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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误会

作者:霄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裴熙成有些莫名的焦躁,他踏进公寓的门,不能理解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似乎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江近尘会这样,他应该要回来的,这么久了,他从来没离开这么久。


    他确实是不明白,不知道江近尘在闹什么。


    他试着回溯那段记忆,或许是晏时安吗?可是他早就让晏时安回去了,为什么江近尘还要这样,他到底在干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的挫败感袭来,好像他错过了什么很重要东西,可是让他确切的说,他又说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有一种未知的恐慌感。


    裴熙成迈着步子往楼上走,进了卧室,来回踱了几次步。


    突然看见江近尘这侧的床头柜开了一截,露出一条红色的丝带,他疑惑得蹲下来,把抽屉拉开。


    是一只口红,还有一面绑了丝巾的镜子。


    最近会有临时工来家里打扫卫生,但也不至于在主人家留下东西。


    裴熙成端详着那个丝巾,有点熟悉,材质不错。


    好像是晏时安戴过的。


    又是晏时安,裴熙成这才突然想起来那天江近尘被唐振元带走了,唐振元说什么监控,不是江近尘推的。


    裴熙成根本没顾得现在什么时候,给新助理发了信息,让他把电话打到蒲溪酒店,要年会那天的监控。


    没多久助理就回复了,说是酒店监控有丢失,要恢复一下,第二天才能拿到。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裴熙成才收到监控录像,他坐在电脑桌前来回的移动鼠标,看了很多次,那情势发生得太快了,几乎看不出是意外还是人为,因为江近尘确实伸手了。


    但那天之后,江近尘就再也没回来,裴熙成还是选择相信江近尘。


    他认为江近尘肯定是为了这件事闹脾气。


    除了这个也不会有别的原因。


    晏时安是他和合作公司签了条款,才收过来的秘书,当初美名其曰把晏时安放在他身边学习学习,但或许是监视,这么一个大小姐放在身边,裴熙成确实不能就让她在水里泡着。


    如果为了这么件事,江近尘在生气吃醋,那他就去说清楚缘由。


    下了班,开了车到了江近尘小区楼下,因为过去江近尘开过这辆车回家,裴熙成也直接开进来了。


    到了第三栋楼,裴熙成迈着步子往里走,一个电梯故障的牌子立在门口,裴熙成立刻转身朝消防通道上楼,三步并两步的上了九楼,他看起来很着急,走到江近尘家门口的时候却突然间犹豫了。


    正是晚饭时候,屋子里传来欢乐的说笑声和电视机的细碎声响。


    他没在江近尘父母家吃过饭,他去过很多次应酬,但好像没有真正的正式见过江近尘的父母,没有好好说过几次话。


    裴熙成迟疑了一会儿,才抬手敲门。


    他没等多久,门就打开了,江母看到裴熙成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霎时僵硬了起来。


    裴熙成也怔了一瞬,马上低头喊了声:“伯母。”


    “妈,外面是谁啊,你快过来,我没找到勺子放哪里。”屋子里江近尘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裴熙成下意识抬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刚看见餐桌旁一个有些熟悉的侧影,好像是唐振元。他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被江母往外推了一把,江母回头朝屋子里说:“就在橱柜第二层,有物业过来了,我先出去一会儿,不用等我,你们先吃饭。”


    裴熙成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江母就关门出来了。


    她板着脸,很严肃地问:“你有什么事?”


    裴熙成第一次看见江母这样的态度,调整了一会儿自己的思绪才温和地说:“我来接近尘回家。”


    江母说:“这里不好说话,去楼下会客厅。”


    裴熙成跟着江母乘了另一部电梯到了一楼,江母到了楼下却直接把裴熙成往外赶。


    “我警告你,我的孩子也是我很珍贵的宝贝,不是生给你来糟蹋作践的!”江母言辞犀利。


    裴熙成匆匆后撤了几步,被着情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赶忙说:“伯母,是不是有些误会,我可以解释......”


