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看出我已经从回忆中回过神,克里托夫继续环抱着我,轻声道:“公爵老爷,该——” [接8#]
“管家,”我冷声打断他,“你是谁。”
“克里托夫·席利。”
“谁的克里托夫?”
“普劳德少爷的克里托夫。”
完全意料中的答案。
但是我还是遏制不住怒意和怨气,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取出枕头下的匕首,冲向他。克里托夫没有躲闪,也没有畏惧,他无机质一样的眼瞳就这么盯着我,好像无论我做什么都伤害不了他,也干扰不了他。
他是对的。
“滚。”我将匕首扔向卧室门口,颓声道,“滚。”
他没有说话,微微欠身后,没有任何留恋地走了出去。四周的奴仆眼观鼻鼻观心,卧室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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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踏进会客厅时,时间已接近中午。封地财政官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掩饰的不虞,连忙起身向我问好。
和他点头示意后,我侧头示意女佣再去备上些糕点——我不想和这位满身肥肉的财政官大人共进午餐,只希望他能就着甜品尽早结束会面。
这位七窍玲珑心的财政官大人这次的诉求很简单——让两年前蹭着对A开放免税政策的企业们挪出商业中心。
“您知道的公爵老爷,”这位财政大人露出恰到好处的局促表情,“当年女王陛下为了促进和A国的深入交流,引进了很多A国高级企业。您的祖父也是第一时间响应女王的号召,自掏腰包建设了现在商业中心的雏形。托席利家族的福,在这些年的政策优待下那片划去更是今时不同往日……配套港口和自贸区早已健全,仅仅是地价就翻了数十倍,连空气里流动的都是金子……”
我将茶杯重重地放进茶托,眼神聚焦在大拇指的戒指上:“说重点。”
“是,是……”他局促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仍旧看似谄媚地弓着腰,“现在那几家A国纺织业和奢侈品店仍旧占据着商业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像是迟疑一般,语气里精准地盛满了为难:“席利商会们好像……都不太满意。”
“满意?”我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你的意思是我需要为商会们服务,让他们满意?”
“是提议,提议”他象征性地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连忙道,“A国白白从席利大把大把地挖走金子,本地企业自身已经难以为继。商会们希望您能出面,让那几家企业挪个地方。毕竟他们踩缝纫机在哪都能踩不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直供女王和皇族的奢侈品总部,”我顿了顿,头一次觉得“女王的狗”这个称号如此管用,忍住嘴角的抽动继续施压道,“搬离席利专门为纪念女王登基设计的荣耀广场,为你一个封地财政官的亲戚们挪地方吗?”
他的完美的谄媚表情出现了丝裂痕,看起来滑稽又可笑:“您这是哪里的话!”
他环顾了四周隐形人一样的仆从们,额头到脖子都真正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可是他却反而不擦了:“是他们这些商会太过见识浅薄,太不像话了!全都只盯着自己钱包里那一亩三分地,简直是丢了封地的体面!”
“您放心!我马上去处理他们!”他故意提高了嗓门,怕卧底在公爵府的女王间谍听不清似的,“一定不会让他们为女王的荣耀染上污点!”
行完礼,他肥硕的身躯小跑着冲向门外,甚至在接过女仆递去的衣帽时也连忙举了个躬。
因为害怕女仆就是间谍,害怕间谍误会他不敬女王。
我坐在主位上没动,只是抬头四处打量着这些垂首沉默的奴仆,发出了一声不轻不响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