如果是真的那微乎极微的万一呢?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是一种屈辱,对夏洛特,对Giotto,对自己而言是最深沉而不可饶恕的侮辱! “……Giotto,”许久,泽田纲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听上去却是掩盖不了的虚弱不堪。 “我从未像这样地后悔过,”泽田纲吉轻轻闭上眼睛。一股血腥味涌上喉间,他花了很大地力气才将其克制住。毫无血色的唇瓣惨白如纸:“自己喜欢上了你。” “你——”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泽田纲吉苦笑地勾起唇角。他笑着迈出步伐,走向Giotto,语气温润:“我——” “够了!”Giotto猛地打断对方的话。他无法分辨出自己此刻的急躁到底是因为泽田纲吉的话语,还是对那些话语含有的恐惧。他走上前,伸手扣住泽田纲吉的肩膀,急切地想要解释,想要挽回:“纲吉,我知道你误会我了,我知道不是你那个意思,你只是想气我而已。我答应你,一旦这件事情告于段落,我就告诉你一切。你——” “我,”泽田纲吉金红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紧紧凝视着Giotto,伸手用力掰开某人对自己的桎梏,残酷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地被倾吐出来,“不会把话收回去的。” “……”那一瞬间,Giotto心中一条名为理智的东西啪地断裂了,碎成啻粉。一片掩盖一切却薄如蝉翼的伪装破灭了,裸(露)出来的只有残酷的真实与如深渊般不可磨灭的情感。 “我想,我和你以后还是不要……”泽田纲吉的话语说到一半就没有继续下去,来自Giotto的视线莫名地让他产生了某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发现对面的人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就像是深林里的高居食物链顶端的狩猎者目光灼灼地盯紧着自己势必到手的猎物。 还没等泽田纲吉弄明白Giotto究竟想要干什么,对方却无声地微笑了起来,唇角是迷人的弧度,轻柔开口的言语之间是说不出的甘甜与幸福:“亲爱的朱丽叶小姐,您好。请原谅我此刻的无礼,打扰了您和罗密欧先生的甜蜜。事实上,我本人也很意外自己会……” 随着Giotto缓慢的语速,那封曾经潜藏在时光中,暗含着最深情告白的情书在此时揭露了一角。 泽田纲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荒谬的情绪溢满他的眼眸。他从来都不曾想到过,自己一直以来的那份思念会以这样的方式赤(裸)裸地再次呈现。此刻,他甚至觉得,Giotto每说一个字,就有一个无形地巴掌狠狠地甩在自己脸上! “……当时间偷走了勇气,留下的只是追忆。我总是呆在一段时光里,怀念另一段时光。自欺欺人地幻想着自己可以在清晨的葡萄园里窥探到葡萄的嫩芽,偷嗅到石榴的馨香,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将潜藏多年的果实赠予那个人。(28)” “你想说什么!就算我曾写下那封信,那又如何?我……” 后面的话语已经完全说不下去了,泽田纲吉突然自己快要疯了,或者说Giotto已经疯了。 事实上,他自己很清楚,他们此刻的神志都异常地清醒。异常地,清醒地,窥探到对方眼里近乎不顾一切的疯狂与绝望。 28:来自《圣经》中的灵感,原句:我们早晨起来往葡萄园去,看看葡萄发芽开花没有,石榴放蕊没有。我在那里要将我的爱情给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chapter45 裂痕 第48章 chapter47 威尼斯晨报 清晨时分的威尼斯,浪漫而飘渺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三十几岁的男子菲利普·艾道斯起了个大早。简单地洗漱完毕,他便披上大衣出门了。他是一名自由诗人,总喜欢在第一缕阳光突破层云之际出门去品味古老水城的魅力。清澈而甜美的朝阳,不知何年何月刻下的裂纹斑驳的城墙,洁白的天使雕塑,青石桥优雅如弓的轮廓,浪涛间翻滚的小船,海浪的腥味混合着艾草的清香…… 菲利普深深地沉醉于威尼斯的魅力,这也是他停止流浪的脚步,选择住居在威尼斯的原因。欧洲所有美丽的城市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范本,而世上却只存在一个威尼斯。它苍老而敏感,复育着根深蒂固的贵族浪漫与神秘而蛊惑的气息。那是菲利普所迷恋至深的诗韵,是他心中永恒向往的梦想。 四周是冬季的寒气沉溺于空气中的每一寸领地,连呵出的热气也在瞬间被包裹成一层薄如蝉翼冰冷,随即便融入水城的薄霭。视野之中朦胧在雾里的圣马可钟楼和圣马可大教堂别有一番滋味,菲利普兴奋地迈着步子,在广场上转了几圈,最终停驻在教堂门前。他心中已经有了许多不错的腹稿,连发梢不知何时浸润的冰冷湿气也无法磨灭他的热情。 一个东西突然掉到了菲利普的鼻尖上,他开始还以为是雨。当第二滴落下来后,他奇怪地抬手抹了一下鼻子,感觉温温的,热热的,低头一瞧却发现那液体的颜色是红色的,伴随着淡淡的腥味。 腥味? 菲利普困惑不已地抬头,朦胧的雾气之间,似乎有什么物体悬挂在圣马可教堂的弧形拱门上。他不大确定地揉了揉眼睛,眯起眼,仔细辨认那团黑色物体。 下一秒,他惊恐高昂的尖叫声划破了水城的寂静。 一个小时后。 婉拒了众位想要帮忙的厨师,独自一人在厨房掏鼓了许久的金发青年终于满意地勾起唇角。盛好食物,摆好餐具,Giotto端起餐盘,随即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皱了皱眉,有些苦恼地将其放下。他一转身,拿了几个碗盖,将盘里的食物一一盖好,以防其冷却。 这回应该没问题了。Giotto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并没有多加注意从厨房外传过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再次俯身端起餐盘,准备为泽田纲吉送去早餐的Giotto一转身,脑袋一侧,躲过从门边狠狠砸过来的物体。他回头撇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报纸,不解地看向站在厨房门口满脸怒气的红发同伴:“G,怎么了?” G语气不善地开口道:“这份报纸是怎么回事?” “……” “多纳特罗那蠢猪一大早被人悬挂在圣马可教堂门口上,身上还有无数大小不一的伤痕,腹部还插着一把匕首。据说发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还被摆出一个忏悔的姿势。哦,这恶趣味的忏悔……”末了,G忍不住吐槽了句。 “嗯,”Giotto边翻阅报纸,边接口道,“根据初步尸检报告,他被绑上去时,人还活着,之后由于流血过多致死的。这么说,他死前是一点点地看着自己的鲜血流干的么?……感觉还真是挺惨的。” “你别避重就轻,Giotto。”G拧紧眉宇,不愿多看某人的一脸风轻云淡,该死的!怎么有种当事人不着急,自己一个旁观者干着急的错觉。“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插在他身上的那把匕首,刀背上面有个族徽,正好是玫瑰花丛与荆棘鸟。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一丝异样的眸光从眼底一闪而过,Giotto缓缓地收起报纸,回应了一个简洁的断言:“别担心,G。没事的。” “别担心?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Giotto,你很清楚。你之前不但拦截了泽田给古斯塔的信,还隐瞒了他在我们这里疗伤的事情吧!”说这话的时候,G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现在,帕拉迪索家族的人肯定已经知道泽田那家伙在我们这里,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搞出了这么一出好戏,无疑是在警告我们,警告我们将他们的首领归还回去!”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Giotto轻声道,语气不乏叹息的成分,“我不会那么做的。” “啧,你和泽田究竟是怎么了?”G伸手用力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他前天傍晚后腰的伤口裂开又是怎么回事?现在人还是没醒吗?既然如此你还做什么饭!有那个闲情逸致还不如给我去见同盟家族!和莫雷诺的见面你都推迟了几天了?” “我刚刚派人去通知他了,我等一下就会出去。” “算了,随便你。”G低声咒骂了一句,似乎没有发现同伴避开了某些话题,“你出去之前记得吃点东西。从前天中午开始,你就什么都没吃过吧。别到时候出去,不小心发生了什么事情,丢了彭格列的脸。” “啊,好的。”Giotto点点头。话虽这么说,他本人却一点也没有将其付诸行动的想法。那个人什么都不吃,自己又怎么可能有心情吃得下东西呢? “……Giotto。”G突然开口叫住准备离开厨房的某人。 瞧见对方停下脚步,他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夏洛特的事情,不告诉泽田真的好吗?你打算一直隐瞒下去?”直到现在,自己也实在搞不清楚,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之前Giotto特地吩咐过了,或许自己潜意识里也认为隐瞒会比较好一点,所以才在泽田醒来的时候选择撒了个谎。但是,现在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在自己眼里,泽田可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啊。 “不,”Giotto苦笑着摇摇头,“我告诉他一切,可是,不是现在。” “对了,我回来之前,遇到阿诺德了,”G缓缓靠在墙边,掏出一根烟点上,“他让你去他那一趟,他刚接到多纳特罗·盖洛死亡的消息时,调查局也收到其一叠的犯罪证据,连之前几个买了夏洛特毒(药)的漏网之鱼也一并截获了。这估计也是帕拉迪索家族做的。” “……” “Giotto,他们这样软硬兼施,我们也不好继续隐瞒下去了,再怎么说,我们和他们目前也还是合作关系。况且,他们连多纳特罗都如此明目张胆地下手,丝毫不顾忌首相和拉斐亚王子,更别说我们一个小小的黑手党了。这道理身为首领的你比我都懂……” “G,”Giotto突然迅速地开口打断对方,用一句话结束了两人的谈话,“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Giotto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深处,G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指间的点点星火似乎早已被人遗忘,一节烟灰不堪负重无声坠落在地上。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 抬手敛眸,重重地抽了一口烟,些许懊恼浮现于在G那红色琉璃般的眸子上。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Giotto方才最后的表情,对方唇角分明含笑,眼底却一派寂静。 ——该死的!明明了解自己的同伴心中最忌惮的是什么,他刚刚却又在无意中那么做了。那无疑是在Giotto伤口上撒盐啊。 随手遣散负责暗中看护房间的手下,Giotto无言在房门前踌躇了须臾,暗自定了定神,便直接推门进去。 作为唯一出口的门扉一旦关闭,在隔绝了闲杂人等打扰的同时,也将这个房间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牢笼”,用于约束心爱之人的逃脱。牢牢关紧的窗户将屋外的寒气阻遏在玻璃的另一边,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大部分的光源,将并没有开灯的屋内遮掩得更显昏暗。壁炉的焰火不是很大,却也足以将屋内烘暖,淡淡的焦木味拖拉着多余的二氧化碳,借由炉子长长的烟道排放到屋外。 Giotto原以为自己可能看到泽田纲吉醒了,遗憾的是映入眼帘的对方正闭着眼睑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和缓,仿若陷入沉眠。 “……”Giotto的眸光一暗。 前天傍晚糟糕的场面早已不复存在,被褥也重新换过,被他和纲吉的动作扯开些许的伤口也已经更换涂抹过几次药膏。这一天多下来,他几乎都将时间花在泽田纲吉身上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亲力亲为的细心照顾,Giotto心中的忧郁一分也没有减少。 轻声缓慢地走到床边,将手中的早餐放在床头柜上。虽然只要是泽田纲吉“不醒”,这些食物最终也不过是慢慢冷却,然后原样撤回。哪怕一切看起来都是白费功夫,他也愿意一遍遍地将其重新布上。他只乞求在他的纲吉醒来想吃点东西的时候,手边恰好有温热且不烫口的美味。 不过,这些温柔的体贴与小小的心愿暂时没有被实现的机会。 Giotto安静地凝视着泽田纲吉的睡颜,一动不动。在他眼里,泽田纲吉此刻虚弱的样子让其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有些模糊而不真实,好似在恍惚之中,对方会短促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Giotto猛然意识到自己对泽田纲吉的感情早已病入膏肓,可惜,他却还是如此的欲罢不能。 动作轻柔地将泽田纲吉摆正了睡觉姿势,再将被子为其盖好。Giotto俯身在泽田纲吉的额头处印上了一个吻,伸手想碰触对方那头柔软的棕发,却在半途中硬生生地卡在半空中。修长手指一根根僵硬地缓缓收回,慢慢蜷缩成拳,他的眼里晦涩不明。 静默片刻,Giotto轻声开口,温柔至极的语气里平缓得毫无起伏:“道歉之类的事情,我可不会说的。” 等了许久,屋内依旧静悄悄的,他并没有得到泽田纲吉的半分回应。Giotto最终无声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起身,关门离开。 几乎是房门咔嚓关上的那一个瞬间,原本闭着眼睛“熟睡”的青年霍地睁开眼睑,澄澈的金红色眸子里没有半点刚睡醒过来的迷茫。 泽田纲吉伸手覆上Giotto刚才落下吻的地方,睁着眼睛,默默地望着天花板上的雪白。 不知究竟在思索些什么,他的目光亮得吓人。 嗯,上一章的现在看来一下,后面简直乱七八糟惨不忍睹。我之后应该会找机会重新再刷一遍,Giotto的心境需要好好琢磨琢磨,如果觉得烦的,无视就好。 另外,因为下周末我有个考试,如果这周我来不及码字的话,应该会停更一周,抱歉。各位就不用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chapter47 威尼斯晨报 第49章 chapter48 逃脱的金丝雀 “……” “……” “……” “……咳,首领大人,”作为情报局部长阿诺德众位手下之一的隆巴迪非常尴尬地轻咳一声,对着眼前沉默无言的金发青年Giotto解释道,“部长大人因为有些事情实在抽不开身,才派我将这些资料给您的。” “……” “……”果然,这种借口连自己也不信!更别说是首领大人了。特别是因此还将应邀而来的客人拒之门外! 隆巴迪在心中默默捂脸,奈何畏惧于部长的威严与其冷冰冰的表情,他只好继续“忽悠”首领了,虽然知道对方肯定是体贴自己,而并不点破。 “这些资料大部分是有关夏洛特小姐之前事情的一些人员名单,情报局这边因为前总督盖洛先生的事情,人手不足。加之某些方面不适合出手,部长大人希望彭格列帮个忙。”不不不,部长大人当时的口气哪里是请人帮忙的口气,简直就是命令!而且早晨的那件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根本就没有人手不足的原因吧,喂! “是么,我知道了。”Giotto神色自然地将那一叠资料收好,递给身旁的手下。 “……”首领大人,您果然是好人!隆巴迪默默地为Giotto点了个赞,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米黄色精美的礼盒递给对方,“这个是部长大人托您转交给苏珊大人的,是上次东西的回礼。啊,还有!部长大人,托我转告您,请特别注意帕拉迪索家族的动态……” 隆巴迪的话语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半个小时后,Giotto带着几位手下安静地站在波琳夫人的赌场内,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围堵得黑压压的人群,原本相约在这里的莫雷诺等同盟人员并没有出现。 ……也是,Giotto突然想起来,前些天,在举办夏洛特葬礼的时候,出于关系而来的西蒙家族和作为与此事有关的加百罗涅家族,西蒙和莫雷诺都如期出现。期间,西蒙曾经告诉过自己,近期会带着中心家族成员去新大陆附近一趟,估计莫雷诺也会由于某些私人原因,死皮赖脸地跟着去。 这么说,自己完全中计了?这个想法刚刚浮现,下一秒,Giotto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不可抑制的负面情绪就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帕拉迪索家族的人引诱自己来到这里,不用多想也知道那只有一个目的! Giotto觉得自己此刻心情异常糟糕,就好比五年多前的那天清晨,年少的他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前空荡荡发凉的床铺,还有那个不告而别消失在视野里的人。 “该死的!”他,实在不想再体会那种失去的感觉了。又或者,他前天就不应该因为心疼对方,见对方晕倒就舍不得继续下去…… 另一方面,作为Giotto心心念念的分部处。 “砰!”身着黑衣的男子应声倒下,脸色淡然的泽田纲吉平静地迈开步子从对方身上跨了过去,丝毫都不在意身前两侧表情各异的彭格列众手下。 很快,木质楼梯口处又发出一声闷响,这次随即回应的是骨碌碌的重物滚下楼梯,另一名男子二楼楼梯口滚了下来,脑袋狠狠砸到台阶,晕了过去。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徐不疾地下了一个台阶,围成扭曲形状的人群围墙也相应地往前蠕动了一下。 “泽,泽田大人……”一名手下忐忑不安地开口道,当瞧见对方缓缓将视线移动到自己身上时,他腿下一软,差点站不住脚。眼前这位大人一脸温润,金红色的眸子里平静无波,那道淡漠的目光不知为何让自己硬生生地突发了恐惧之意。 “首领大人特地吩咐过,”另一位看上去历练较深的手下接下同伴的话头,他说得磕磕碰碰的,不过总比那位浑身发抖的人要好一些,“他希望您能好好地在房里养伤。” “哦?是么?”泽田纲吉轻声呢喃道,有些苦恼地蹙了蹙眉,“我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罢了。”言语之间,他又放倒了一个企图阻止自己步伐的“勇士”。 “……”剩下的几位面面相觑,比起表面上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内心早已不约而同地波涛汹涌了。为什么他们之前完全都没有发现这位“温和”的大人实际上也这么“凶残”?不是说之前受了很重的伤,还晕迷过好几天么?可是,现在这都弄晕了第几个人了?啊啊啊!怎么办?又不能真的动粗——要是那么做,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会被首领大人给“干掉”的! 解救众位手下左右为难的是一个略显烦躁的声音:“你们都下去吧。” 陷入沙发中的红发青年岔腿而坐,手肘搁置在双膝上,右手指间还夹着根点到五分之四半的烟。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盂里垒成小山状的烟蒂,无疑正昭示着他已经在此苦恼了许久。 青年抬起头来,随意地扫了一眼站在最后一层阶梯上,微微靠着栏杆的泽田纲吉,挥了挥手,不顾手下的不解,留下自己和对方两人。 偌大的空间一下子只剩下轻微的下楼声,青年丢掉不小心烫到手的烟蒂,拧紧眉宇,又重新点上了一根。 淡淡的烟雾在眼前蔓延开来,青年长舒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泽田,你知道吗?这些年,作为首领,Giotto过得并不容易,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却必须要背负很多东西,不小心还会遭人暗杀。我曾试着去帮他分担,结果却发现自己也总是在不经意之间以一个首领的标准去衡量他。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Giotto那个家伙就习惯性把笑容当做面具……” “……” “啧,好吧,我不适合用这么恶心的方式说话。”青年满脸嫌弃顿了一下,好似也被自己刚才的语气给恶心到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原因,虽然Giotto似乎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也没资格要求你什么。但是,泽田,我希望你暂时不要离开。那家伙……他现在很需要你。” “……”某人依旧没答话,连表情也未多动一下。 “泽田纲吉!”眼见对方几乎要和自己擦肩而过,青年一下子站起身来,堵住了其的去路,“你知道五年前,你不告而别之后,Giotto曾经发了疯似的四处找你么?” “……”泽田纲吉停下脚步,歪着头看着气冲冲的G,那模样好像是没听明白对方说些什么。 “就算我和玛莎他们全力阻止,他还是会偷偷跑出去,一遍又一遍地。不管是贫民窟,还是黄昏酒吧爆炸之后的那堆废墟,甚至是跑到山里去。直到后来有一次,他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摔断了腿,不得不在屋里呆着,无法走动才放弃继续找你。你知道那时候的他被我们找到时,人还发着烧,一直浑浑噩噩地叫着你的名字……” “噗,是么?”泽田纲吉在这个时候轻笑了一声,打断了G的话语,“可是,G,”他说着,有些惋惜地摇摇头,“你也说了不是么?那是五年前。” “!”完全没料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案,G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你!”作为挚友,G自然清楚Giotto这些年来的磨难与转变,而且也更加明白Giotto对泽田纲吉的念念不忘,如今自己友人的这份执着却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笑置之! G分外为Giotto感到不平!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关节咯咯作响,下一秒充满愤怒的拳头直冲某人的面门—— 泽田纲吉稍稍侧过脑袋,轻轻躲过G的攻击,身子一侧,脚边一扫,顺势地让对方一个重心不稳地摔了个狗吃屎。 泽田纲吉安静地凝视着眼前几乎气炸了某人,唇角一勾,一抹笑意悄无声息地在他的脸上绽放开来,略带苍白的脸色,还有领口微微敞开的白衬衫下一处不小心泄露了几枚暧昧红点的锁骨,说不出的性感与妩媚。 他慢慢地俯身,脑袋刚好停留在G的耳际边缘,唇瓣颌动,不温不火的语气被缓缓地倾吐出来—— 等终于Giotto回到分部的时候,窗扉大开,冷冷清清的卧室里只留下床头柜上的一张白纸被微风吹落在地,之前被囚禁的金丝雀早已逃脱了桎梏的牢笼。 Giotto俯身捡起地上的纸张,熟悉的字迹只是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再见。 再见,或亦是再也不见? 一瞬间,大空火焰悦动于指尖,那句充满挑衅与嘲笑的话语尚未来得及哀嚎一声,就被无情火焰焚烧地化为灰烬。 “抱歉,Giotto,我……”一身狼狈G走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踌躇了一下,欲言又止,如果在这个时候转达泽田纲吉的话语无异于火上浇油。 对同伴的话充耳不闻,Giotto低着头,沉默地凝视着手里的灰色,神情莫辨。 一位部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Boss!岚守大人!不好——”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屋内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低气压给卡了回去。 眼见Giotto无动于衷,G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总,总部那边,Sivnora大人前几天听说夏洛特小姐的事情,怒不可遏。再加上克希马大人的离职,一时之间群龙无首, Sivnora大人借题发挥。晴守大人和雷守大人控制不住局面,催促您和Boss快点回去!” “Sivnora那个家伙!约定之日不是还没到么?他又想搞什么把戏!”G咒骂道,“Giotto,我看我们还是先回西西里,大概两天左右的路程,刚好可以回去和大家一起过圣诞节。”他说着,发现眼前的人表情有些不对,明明还是以往温和的微笑,不知为什么却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手掌一侧,残余在手心的灰烬缓缓飘落在地,Giotto轻声开口,温柔至极的语气是与内心截然相反平静:“呐,G,你说纲吉现在已经跑了多远?” 与此同时,一条狭长的贡多拉逐渐靠近堤岸,荡漾起一圈圈涟漪。棕发青年泽田纲吉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水城,深邃的眼神仿佛要将其最后的模样烙印在脑海之中。然而,那个囚困了自己几天的建筑物,此刻早已看不见任何影子。 泽田纲吉突然想起自己前天夜里,在Giotto扯破自己的衬衫,自己终于因为疼痛而忍不住晕了过去的前一秒,视野里也是这样朦胧一片,看不清Giotto的表情。他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人在自己意识迷糊之际,反复低喃的话语,近乎祈求的语气。 “……别离开我。” 明明心脏的部位不由自主地一阵抽痛,泽田纲吉却莫名地勾起了唇角,极浅的微笑带着半嘲讽的意味。呵,那家伙真是蠢蛋呢。 贡多拉不知何时平稳地靠岸了,泽田纲吉站起身来,没有理会古斯塔伸过手来想要搀扶帮助自己的动作,独自上了岸。若是之前G所说的话是事实,想必在自己还有在收集彭格列消息的那两年来,古斯塔肯定出于某种“保护”心理,在报告关于Giotto的事情上做了些许隐瞒。虽然他并没有任何一点责怪的意思,但是…… 脚下的步伐停顿了一下,泽田纲吉伸手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衣,这是他之前离开彭格列分部大门不到五分钟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古斯塔带来的,想必对方一定一直藏身在分部斜对角的帕拉迪索私下产业的钟表店里,密切关注着彭格列的动向。 泽田纲吉简单地推测了一下知道自己失踪后,古斯塔和米歇尔可能做出来的各种行动,结合两人的习惯,加之先前在贡多拉上看到的那份报纸,很快就有了大概的轮廓。他若有似无地撇了一眼一直安静地站在岸边石板码头上,不知道在发呆还是在想些什么的米歇尔。 旋即,泽田纲吉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把之前派出去的人全都收回来。” “!”米歇尔满眼震惊地望了过去,却只收到对方意外抛下的命令。 坚定的,不容抗拒—— “别动他。” 小剧场: 泽田纲吉:“别动他。” 米歇尔:“……”嘤嘤婴嘤嘤QAQ——这是教父大人第一次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炒鸡有气势!教父大人,您果然是我的最爱!!!prprprpr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办?果然还是很想宰了那只金毛癞蛤蟆!我家教父大人是他可以窥觊的吗?太不要脸了!完全没有自知自明!啊啊啊啊,可是教父大人说不可以动他,我到底该怎么办?急急急,在线等! ******* 特别说明:所谓的小剧场就是半真半假用来逗比的,文中的“小天使”米歇尔比较内向,一连串的想法肯定没有这么欢脱,但是他对泽田纲吉的喜爱和想宰了Giotto的心情却是无比真实的。奈何自己亲爱的教父大人不让……yo 如果对于作者的脑洞受到惊吓的,请不要大意地无视它! PS: 犹豫了半个多月,觉得自己还是小小地说明一下Giotto和270心态发展吧。各位亲不约而同地深藏功与名,又由于两个主角的心态从第一章开始就不断在变化,我估摸不准自己表达得是否清楚,心里一直没底,瘆的慌来着TAT 关于Giotto和夏洛特的关联,大概是“无关爱情”、相互竞争,相互追杀的朋友吧。前文用各种人说了很多次,暗示夏洛特干了一些不可饶恕的事情,Giotto迫于无奈只能杀了她。我会在下一章简单概括一下,但不会作为侧重点来谈,若是正文结束后,有亲还是没看懂,再考虑要不要写关于那空缺五年的番外。这文一开始本来是想写剧情的,但貌似现在比较像烂俗的爱情片OTL 夏洛特的设定是想写一个一开始不错的朋友,最后却分道扬镳的遗憾。虽然像在17章末尾所暗示的,可能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发现自己和某人不是同路人,所追求的不是相同的东西,而后来的纵容和自欺欺人不过是运量了更大的悲剧而已。夏洛特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功臣,不但推动了剧情的发展,也解决了后代问题。很GJ的! 唔,夏洛特的存在源于个人私心,我忍受不了一些G27文中,Giotto在喜欢并和27分开之后,随便找个人成家,不管是有心也好,无心喝醉也罢。作为一个女孩子,虽然挺萌一些BL的,现实中也不反对同性恋,但是我非常排斥同性恋因为什么“受不了压力”去结婚,去欺骗别的女子。分分钟钟想将这种人渣剁碎去喂狗啊!(喂!)那种东西对三个人而言是个绝对不可饶恕的侮辱!!!特别是对“喜欢而不能在一起的另一半同性恋人。”虽然每个人在全世界70亿人口中显得那么渺小而可有可无,但是无论如何,他(她)在自己的生活中就是主角,永远不是一个炮灰! 关于Giotto。 五年前,15岁的小Giotto一向萌蠢,不懂270的感情也情有可原。他最初喜欢夏洛特的设定,老实说,与其说是初恋,倒不如说只是年幼的憧憬。大概的就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喜欢夏洛特,他觉得自己“喜欢夏洛特也是恋爱的那种喜欢吧。”私心认为Giotto自身的感情弧线会有点长,因为超直觉作弊,个人又很善良,会关系体贴别人,以至于很敏锐别人某些不经意的情绪,却摸不准自己的想法。就像少年篇第6章所描叙的那样,他简单几句就捅破270的心结,说270在透着自己看着谁。第10章的时候,看出270有些烦躁…… 因为Giotto自身本来就没有多少恋爱经验,反射弧又长,270对自己的喜欢又表现得那么谦卑,那么隐忍,所以他一开始才会觉得270像是藏在夜色下的人(19、20章)。然而,Giotto那些对270的感情,在积压了五年之久,在见到270的那一刻,在他自己还没弄懂那些感情的时候,小小的爆发了一下,将270的嘴唇给吻肿了(见22章末尾,作者的恶趣味-v-)。23章,Giotto看着270的睡颜就下定决心去搞明白,24-27章,大概就是所谓的探索过程。就像46章后面所暗示的那样,他清楚了那些感情,在30-31章的时候装睡,等着270的吻。结果很悲催的,不但香吻没得到,美人还跑路了,更糟糕的是自己还不能去追!!!Giotto心中的一口血只能默默吞回去。好不容易等到270美人回来了,对方却因为夏洛特的事情一直在躲着自己,还想着推开自己,撇清关系!!! 咚!——45、46章,Giotto就爆发了! 噗,就像48章说明的那样,即便Giotto爆发了,强迫对方没多久,见270伤口裂开晕了,于是就心疼得没有继续下去。之后顺带还添茶倒水地贴身服务,屁颠屁颠的,连270给冷脸“宁愿装睡,不理会自己”也甘之若饴(如47章)。至于,囚禁270这个,是270喜欢到处乱跑啊,年幼的时候,一口气跑了五年;两人在都灵重逢之后,又跑去维罗纳;到了维罗纳没几天又去了圣吉米尼亚诺……(突然觉得270好作死,嗯,一定是错觉→_→) 囚禁完全可以算是独占欲,至于后来270跑了,Giotto没去追就由于自己是首领啊。就像48章G所说的,包括他自己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用首领的标准去衡量Giotto,更别说是其他人了。如同28章爱情墙那边所暗示的,Giotto像荆棘王冠上的祭品,虽然自身心甘情愿,但是他并不快乐,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对别人而言只是一种标志和象征。当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泽田纲吉的心意成为了Giotto渴求的最后一丝光明,让他越发的不可收拾起来。当然,270捉摸不透,想将自己推开的态度,也让Giotto陷入恐慌与绝望。 简言之,Giotto脑子里一边是“纲吉纲吉纲吉纲吉纲吉别不理我嘛QAQ”,一边是“囚禁囚禁囚禁囚禁囚禁囚禁囚禁你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关于270嘛。 之前的感情发展我就不多说了,270一开始会质疑Giotto是因为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即便夏洛特这个人几乎都可以说是他的梦魇了。