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昨天被揍得够呛,鼻青脸肿的,胳膊吊着,正趴在床上哼唧。
雨水把做好的早饭端到了他跟前,红着眼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
“哥,还疼吗?要不我去厂里给你请天假吧?”
“嘶……”
“请个屁,这点伤算什么?昨天要不是地方不对,我早把那几个家伙全撂趴下了。”
傻柱嘴硬着,同时把张仲民也记恨到了骨子里。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傻柱家那扇本就不太结实的木门,被七叔公抡起铁锨直接劈碎了。
门栓断裂,门板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呛人的尘烟。
屋里的两人,同时惊得一哆嗦。
“谁??”
傻柱惊怒交加,挣扎着想坐起来。
六个族老一同走了进来。
“你就是傻柱?”
“废话!不是老子是谁?您几位这是干嘛来的?犯得着把我家门拆了?这破门再不结实,那也是我傻柱的门脸儿!你们……”
傻柱越说越来劲,全然没把几个老头放在眼里。
“好狗胆!”
二爷爷怒喝一声,手里的锄头带着破风声,朝他露在被子外的小腿,狠狠刨了下去。
动作又疾又凶,完全是冲着废人去的。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
伴随着傻柱扭曲到变调的惨嚎。
“我的腿,我的腿啊!!”
七叔公根本不理会他,扬起手中的家伙。
“打!给我往死里打!”
“砸!全给我捣了!”
一时间木屑纷飞,桌子凳子、锅碗瓢盆,连厨房里的暖壶都被拖出来摔得粉碎。
“还有这狗东西躺着的床,给我砸塌了它。”
二爷爷闻声,抡起锄头用砸夯的力气,狠狠夯了下去。
“咚!咚!咚!”
那张床直接碎成木头片了,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傻柱随着崩落的床翻滚了下来,牵动着腿伤,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七哥,他闺女要打吗?”九叔公指着何雨水问道。
“打!宁肯内疚,不能后怕。”
九叔公的草叉刚扬起,雨水尖声哭喊,“我不是他闺女!我就是个邻居,你们饶了我吧!”
九叔公手中草叉一递,狠狠捅在了雨水的肩膀上。
管你什么邻居,大清早就来伺候他吃饭,肯定不是好东西!
“啊——!”
何雨水肩膀塌陷下去一块,疼痛让她连哭喊声都发不出来,只能蜷缩着剧烈抽搐,小脸煞白如纸。
“雨水?雨水?”傻柱目眦欲裂。
一股蛮力不知从何而生,他拖着那条刚被打断的瘸腿,扑过去,用唯一还能动点的手臂,推了九叔公一把。
“老东西!我跟你拼了!!”
这一推,力道虚浮绵软,对常年劳作的九叔公来说,本可轻易稳住身形。
然而,九叔公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傻柱手掌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他极其配合的往后一仰,眼神中掠过一丝解脱的决绝。
倒下时,整个姿态是放弃抵抗的松弛,更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后脑勺朝下的,砸向那片狼藉地面。
“噗通!”
一声令人心悸的钝响。
九叔公四肢抽搐了两下,嘴角涌出一丝血沫, 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短暂的涣散后,猛地瞪大。
随即光芒彻底熄灭,胸膛再无起伏。
“老九?!”
“九叔公?!”
“九哥?!”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十叔公还是像被无形的重锤,砸中了心脏。
他手中的东西,一声砸落在地,几乎是踉跄着扑跪在九叔公身边。
伸手徒劳地,想去堵那不断涌出血沫的嘴角,随即又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探向九叔公的鼻下。
他可能老了,什么也感受不到。
“九哥,你醒醒啊,九哥。”
“……没……没了……七哥……老九……他……他走利索了……”
“放你娘的屁!老东西自己倒的!他装死!”傻柱挣扎着想爬起来辩解,剧痛和恐惧让他的声音尖锐刺耳。
“老子要杀了你个小畜生。”二爷爷手持锄头,一下打断了他的胳膊。
七叔公给弟弟合上眼睛,念叨了一句,“老九,七哥给你送行。”
然后他拉开了元昌,抬起自己手的铁锨,朝着傻柱的脑袋不顾一切的砸了上去。
“老七!”在他打了一下以后,一直没说过话的五叔公给他拦住了。
“可以了老七,老九本来也没多长时间的活头了,而且,仲民以后还要在这住着……”
“五哥,老九没了,五哥,我,我真的把老九给弄没了……”
十叔公依旧跪在九叔公的尸体旁。
不过,并没有继续哭了,这些年送走了不少亲朋好友,现在九哥走了。
他兄弟又少了一个。
“九哥……九哥……”十叔公的话几乎听不清,像是在对地上的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脸……弟弟给你擦擦……擦擦就干净了…… ”
“九哥……对不住啊……现在……现在没有干净衣裳给你换上……你先……先凑合着……等回去……等回村了,弟弟一定给你找身体面的……一定……”
他的手攥着九哥的手腕,怕他立刻就走远了,刚才流不出来的泪水,现在大颗大颗的砸在两人交叠的地方。
“你……你走慢点……啊?”