    江母逼问道:“还要解释什么?我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儿子?你把他当什么,这么多年他在你身边越来越沉默,常常红着眼睛就回家了,这次回来手上身上都有伤,你就是这么保护他的吗?你不心疼我会心疼,在家我没让他干过活,我不是让他去给你当奴隶的。他过去喜欢你,我完全是为了他妥协,不然你以为像你着种人我能看得上。你妈妈打他,我也能打你。”


    裴熙成嘴唇发着抖,心脏剧烈搏动着,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不要听你毫无诚意的道歉,你是不知道吗?你是忽视,是冷漠,长了双眼睛是瞎的,一对耳朵是聋的。”江母嫌恶地转过身,不想看到裴熙成的样子,她冷厉地说:“麻烦你滚回去,我们和你没有关系,你别来纠缠近尘,除非他自己愿意回去,不然我永远不会接受你进我家的门,不过近尘也不会再回去,死了心吧,别来祸害人了。”


    说完这段话,江母径直上楼,她站在门口理了理衣领,收拾好了思绪才微笑着进门。


    一桌人把碗筷铺好了只笑着交谈,筷子还没动,等着她回来。


    江近尘看见江母进门了,笑着说:“妈,都等你吃饭呢,物业找你什么事啊?”


    江母一面拉开椅子坐下一面说:“说最近跑了只狗进来,会咬人,叫我们出门小心。”


    贺遇点点头:“那确实要小心,最近我们市里得狂犬病的狗变多了,上次出门差点被咬了。”


    “好了,大家吃饭吧,再晚菜就凉喽。”江父说着给举起小半杯啤酒和唐振元碰了碰,“谢谢唐总帮我们处理了昨天追尾车的问题,不然遇到这种胡乱讹钱的,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振元马上也举起杯子和江父碰了下,拘谨地说:“伯父,这真是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的,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们公司法务部还说得过去,有能帮到忙的地方我会尽量帮。”


    江母也笑了,夸赞道:“唐总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又谦逊知礼,一点架子也没有。”


    唐振元笑了笑:“伯母过誉了,大家都是邻居,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以后要互相帮衬的地方很多,还希望伯父伯母多多帮忙。”


    江近尘夹了一个鸡腿放进他妈的碗里:“行啦,妈,唐振元就比我大一岁,你一这么说话他老板架子就端上来了,大家就吃个饭,别弄这么严肃跟开会似的。”


    “行,不说了不说了。”江母也开始动筷子吃饭。


    贺遇一直埋头苦吃,桌上一堆人开始吃饭的时候他都吃一半了,此时才抬头含糊道:“江姨,过几天我要去香港办事,想带近尘过去玩儿,应该能赶在过年前回来的。”


    “没事,你们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江母说着又转头问江近尘,“近尘啊,身上钱够不够,要不我再给你张卡,玩尽兴些。”


    江近尘吐了骨头,无奈的笑了下:“妈,我都成年工作多久了,我的钱够的。”


    “哎呦阿姨,还有我呢,饿着我也饿不到江近尘。”贺遇笑嘻嘻地说。


    江近尘马上反驳道:“你怎么好意思说的,这一盘鸡腿都你吃的,要不是我抢两个,你一个都不给我留。”他夹了盘子里最后一个鸡腿塞到唐振元碗里:“你也吃一个。”


    一桌子人都纷纷笑起来。


    唐振元看着碗里的鸡腿,也笑了一下,虽然他平时不太爱吃这种要吐骨头的肉,也基本不会吃别人夹过来的菜,这次还是吃了,并且觉得味道很不错。


    裴熙成在楼下站了很久,正是傍晚时分,许多人家里都铺出来明亮的光,都聚在一起欢笑吃饭。一直到天飘了绵绵细雨,才有安保人员招呼他回去。


    雨水垂在裴熙成睫毛上,坠进眼睛,他眼睛骤然发痛,最后还是一步步上了车,开车回去。


    整栋楼都是笼罩在黑色里,他站在门口,久久的不敢开门。


    这次他进去,不会有人走过来抱着他吻一下,说,我回来啦,我想你了。


    最后裴熙成进门,只自顾自的说一句:“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声音在诺大空洞的屋子里回荡,格外的凄冷。


    他换鞋上楼,第一次觉得这次可能真的结束了,他去得太迟了,他以为江近尘会回来,他把那些江近尘很明显的信号忽视了,他以为这次就算江近尘把他删了,也只是闹脾气,自己把最好的时间错过了,江近尘似乎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可是,这么多东西,江近尘都不要了吗?


