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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一块芝士蛋糕

作者:虫一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导演看着《摆摊日记》在外国网站的实时评论区,陷入恍惚。


    怎么你们西班牙人也学会复读刷屏了啊!


    那一条条冒出的相似文句,赫然正是“年幼无知”被跑路老板坑害的龙达食客们的字字泣血:


    “蒋醉余你为什么要走!”


    当热爱锻炼的何塞老爷子和他的朋友们再一次光临草坡,当好奇心旺盛的本地人们跟着游客跑到这个偏僻角落想要一探究竟……


    一波又一波人从烈日高挂等到红霞满天,也没等来那个又臭又令人怀念的小餐车。


    龙达是一座小城,居民们彼此都很熟悉,他们打听了半天,找到那位一看就认识摊主的大学生家里。


    大学生从猫眼看到年龄种族性别各异的十几个人堵在门口,吓了一跳。


    “你们不知道吗,”他困惑地说,“这个摊只摆五天啊。”


    “意思是,他们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何塞颤颤巍巍地问。


    大学生点点头。


    食客们魂不附体。


    五天……五天能有什么用,就是一天三顿吃老板做的螺蛳粉,五天也吃不腻啊!


    “我再也不说螺蛳粉臭了,老板你快回来啊……”


    “做了五天心理建设,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尝一尝,结果你告诉摊子没了?”


    大学生挠挠头:“这周六中午正片上线,你们感兴趣可以看看,万一会拍摊主的制作过程呢。”


    “吃也吃不到,学也学不会,越看越馋自虐吗?”众人更绝望了


    话是这样说,他们却还是呼朋引伴地打开视频。


    “像我这种慧眼识珠的第一位顾客,肯定有很多镜头。”何塞十分得意。


    他在手里拿好了纸笔,只等着从视频里随时偷师。


    《摆摊日记》作为一部日常风格还带点公路片性质的美食节目,把旅行、买菜、做菜的每个环节都记录得十分细致。


    螺类、酸豆角、酸笋、米粉,还有一堆认不出来的亚洲香料……


    何塞挠着头在纸上划拉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好主意:


    “塞维利亚一共也没有几家中国超市,我们直接找过去让店主一模一样给拿一份不就好了吗!”


    说干就干,他和家人收拾好东西,第二天就驱车前往塞维利亚。综艺里空荡荡的小店此时摩肩接踵,店主的声音都要被淹没。


    何塞大为震撼,抓住一个身边的年轻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


    “谁知道啊,”年轻人举着黑叉热议话题附和,“怎么大家都能找到这里来呢……”


    何塞定睛看去,网上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塞维利亚有家中国超市的老板真会做生意,节目还没开播她就进了一批酸笋和成品螺蛳粉,这几天好多周边城市的人专程来买。】


    【听说卖螺给醉余的那个小贩也可好认,只要去集市上找最臭的那个人就行了。】


    【我也听说了,他行动力特别强,对着节目用自己的水产说要复刻螺蛳粉挣钱,结果被他老婆问谁家卫生间沸腾了,直接赶出家门了。】


    也有人对自己的炸厨房水平具有清晰的认知:【等一下,你们说还有成品螺蛳粉?那我从龙达回来心痒难耐馋了好几天算什么啊!】


    没吃到螺蛳粉的网友妒火中烧,幸灾乐祸:【算你预支运气,算你不懂变通。】


    可不到两小时后,同一位博主又奄奄一息地爬上社交媒体:


    【朋友们,买螺蛳粉之前翻译一下,不要选写着“加臭”的款式……这怎么和我在醉余那吃到的根本不一样啊!


    【我还兴冲冲分享给我爸妈,现在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视频一出,大洋东西,四处弥漫着灵感来自广西的神秘“生化武器”。


    这些奇人异事此时还没有尽数发生。


    目前更让蒋醉余好奇的是,这个节目在国内又是怎么爆的?


    “还有高手,”导演持续恍惚,“你记得刚刚有一个戴大牌墨镜、长得挺好看的华人客人吗?”


    “那是国内新晋流量,刚刚发了带定位的微博夸盒饭好吃。粉丝一下就找过来了。”


    “还有新的粉丝要来?”蒋醉余大惊失色。


    在一大群客人陆陆续续走后,最后剩的一点饭菜他们卖了很久才售罄。


    这些姗姗来迟的食客大多是年轻女孩,在吃完饭后没有去秀场,而是苦苦守在后门。


    她们是模特的粉丝,因为没有得到发布会的票,只能沿袭音乐剧和舞剧观众的习惯,等在后门期待能碰上散场的模特,也许可以收获一个签名。


    蒋醉余今天做了洋葱炒鸡蛋和番茄牛腩这样味道浓烈、久久不能散尽的菜色,模特们抽抽鼻子,顺着粉丝手指的方向望过来。


    听着副导演速报“流量的粉丝说已经抵达这条街了”,他手一伸捞过齐新雨的手腕: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盒饭卖得汤都剩不下一滴,万一被堵在这了,这一次他们拿什么跑路啊!


    一条长街通两边,这头是饥肠辘辘的模特,那头是做好准备打卡爱豆同款的流量粉丝。


    以丽贝卡一声“醉余别跑”的大喊为起始,节目组的房车拖着小餐车,风驰电掣地冲出街道。


    后面跟着个高腿长、拎起高跟鞋狂奔的模特,和掌握工具租了自行车的追星女孩。


    路易斯走出秀场,迷茫地看着这幅场面:“哇哦,〇度与基情来巴黎取景了?”