“……现在……现在兜里……没个纸钱的……路上……路上那些饿鬼野狗的……”
他哽住了,后面的话化作一声破碎的呜咽。
“……别……别让他们缠着你啊……九哥……你……千万走慢点……等……等哥啊……”
易中海听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了,就估摸着他们的气力。应该是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才拉着刘海中走到傻柱家门口。
瞧见里头傻柱的惨状和雨水的可怜相,他拍着大腿喊道:“住手啊!几位老先生快住手吧!我是这个院里的一大爷……”
“一大爷?老子是你阎王爷!”
七叔公扬手就是一锄头,照着他的脸面抡了过去。
“嘭!!”
一声闷响。
易中海后面的话被硬生生砸回了肚子里。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打着旋儿的横滚了出去。
鲜血混杂着几颗断牙,从歪嘴里喷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像摊烂泥似的晕死在地。
“当家的?当家的啊!”一大妈扑到易中海身上,也不敢进屋拼命,只能徒劳地摇晃着他,试图唤醒。
刘海中则是双腿筛糠般抖了起来,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缩回了人群里。
大院里的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秦淮茹吃力地搀着贾东旭,从人群后面挤出来。
“东旭,要不你别管了,东旭,求你了,咱们回屋吧。”刚走到大院中间,就害怕地想把自家男人给拉回去。
贾东旭被她扯得一个趔趄,摇摇头,然后推开她的手,往前挪了两步。
不过也没敢说什么硬气话,远远的在院子中间,喊道:“几位老人家,气也出了,就…就饶了他们吧。”
恰巧,七叔公他们也已经站不住了。
于是互相搀扶着,抬着老九,在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中,径直去了前院。
“快!快救人啊!”贾东旭指着傻柱家门,对秦淮茹急道。
几个胆子稍大的小伙子,见秦姐要进去,也哆哆嗦嗦地跟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去抬已经昏死过去的雨水和奄奄一息的傻柱。
刘海中跟着上前,看了下傻柱的惨状,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低声对旁边同样惊魂未定的许大茂嘀咕。
“这…这也太狠了……不过,大茂,要不你去报街道办?”
许大茂一听,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二大爷,现在一大爷趴下了,三大爷又窝在家里不出来,您现在可是院里的主心骨,该您上场了。”
“我这不是让你去报街道吗?”
“我才不去!要去您让光福去。”
许大茂话音刚落,刘光福就缩着脖子往后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爸!我、我可不敢!那几个老头儿太吓人了,万一还在胡同口堵着呢?再说…再说傻柱平时也没少得罪人……”
这话像是点醒了众人,原本还有些想去报信的人,脚步都钉在了地上。
是啊,那几个老家伙下手忒狠,完全是不留活路的架势,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走了?
万一撞见去报公安,下一个被刨断腿的会不会是自己?
“二大爷,那咱也不能光看着呀,还是先把我师傅他们送医院去吧。”
贾东旭哆嗦着说完,那点强撑的勇气也烟消云散了。他只觉两腿发软,胃里翻江倒海,扭过头就开始吐了起来。
“东旭!”秦淮茹又急又怕,赶紧撒柱子,上前去扶着她男人。
刘海中使劲咽了口唾沫,提高音量掩饰心虚。
“都…都愣着干什么!快…快救人啊!那个…那个谁,赶紧去胡同口看看有没有板车,先把人送医院,送医院要紧!”
他吼了半天,却没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