    这个屋子都是他精心布置的,这么多他喜欢的小物件,他怎么会一次都不回来。


    他走到主卧,看见床头柜上那个小小的皮卡丘,想起来很多个工作回来的夜晚,江近尘睡在床的左边,床头一只小小的皮卡丘亮着暖色的黄光,映在他的脸上,很有温柔的味道。


    裴熙成又看见床的右边一叠衣服,是自己换洗的睡衣。


    他把睡衣拿起来,在二楼另一间浴室洗过澡才进来,拉开被子躺在江近尘的旁边。


    江近尘睡意朦胧,感受到身边床下陷了一些,清醒了一些,转过身来用自己暖烘烘的身体往裴熙成冰凉的身体上靠。


    他迷迷糊糊的贴在裴熙成的身上,也迷迷糊糊的说:“你好冷,我给你暖暖。”


    很久,裴熙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地说:“那你不冷吗?”


    江近尘抱得他紧些,好像是说梦话般断续地说:“我?我不怕冷的,你怎么这么冷啊。你......都不会发热,你的身体和你的人一样冷冰冰......”


    这天裴熙成依旧在另一个浴室洗了澡,只是衣服是他自己拿的,他上了床之后把那个皮卡丘的灯打开,很久没睡着。


    很冷,就像江近尘说的那样,他都不会发热,全靠江近尘满腔爱意和热情的贴上来,他身上的热度完全来自江近尘的施予,江近尘走了,他就越来越冷。


    他在黑夜里转过身,抱紧了江近尘的枕头,只有微弱的洗发水的味道。


    13(3)


    几天后,江近尘和贺遇提前准备好了港澳通行证,坐飞机去了香港。


    唐振元听说他们去香港学骑马,给他们介绍了他熟悉的马术训练营,也可以直接骑他的马。只是临近项目收尾阶段,他脱不开身,说等他完成一段项目了可以和他们一起骑马。


    在飞机上,江近尘盯着贺遇看了半天,不得不说,贺遇穿上西装打上领带还挺人模狗样的,他长相就是偏痞帅风格的,眼角微微上挑着,脸部线条硬朗。


    江近尘看贺遇甚至戴上了金丝眼镜,挺有派头,显得更加斯文败类了。


    该工作的时候贺遇那叫一个滴水不漏,飞机上就完成了一份金融案例分析,和七八个合作对象处理了遗留问题,商讨了合作办法。


    一系列动作非常流畅,认真的时候非常有精英的味道,不愧是常春藤名校金融系毕业的第一名,读书期间就代表学校参加全美大学生的投行比赛拿了第一名,那时候台下的评委都是美国各个银行的总经理,所以贺遇刚毕业就直接被导师推荐进了纽约证券所。


    开始几天贺遇比较忙,把江近尘安排到维多利亚港附近的酒店就出门办事了,让江近尘先自己逛逛,等他闲下来就带江近尘去玩。


    江近尘在酒店放了行李,把速写本塞进包里,脖子上还挂了个单反相机,随口塞个面包就出门了。


    可能是职业习惯,江近尘到一个新地方都会先看看这个城市的地标建筑,速写或者拍照,香港真是有别样的味道,建筑密集度极高,生活节奏超快,就连扶梯都比内地速度要快些。


    各种色彩鲜明的大排档,海岛上令人沉醉的晚风,海面上浮光跃金,夕阳灿烂,蓝调时刻车水马龙,万家灯火。


    江近尘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四处描画拍照,


    傍晚的时候江近尘去了香港西边的坚尼地城,在路边找了家煲仔饭就吃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翻看着今天拍下来的照片,翻到最后几张的时候,看见裴熙成的照片了,江近尘手停顿了一下,然后按了删除。


    其实距离他离开裴熙成的家也快一个月了,他开始的确是觉得很难受,不喝酒不能睡,控制不住的精神反刍,偶尔会想回去,想要联系,看到照片和各种自己留下来和裴熙成相关的东西,江近尘都会突然陷入回忆的漩涡。


    只是时间慢慢过下来,江近尘都觉得自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慢慢的不会那样难受,好像真的就像是贺遇说的那样,慢慢的一点点把裴熙成从他的人生里剔除掉。


    不过偶尔有那么一些挥霍过青春时光在面前闪过,那就像是少年时代留存下来的薄荷糖,已经过了期。


    只能看着和怀念,不能再打开吃。


    如果他执意这样做,叛逆般要找回过去,当然,江近尘也这样做过。


    那时候,过期的薄荷糖在舌尖化开,他突然尝到铁锈味——原来有些甜早被藏进牙根渗血的豁口,在午夜梦回时隐隐作痛。


    这一次,他不再思念,不再反复和自己纠缠,真正的放手,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江近尘吃完饭就在坚尼地城街边走走逛逛。