虽然理智上,他知道Giotto杀了夏洛特肯定有他的原因,但是Giotto暧昧的回答,还有那个“为了你我”对270而言无疑是羞辱。于是他才会彻底地和Giotto撕逼,从头到尾反抗Giotto对自己的碰触。 都说比起空洞的言语解释,男人之间更适合简单粗暴的干架与河蟹。其实在被强吻的时候,270就已经算是理解Giotto的感情了。但是被强迫(虽然未遂)这点,270作为一个三观正直的五好青年,不提别的,单单自尊心而言,绝对是会咽不下这口气的。270首先是个男人,其次才是一个深深喜欢着Giotto的男人。(——对!这个逗比作者一直强调这一点是因为完全受不了娘炮的小受和产生于斯德哥尔摩的感情。特别是小受被攻方囚禁捆绑起来,任意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受方还哭求着攻方这样那样那样这样。那还不如分分钟钟抹脖子,自尽了事,连最起码的自尊都不要了,还有什么可活的呢?当然,如果是背负着什么东西,无奈之举也行,但是之后记得用尽各种方法干掉那个折磨你的家伙………………嗯,我不是好人→_→) 咳,言归正传,270故意装睡不理会Giotto除了不爽之外,大概还有觉得Giotto现在状态不对,没什么好谈的,于是就无视G的劝阻执意离开。让米歇尔把人撤回来是出于心软,嗯,270一面是“那个脑子还拐不过弯的蠢蛋真想揍死他”,一面则是“这人是我男人,除了我,谁敢动一下试试!”0=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chapter48 逃脱的金丝雀 第50章 chapter49 传话 几日后,西西里彭格列总部会议室里呈现出诡异的低气压,更是有会议人员未出席的情况,特别是为首的首领座位上竟然空空如也! “怎么?我刚才有说错什么么?”开口说话的是位于首领左侧的浑身沾满戾气黑发青年Sivnora,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与嘲讽,“Giotto离开的时候,我给他半年的时间,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不是吗?还是说……” 站在Sivnora身旁的茶发少年维亚笑着地接下来自己的Boss的话语:“嘻嘻嘻,还是说,作为彭格列首领,那一位大人根本就没能力按时完成自己的承诺?” 他话语一落下,便引得周围一阵窃窃私语,其中更有几声夸张的笑声是从Sivnora的身后站着的几个人发出来的。 即便是站着阴影中仍然不能掩饰他们身上的暴戾之气,他们是彭格列隐藏在暗处的利刃。 “精锐而残酷”——这几个字是对于彭格列暗杀部队巴利安而言最相称认可。 “这究极的不可能!”这次打破僵局的是身着神父服饰的彭格列初代晴之守护者纳克尔。他的个性一向直爽,不擅长于拐外抹角,目光明亮,如同太阳一样,让人忍不住会被他的热情所感化。 纳克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有半分犹豫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究极地相信Giotto。” 也许是被纳克尔决绝的眼神所震撼,原本一直坐在他身边缩着身子的少年一下子抬起头。绿色卷发,清秀的脸蛋上,闭上眼睑的右眼下方有个闪电性刺青。他愣愣地看向同伴,神情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崇拜。 “本——”他下意识地开口,却意外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本大爷也一样!我也相信彭格列!”是的,除去自己是彭格列雷守不谈,他蓝宝大爷也深深地信任着Giotto。 尽管对于这半年多来发生的所有事情的一些细节,向来做事马虎的他并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作为年纪最小的守护者,他还是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就像所有结尾不好的故事开头都有一个女人[30],夏洛特在他的眼里无疑是那个坏女人!现在算起来,那应该是在约莫三年前,从夏洛特出现是彭格列起,他就对这个女人没有多大好感。即便那时候几乎整个彭格列上下的所有人都喜欢她,而自己也似乎找不到不喜欢她的理由。 温柔、漂亮、善解人意。 是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前,夏洛特所表现出来的最完美的一面。而单单这三点,她就足以蛊惑人心。 所以在一年前,家族里传出夏洛特成为了彭格列的未婚妻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奇怪。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夏洛特有的是手段,而彭格列还是那种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美丽迷人的夏洛特居然会是乌托邦的一员。打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是打入彭格列,侵蚀到内部。在时机到来的时候,企图利用“罂粟”控制整个彭格列,将它变为乌托邦新的战力,新的傀儡。 就算在阴谋被揭穿的时候还不是太晚,但是,整个彭格列家族却也大大受损。夏洛特不但下毒,杀害同伴,还在逃跑之前贩卖了同盟家族的情报。彭格列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重新稳定局势,蓝宝记得那些日子里,自家BOSS天天睡在书房里。几乎每天最晚睡的人是他,最早起的也是他,很多时候,书房的一直是整夜亮着的。 再后来,克希马成为了代理首领,彭格列离开西西里,前往都灵。因为阿诺德提交的情报,一些关于“罂粟”毒[药]贩卖的线索,彭格列收到了夏洛特行踪的消息,包括她不知为何脱离了乌托邦,还有,她怀孕了——三四个月的身孕。 正想着,蓝宝的思绪被会议室门扉打开的声音所打断。他奇怪地望了过去,下一秒,惊喜的情绪占满他的眼眸:“彭格列!”即便是逆着微光,蓝宝还是轻而易举地认出奇迹般出现在此的两人。 不同于众人的表情各异,Giotto脸上倒是一贯的平静:“抱歉,我来晚了。”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便轻易地化解了会议室内的躁动。他说着,迈着沉稳的步子,刚要坐到首领的位子上,身旁却传来Sivnora的一声嗤笑。 “等一下,Giotto,在你坐下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告知一下在场的各位,你和我之前的‘半年之约’可以兑现了吗?” Sivnora的话语如同一缕星火点燃了秋季枯黄的草原,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了起来。 蓝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但是他,在场的所有的人都知道Sivnora口中所谓的半年之约是指什么。 正如彭格列家族一直以来的理念是守护一样,彭格列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伤害家族同伴的人,这是彭格列家族不容置疑的铁则。无论是谁都必须遵守,包括立下这个规定,备受众人信任的彭格列首领。 在Giotto离开西西里之前,曾与深深痛恨着夏洛特背叛事件的Sivnora做了个约定:Giotto必须在半年之内解决掉夏洛特的事情,但是家族里不会多派人手协助他。而且,Giotto能用的守护者最多只有三个人,如果办不到的话,Giotto必须用退位来对此事负责。 而现在—— “你这家伙!”跟着Giotto一起回来的G激动道,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就被Giotto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夏洛特死了。”Giotto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已经将夏洛特安葬在了威尼斯某处,愿逝者安息,希望你不要去打扰她。” “女马的!”Sivnora猛地站起身来。 众人只见橙光一晃,就见Sivnora跟前的桌面烧出一个大洞,炙热的大空之炎在他右手上熊熊燃烧,“我要的是夏洛特的尸体,不是死亡的消息!怎么,难道非要我去挖坟吗?” “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扰她。”Giotto语气不带起伏地重复道,“另外还有几件事情我需要说明一下。第一、罂粟的秘方我已经毁掉了。第二、受夏洛特贩卖同盟家族情报事件影响最大的加百罗涅家族已经决定不再追究此事。第三、我在离开西西里的期间,结识了一位朋友,并和他结盟一起对付乌托邦。并且由于他的帮助,目前家族内的资金短缺问题可以得到缓解。第四、之前代理的BOSS克希马偷偷离开本部,去威尼斯是我授意的。具体细节,作为机密,我无可奉告。” “你……”随着Giotto的话语,Sivnora愈来愈加的阴翳。他气得面目狰狞,却再也找不到对方的缺漏。这个半年之约,他原本自信满满地认为Giotto绝对无法完成自己的要求,那么自己只需等待半年,便可顺理成章地将其拉下首领之位。没想到…… 呵,真不愧是一手创建家族的人吗?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Giotto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自己强大很多。 “嘻嘻嘻,”维亚在这时候笑出了声,“既然首领这么有手段,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闻言,Sivnora皱了皱眉头。尽管非常的不甘心,但今天自己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那么——”Giotto拉开眼前的椅子,坐了下来,略显随意的坐姿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一位至高无上的王者君临,“我们的会议正式开始吧。” 一个半小时的会议结束的时候,Giotto突然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去的人:“等一下,Sivnora。” 眼见对方停下步伐,Giotto继续说道:“我之前听克希马说了,谢谢你在我不在的期间,以自己的方式守护了彭格列。对了,今晚宴会,希望你可以和巴利安的各位一起出席。当然——”他说着看向Sivnora身侧的少年,“还有你,维亚。你可以和苏珊一起,就像往年一样。” “啧,我可没兴趣陪你们过家家酒。” “嘻嘻嘻,至于我,”维亚满不在乎地笑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我要是出现,估计会吓到很多人吧。”丢下这句话,他起身跟着Sivnora和其他的巴利安的同伴,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晚,作为一年一次的最盛大的圣诞晚宴在如期举行。这是彭格列家族自成立起便有的传统之一,也是由彭格列首领Giotto本人一心推崇的活动之一。 在G的印象中,每年Giotto都热衷于从宴会的开始的第一秒玩到宴会结束的最后一秒。所谓的“玩”,包括和家族里的每一位成员好好聊上几句,关心一下对方的近况。这些人,上至几位守护者,下至在彭格列花园工作的园丁。每次这么一路谈下来,往往宴会一结束,Giotto整个人在G眼里简直就是累成狗了。通常,恨不得立马倒头就睡。 只是今天,G忙完宴会结束后的一切杂事,回房间睡觉的途中,却见自家首领房间的灯还亮着。 他敲了敲房门,得到一声含糊的答应后便推门进去。原本在门外听到的模糊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清透婉转的旋律叮叮咚咚散落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光线里的粉尘在随着声音起舞。那是一曲宁静的舞曲,一段安静的舞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G明显愣了一下:“八音盒?”和对方相识这么多年,他可从来不知道Giotto会喜欢这种东西,居然还特地买回来放在书桌上。 “嗯。”坐在窗边的Giotto随意地应了一声,“之前在都灵时,我看纲吉好像挺喜欢它的,就买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找个机会给他。” “泽田……”G刚开口话就卡住了,他想起在威尼斯这两人所发生的事情突然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管是泽田那家伙走之前的态度,还是Giotto这些天的状态,无疑都昭示着某种非常不自然的不正常。 然而,显然这两个家伙都不打算和别人解释或是倾诉那些事情。不过,G知道,或许就算Giotto说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有些东西就算是再怎么同情或是喟叹,那都是别人的事情。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清楚对方的伤口究竟溃烂到什么程度。 至于Giotto和泽田,他们也许可以成为彼此的良药,也许会成为彼此讳莫如深且无法愈合的血痂,一切只在一念之间。 “Giotto,”G满眼复杂地望着自家首领的背影,“泽田那家伙离开之前,曾经托我转告你,他会在翡冷翠等你。随时恭候你的大驾光临。” 话语落下,却没有等到一点回应,G摸不准对方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或者说那人已经出神得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站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最终暗下叹息了声,便轻声地退了出去。 屋内,八音盒的旋律依旧叮叮咚咚地响着,Giotto一个人坐在窗边,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一整夜下来,他都没有一点动作。灯光在他的身旁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影子。 寂静的,漆黑的,孤独的。 另一方面,位于意大利北部的阿西西。 面带笑意的白发青年里奇随手脱下帽子,微微俯身,礼貌地向正坐在软椅上中年男子行了个礼:“晚上好,宙斯大人。想不到,您真是好兴致呀?~”说着,他意有所指地撇了一眼对方身侧跪坐在地上服侍的几位衣着暴露的女子。罗马还处于战事之中,这位指挥官倒好,落下一竿子连过年也不能回家的士兵,跑到阿西西来享乐了。 轻浮的话语刚落,位于宙斯左侧有段距离的阴暗处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和女仆的尖叫,里奇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表情倨傲的灰黑色长发青年抬脚狠踹向一位匍匐在地的女仆,一下接着一下,力道只增不减。似乎女仆的求饶声更加助长了他施虐感,绿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兴奋。 很快地,女仆的求饶声越来越小了,最后连呻吟也没有了。 “哎呀!狄俄尼索斯?~看到您现在状态不错,那可真是太好——”里奇话还没说完,一张白色手帕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呵,”狄俄尼索斯嗤笑一声,却吝啬于给予里奇一丝目光,神情专注地用从另一个仆人手中接过来的新的手帕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我可不是‘阿波罗’那家伙。怎么?他今天又缺席了?” “是呢。”里奇遗憾地回答道,“我家的小猫咪暂时有些事情抽不开身。” “哦?我有时候真怀疑,那家伙是真的抽不开身,才会比我更加随性地不参加家族聚会,还是‘阿波罗’这个人根本一开始就不存在呢?这点只有你最清楚。” “哎呀!狄俄尼索斯,想必您是记错了。我家的小猫咪可是参加过聚会的,上次是在威尼斯的时候。只是那一次,您和赫拉夫人去了圣吉米尼亚诺。至于其他时候,在更早之前,恐怕遗憾的是因为您自身状态不好,一直缺席——哎~”里奇表情夸张地躲过擦着耳际而过的玻璃杯,红眸对上狄俄尼索斯眸子中的冷意,“真是危险呢。” “好了,你们两个。”原本埋头在美女胸前“苦干”的宙斯在这个时候打了个圆场,“阿波罗这人我之前是见过的。狄俄尼索斯,这一点你不必怀疑。都是为我的乌托邦和泽菲林办事的,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呢?” 