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吃糖藕吗?”云商靠着墙面,仰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
实在想不出来找他的借口,总不能真的把裴夏出卖了。
其实卖了也行。
但裴宴今晚情绪似乎过于低沉,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万一发起酒疯来真把裴夏给打了……
云商脑子嗡嗡疼。
“说什么?”裴宴拧眉细细打量她几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糖藕。”云商重复了关键词,解释,“我准备,做糖藕给奶奶吃,顺、顺便,请你吃。”
有病吧?
什么破烂借口。
裴宴嘴角微抽,毫不掩饰自己一副看白痴的眼神:“脑子糖藕做的?大半夜到这儿鬼地方来请我回去吃糖藕?”
别说裴宴了,裴夏这个主谋都听不下去,于是顶着个随时被劈的脑袋撞到俩人中间,摊开手维护云商:“是我是我,是我行了吧,是我约她一块儿来……”
“糖藕是什么,做的明白么你。”裴宴讥笑一声,甚至没搭理裴夏,一巴掌把她推给秦峥。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穿着一身纯白衣裙的云商,裴宴转身回到自己位置坐下,眼神瞥向她,下巴再微微朝着自己右边的空位点了点。
在场几个人心里明镜似的,一个个都不说话。
倒是裴夏撅了噘嘴。
好一个重色轻妹。
云商说话不利索,哪怕慢吞吞的,裴宴都一个字一个字听她说完了才搭腔。
到她这儿就毫不留情地打断。
“想让我回去吃糖藕,可以。”眉毛往上挑了挑,裴宴总觉得她傻看不懂刚才的示意,干脆上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过来陪我喝一杯,我就回去。”
都说他薄情寡义,骨子里透着坏。
云商这会儿也忽然觉得他跟外边的那些男人没什么区别。
都是坏种。
这姑娘一看就涉世未深,又被裴家老太太保护得很好,喝酒……
“裴宴,注意点分寸。”出声的是秦峥,与裴宴交情最深。
他说的话,裴宴往日里倒是能听进去几分。
“不敢?”裴宴握着酒杯,杯里还未融化的冰块碰着杯壁发出清脆声响,他眸色淡了不少,任何人都没搭理,唯独歪头看着云商。
这个谣传是他童养媳、未婚妻的人。
“要要要要不……我来替她喝?”裴夏欲哭无泪,开始后怕,一顿结巴。
人是她强行带过来的,真要出了点什么事儿真的会完蛋。
“喝完,就回去吗?”在裴夏尾音落下时,云商的话就接在后面。
裴夏笑了一声。
比起裴夏这怂蛋玩意儿,她走过来坐下再拿起一杯长岛冰茶的姿势更加取悦人。
“回啊。”裴宴笑得痞,双腿交叠,“你这么给面子,我自然也要给你面子。”
“哦。”云商垂睫,淡淡扫视了眼杯中液体,凑近闻了闻这还算醇香的酒。
正要二话不说往嘴巴里送时,有半截手臂横过来。
裴宴脸色黢黑地夺过这杯酒。
云商:“???”
酒杯才脱离她手里没一会儿,便被裴宴硬塞了另一杯低浓度的酒。
“喝这杯。”他喝过酒,嗓音比往日的要低哑醇厚,隐隐透着磁性。
云商怔了怔,没理解其中意思,但总归不会下毒暗算她。
于是便没想那么多,仰头喝了这一世的第一口酒。
酒经过口腔,舌尖,顺着喉咙被咽下肚子里。
这酒不烈,带着丝丝甜味儿。
云商喝了一口就惊讶地转头看了裴宴一眼。
许是太好喝,还砸吧了下两瓣唇唇。
“出息。”裴宴嗤了声。
有几人低低笑出声,看破不说破。
“行了,人小姑娘酒也喝了,赶紧起来把她俩送回去。”秦峥走过来踢了踢他的脚跟,垂眸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帮你叫了代驾。”
“那什么还还还……还早,我还没喝呢。”裴夏弱弱出声,越说到最后越没气。
“还还还还早你爸,你结巴了?”裴宴这嘴跟淬了毒似的一顿输出。
裴夏缩着脑袋不吭声。
“走了,回去吃糖藕。”整理了一下袖口,裴宴心情倒是没那么坏了,正欲起身,人都没离开沙发,身边这位砸吧砸吧嘴喝完了一杯酒的姑娘就这么招呼不打一声栽倒在他腿上。
裴宴:“……”
“嚯——”在场几个人惊了一瞬。
裴夏不可思议:“哥!你下毒啦!”
秦峥皱了皱眉,带着审视和疑惑:“你……她……醉了?”
裴宴脸黑了一阵又绿了一阵:“……”
“下你老子。”狠狠剜了一眼裴夏,明明怀里这姑娘也不重,但是倒在自己身上就跟下了什么封印似的,他完全不敢动弹。
“云商,起来。”裴宴手掌停在她肩头的位置,想了想,转移到她头顶上拍了拍。
醉晕过去的云商听到自己名字还砸吧了下嘴回应了下,证明自己没死。
看出这姑娘是一杯倒,裴宴气得发笑,这会儿直接扯着人领子将人拎起来,凶巴巴地命令:“坐好!”
云商哪知道他说了什么,软骨动物似的完全坐不直。
摇晃一下又往他身上栽。
倒是认人。
裴宴:“……”
头疼,头很疼。
“你让人喝的酒,自己负责吧。”裴夏凉飕飕吐出一句,说完赶紧躲秦峥身后。
给云商灌酒,还把人灌醉晕了过去,这事儿对裴家来说可是大事儿。
搞不好要跪祠堂反省忏悔的!
赶在裴宴一个眼神杀过来之前,秦峥无奈叹声:“夏夏说错了?这事儿该不该你负责?”
场上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一致地保持沉默。
“麻烦。”撂下两个字,裴宴黑着一张脸搂过云商后背,手臂环过她的膝弯将人腾空抱起走出去。
小小一只的姑娘就这么横在自己怀里。
轻得出奇。
裴宴皱眉掂量了一下。
心里琢磨裴家那群老东西是不是缺她一顿饭。
同样养在裴家,裴夏就壮得像头猪。
她瘦得跟只母螳螂似的。
还留在包厢内不舍离去的裴夏一副淑女模样跟秦峥道别,这会儿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以后别贸然来这种地方找你哥,就算来,记得先给我信息。”秦峥看着是在训话,但语气却是一贯的柔和。
他人永远这样,成熟稳重,跟她说话永远是这种温柔的语气。
像家里长辈。
裴夏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秦峥哥,下次一定跟你说。”
“我送你出去。”接过她手里的包,秦峥将那厚重的金属门拉开。
人一走,包厢内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我说,咱们宴哥这位妹妹,真是来找她亲哥的?”银发男摩挲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