    第二天,蒋醉余没有出摊。


    更多慕名而来的观众和食客在街上苦苦寻觅的时候,他正和齐新雨一起坐在路易斯的发布会现场。宾客已经散尽,路易斯的助理才匆匆找来。


    “两位跟我来后台吧。”他说。


    蒋醉余点点头,庆幸助理没有和他们攀谈的打算。


    坦白讲,他没太看明白大设计师的艺术表达,只知道模特身上贯穿金色的人造皮毛和自然装饰。


    而齐新雨明显不太开心。


    蒋醉余抓着他的手,沿着古希腊风格的秀台逆行而上。


    “不生气了好不好,生气伤身体,”蒋醉余晃晃他,“今天晚上给你做薄荷牛肉,再加个芝士蛋糕;今天你可以只吃芝士顶,你不喜欢的饼干底归我。”


    齐新雨往他旁边靠了一点:“没和你生气。”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看到你生气,”蒋醉余揽住他。“或者小齐能不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呢?”


    齐新雨叹了口气。


    “那个路易斯,”他恨恨开口,“他也太明目张胆了!”


    正往出走的路易斯高举双手:“你不要诬陷我!”


    一提到自己的半个专业领域,齐新雨也算打开了话匣子:“这场的主题多明显啊,希腊神话里的金羊毛和金苹果。”


    金苹果掌握在局外人帕里斯王子的手上,要被献给最美的一位神祇,因为他与比美的哪方都无关、是客观的视角。


    金羊毛则是挂在一棵被巨龙守护的橡树上,在女祭司美狄亚“为爱反水”下,成为阿尔戈英雄的战利品。


    “以前有人说我画画像帕里斯,”齐新雨说,“看到美色和欲望,但并不理解它们。”


    原来这是很直白的影射吗?


    蒋醉余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脊柱给他顺毛。


    齐新雨气鼓鼓:“再加上路易斯非要在走秀结束出场的时候提一句,这下是个人都能猜出来在说我们两个了,这不是逼宫吗。”


    路易斯大呼冤枉,且愤愤不平:“我哪知道你们俩都说什么私奔了还没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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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啊。”


    “泽菲尔你现在好保守啊!就算说我明目张胆,也得是指我给你们俩留下的这两套衣服吧。”


    “什么衣服?”齐新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路易斯指指更衣室:“已经挂在里面了哦,你一定会喜欢的。”


    齐新雨无奈起身。


    “我就知道又是这个结果,”他嘀咕着,“现在蒋先生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看到他了吧。


    “每次一见面,路易斯就要让我试衣服!”


    他有理由相信,路易斯根本只是希望他做一个莫得感情的衣服架子。


    “小齐不希望别人说我们在一起吗?”蒋醉余把话题扯回来,明知故问。


    更衣室很大,足够装下两个成年男人,但只有一把凳子。


    齐新雨不理他,轻轻拂过人台上那套衣服:“蒋先生你看,我这件就是典型的金羊毛主题——用现在的话说,美狄亚是个三观不正的病娇。”


    美狄亚和帕里斯的结局都并不好,这倒是无所谓,反正搞艺术和人文的家伙最爱翻来覆去解构。


    路易斯虽然人不太靠谱,对于浓烈的感情却有着旁人难及的敏锐,也很擅长发现本人都想不到的隐藏气质。


    齐新雨只是草草在身上比划一下上衣,便惹人眼前一亮。


    “美狄亚会为了爱情杀死自己的弟弟、跟着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私奔,也会把出轨的爱人挫骨扬灰。”


    毛面外搭染色精细,表面看上去是金灿灿的。轻轻拨开才能看到每一根长毛的根部都漆黑如墨。


    “我也很疯狂,”齐新雨笑眯眯地回头,“但我遵纪守法。”


    这是套深棕色双排扣西装,内搭稍浅一点的同色系高领。


    从西装一边领口伸出一条柔顺的长毛宽缎带。


    往臂弯里一搭,就压过另一边领口绑到身后,披风似的在侧面垂垂坠地,勾勒出胸腰处线条。


    这条绸带底布柔软,一根根贴上细密的丝线做出毛毛效果,也依然轻薄。


    整套衣服颜色都暗沉,穿到他身上终于盖住那几分象牙塔里养出来的稚气,有了点小说大反派的实感。


    黑发碧眼愈发浓墨重彩,像一块墨翠,眼瞳幽幽折光。


    可他一笑起来,就打破了这种气质。


    怎么说呢,蒋醉余想,有点像奶猫伸爪子,咪咪呜呜地宣告自己超凶。


    什么沉稳古典都成了细枝末节,化为陈旧史诗里走出来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蒋醉余俯下身去,捞起那条毛毛披风的底边,逆着一路把方向单一服帖的长毛搞乱。


    轻轻用力拉扯一下绸带,齐新雨就顺势向前踉跄两步,撞到了他的胸前。


    “蒋先生。”齐新雨眨眨眼,在蒋醉余怀里踮起脚,小鸟似的伸手去够另一架人台上的衣服。


    蒋醉余紧张地环着他,生怕一时站不稳跌倒。


    等齐新雨把那件外套甩到他身上,他这才有功夫欣赏路易斯靠目视给自己安排的打扮。


    ……好生富贵。


    一件咖色长外套,上半截全是深深浅浅金线绣出来的叶片,到了腰线才迅速变得稀疏然后消失。


    “我是挂金羊毛的那棵树吗?”他忍不住笑道。


    齐新雨想了想,很认真地摇头:


    “不是的。树只需要单方面对羊毛负责,我觉得这样不好。蒋先生应该是我的箱子。”


    关着薛定谔那只脾气不好的猫,关着他无处安放的贪婪占有欲,关着他最阴暗隐秘的野望。


    他想象不出箱子若某一日被打碎会是什么样子,但蒋醉余知道。


    蒋醉余摸摸他的头,发丝手感很好:“不要紧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小齐,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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