宙斯说着,故作姿态地换了个在他眼里更具家族首领的坐姿,向后靠在软椅背上:“呵呵,当初,我听取阿波罗的建议果然没错,谁会想到乌托邦和黑手党家族泽菲林其实是同一个?乌托邦体系在严密,也终究是会败落的,可是其所拉拢到的资金却可以用于泽菲林而长存。比起乌托邦的幻想,拥有武力的泽菲林才是一切。我——女马的!狄俄尼索斯!你去哪?我话还没说完呢!你……” “哎呀!宙斯大人,您消消气!”里奇的语调一如既往地上扬,余光扫见狄俄尼索斯的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狄俄尼索斯脾气高傲也不是一两天了。就像是他两个极端的性格和无可救药的洁癖。” “……也是!”宙斯说着,泄愤似的狠狠捏了一下身边女子的□□,惹得对方一声娇喘,他的心情也稍微缓和了一下,“对了,找到帕拉迪索那小子的踪迹了吗?还有夏洛特,虽然她是个叛徒,不过到底她是我的女儿。虽然是个意外。” “抱歉,都还没有。夏洛特小姐向来谨慎,应该没事。”如果有事,似乎也与自己无关呢。里奇不动声色地拱了拱身,“至于——宙斯大人,您是想为盖洛大人报仇?” “哈?当然不,我一点也不在乎多纳特罗那家伙的贱命。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外甥。帕拉迪索那敢这么对我的人出手,我若不‘好好答谢’他一番,我的脸还往哪里搁!” “原来如此,请放心,大人。虽然我得到的消息是在几日前,他和米歇尔殿下出现是威尼斯码头,一起乘火车离开的。但是,相信很快便会有新的消息。我会尽快找到他,给他一点教训的。” “哈哈哈,如此最好!”宙斯大笑道,“哦,另外听说帕拉迪索之前和西西里的一个黑手党家族关系密切,有这么一回事?” 里奇点点头:“是的。然而,我得到一些传言。似乎他们两方面的在威尼斯也有过一些冲突,但是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那就留着那个黑手党家族,之后我们对帕拉迪索下手,也有个可以背黑锅的。国王陛下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当然,下手的时候注意点,尽量别伤了米歇尔那小子,他是王子,保不准国王不会因此追究调查,到时候就算有个背黑锅的,我也保不了你。” 即使是这样说着,宙斯也没有停下双手在美女身上肆意游走的动作,丝毫都不在意其他人在场。他边和美女交欢,边想到了其他一件事情上:“对了,许久之前,阿波罗建议我去寻找的戒指,现在是缺了被欧罗巴那贱女人弄丢的岚之戒和我的大空戒吗?” “是的。” “岚之戒无所谓,重要的是象征着我首领权威的大空戒,你务必尽快给我弄到手,知道了吗?还有,我的人汇报给我一个消息,在佛罗伦萨那边我有位故人来访,哈迪斯,你先替我回去看看,并将那个人留下来,他枪法一向不错。” “好的,属下明白。不过,这人……” “放心,只要有赫拉,他一定对我言听计从,我们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便可。虽然我和他有些陈年旧事,但是这在大局之前都无关紧要。哈迪斯,一切都是为了我的乌托邦和泽菲林。” “是的,谨遵您的命令。”里奇笑着俯身行礼,语气忠诚地说道,“为了乌托邦,为了‘我们’的泽菲林。” 在宙斯视线没有留意到的地方,他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和虔诚。 注:30、选自伊塔洛?卡尔维诺《通往蜘蛛巢的小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chapter49 传话 第51章 chapter50 酒庄 三个月后。 伴随办公室的门扉被扣上时发出的轻微响声,红发青年G一下子像脱力一般将脑袋埋入文件中。静默憩息片刻,宽大红木办公桌后木椅中的人轻轻地动了动。 烦躁地揉揉额角,G认命似的坐直身躯,重新打起精神,手指之间继续工作的黑色钢笔,如同一把雅致的枪。 当然,如果真是枪的话,对他来说就再好不过了。可惜,现在在他身旁两侧是高低不同的文件堆,来自各个部门的各种报告。其中包括守护者雨月暂时还处于回日本老家掉线中的雨守部门,情报部、财政部、开发部、后勤部等等。这堆文件里尚未解决的总比已经解决的要来得多又多。 至于将这些东西委托——哦,不,也许是“丢”会更准确一些,将这些文件丢给自己的家伙已经离开彭格列总部将近一个礼拜了,现在估计是在北意大利的哪个地方“逍遥快活”了。 一想起这件事情,G就有些愤恨地咬牙。Giotto那家伙!本以为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那家伙看起来一直都很正常。谁知,对方这一不正常就突发受命自己这个代理首领,还借口说是磨练自己。这种说法,他会相信才有鬼! G不用膝盖想也知道,Giotto那家伙说是去彻底解决掉乌托邦,那只是对方想去见某人的借口罢了。那种事情哪里还需要他一个首领亲自出面。 对了,话说回来,那家伙好像说会绕到圣吉米尼亚诺去找赛比拉一趟是为了什么事情吗?真是的越来越搞不懂自家首领在想什么了。 想到这里,G不由得回忆起Giotto离开的那个表情,总觉得有些微妙啊。Giotto之前还刻意去找塔尔波一趟,说什么要让对方打造一枚戒指,可惜貌似到现在戒指还没打造好。 怎么?G停下手中的笔,一个奇怪的猜想在他的脑海里成形:等一下,难道那家伙还真的想着求婚不成? 莫名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G当机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为泽田点根蜡烛。 那两个家伙……如果最后真的走到一起,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G默默地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旋即便再次专心致志地投入于工作之中,任由微风轻轻摆弄微黄的纸张与额前的发丝,跃过巨大明亮的窗户,为窗外的景色送去了不一样的清香。 春季的阳光自云端洒落,细细暖暖地拂过葡萄树嫩绿的枝条,掠过果农辛劳的汗水,踏过水声潺潺的溪流,截取萦绕鼻翼的花香,一路行所无忌地扩散蔓延,安静而温柔地拥抱大地。 在这个无私的包容万象的怀抱中,位于佛罗伦萨西南方向二十公里处的花思蝶酒庄[31] 又迎来了一个温馨的午后。 说起花思蝶酒庄,这是一座覆盖五百多公顷土地的庄园,其中的一百五十公顷是位于海拔两百米的葡萄园。作为意大利托斯卡纳最古老的葡萄酒世家之一,花思蝶酒庄的葡萄酒非但没有因为它悠久的历史而崩塌,反而百年如一日地充满着年轻与活力,口感饱满,馥郁着芬芳的果味。 然而,将花思蝶的葡萄酒推向一个新的巅峰的,当属它的年轻当家——帕克·曼奇尼。不过,比起名字这种代号,人们更加熟悉的是他所创造出来名扬世界的基安蒂酒[32],可又有谁知道,这个成就纯属他的一时起兴。 就像他之前一时起兴地跑去孟菲拉多“取经”,今天一时起兴趁着和果农一起打理好今年为葡萄园的葡萄树压枝条的事情之余,和自家妹妹埃琳娜·莱昂纳多一起享受午后的阳光与清风。 当然,对此刻的帕克来说,如果没有某人,就再好不过了。 “听说,东方大国有句名言——‘三人行,必有一炮灰’。这句话用来形容目前的状态正恰到好处,你说是吧,斯佩多先生。” “nufufufu~”被点到名的青年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赞同,目光不善地回敬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发男子,“真巧,我也有同感。” “贝蒂斯塔,”从女仆手里接过安哥拉猫的埃琳娜冲着自己的宠物说道,轻柔的语气里格外的认真,“也许,我们需要暂时回避?给帕克哥哥和戴蒙留点空间。” 话语未落,她毫不意外地瞧见眼前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被茶水给呛到了。 漂亮的蓝眸里飞快地闪过一星狡黠的光辉,埃琳娜微笑地重新落座。纤美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贝蒂斯塔的毛发,她再次开口劝慰道:“好了,两位先生,既然今天依旧是我做东,两位可否暂且放下个人成见?” “哦,埃琳娜,这可真的不关我事。斯佩多先生似乎一直对作为你义兄的我有莫名的敌意。说起来,也不过是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如同其他兄妹一样亲密无间罢了。”眼见某人越来越黑的脸色,帕克颇有火上浇油地更正道,“哦,当然,也许也可以说是恋人一样。” 他这话并非完全有意扭曲事实,毕竟,多年前,作为血统高贵的公爵之女,失去双亲被老曼奇尼收养的埃琳娜,起先确实是作为酒庄未来的女主人培养的。遗憾的是,由老曼奇尼一心想要撮合的两人彼此之间都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倒是更像是真的的兄妹。直到,一年前,帕克正式掌权,那本来就没几个人承认的婚约被当事人彻底地否认掉了。 理智上,本应该感激帕克的戴蒙,情感上却意外小气,特别是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减少自己和埃琳娜的独处时间。况且,也因为曾有过婚约这件事情。基于对埃琳娜的声誉考虑,一直处于疯狂迷恋状态的戴蒙不得不克制自己的冲动,将自己对恋人的求婚推迟。 “没想到,曼奇尼先生真爱说笑。”戴蒙故作淡然地回应道,端起手边的红茶浅呷一口。 “啊,埃琳娜,”帕克无心恋战,“你邀请了塞维里诺一会儿一同去踏青了吧?看样子那家伙是堵在路上了?[33]如果他晚上愿意留下一同共进晚餐,务必多灌他几杯葡萄酒。” “好的。”埃琳娜笑靥柔然,自家哥哥想必是因为最近某人一段时间不见踪影,挂念老朋友而有些变扭的不满吧。 “说起来,”好似想起什么,帕克脸上的笑意染蔓眉目,“塞维里诺可真像是‘尹卓莉亚’[34]。丰富的阅历就像尹卓莉亚的历史悠长,外表清隽富有潜力,同时又充满难以名状的复杂气息,桃子、杏子以及香草的芳香,回味无穷……” “nufufufu~这世界会把人比作葡萄的,恐怕也只有你了。”戴蒙略带嘲讽地打断帕克越听越离谱的话语,“你真应该和你的葡萄园共度余生。” “哦,斯佩多,你意外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没想到你这个‘内比奥罗’[35]也有合乎人意的时候。” “你!”帕克口中的内比奥罗是各种葡萄种类相对“高贵”或者说是刁钻的一个品种,只能生长在某些特殊地区,适应非常特别的土壤和气候。而让戴蒙无法反驳的是,内比奥罗某种意义上形容自己在合适不过了,内比奥罗的皮埃蒙特语是“内比亚”,是“雾”的意思。 “噗,”埃琳娜轻笑一声,“戴蒙,请别放在心上。哥哥一向痴迷于葡萄酒的研制,对各种葡萄的品性也颇有研究。上次,我从威尼斯回来,他还责怪我带回了用‘弗留拉诺’[36]酿制的瓦坡里西拉,却忘了‘科尔维纳’,又为什么没把‘普洛赛克’[37]一起带回来!” 一提到普洛赛克,帕克明显激动了:“埃琳娜,别以为你是我的妹妹,又恰好拥有‘皮诺杰治奥’[38] 的柔和清澈,我就不会与你计较。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再次提及这件事情。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忘了普洛赛克的香气,还有它那让人迷恋的清爽芳香……” 埃琳娜十分无奈地和戴蒙对视一眼,她相当清楚一旦沉溺在这个话题的帕克估计是一时半会没法恢复正常的。关于这点,戴蒙心下给予某人的评价是:这个无可救药的葡萄酒狂热者的精神病又犯了。 解救埃琳娜和戴蒙的是一阵清晰的马蹄声,酒庄管家熟练地挥舞着手臂让呆滞在主道上的仆人散开,镇定自若向自家主人报告来者,随即便退到一旁。紧接着,从庄园庭院的拐角地方冲出一匹栗色骏马,在缰绳的指挥下漂亮的转了半个弯,有人很快便认出那是有名的英国纯血马。 栗色马匹在距离人群几米远的地方堪堪急刹,几乎是直立长嘶。马匹细细的骨骼却透露着悍威,四肢高长有力,马背上的棕发青年修长的双腿加紧马腹,一身黑色骑士服勾勒出他姣好的身形,胸前白色玫瑰胸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马匹原地踢踏几步,泽田纲吉伸手奖赏似的抚摸自己的爱马莉莉丝,满是歉意地向好友示意,笑容温润:“抱歉,我来晚了。” “哦,没事,塞维里诺,你来的正是时候。”埃琳娜率先从众人须臾的失神中反应过来。她友善地冲着对方笑道:“一会儿我们正好可以赛马,看谁先穿过树林,绕一圈然后回到原点!” 由于人员到齐,赛马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苍穹之际,欧椋鸟的叫声委婉,酒庄山坡上,轻快的马蹄声响彻整片树林,其中还夹杂着欧鸲和麻雀的嚄唶宿将,仿佛是为赛事助威。阳光散落在葳蕤枝叶之间,巨大的树冠放大拉长了自己的影子,一瞬间光影交相辉映。 不知何时,为首的马蹄声渐渐弱了,到最后竟然彻底地偏离的原本的轨道。原本是不小心迷了路的泽田纲吉,没过多久便索性下了马,牵着莉莉丝,漫步在林间。他发现树林里沿途的风景不错,虽然自家隐居深山的别墅和花思蝶酒庄算得上是邻居,但自己貌似有许多年没来这片小树林玩了。如今,正好可以趁机好好闲逛一番。至于比赛的胜利与否,他并不在意。 突兀地,一抹明亮的光芒毫无预兆地掠过泽田纲吉的眼眸。短促的诧异过后,他想起这抹惊喜的来源。果不其然,他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一片颜色深浅一致的草坪,一面平静如镜湖水,湖面在阳光下金光粼粼。 两只乌鸫在湖对面草坪上啭语,泽田纲吉很快就看到了正在湖水另一边正在喝水的白马和熟悉人影。下一秒,他唇角的笑意霎时凝固了。 于此同时,距离镜湖颇远的树林里。 骑着黑马的青发的男子神情懊恼地双手颜面:“我可是挣扎了许久,才拒绝了马斯卡斯奈莱洛和黑达沃拉[39]的诱惑,你们两个倒是收得爽快!” 被帕克浮夸的演技给逗乐的埃琳娜不觉莞尔:“说起来,最先捕捉到‘黑达沃拉’的消息,并将其泄露给我和戴蒙的人,不就是你吗?亲爱的帕克先生。” “哦,我亲爱的妹妹——埃琳娜。我想你必然对我存在一定的误解。我可真不知道你说的消息是什么。”帕克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对于黑达沃拉,它本身就非常有趣且特别,有着西西里的大海和火山土的原始口味。经过橡木桶的陈酿便更趋完美,就算将它同梅尔诺、赤霞珠混酿也会呈现出乎意料的柔和!只是,不知黑达沃拉和尹卓莉亚相遇,谁会更胜一筹!” 画面回到泽田纲吉这边。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视线毫无阻扰地直直相撞在一起,无数的画面从脑海中掠过,无数的情感在心中肆意汹涌澎湃。时间、阳光、空气、风声和湖水,周围所有的一切在彼岸之间滞固一刻,唯一仅剩的是彼此一眼万年的相视。 视野里,那人一向深邃的蓝眸里眸光微沉,橙红色的火光点亮的容颜上神情是一贯温柔,轻轻勾起的优雅弧度染上了被称之为愉悦的情绪,说出口的话语是布满爱意的宠溺:“逮到你了喽,纲吉。” 注: 31、这个原型是佛罗伦萨西南20公里处的Chianti Colli Fiorentini 地区的佳奇庄园。而佳奇庄园也是隶属于花思蝶家族的,花思蝶酒庄是意大利托斯卡纳最古老的葡萄酒世家之一。百度参考而已,偷个懒直接借用名字。个人也不懂葡萄酒,包括文中提到的各种葡萄种类,不必太较真。 32、基安蒂酒由帕克创造,这个纯属虚构,具体基安蒂酒的创造人是谁,目前无法考证。唯一可以认证的是据说,基安蒂酒是十九世纪的一位男爵忽发灵想,把此地的几种葡萄混合发明出来后来就名扬世界的红酒。 33、意大利人赴宴约会迟到是常事。他们时间观念不强,特别是出席宴会、招待会等活动时,经常迟到。他们晚到15或20分钟是司空见惯的事。如果迟到时间过长,他们常常会说:“交通太拥挤了,真是对不起。” 34、尹卓莉亚(Inzolia) ,白葡萄品种,也被称为“安索尼卡(Ansonica)”。它在西西里地区的种植历史超过一千多年,但一些“历史专家”确信,其原产地是法国。我们也可以在撒丁岛和托斯卡纳找到一些葡萄园种植此品种。尹卓莉亚葡萄果穗结构松散,中等大小果粒,果实有金色的副穗带绿色反光,成熟时变成琥珀色,常有副穗;果皮坚硬,有一层果粉。尹卓莉亚在温暖的气候条件下和肥沃的火山土壤上(西西里岛是最好的!)长势良好,所得到的葡萄酒具有很好的结构,尤其是没有经过调配,酿造单品种葡萄酒,在瓶中有巨大的陈酿潜力。一瓶上好的单品种尹卓莉亚葡萄酒会丰富的芳香(像一些阿尔萨斯的琼瑶浆葡萄酒),颜色是浓郁的禾杆黄色,充满桃子和杏的芳香和香草的复杂气味。 35、内比奥罗 [Nebbiolo](意大利语),是意大利皮埃蒙特大区最重要的葡萄品种之一,收获季节一般是在10月底,这时候内比纽尔茂盛的地方——朗格地区会出现厚厚的浓雾。另一种(应该更接近事实)常见的解释是在它们的果实接近成熟的时候,会在上面形成乳白色的薄雾。该品种只能适应非常特别的土壤和气候:事实上它只生长在某些特殊地区,比如皮埃蒙特的“朗格”(Langhe),“诺瓦拉”(Novara)和“韦尔切利”(Vercelli)以及“瓦尔泰利纳” (Valtellina)称为“ 夏维娜什”(Chiavennaschi)的地区。 