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耕立刻挣脱开来。
“你说什么胡话!”
陈杏儿甩了甩手,道:“我既非胡言,也没同你玩笑。”
“...呵,你怕了?”
李耕讥讽的瞧着她,“现在知道怕了,既然费尽心思寻我回来,以后就好好尽‘妇道’,把这些年野了的性子改回来!”
“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
“李耕,你以为我在求你同意?”
“和离书向来只有丈夫签字,官府才能盖印,便是你磕破头也没用。”
陈杏儿笑看着他。
“不和离也可,换成丧夫,结果也是一样的。”
“陈杏儿,你疯了!”
他冷笑道:“凭你也能杀我?”
“何需我亲自脏了手。”陈杏儿眼中带着挑衅。
“你…”
“即便相隔甚远,蒋家要你的命也不费吹灰之力。”
“呵,你连浔安县都没出过,有什么能耐给蒋家传信,他们又岂会信一个市井妇人。”
陈杏儿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李耕虽笃信妇人无能,却是头一回见陈杏儿这副作态。
想到自己一路被缉拿到审讯,都是源自这女人。
他心中暗暗思虑,陈杏儿莫不是真有后手。
“李耕,你在偃州替蒋府做事,可知他们与秦府联姻,蒋家大房的二公子,娶了秦四小姐?”
李耕微微皱眉,“…你如何知道?”
是兰草告诉她府里那位四小姐的事,便说过她所嫁何人。
“蒋府我自是离得远,但给秦家大爷递个口信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陈杏儿,难道你…”
她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轻声道:
“各为其主罢了。”
李耕猛然向后退却,伸手指着她。
“你既然知道秦蒋两家的关系,为什么还与那个人共谋!”
“你就不怕秦家知道你背叛!”
“呵呵,胆大包天的人是你和蒋家,行此重罪的也是你们,我如何背叛秦家?”陈杏儿笑道。
“…”
他这下终于明白,从头到尾都在陈杏儿的算计之中。
而这个女人的目的,就是逼他和离!
怎么也没想到,陈杏儿居然有了这种本事。
李耕眼中怒火层层,“你以为你能轻易成事?”
他今日便要出狱,他是她的夫主,把她关在家中外人也说不得一句,以后她是死是活,都由他决定。
这该死的女人如今敢算计他的性命,已是个麻烦。
陈杏儿太熟悉他的秉性,只凭他眼中像极了王李氏的恶毒,也能猜到他打什么主意。
这一世阶下囚,还想为所欲为?
她伸手捏住脖颈,顺着方才李耕掐的方向,继续用力,加深了那道红印。
“…你干什么?”
却见陈杏儿揉乱衣领,脑袋用力撞上栅栏。
“你!”李耕猛然睁眼,明白了她的图谋。
陈杏儿伏下身子,站不稳似的扶着栏杆,急喘中带着咳声,额头肿起的伤蹭出了血丝,眼眶渐红。
“你…我不过想让你回家侍奉母亲,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
“你只要承认错误,回族中受罚就好了。”
“陈杏儿,几年功夫,你竟有了这些心机。”
陈杏儿抬头看向他,深红的眼眶犹如来自地府的煞鬼,唇边扬起笑容。
“李耕,你意图报复妻子,推卸罪责,在这牢里多蹲几日不为过。”
李耕狠狠瞪着她。
“而我,一会儿离开这牢狱,便不会给你下手的机会了。”
她说着,便有起身离开之势。
转身之际,听男人突然喊道:“你既然有手段害死我,为什么要费心威胁,甚至不惜演戏自残?”
陈杏儿笑了笑。
“你莫非向来不知,这些年你真正犯的罪行?”
“…”
“你抛家弃子,弃养生母,让你一死百了,实在太便宜你了。”
“我替你养了十二年的老母亲,至此仁至义尽,以后该轮到你尽心才是。”
李耕见她提起家人,脑中一转。
“你嫁于我为妇,孝敬我母亲本就理所应当,你为我生儿育女,也是我李家的人,何苦闹到这个地步。”
怎么,威胁不成,想换循循善诱了?
陈杏儿心中嗤笑。
“杏娘,我知你这些年辛苦,现在我回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别再闹脾气了。”
陈杏儿转过头,笑看着他,“李耕,你看看我的脸,我的脖子。”
“你觉得,官爷会信你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吗?”
只见男人脸上的深情,瞬间变成了羞愤恼怒。
“你也算是个聪明人,如今怎么不会找正确的出路了?”
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遗憾。
“既然如此,不如好好吃饱牢饭,哪日一觉醒来就在阎王跟前了。”
“陈杏儿,你就不怕那个人知道,你也在为他的对手做事!”
“呵,你不如认清自己的处境,谋害他在前,意图杀我在后,你凭什么取信于他?”陈杏儿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她才是真正把他送进牢里的人,官府里任谁都不会怀疑,李耕有杀她的心思。
“...我凭什么相信,你和离之后,不会再向秦府告发我?”
陈杏儿着实想说他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但一来,她和秦府的交情暂且没有多深,无需逼得他狗急跳墙;二来,她没有现在就让李耕去死的打算。
“我说过,死太便宜你了。”
“而且我也不想再替你养什么人。”
“你死了,我还得花一番心思送走下一个,麻烦。”
李耕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陈杏儿,你怎么变成这种毒妇模样!”
“所以啊。”
陈杏儿身子倚靠栅栏,笑着道:“李耕,你欠你娘的,要么活着尽孝,要么滚到地府去还。”
你们欠我的,更要活着还才是。
她目光向下,看向男人紧握的双拳。
仿佛看见,曾经他站在窗外,看她在囚笼里愤懑无力地握拳。
看她指尖掐进手掌,血滴顺着指缝落在地上。
转身之际只留一声讥讽。
“愚蠢。”
陈杏儿嘴角轻翘。
而你,李耕,你从来不想做蠢事,不会允许自己受难,总能想尽办法规避风险。
否则也不会…
“好,我答应你。”
“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