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话会上不可能直接谈论政治,所以女王一定说的是增设贵族理事馆,更好地服务贵族。说不定还有加大帝国往A国输出的留学生人数。
所以,她是在问我要不要去A国留学,去“见克里托夫”,去当她的另一名质子。
“可是代价是什么?”良久,我终于冷静下来,问道,“增设理事馆不是派遣驻军,要歼灭自由党一定是名正言顺地借A国的军队。A国不可能平白做这么大一场慈善,女王一定是交付了A国的代价。”
“我爹说,女王提出扩大帝国对A国的商业开放,同时免除A国高级企业5年税款。”二王子巴掌大的小脸皱到了一起,“但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父亲说女王走了一步好棋?不怕外来资本冲击我们的财政吗?”
我后仰倒在了沙发上,第一深切地感受到了风雨欲来:“女王要的就是冲击。”
我闭上了眼睛:“帝国什么都强大,尤其是矛盾冲突。贵族理事馆能够统筹其余帝国驻A理事馆,而在A国的大部分又是普通公民,公派留学生居多。你说,停掉或者减半他们的补贴,他们会怎么办?”
“游行。”
“没错,游行。”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拆细了一条一条地跟他讲,“人一多,什么事都简单了——对双方都是。对普通公民而言,人多可以索要更多权利;对贵族和女王而言,人多,就可以发生暴乱。足以让A国出警的暴乱。”
“可是,这和自由党又有什么关系呢?”二王子尝试着跟上我的思路,“女王针对的不应该是自由党吗?为什么抓着普通公民不放。”
“因为会有更多普通公民加入自由党,让自由党替他们索要权益。只要持续下去,自由党早晚会和贵族理事馆正面接触。”我转头看着他,轻声问,“你知道C国的SS事变吗?”
他像是受到了震慑,瞪大了眼睛惊叫:“他们要用那种肮脏的手段,诬陷自由党、发动战争?!”
我按住他的头,示意他安静一点:“战争倒不至于,毕竟在A国地盘上。但是只要将自由党污蔑为非法聚集、黑手党甚至是邪教,都足以让A国出警将他们抓捕入狱然后遣返回帝国处理。”
“这是A国和帝国的联盟,”我一字一顿地说,“清洗帝国的自由党。”
“你是不是觉得,女王割让了帝国一部分经济,代价太大了?”我轻笑道,“恰恰相反,这正是女王想要的。女王走了一步好棋。”
“帝国的钱大部分都在贵族的口袋里,女王用自由党的手把他们挖了出来。对外开放,增大了帝国普通公民的就业。虽然A国企业免税,但别忘了,公民也需要上缴税款。
贵族的钱,被女王挖了出来,分进了A国和自己的口袋里。等到贵族的金库被掏空的时候,也就是女王正式收割贵族的时候。五年,刚刚好。”
语毕,本就只有两人的偏厅更加安静了,显得格外空荡。良久后二王子才真正坐上我身侧的沙发扶手,盯着我认真地说:“你真的很厉害。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是帝国贵族里最聪明的天才。”
我嗤笑一声,没有接话。
“但他们还说你蠢,为了一个奴隶要死不活,有愧帝国贵族的颜面。”
“我好想和你交朋友,但是你肯定也看不上我,毕竟我只是一个被家族舍弃了的质子。”他干脆躺在沙发扶手上,枕着我背后的靠垫,语气懒懒,“如果没有那个什么克里托夫,你以后肯定能撑起整个帝国贵族的荣光。”
“但是我讨厌贵族。”他说。
“所以我能够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贵族支持奥康王子,比如克里托夫,比如席利二世,你的父亲。
什么荣光,什么骄傲,什么责任,全是骗人的。不过是套在别人身上的枷锁,喝血的吸管。丑陋而又懒惰的废物,可笑地企望着让后辈给他充当基石,去触摸他那翱翔天空的梦。让人厌恶。”
是啊。我现在也才明白。什么荣光,什么骄傲,什么责任,全是骗人的。
就像这偏厅的隔壁里,就像这座女王旗下的玫瑰庄园里,四处都遍布着吸血的怪物。
我讨厌克里托夫。他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怎么不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