36、莱弗斯科,葡萄品种之一只生长在弗留利·威尼斯·朱利亚地区。瓦坡里西拉,一种葡萄酒名字。 弗留拉诺(托凯葡萄)FRIULANO (TOCAI GRAPE),白品种,只在弗留利?威尼斯?朱利亚地区以及北部威尼托的小部分区域生长。它被大量种植,当成熟的时候(九月的前几天),果穗呈中等大小、暗绿色的小果粒,果粒椭圆、紧密,覆盖有坚硬的果皮和果粉。直到几年前,这种葡萄和用它酿成的葡萄酒被称为“托凯”(Tocai),但是意大利、匈牙利和欧洲共同体的协议规定自2007年3月起在意大利禁止使用这个名字,因为它同匈牙利产区“托卡伊”(Tokaji)(该地区甜酒在世界范围内享有盛名)太相似。不过到现在弗留利地区一直在试着上诉,以求能够继续使用这个沿用了数百年的名称。这款葡萄酒的典型特征是带有愉快的香味、苦杏仁的口感以及优雅清新的酸度。这个葡萄品种只在不锈钢罐中酿造,没有经过丝毫橡木桶处理。真正的弗留拉诺必须是淡黄色,轻度或中度酒体,精细,高贵,易于饮用。 37、普洛赛克(Prosecco)在威尼托中心,“科内利亚诺”(Conegliano)和“瓦尔多比亚德尼”(Valdobbiadene)山谷,这个简单、微带芳香、新鲜的品种已经被种植了数个世纪。这个品种成熟期较晚,在十月中旬左右果皮会呈现漂亮的金黄色,有高浓度的芳香的果汁。它的特征绝不会被人弄错,明显的梨子、苹果和其他白色水果的香气,暗含白花气息,余味清爽芳香。 38、皮诺杰治奥(PINOT GRIGIO意大利语),葡萄品种之一,通常称为灰皮诺。视觉上,Pinot Grigio看上去有如麦田般的淡黄,比较柔和清澈,令人舒服。而且酸度偏高,口感干净利落。起源于黑皮诺(Pinot Noir)某个品种。目前种植这种葡萄的地方很多,他们用其酿造的中度葡萄酒具有平衡的口感,和悠长的花香。在阿尔萨斯,还可以用这个品种酿造阿尔萨斯半干葡萄酒,或使用晚摘葡萄酿造甜酒。建议品尝龙阁罗醍酒园灰皮诺,来自意大利安布理亚地区,口感清爽,让您乐在其中。 39、马斯卡斯奈莱洛,英文名为Nerello Mascalese,酿酒葡萄品种之一,属红色葡萄品种。名字来源于西西里岛东岸港口城市卡塔尼亚的Mascari平原,据说那里是该葡萄的发源地。这个葡萄品种以及它的姐妹品种Nerello Cappuccio——该区的“梅乐”和Mascalese区的“赤霞珠”在埃特纳区(被誉为西西里岛的勃艮第)和费尔罗产区广泛种植。 黑达沃拉(NERO D’AVOLA)一个绝大多数在西西里地区种植的红色葡萄品种。最好的黑达沃拉葡萄酒都酒劲大,结构感强,酒体丰富,呈深宝石红色,有浓郁和持久的成熟水果、樱桃、果脯的味道,有香脂味和桂皮香草等香料香。黑达沃拉在帕克和埃琳娜戴蒙的谈话中,不但指Giotto带来的葡萄酒,还暗指Giotto本人。 PS:我下一章的好像有个BUG,270和Giotto分离是三个月来着。不是2个月,唔,原本设定是两个月。问我为什么改?大概就跟之前47章《晨报》开头的朱塞佩改为菲利普一个道理:看着比较顺眼。→_→咳,其实是为了配合这章一开头葡萄的讨论,三个月后刚好四月初嘛,刚好葡萄压枝条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chapter50 酒庄 第52章 chapter51 kill you 傍晚时分的花思蝶酒庄落日垂垂,一白一黑的两匹骏马并肩而行,缓缓停了下来。身着白色骑马服的金色卷发女子干净利落地翻下马背,靴子不小心地踩到一块凸起的碎石,纤瘦的身子刚一个踉跄,就被一旁的蓝发男子一把扶住。 斯佩多手里托着心仪对象纤美如白莲般的玉指,由于距离的拉近而散落在鼻翼之间的淡淡花香,无不让他心间一荡。一贯充满戏谑的脸上在此刻一反常态地染上一丝红晕,斯佩多故作镇定地关切道:“还好么?埃琳娜。”布满温柔的语调里是真切的紧张。 “没事,谢谢。”埃琳娜报以微笑。仿若没有觉察到对方的不自然,她点点头,望向斯佩多身后的远方,那是位于酒庄后面山坡的一小片树林,此刻不知为何树林里正飘起几缕浓烟。 微怔半秒后是莞尔一笑,埃琳娜看向同伴,意有所指地打趣道:“看来,塞维里诺和我们的朋友谈得不错。” “……” “对了,斯佩多,之后要麻烦你转告帕拉迪索公爵大人一声,他上次说的法国梧桐我觉得挺不错的,不知他可否有兴趣往我家的小树林子里移栽几棵?” “nufufufu~我相信他会很感兴趣的。” “但愿如此。希望树林子的情况不要吓到邻居才好。” “我想不会的,只需要一点点小魔术即可。”斯佩多说着,伸手打了一个响指,远处的浓烟立马不见了,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真是帮了大忙!不知伯爵大人可否赏脸一同共进晚餐?以表示我对您的谢意。” “不胜荣幸,我的公主。” 远处,在虚无缥缈捉摸不定的雾气掩盖下的是两股金红色的火焰飞速地相互交织碰撞,暴露在空气中的杀意强大而且势不可挡地仿佛要将天空撕裂了一般,不时有被殃及的树木在烈火中哀嚎,轰然倒地。几近相识的坚定与决然是丝毫不容退缩的迫切渴望与心愿。 火星游曳,险险擦脸而过,视野里是停驻在心房多年的那个心心念念的容貌,对方或微笑,或嗔怒,或淡漠,或羞赧的模样深深的烙印在心间。 由于死气状态而显得更加冷冽的蓝眸里闪过一丝犹豫,Giotto片刻的松动立刻让对手找到了机会,一记重重的拳头落于腹部,紧接着是不可回收的侧踢喝着风声席卷而来。Giotto像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在地,身后压倒了一片灌木丛,随即吐了一口鲜血。他知道最后的那一个瞬间对方手下留情了。 闭上眼睛,Giotto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很快地便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当修长单薄的影子落在自己的衣衫上的时候,他一跃而起反身将对方压在身下,不顾某人的反抗,“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卸掉了对方的右臂。 “想要另一只手一块遭殃么?”一手制止住对方的动作,一手卡住对方的喉咙,Giotto满眼冰冷,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的温柔至极。他微微低头,炙热的呼吸吞吐在对方鼻翼之间,两个人的唇瓣贴得很近:“纲吉?” 身下灌木丛的荆棘倒刺划破了衣襟和裸[露]在外的肌肤,泽田纲吉的样子和压在他身上的Giotto相比好不到哪里去。右臂严重脱臼,左手动弹不得,被掌握在对方手指之间的脖颈此刻格外难受。他艰难地轻咳了一声,平淡自若的语气里带有挑衅,“……怎么?想要杀了我?” “呵,”Giotto轻笑一声,修长的指尖抚弄过泽田纲吉干净的脖颈上突出的喉结。瞧见对方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他的眼里闪过一星愉悦: “你说你是要让我杀了你,还是要陪着我一起走下去?纲吉,你应该明白的……”指尖上移挑起对方的下颚,略带沙哑的嗓音越发的低沉,“我也许会恨你一点,却绝不会因此少爱你一分半毫。” “那又如何?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泽田纲吉咬咬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平静一些,他发现现在的Giotto一如三个月前,过分的偏执与诡谲的不自信,“你还打算抱着那些自我幻想与期盼到什么时候?” “幻想?”Giotto好似低喃地重复道,他抬眸对上泽田纲吉的目光,眸子微微眯起,紧抿的唇瓣沾染了一丝薄怒的意味,“那么你呢?诡诈的纲吉!你敢说在一开始你没有抱有期待,没有抱有幻想么?你敢说我们之前的重逢的时候,你没有为此感到高兴么?你敢说那会儿不是故意带我去看舞台剧,派我去买点心,让我听到那个关于爱情墙的传说?你敢说……” “这些年来,这两个月来——”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语气里匿藏了几分忐忑不安,从心脏处传来了仿佛灼伤一般的疼痛感,到最后竟然汇聚成过分的小心翼翼了,“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 “……”是的,他确实是有意间接地诱导对方找到那封信,那时看着Giotto跟着自己到维罗纳,他给自己下过一个赌。他带着对方去看歌剧,以此来潜移默化的暗示,赌Giotto能不能听到关于爱情墙的那些传言,能不能找到多年前的那封藏在墙砖下的信,而结果是自己赢了。 “我已经厌烦了总是追着你跑了,你也明白的,我的占有欲是很强的啊,只是想要的东西就会贪婪地啃噬殆尽,每一次想到你就越来越——让我想要把你束缚在身边,如果可以,我真想抛开所有的一切,让我们像之前一样无拘无束地生活着,我不是什么彭格列的首领,你也不是什么该死的公爵大人。如果这样,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独占你了?是吧,纲吉……我的纲吉,只属于我的纲吉。” Giotto说着说着,突然就勾起了笑容,他觉得此刻正有人毫不留情地撕开自己心间的伤疤,用锐利的的刀刃在上面划伤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鲜红的液体一滴接着一滴地从心脏蜿蜒下来,渐渐的汇成一条血迹。 过往的记忆像被扯破的日记本子,一页页散落开来,一张张泛黄的薄纸在风中无所归依地漂泊、流浪。 “……我已经腻了,一边担心你,一边到处寻找你的日子了,干脆为了不让你到处乱跑,把你的脚筋挑断吧,你说这样好么?不会再让你去任何地方了,我会永远爱着你,直到死去,直到灵魂破碎不可修复为止。哪怕你厌倦我,我也想把你绑在我的身边,所以……所以永远地呆在我身边吧……好不好?”话说到这里,却带着点央求的成分,连他自身也惊讶于自己声音在空气中的抖动,“留下来吧,好么?我的纲吉。” “啧,真是愚透了啊,Giotto,这个时候,你真该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的蠢样!活脱脱地像个得不到自己想要糖果而使劲耍脾气的小孩子。别笑死人了!”泽田纲吉不悦地用力挣扎了起来,他一把用力地撵开Giotto对自己左手的桎梏,“既然在那一天,我愿意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就不打算放手了,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无所谓,我早就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不管怎么样,我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可是,你丫的根本就不相信我!” “……” “你难道就不清楚吗?Giotto……”泽田纲吉伸手抚上Giotto的脸颊,喉咙不知道是因为被压迫的缘故,还是由于被那些不能明说的强烈情绪梗到发疼,眷念和悲伤缠绵着,不分彼此。“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你了,我也会在你身边,即使有地狱,我也一样会陪你一起猖獗。” 意料之外的话语,让Giotto有些发愣,等反应过来时却分不清这究竟是为了安抚才产生的一时之间的慰藉,还是埋藏于心间沉寂多年情感的揭露。他伸手抓紧泽田纲吉的左手腕,力道沉重得几乎要将其掰断。 Giotto踌躇了一下,才沉声开口,话语里是明晃晃的不信任:“呐,泽田纲吉,你以为你在哄小孩么?六年前是谁一声不响地离开?两个多月前又是谁想方设法地从我身边逃开?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很可笑么?” “呵,你以为你现在有资格说我?别笑死人了!当初是谁一脸深情地说自己喜欢夏洛特的?还有,我都没有跟你算账呢!你竟然还敢跟我提两个多月前?!” 几乎被Giotto的不信任给气笑了,泽田纲吉的语气中分明的咬牙切齿,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还转不过弯来的家伙,有种恨不得再狠狠揍对方一顿的冲动,“就你那时候那种比猪还蠢的白痴偏执,存心是想折磨死我没错吧!我要是不逃,你丫的,别到时候在我坟前哭鼻子!!!你现在倒是好意思,责怪起我了,我——唔唔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毫不留情地吻住,霸道蛮横地不容许任何一丝拒绝的意味。 私心觉得,恋人之间,一个出于某些无伤大雅的私心给对方使绊子,另一个明知是个小陷阱还自愿往下跳,这种事情炒鸡萌!不知还有人记得当初,小纲吉为自己下过了一个赌约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chapter51 kill you 第53章 chapter52 缱绻缠绵 落在泽田纲吉唇上的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一场厮杀,一场冷酷试探与忐忑不安的厮杀。伴随着将近六年的思念,将近六年执着。 泽田纲吉觉得自己的眼里发酸,他睁着金红色的瞳仁紧紧盯着眼前正用力吻着自己,同样没有闭眼的Giotto,他们都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对方,唯恐一瞬间眼神错开了,就会有什么再也回不来,也许对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不知是谁最先咬破了对方的唇瓣,一丝血腥味瞬间在充满疯狂与眷恋的空气中缓缓蒸腾开来。 所有的愤怒与绝望,所有的胆怯与挣扎,所有的偏执与思念在这一刻化作了一场拔城掠寨的试探与攻击。再也没有退却的机会,没有逃避的间隙,没有装傻的余地。 过往的记忆画面一一浮现在眼前:假面宴会上的初遇,咖啡屋里的争执,夏夜深林间的萤火,树洞下的相互依偎,黄昏酒吧的并肩作战,十字架火光之间的追逐,秋风与花香中的亲吻…… 长久藏在漆黑夜色之下的影子,躲在呼呼风声之中的言语,匿在朦胧雾气之间的视线,一切执念、努力,不安、挣扎所构筑的城墙退却了暧昧的伪装,一点一点地快速腐朽,败落,轰然倒塌,潜藏在时光中的所有谜语被揭露开来,暴露在炫目的阳光之下。 泽田纲吉感觉自己在发抖,实际上Giotto也好不到哪里去。修长的睫翼微垂,他们彼此像被囚困的野兽般互相撕咬,小心翼翼窥探对方的表情,而又忐忑不安地轻轻试探,不退不避,相依相惜地互相舔舐伤口,心疼不已地温柔亲吻。 稀薄的空气在亲吻之间被掠夺殆尽,不知为何,两人不约而同地挑起唇角,微微上挑的弧度带着迷人的优雅。短促的喘息只徘徊了几秒,顷刻间被更加用力和专注的接吻所替代。 柔软的舌头撬开贝齿,长驱直入,腥涩又带着矛盾甜蜜的味道在唇齿间肆意蔓延开来。灵活的舌尖扫过牙龈,Giotto熟稔地挑逗着泽田纲吉口腔内敏感的地方,继而又与对方的舌头欢舞在了一起。探索,碰触,交织,缱绻,缠绵之间,不时发出湿漉而腻人的暧昧声音,直到两人均是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Giotto低着脑袋,额头与泽田纲吉的相抵,脸上的表情掩盖在阴影之中,金色的发梢的在夕阳暮光的照射之下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他低声开口,复杂的语气里夹杂着歉意:“对不起。还有,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们谁也不许逃。”没有下一次了,如果发生那种事情,我绝对会控制不住且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的。 “纲吉,从今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次缓缓开口,语气如同在教堂神像前起誓一般慎重,“除了你,我谁都不会爱;除了我,你谁都不许爱。”然而,后半句与其说是诺言,不如说是警告。 “原话奉还。”泽田纲吉斩钉截铁地辩驳道,Giotto所说的话也正是他自己想说的。“还有……”他不悦地啧了一声,“你该从我身上起来了吧,我的手痛死了!” “啊,抱歉抱歉!”Giotto连忙起身,顺带将泽田纲吉扶起来,“你还好吗?”结果话语刚落,毫无疑问地收到对方怒冲冲地控诉—— “你丫的!让我也把你的手弄脱臼试试!”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呐,乖,别动别动!我帮你复位……”Giotto蹙起了眉,为自己之前的举动后悔不已,“怎么样?还疼吗?” 泽田纲吉可怜巴巴地抽了一下鼻子:“疼。” “真的?” “真的!”泽田纲吉深怕对方不相信,连忙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很疼。”结果后面微微上浮的尾音将他的意图暴露无遗。 “嗯——乖,你先忍一忍。”Giotto宠溺的笑了笑,没办法,谁叫自家恋人意外调皮的模样简直可爱得紧,“回去之后,我帮你热敷一下?” “好。”泽田纲吉回答得非常干脆利落,金红色的眸子里含着笑意。 