    再晚些时候,天飘起微微的雨,江近尘就打车回去。


    一路上雨势更加大,到了酒店门口的时候,雨滴像鼓点一样密集落下。


    江近尘把相机和速写本塞进包里,然后把包抱在怀里,用手挡着额头,往酒店大门小跑过去。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伞下一拉,江近尘踉跄了一下,这才抬头看清了眼前人。


    裴熙成微蹙着眉,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江近尘恍然一颤,他们靠得很近,裴熙成袖管里的沉香漫过他的鼻尖,有一种莫名的难过涌上他的心头。


    而且江近尘也没想到过裴熙成会找到这里来,还有一丝震惊和不可思议。


    裴熙成说:“回家吧。”


    江近尘垂了下眼,想挣开裴熙成的手,对方却越攥越紧。


    裴熙成停顿了一会儿,还是轻声说:“近尘,我让晏时安走了,是我误会你了,你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


    “误会什么?”江近尘直视他。


    “上次在酒店门口,不是你推的。”


    江近尘冷漠道:“所以呢,你大发慈悲原谅我了?勉强让我回去是吗?”


    裴熙成知道自己理亏,还是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没和你说过晏时安是京美集团送......”


    江近尘笑了一下,用力把手往后甩开,挣脱了裴熙成的钳制,冷冷道:“我不要听你说这个,我都和你说过了,我们分手了。”


    他现在一听到裴熙成说那天的事,就会想起来裴熙成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他别说了。


    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就算死在那个喷泉池,也比不上他那点面子。


    裴熙成手悬在半空,突然空了的手让他心也空了一瞬,眼看着江近尘就要越过他走开,裴熙成伸手拦了一下,马上说:“这次是我不对,我错怪你了,我没有和晏时安联系了,或者,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江近尘从来没听过裴熙成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轻声的,甚至带些请求。


    大多数时候裴熙成都冷淡得像是冰山,还没靠近就觉得钻心的冷,靠近了,更是觉得浑身血液似乎都要被他冻得凝固起来。


    他说话的声音也是,一点波澜也不带,简短几个字就越过去了,说这么多话除了挑刺,江近尘没听过,一时间都觉得裴熙成变了个人。


    江近尘甚至笑起来,嘲讽道:“你应该怎么做?这还需要我教吗?我不想见到你,所以你照做吗?”


    裴熙成微沉了眼睛,这个语气实在是尖锐,他很难不被江近尘的话带动起来,语气也低了些:“你要是还在生气,你可以再玩几天......”


    江近尘少见的打断他的话,不耐烦道:“我都放过你了,你到底为什么放不过我?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找个拿得出手的人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这种人怎么值得你浪费时间,这么多年差不多了,我不缠着你你不高兴吗?像我这种不要你钱的可能难找,但你应该也不缺这点钱,况且我以后也没有继续伺候你的打算了,抱歉啊,现在适合的保姆确实难找。”


    裴熙成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随后胸口轻微的起伏起来,半晌还是问:“为什么?因为我那天没有带你走吗?我和晏时安真的没有关系,我......”


    “够了!”江近尘用力把裴熙成往后推了一把,随后江近尘整个人陷入雨幕里,“晏时安算什么?有问题的是你,我他妈真的不想受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才这样无视我伤害我,如果你不是真心的,为什么要答应我的告白。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畜生。”


    裴熙成被江近尘的话钉在地上,心不受控制的颤抖,很久他还是举着伞前进了一步,想给江近尘挡住砸下来的雨。


    江近尘马上后退一步,避开他:“我和你真的有平等过吗?你有把我当成你的伴侣吗?后来我知道了,从来没有,我知道你维生素瓶子里装的什么药,我也知道我就是你的遮羞布。”


    江近尘的话就像惊天一道雷劈下来,裴熙成脑海突然空白了。


    江近尘伸手抹了把脸,用更大的声音来掩盖他语气里的颤抖:“你知道吗?我发现的时候甚至觉得释然,还好你一点也不爱我,不然我怎么都逃不开。假如我能感受到你哪怕一丝的爱意,我都会拿锁链把自己锁在你身边一辈子!”


    江近尘在裴熙成开口说话前,越过他大步朝酒店里走,只抛下一句话。


    “我们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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