似乎被泽田纲吉的情绪所感染,Giotto唇角笑容久居不下。左胸口往里一寸的位置上被过多的喜悦与满足填满,他轻扶着对方往回走,清风在他们之间肆意穿梭,夕阳的余晖浸染了他们的衣角,一切美好得仿佛在这一刻成为了永恒。 “话说回来,纲吉,[爆]口粗什么的,一点儿也不适合你。”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某人许久之前的各种“劣迹斑斑”,心里却“懒得”多做计较的泽田纲吉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随即,他拉开话题:“对了,Giotto,你的马呢?” “不知道,估计是刚才不小心跑掉了吧。唔,回去的路途可能有点远,戴蒙和埃琳娜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要不我抱着你直接飞回去?” “不,绝对不要!” “放心,我会看情况,找个没人的的地方降落的。”Giotto笑着保证,伸手阻止某人想要退后的企图,“纲吉,你躲什么?是在害羞吗?” “我才没有!等等,混蛋!你抱起我干嘛?Giotto!你要是敢真的那么做,你这个月都别想碰我!” “……” “诶诶诶!我的意思是‘你这个月别想见到我’!赶紧收起你的期待,别想歪啊喂!” 两人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泽田纲吉吹了声口哨,唤来自己的爱马莉莉丝,解救了自己的窘迫。一个大男人被人公主抱送回去什么的,想想都觉得丢脸。 见他这么坚持,Giotto无奈地选择放弃,暗下万分惋惜的同时便体贴地扶着对方骑上马背,随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鉴于自己目前的这副样子实在不好意思回花思蝶酒庄,两人索性马绳一转,打道回府。 等Giotto和泽田纲吉回到帕拉迪索庄园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可想而知,他们俩的糟糕模样顿时让庄园里的仆人们一阵难以置信的鸡飞狗跳,特别是其中一位还是优雅从容著称的当家掌权人。 泽田纲吉满脸苦笑地想要解释,结果古斯塔一出现,得了,什么也别说,乖乖低头沉默认错吧。谁让这次的情况确实是自己和Giotto有些玩脱了。 至于连带关系与责任的Giotto出于对长辈的敬重和对方对泽田纲吉的照顾,爱屋及乌地同泽田纲吉站在一起,态度认真得颇像另一位“犯了错等着挨批的孩童”。 两人在古斯塔严肃目光的审视和不卑不亢地话语之下,老老实实地让医生包扎好伤口,换了身衣服,好好地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才被宽限回房休息。 Giotto在房内徘徊了一圈,他左看看右瞧瞧,室内装饰布置分明雅致雍容,贴心舒服。明明近日为了自己和泽田纲吉的事情一番折腾,如今好不容易两人心意相通,可他此刻却丝毫没有休息的意图。踟蹰了片晌,他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房间。 经过之前的闹腾,加之夜色已深,大部分的仆人们均已被宽限回房休息。空旷的长廊上,皎洁的月光洒落进窗扉,涂抹一层莹白,也点缀了墙上的油画。 Giotto小心翼翼地放轻步伐,清澄的蓝眸里闪过一丝困扰,有些吃力地在模糊的记忆印象中判断出哪一个房间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还没等超直觉做出反应,他的身后不知不觉静悄悄地出现了一个黑影。 “……”在快速转身看清来着是谁的时候,Giotto神色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晚上好,费拉里先生……” “晚上好,彭格列先生。”一手端着烛台的古斯塔礼貌地回应,精锐的目光撇了一眼Giotto身后的门扉,“您走错了,是左手边的那一间。” 他说着,微微恭敬地附身告别:“夜已深,还请您早点休息。” “……”默默目送古斯塔离去,Giotto不由得再次佩服泽田纲吉身边的人都非同一般。就好比方才如此淡定自若的古斯塔,额,很好很强大! 被人这么默许,之前的不自然一扫而空,Giotto堂而皇之地敲开泽田纲吉的房门。神情带着几分得意忘形的结果,就是被一个枕头直扑面门。 “怎么?找我有事?”刚淋浴完毕,搭着毛巾正擦拭着发丝的泽田纲吉微微偏偏头,语气有些不耐。从Giotto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泽田纲吉敞开了两个扣子的衣襟,光滑的胸膛与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一滴水珠顺着柔软的发丝滴落了下来,直直地坠落于衣领之间。 “……之前确实有点事情想找你谈谈。”Giotto扯掉枕头,随手关上房门,转身温和一笑,“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哦,是么?”泽田纲吉挑挑眉,看着对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他眸子危险地一眯,轻轻挑起唇角:“那么,我劝你最好不要改变主意,否则明天报纸上的头条恐怕会是——‘某家黑手党家族首领清晨暴尸街头’。” “……”Giotto觉得自己眼角抽搐了几下,老实说,他丝毫都不怀疑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先前受的伤,好了没——”话说到一半,泽田纲吉的一个眼神扫了过来,Giotto连忙将自己的“垂死挣扎”给压了下去,“额,好吧,我们随意聊聊天就好。我帮你擦头发吧?” 这是他稍微权衡了一下利益,明智而果断地决定暂时放弃的说辞。没事,反正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然而,他怀中尚且还沉溺在胜利喜悦中的泽田纲吉丝毫没有意识到之后的危机,依旧一边懒洋洋地享受着某人贴心服务,一边倾听对方语调轻柔地诉说着关于自己所不知道的彭格列往事。 不知不觉,窗外的夜色更显恬静,屋内的两人不知何时并肩地躺在床上,相对而卧,絮絮低语,言语之间缱绻缠绵。 第54章 chapter53 饿死狗和鸡腿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在天边绽放开来的时候,古斯塔·费拉里已经处理完手中百分之八十的事情,接下来,他需要去泽田纲吉的房间里为壁炉添点柴火,以保证足够的供暖。 目前天色还早,加之自家少主有点低血糖,古斯塔总是有意让其睡到自然醒。至于,如果这期间有什么事情“不识好歹”地冒出来,自己能处理则以,若不能,那就让它等着吧! 他在很多年之前便被老帕拉迪索有意安排去照顾泽田纲吉,那时候对方只有四岁。 也许是当初第一印象太过深刻。又或者是因为年幼时期的泽田纲吉一贯表现出来的比其他孩童更聪慧更沉闷很多,老帕拉迪索和古斯塔总是对其有意无意地更宠溺纵容一些。这个习惯即便是在后来的物是人非,也未曾有过丝毫的改变。 现在想起来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日冬日的寒风携带着雪花在窗外肆意呼啸,屋内,女佣尽职地在前方引路,古斯塔无意从对方的话语里得知自己未来的小少主刚刚意外在雪地里走失,差点冻死。好不容易病好了,结果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变了。 变了?古斯塔默默地在心里重复这个词语。对于曾经有过妻儿的他而言,四岁的孩童性格再怎么与众不同,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这样想着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认识将会在稍后几分钟内彻底打碎。 很快的,他就看到了那个棕发男孩。 瘦弱的身子裹在毛毯之中,小小的双手托着一个白色瓷杯,几缕热气升腾而起,继而消弭在空气之中。壁炉火光映衬着稚气的脸蛋,额前琐碎的发丝偏长,微微挡住了对方的神情。仿若觉察到来者,静默的孩童缓缓地抬起头来。 没有对陌生人的胆怯,没有对长辈的恭维,男孩轻轻地挑起唇角,金红色的眸瞳里流炫翕赩:“您好,先生。” 语气平静,笑靥温和。恍惚之间,古斯塔竟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眼前的人并非是一个年少无知的男孩,而是一位历经时光岁月磨练的无上王者,目光悲悯,淡然的脸上不悲不喜。 那一刻,古斯塔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那是素来睿智高傲的老帕拉迪索谈及自家孩子的时候眼里浮现的自豪:“他可是我的孙子,帕拉迪索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 思绪回涌,本想悄无声息地完成自己工作的古斯塔在长廊处意外地遇见了和自己路线正好相反的某人。他注意到对方脸上神采奕奕,并非是刚刚睡醒的样子:“早上好,彭格列先生。” “早,叫我Giotto就可以了。”Giotto笑道,视线扫过古斯塔怀里的木柴,“抱歉,不小心抢了您的工作。我刚刚为纲吉房里添了些柴火。他似乎有点怕冷?”撇开之前在威尼斯的时候不谈,经过昨晚他才更加确认某人夜里睡着了会缩成一团无意识地往热源里靠,还有个踢被子的小毛病。 “是的。”古斯塔面无表情地回应。“至于添柴火这种琐事交给我来做就好了。你是客人。” “不,毕竟昨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是抱歉。还有,一直以来多谢您对纲吉的照顾。” “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古斯塔说着,目光依旧停留在Giotto身上。老实说,他对眼前这位青年谈不上有多大的好感,更甚至曾经对其有过些许敌意。 是的,敌意。因为泽田纲吉的每一次失态与几次一连几天的不吃不喝都与这个家伙有关。 然而,两个月前在威尼斯,泽田纲吉在码头边的那句不容抗拒的话语,某种意义上不止是对米歇尔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那时候的冲击和再次见到Giotto的惊讶,再加上昨晚在自己训话时,两人细微的小动作,都无疑昭示着一个略微古怪的事实。 泽田纲吉和Giotto两人是无论如何再也分不开了。 前一秒,古斯塔觉得自己得出了一个荒唐的结论。可惜,后一秒,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结论不可否认地诡谲正确性。特别是今天一整天下来,眼见两人不经意之间的互动。 ——“我家少主今后就麻烦您了。” 古斯塔记得早晨的时候,在各种寒暄了一会儿之后,自己最终是这么对Giotto说的。无论过去如何,Giotto亲自千里迢迢来到翡冷翠,想必对方还是有将自家少主放在心上的。当然,他并非因为以上几点就对Giotto彻底改观,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在古斯塔眼里,Giotto是自家少主所选择的人。 不过,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方,不知为何总是感到有点不甘心。古斯塔难得觉得自己分外鄙吝,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宝贝了许久的孩子被人硬生生地抢走了。 说起来,一般情况下,在新郎迎娶新娘的时候似乎都需要克服另一半亲友团的种种考验。既然这样,他何不稍微效仿一下?也许一份简短的信是个不错的选择。 沉吟至此,古斯塔不由得望向窗外的慢慢降临的夜幕,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隐约中一首轻快悦耳的曲子缓缓传入耳畔。如果仔细倾听的话,就会发现,那是一曲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 一弯细细的月牙挂在树梢,薄如雾霭的月光将树叶的暗影投到了圆柱上,映衬着白色凉亭栅格间的绿藤和小花。清风从远处带来了喷泉的流水潺潺和各种清新的芳香,撩动了青年飘逸的衣衫。 巨大的黑色三角钢琴,金发青年落座于前,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一个个音符从中倾泻而出。天生的娃娃脸,脸部线条柔和,唇角含笑,蔚蓝色眸子里漫出温柔的润泽,倒映着站在自己不远处另一位棕发青年的身影。 对方手里正驾着一把小提琴,尽情地演奏着,两种由不同乐器演奏出来的曲子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飘荡至全场,似乎连时光也在此刻放慢了脚步,披着银色的织衣,挥动着透明的蝶翼,翩翩起舞,振翅欲飞。 夜色勾勒出了小提琴手的侧脸,白皙的肤色在月下仿佛透明一样,散发着珍珠般的柔光。他半闭着眼睑,睫毛柔顺地垂落,金红的瞳仁与金发青年的视线撞到了一起,无声地相互凝望。 这曲让人沉醉的乐曲最终还是落下了帷幕,棕发青年收回视线,轻舒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小提琴,随意地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臂膀:“Giotto,你刚刚又弹错了几个音。”轻快的语调,唇角笑意温软。 “也许是我太久没练习了,手生了。” 闻言,泽田纲吉似笑非笑:“如果不是我们之前已经合奏过几首曲子,我也许会相信你。” “……”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破谎言的某人这次只能略带郁闷的苦笑。他突然发现自己今晚趁着月色一时兴起地邀请泽田纲吉弹琴完全是失策。实际上,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并不高,当初会学钢琴也只是因为曾经被人在黑手党宴会上肆意嘲笑过罢了。虽然后来特地学习了一段时间,但是能熟练拿得出手地也无外乎是那四五首曲子。 “还要再来一曲么?”泽田纲吉挑挑眉,起身坐到Giotto身边,“或者我单独给你弹一首?” “呐,纲吉,”Giotto轻唤了一声,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我突然觉得能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他说着,眸光紧紧盯着泽田纲吉的眼眸,异常柔和地语调中嗓音略显低哑,“似乎只有你才能治愈我的贪心不足。” “……哦。”泽田纲吉面无表情地拍掉某人停留在自己腰间不安分的手指,默不做声地觑Giotto一眼,眼神颇有睥睨的味道:“是么,也对。我还记得之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饿死狗,像看到鸡腿似的,活生生地把我啃得满身是伤,要不是我逃得快,估计再过几天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嗯,饿死狗与鸡腿,不错的比喻。”Giotto非常自然地点点头,好似还很是赞同“那么作为美味鸡腿的纲吉愿不愿意给点甜头,怜悯一下我这只贪心不足的饿死狗呢?”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的脸皮厚道这种程度? “求鸡腿!” “……”泽田纲吉吝啬于赏给某人一点余光。 “纲吉,饿死狗迫切需要鸡腿的慰藉。” “……” “……没有鸡腿,饿死狗会死的。” “嗯,”这次,泽田纲吉终于理会对方了。不过,他神情自若地点点头,淡然开口,语气要有多漫不经心就有多漫不经心,“等你死了,我会去给你……”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修长的指尖动了动,一个悦耳的音符跳跃了出来。在一旁等待下文的Giotto倒是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欣赏这些,他一眨不眨地观察着泽田纲吉脸上的每一丝情绪,神情颇为认真严肃,但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各种方向的神开展。 就在Giotto的思绪越发不可控制的时候,泽田纲吉终于说出了下文:“——收尸的。” ——我会去给你收尸的。 “……”Giotto表情一顿。 “噼啦!”刹那间,有什么东西碎裂成千千万万。 “噗!2:2。”这次是他赢了。脑海里的想法一现,泽田纲吉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结果下一秒就被人堵住了嘴。 “开心了?”Giotto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瓣,溢满笑意的眼底并没有错过泽田纲吉耳际的红晕。“嗯——” “你说得呢?”泽田纲吉说着,抬手轻轻环住了抱住自己的Giotto的脖颈,继而微笑着闭上眼睛,在月光下和对方交换了一个吻。 …… 2:2? 不,应该是2:3吧。明显自己才是最大的赢家。 然而,某人的这种嘚瑟并没有维持多久。 第二天中午,他正心满意足地地抱着泽田纲吉用餐,享受着两人的独处时光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欢快的声音打破了自己眼里美好的一切—— “午安,教父大人!” 小剧场: 泽田纲吉:“你刚刚弹错了几个音。” Giotto:“……”幸好没拿弹琴来决定晚上的“吃肉”问题。 特别公告: 国庆没更,真的是ORZ非常抱歉【下跪中 然后,有个很不好的消息,我开始毕设了。老规矩,更新问题我尽力。拖了这么久,我也觉得好烦啊→_→【默默面壁,唾弃一下自己TAT PS:关于2:2的比赛。就是G270两人之间默契的娱乐,**而已,就像上一章结尾。那一次赢的是270.这章里,弹琴算一次,被Giotto绕开话题是一次,饿死狗和鸡腿一次,270的“收尸”是一次,最后的吻算是Giotto赢了。(因为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吻?) 结尾出现的人是谁应该知道吧?出现原因来自前面古斯塔作为泽田纲吉亲友团一员的“考验”!←其实只是小小的使绊子而已! 至于,可能有些亲记得48章后面泽田纲吉发觉古斯塔曾经有过隐瞒一些最初两年Giotto实际情况,有些不大高兴?故而担心如今古斯塔这么做,泽田纲吉会不会反感的问题?←我觉得肯定不会! 上面说了,古斯塔这么做只是有点不甘心的恶作剧罢了。我觉得温油的270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责怪下属的。况且古斯塔是如同父亲一样的存在。然后就像本章泽田纲吉那个“饿死狗和鸡腿”的比喻只是单纯出于他的傲娇! 其实,包括上一章,这一章还有下一章,Giotto和270只是在无意识地**而已!!! 最后,请大声回答告诉我!现在G270两人的互动甜不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chapter53 饿死狗和鸡腿 第55章 chapter 54 偷情 这是从未有过的危机。 Giotto觉得自己的额角隐隐发疼。稍稍思量一下,他又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幼稚得可以。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先前在维罗纳的时候也见识过了不是么? 这两人的感情相当不错!教父和教子之间偶尔动作亲昵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 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紧靠在一起两人,还有身旁一大片空余的位子,Giotto莫名觉得不只是自己的额角,连脑袋也开始发疼了。 所以说,近几日的种种果然是这位殿下有意不留给自己和纲吉半点独处时间产生的么?就连吃饭的时候,对方也硬生生地坐在自己和纲吉中间,更别提那些出现频率极高的“教父大人……”了。 大概是对Giotto的怨念有所察觉,正心满意足地靠在泽田纲吉身旁的蓝发少年米歇尔微微抬头,面无表情地瞅了对方一眼,动作极快,决不超过半秒。 漫不经心地收敛视线,他将手里捧着的热茶凑近了唇边,浅浅呷了小口,脑海里不由得浮现的却是昨天傍晚自己意外撞见的对方和自家教父用餐一幕…… 不!那时一定是他看错了。教父大人怎么可能会羞赧地窝在别人的怀里,特别是那个“别人”还是只金毛癞□□]! 至于在米歇尔眼里某位厚颜无耻懒□□先生此刻早已重新收拾好心态。轻轻地挑起唇角,Giotto装作无意地开口道:“对了,纲吉,估摸阿诺德的情报近期会回馈过来。那之前我们谈过的行动计划,你这边有什么要补充修改的么?作为同盟,彭格列必当全力配合。” 至于行动计划是前些天他和泽田纲吉一起去花思蝶酒庄为赛马比赛中途落跑事件登门致歉时,和戴蒙商议的。 “什么行动?”不等泽田纲吉回应,米歇尔诧异地问了句。 帕拉迪索和彭格列合作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经过之前的事件之后,自家教父大人会继续双方的合作。从威尼斯回来后,他和教父大人一直是呆在一起的,为了治疗自己愈来愈严重的毛病。直到半个多月前,教父大人收到埃琳娜的邀请,才回到帕拉迪索的别墅。 “关于乌托邦的收尾,”泽田纲吉随口接话道。修长的手指缓缓翻过书页,整个书房内最专心读书的人非他莫属了,“刚好可以趁着最近法比奥首相回都休息动手。反正罗马战场那边估计也用不到他了,维克托国王应该会让拉斐亚来接替,他在库斯托扎战役的表现你们应该都有耳闻。虽然那场战争就是个闹剧,但是拉斐亚在其中镇定的表现想必被维克托所信赖。当然,维克托某种意义上也不过是个牛皮大王……”[40] “噗,”泽田纲吉的话还没说完,Giotto倒是先笑出了声。收到对方一抹茫然的不解时,他更加控制不住唇角的笑意,心里的想法一溜烟地就给说了出来:“总觉得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自己顶头上司的纲吉也好可爱。”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泽田纲吉蓦地红了耳郭,也不知道是尴尬的多一点,还是害羞的多一点。Giotto的话语太过自然顺口让他根本没办法鸡蛋里挑骨头,除了这讲话的场合有些不对,毕竟米歇尔还在场。 踌躇半晌,不知如何接话的泽田纲吉只得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强制将注意力拉回书中,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结果倒引得对面的人笑得更加愉悦。 温和的笑意染满眉目,Giotto忽然有点恶劣地觉得,现在似乎有第三个人在场也不错。 一旁的米歇尔突然坐起身来,抬头扫了Giotto一眼,视线里带着一丝薄凉的冷意。随即,他默默下了沙发,继而噔噔噔地跑向书房。 “米歇尔。”“专注”于手中的书籍,泽田纲吉头也不抬地轻唤了一声,话语未落,“蹬蹬蹬”的响声立马荡然无存。 ……怎么回事?撇了一眼消失的身影,Giotto用眼神无声询问。他去干嘛? 谁知道呢?泽田纲吉很无辜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紧接着,下一秒,他手中的书籍便“不小心”地砸到Giotto脸上,算是“报复”对方方才那句顺口的“出言不逊”。 不一会儿,米歇尔便回来了。书房的房门还保留着自己离开时虚掩的状态,他刚想推门而入,就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也许是因为距离有点远,那些声音不大,像是刻意压低。 “我发现大部分,不,是全部,到目前为止米歇尔和我说话的缘由,都是沾着你的光。”米歇尔知道这是那只金毛癞□□]的声音。 “嗯……”这次是米歇尔所熟悉的教父大人嗓音,只是语调有点低,“你表明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觉得自己更加拜倒在公爵大人您的裤腿之下罢了。” “可你嘴里说的和你现在做的可不一样啊,首领先生。你不知道男神是用来匍匐膜拜的么?” “是么?那可真遗憾呢!纲吉,比起膜拜,我更倾向于品尝。” “嘶——混蛋!别咬!” “!”米歇尔眼皮一跳,根本来不及多想就一下子冲了进去。 高大的深棕色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排满书籍,深红色的窗帘松松地搭在窗棂两侧。窗边是同基调的茶几上布着糕点和三杯还冒着热气的红茶,两位相貌优秀青年正靠坐在一起,任由窗外的阳光的光辉细细密密地倾洒了在身上为其增添了一抹明亮的色调,整个画面美丽得如同幻境。 从米歇尔的角度来看,金发青年的身躯刚好一分不差地挡住了后面那位的身子。 “怎么了?”Giotto抬眼问道,语气中的疑惑控制得恰到好处。 “……”米歇尔脚下的步伐一顿,又继续走了过来,脸上表情不变,明显对Giotto的话语充耳不闻。 仿佛听到声响,泽田纲吉从金发青年身后微微侧过头,露出了半个脑袋,问了和Giotto相同的问题。相较于前者,他的语调有些不自然。 这次,米歇尔沉默地摇了摇头,视而不见地扯开坐在自家教父身边的Giotto,占据在他眼里原本就只属于自己的专属位置。他直起身子,伸长手臂,眼神颇为认真而专注,动作虔诚地为在正在拿着一本书的泽田纲吉的耳际套上两个耳塞,顺带将对方拿反了的书籍纠正过来。 他一系列的动作分外流畅自然,让泽田纲吉一时之间忘了拒绝,只得和Giotto两人脸色古怪地大眼瞪小眼。 米歇尔对此并不多做解释,自顾自地回到原来的位置,理所当然地枕着泽田纲吉的大腿。闭上眼睛睡觉之前,他淡淡开口说了句什么,也没看向任何人,那样子倒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塞着耳塞的泽田纲吉自然听不到米歇尔话语的内容,只见Giotto的表情猛然一顿,那副尴尬的样子在自己眼里分外精彩。虽然对方的失态并没有维持多久。 泽田纲吉偷偷勾了勾唇,故意装作没注意到某人的视线,谁让对方刚刚趁着米歇尔出去的空挡在自己脖子上啃了一口。这样想着,他伸手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奖赏似的摸摸米歇尔的脑袋。随即,便重新埋入书海之中。 大概是后来在书房不小心睡着了,等被Giotto轻声叫醒时,早就过了一两个小时了。这也导致泽田纲吉夜里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无聊地打了个滚,泽田纲吉正准备闭上眼睛,再次数一数一个Giotto两个Giotto的时候,阳台窗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响:“笃笃——” 声音很轻,一开始泽田纲吉以为是错觉,听到第二声的时候,他心下一惊,一下子绷紧了神经,借由昏暗的光线瞄了一眼床边的小圆钟,短短的红色时针正直指数字12。 怎么回事?泽田纲吉下意识咽了口水,为自己打气,应该……不会是鬼吧?毕竟在自己家里,喊人过来也不大适合。 “笃笃——”须臾之间,那声音锲而不舍地再次响起。 “……”泽田纲吉认命似的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抄起小时钟充当临时武器。踌躇了一下,他又拿了个枕头作为挡箭牌才循声走去,脚下步子很轻,带着满满的小心翼翼。 “笃笃——” 屋内的窗帘都了放下,因此根本不知道窗户另一侧的情况。泽田纲吉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手指颤抖地拉开了窗帘。当视野里突然冒出那张熟悉的面容时,他差点把怀里的枕头和时钟一股脑地拍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相较于某人的满脸欢喜,泽田纲吉的声音分外地咬牙切齿。 “晚上好,纲吉。”Giotto伸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故作神秘地眨眨眼,“如你所见,我只是想见——诶!纲吉,别急着拉上窗帘啊!” “……”泽田纲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任由窗帘挡住了对方一半的脸。 Giotto讪讪一笑,“能让我先进去么?外面有点冷。”他说着,还伸手搓了搓肩膀,结果一进屋倒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泽田纲吉身上了,“下次过来开窗前先记得披件衣服。” 泽田纲吉微微偏过脑袋,不满地嘀咕了句:“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是是是,我的错。”Giotto宠溺地笑道,伸手一把将泽田纲吉揽了过去,“谁叫我是个饱受相思之苦的人,无奈之下只好学学罗密欧先生爬一爬阳台。”至从米歇尔的到来,他和泽田纲吉的独处时间硬生生地被砍得不到原来的10%,更别提晚上了。 随手放下怀里的东西,拿了件薄毯子丢了过去,泽田纲吉不赞同地撇撇嘴:“别说傻话了,Giotto。那是悲恋。” “嗯,对,我们不是。” 那是悲恋,但我们的不是。 Giotto稍稍低下头,轻轻碰了碰泽田纲吉的双唇,逐一细细地舔过去。轻易撬开地对方的贝齿,灵活的舌在口中肆意游走,争夺着彼此稀薄的空气。 相较于Giotto,明显略逊一筹的泽田纲吉好不容易被放过双唇,对方已经顺着他的脖颈线条一寸寸地吻了下去。 细细密密的喘息声,温热的唇瓣所过之处无不激起泽田纲吉的一阵战栗,异样的感觉麻麻痒痒地袭上心头,他翕动嘴唇,试图驱散一下逐渐发热的脑袋,发晕的思维:“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像在偷情么?” “不喜欢?嗯——” “不,感觉不错。” 注:40: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过,因为考据不足的原因,这文是架空。那些战役历史上都是有的,不过有关人物的我全都改了人名。顶着真实历史人物的头衔来瞎掰总觉得不大好。哪天我真的可以做到资深考据党,可以知晓所有的人物事迹与个性,再来厚脸皮的大放其词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chapter 54 偷情 第56章 chapter55 痕迹 沢田纲吉早上是被吵醒的。 兴许是昨晚太累的缘故,他醒来的第一感觉不是被人吵醒的烦躁,而是脑袋头昏沉沉的,腰部好酸。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身旁的位置,结果却什么也摸到,只有暖暖的气息还萦绕在鼻翼。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嗓音,一声轻柔的“早安”将自己心中轻微的失落感给清理得一干二净,留下的是心满意足的安心。 “早。”沢田纲吉含糊地应了声,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的双眼,迷茫的目光在触及Giotto异常快速地套上衬衫的时候,他狠狠愣了一下:“怎——” 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疑惑被房门外的敲门声给打断,米歇尔软软的声线传了过来:“您醒了吗?教父大人?” “!”所有的理智在刹那之间猛地清醒过来,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沢田纲吉蓦地满脸通红,脑子一片空白。眼见Giotto望了过来,他不自觉地拉起被褥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Giotto动作一顿,刚扬起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神色古怪在床上那团鼓起和自己身上反复徘徊了几秒,最终也没得到任何确切的信息来知晓他家的纲吉到底突然怎么了? &*¥%@$#……等等!他家纲吉不会是在嫌弃自己了吧?因为昨晚自己有意的“手下留情”? 由于害羞做了一回“缩头乌龟”的沢田纲吉并没有注意到某人此刻乱七八糟的脑洞,反倒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Giotto,你动作快点。”被褥的阻挡将他低低的声音压扁成闷闷一片,听上去反倒多了种撒娇的意味,“我可不想被当场逮到,那太丢脸了。” “噗!”Giotto看着那团鼓起忍俊不禁,真糟糕,自家恋人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放心吧,纲吉,我好了。你赶紧出来,别闷坏了。”他一边说一边走上前,伸手将沢田纲吉拉了出来,低头亲昵地吻了吻对方的额头,眼底是淡淡的温柔:“呐,一会见。” “快走!”沢田纲吉红着耳郭,轻轻地点点头,回了个微笑,“一会见。”他说着,又对门外的米歇尔应了一声,眼位的余光瞥见某位首领的黑色衣角从窗边坠落。 等一番洗漱完毕,沢田纲吉走出房间便见米歇尔正乖巧地坐在长廊窗沿上,无聊地晃动着双脚。听到声响,对方猛地抬起头来,无意识绽开的笑颜还没来得及成型就僵在原处。他微微敛起蓝眸,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早安,教父大人,昨晚睡得好吗?” “嗯?还行。”沢田纲吉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又是一阵笑意涌上来。 “教父大人?”米歇尔奇怪地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他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只瞧见白色窗帘在晨风中飘荡。 “哦,没事。你这么早来找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沢田纲吉伸手安抚性揉了揉米歇尔的头发,并不多做解释,倒是在心里默默地嘀咕了句:第一次发现这头发的手感差不多啊,唔,还是昨晚Giotto的头发更软更蓬松一点。 “没有。”米歇尔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找您一起用早膳。对了,早上古斯塔说收到一封信,要我转交给您。” “信?” “嗯,是国王发来的。”米歇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递了过去,“他最近好像在查之前那只肥猪的事情。”他的话语猝然一顿,好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用词不当。 米歇尔小心翼翼地偷瞄了沢田纲吉一眼,确认对方不在意才继续补充道:“是威尼斯那会的那个首相表亲。”至于对方的名字之类的细节,他压根就不记得了。 沢田纲吉抬起手臂,在散落在餐厅前长廊的阳光里端详了一下信件,透过光照,里面似乎只有一张薄薄的卡片。 几个想法在沢田纲吉脑海中快速闪过,一时无法确定维克多国王的真正用意是属于哪一种。他懒得等佣人递过来的拆信刀,直接撕开信封,一张精美的邀请函从里面露了出来。他翻开信函随意地浏览起来,上面是行云流水般我行我素的字迹。没有过多客套,寥寥几笔无非彰显了一个邀请:国王约他明晚一起下棋。 “你上次行动太张扬引起他的注意了吧。”沢田纲吉将空信封和邀请函递回给米歇尔,“他估计想看看帕拉迪索家族最近在干什么。首相那些……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他把玩的傀儡。” 米歇尔低头草草地扫了一眼邀请函,便将其丢给路过的佣人,迈开步子,追上几步远明显放缓步子的沢田纲吉:“要不,我和您一起去吧。” “不用。你最近怎么样?头疼没继续发作了吧?戒指使用还顺利吗?”当初从威尼斯回来之后几天,沢田纲吉就觉察到米歇尔头疼的毛病,尽管对方极力隐瞒。 出乎意料的,根据米歇尔的描述,沢田纲吉发现对方的症状倒像是某种能力觉醒导致的。在同一时间接收到各种似乎是自己又又全然不同的人的知识与记忆,这明显是类似当初白兰·杰索穿越平行时空的能力。前阵子,在离开圣吉米尼亚诺之前,自己就和尤尼的祖先塞比拉??基里奥内罗探讨过,既然世界的基石七的三次方如今已不可避免地展现在世人面前,为其寻找适合的主人总好过被坏人抢走滥用。况且赛比拉最初打造戒指的用意也在于此。 沢田纲吉对自己被玛雷戒指拒绝毫不意外,对其选择米歇尔作为主人倒是比较放心的。尽管米歇尔性格内向,某些方面有些偏激,但是事实上他对他足够信任。 “是的!”米歇尔高兴地点点头,一惯空洞的蓝眸里此刻神采奕奕,倘若是不熟悉他的人还以为对方的神情是来自于自鸣得意,实际上,他不过是因为对自己没有辜负自家教父大人的信赖而欢喜。“虽然一开始不大稳定,还劳烦您帮忙调整,但是后面我回家这几天已经好了许多。” 沢田纲吉颔首应允。随即,他又担心对方孩子心性,补充说道:“适当练习,别太累了。与其他世界共享信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控制自己不被其他世界所影响就好了。” “您不是说戒指是守护世界的三大基点之一吗?我想帮您。” 闻言,沢田纲吉不认可地摇了摇头:“米歇尔,当初我答应让你参与帕拉迪索家族的事务就说过了,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不需要事事以我为先。我不想它成为你的负担。我希望你,今后也能牢牢地记住这些话。” “可是,教父大人——”米歇尔还想争辩什么,可沢田纲吉落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掌将其打消了,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墨蓝的发丝,舒服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他闭上眼,惬意得像一只慵懒的猫咪,脑海里闪过的是多年前,自己刚被沢田纲吉带回来的那段日子,在每一个从令人窒息的噩梦中惊醒的深夜里,对方也曾经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自己。 须臾之后,落在发丝上的手掌微微顿了一下,便收了回去。米歇尔诧异地睁眼,却见沢田纲吉的嘴角挈着一抹笑意,视线落在远处。顺着对方的目光,米歇尔望见那位彭格列首领正微微合着眼,背脊斜靠在长廊尽头的墙上闭目养神,似乎也是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晨光从巨大玻璃窗飘洒进来,将其笼罩在金色光辉里。对方优异的脸上,唇角弧度优美的微笑和自家教父的如出一辙。 不知道为什么,米歇尔莫名地觉得这个场景刺痛了他的眼睛。 早餐结束,Giotto便起身告辞。沢田纲吉对此倒是反应平淡,他们昨夜里就讨论过这个问题,阿诺德的消息精准明确,关于乌托邦的一切早已应该收尾落下帷幕了。 令沢田纲吉惊讶地是,米歇尔也声称要再磨炼磨炼自己的能力而离开了。 沢田纲吉看了看打开又关闭上的正门,愣了愣神,帕拉迪索别墅好似一下子冷清了许多。他撇撇嘴,随即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折腾了大半宿的缘故,他一个上午下来这会倒是犯起了困。一想到晚上还得应邀去和维克多国王周璇,他就忍不住想犯懒。 沉吟几秒,沢田纲吉快速权衡利弊,异常干脆地打发掉古斯塔,决定回房睡个回笼觉。至于家族事务之类的,等Giotto回来丢给对方得了,始作俑者就该好好地负起责不是吗? 沢田纲吉一边顺着蜿蜒的楼梯往卧室方向走,一边心情愉悦为自己的决定点赞。刚拐过楼梯拐角,他突兀地毫无预兆地站住脚步,,茫然地眨了眨眼。刚刚自己眼角的余光好像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沢田纲吉狐疑地抬起头,看了看拐角墙面上巨大的风景画像,光学玻璃微微反射着自己的身影。他皱起眉宇,不确定地后退了几步,下一秒,好看的金棕色眸子猛地一缩,颜色偏深的绯色瞬间染红了脸颊和耳朵,与他白皙的脖颈上一两处同样颜色的淤青交相辉映。 意识到那个暧昧痕迹是什么的瞬间,沢田纲吉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心里低咒了一句。 那个家伙…… 270的名字好像是我哪一天在文档上全文检索替换了。应该不影响阅读[墨镜] 这篇真的大概十章完结倒计时,或者更短。看了以前记录设定的梗概,后续细节可能会改,私心觉得当时想一些梗很微妙,俗称烂。 当时设了个文件夹,乱七八糟的东西挺多的。番外:情书全貌大概会写,夏洛特的补充吧。[让我康康] 没有文笔这东西,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补坑。观看随缘[合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chapter55 痕迹 第57章 chapter56 秘密花园 猫? Giotto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不远处那只有点眼熟的猫咪,微微愣神。他认得这只黑色的猫咪。去年的秋季,他在都灵和沢田纲吉在一起的时候,为了帮吉普赛女郎吓唬萨伏依公爵拉斐亚编造了那个关于黑猫的谣言。以防万一,自己还瞒着沢田纲吉,特地去多纳特罗那里抓了一只黑猫。 要说为什么那么笃定这只黑猫真是的自己当初抓了又放的那只? Giotto眯起眼睛,身形一闪。等黑色的披风在月色下扬起又无声落下的时候,他的怀里已经多了一只胡乱挣扎的猫咪了。 “乖,我这次什么都不会做的。”Giotto有意压低声音,避开黑猫袭来的爪子,温柔地安抚着。他一手压下猫咪的前脚,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扒了了几下猫咪额头的毛发。 果然,下一秒,Giotto眼睛一亮,一块不规则秃瘢清晰地倒映蓝色眼眸里,这个伤疤是自己之前抓猫的时候不小心烧到的。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虽说对这猫咪有些许过意不去,但是,在都灵的自己确实有点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当时因为沢田纲吉刻意的避让被惹急了的缘故,那时候的自己真像是急切地想要在心爱之人好好表现的青春期少年。 脑海里不知觉地浮现清晨沢田纲吉那副慵懒的模样,Giotto再也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他想,经过了那么多次的推敲,如今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形容词来铭记对方的笑颜了,说是“优雅”却不足以形容它的温暖人心,说是“迷人”也不足以形容的它的永生难忘。 那是他一辈子永远珍藏的笑颜,来自恋人的“摄人心魄”。 “nufufufu~Giotto,你笑得真恶心。”突兀地,耳际响起戴蒙的声音打断了Giotto的思绪。他闻声望去,声源处却空空如也,仿佛刚刚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 早已习惯友人的神出鬼没,Giotto笑了笑,当做自己没听到对方调侃一般。他放开怀里的黑猫,看着它逃窜的身影消失在蔷薇花丛之中。Giotto敛了敛心神,继续往花园深处走去。他没想到作为乌托邦始作俑者的法比奥·尼索,这座首相府邸里居然有这么一大片蔷薇花园。 繁密的蔓藤盘桓缠绕着路边的栅栏,翠绿的枝叶之间,各色的花朵如瀑布般争相斗艳:粉嫩如少女脸颊上胭脂,深红如鲜艳的红唇,雪白若丰腴的胸脯,橙黄是明丽的裙摆。偶尔有猫咪的声影在花丛之间穿梭,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可爱的梅花脚印烙在布满结缕草和花瓣碎片的石板小径上,甜腻的香气为这片花海更添一抹梦幻的色彩,仿佛是无数少女为之向往的梦境乐园。 Gitto在青石板小径的尽头看到了那名坐在凉亭下悠闲着喝着红茶品尝甜点的女子。非常典型的贵族小姐装扮,微卷的橘色发丝披散在腰间,纯白的蕾丝衣裙包裹着女子纤瘦的身躯,一只多种颜色拼接而成的僵尸布偶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仿佛觉察到Giotto的目光,女子诧异地抬头,冲着眼前的陌生人嫣然一笑,那张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面容和记忆里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女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大概是眼前女子脸上和手臂上狰狞可怖的伤疤。即便有那些伤疤,也能让人意识到若是未毁容的她一定是个令人惊艳的大美人。 Giotto注意到女子右手上的戴着羽翼的黄色戒指以及腕处明显有十几个不一样的疤痕。用利刃划开的疤痕纵横错乱的,无声宣告着制造者当时用了多少力道,其中又隐藏了多么深沉的绝望。 “呵啰,你好,你是我哥哥邀请的客人吗?”女子天真地眨了眨眼,微微歪了歪头,澄澈的浅绿色眼眸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好奇。眼见对方不回答,女子呆呆一愣,像是反应出什么似的,懊恼地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可爱地吐了吐舌头:“啊,对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约瑟芬,约瑟芬·尼索。那位一天到晚励志要当上首相的家伙是我的哥哥——法比奥·尼索。” “……” “诶!你可别嫌弃我哥哥哦,虽然他看着狂妄自大野心勃勃,可是胆子可小了。明明都十七八岁的人了,还喜欢粘着我,非要每天晚上和我一起睡。你说好笑不好笑?呵啰呵啰……” “……” “啊!抱歉。”约瑟芬俏皮地用手捂住了嘴巴,“哥哥说这个是一个秘密,谁都不能说。我问他能不能告诉小克希,他还发火了。哥哥那时候看起来好凶啊,抱着我的时候,手臂的力道都快把我的腰给弄断了,可疼了。然后我就开始哭,我一哭哥哥立马就安慰我了,逗得我浑身痒痒的。” “……” “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约瑟芬说着,双手迅速地拍掉手里的饼干残渣,抱着僵尸布偶站起身,凑到了Giotto面前。 “怎么?” “唔——”约瑟芬装模作样地绕着Giotto走了一圈,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番,故作深沉地思虑片刻,才慎重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比小克希还好看。哦,小克希你知道是谁吗?是我捡到的一个小帅哥,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酷酷的,戴着眼镜,说是高度近视。我可喜欢小克希啊,他会陪我玩,还会给我编好多好看的花环。呀,不对,好像小克希好像不是近视,是什么来着?我忘了。啊啊,我不记得了,我给忘了。” 约瑟芬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何神情慢慢地着急起来了。她不安地用手指大力地揪着怀里的布偶,眼神飘忽着四处乱晃,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嘴里喃喃自语:“我给忘了,我给忘了,我给忘了。大哥哥,大哥哥,你知道我忘记什么了吗?” Giotto沉默地摇了摇头,眼底有些于心不忍。他放轻声音,试探性地询问:“你还记得什么吗?” “记得什么?”约瑟芬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脑袋僵直地歪斜了四十五度,表情呆愣,绿眸直直地盯着面前的Giotto,如同是个坏掉的木偶一动不动。 “你……”Giotto的话刚开了个头就没有后续。他抿了抿唇,微微蹙眉,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点什么,或者者做点什么。饶是在来之前有过心里准备,也没想到遇到的是这么一个光景。 早上离开帕拉迪索别墅的时候,沢田纲吉曾经提醒过他,传言首相的妹妹心智有点问题,明明是成年人,智力却只有十一二岁左右。 而Giotto没意料到的是,玛雷的晴之戒指在约瑟芬身上。 这样回想起来,据说在圣吉米尼亚诺打伤沢田纲吉的确实也是眼前这个女子。 想到这里,Giotto眼神一暗,一抹苦笑悬在唇角上。怎么说呢?从各种方面而言,还真是“冤家路窄”呢。也不知道他家那位后来只提了“赫拉”这个名字,丝毫不提对方和夏洛特长得像是不是顾及到自己的情绪。他就觉得那时沢田纲吉的眼神有些微妙。 没等Giotto暗自揣度出自家恋人那微妙的眼神中暗含着什么深意,约瑟芬的脑袋一动一顿地从左边歪到了右边,翘密的睫羽扑嗒扑嗒地眨了两下。犹如纯真的孩童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点愉悦的光芒在约瑟芬的绿眸里点亮,优美的双唇兴奋地裂开,狂喜的声音一字一顿的:“我、想、起、来、了!” 什么? Giotto一惊,多年的战斗经验与猝然报警的超直感让他本能地往后一躲,眼前什么东西飞速甩在地上,激起一阵剧烈的尘土。 “咳咳——”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嘴灰尘的Giotto狼狈的咳嗽两声。等他在抬眼,就看见一条粗壮的黑色藤蔓在地上扭动着,几步之外,点燃戒指的约瑟芬正冲着自己甜甜一笑:“我想起来了,小克希让我等他拉接我。嘘,大哥哥,这个是要保密的,不要告诉哥哥,你们也不可以阻拦我们哦!” “你们?” “哦呀!真是奇特!她居然发现我了。”戴蒙的身影消无声息地复现在Giotto身份,戏谑的笑容显然已经在暗处看戏了许久,“对了,Giotto,你发现了吧,这女人和那个被你干掉的未婚妻长得一模一样呢,真让人意外。” “戴蒙,”Giotto无奈道,“你倒也不必如此阴阳怪气。” “我向来如此。这次要不是艾琳娜,我可没兴趣参和你那点事情。”戴蒙的话语一顿,嘴角的笑意满是不怀好意,“只是,你不解释一下吗?” 眼见自家雾守眼里只写着“八卦”两个字,Giotto无奈苦笑道:“约瑟芬·尼索是夏洛特的亲生母亲。” 戴蒙的表情猛地一怔,一点儿也不相信Giotto的话语:“你要是说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的话,可信度可能还比较强一些。”毕竟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很是年轻,实在不像是曾经有过二十多岁孩子的样子。 “她家里人比较特殊。”其余的,Giotto不再多说,关于那个诡秘的悲剧,也许将它埋葬在时间里是最好的。他不用自主地回忆起夏洛特临死前的哂笑和语气冷淡的请求—— “呐,Giotto,你要是见到给予我生命的那个疯子,帮我给她一个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