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近尘知道自己迟早会告诉父母的,但不应该这么快。
他还没准备好,又让他们失望了。
况且江近尘只是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裴熙成是不是真的出轨他也不想知道。
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特别脆弱。
贺遇也僵硬了一瞬,口不择言道:“我出门喝口水,打算带近尘回我家玩会儿游戏。”
江父迟钝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好,玩得开心。”
贺遇拉着江近尘就往门外走了。
江近尘始终没说一句话,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父母的眼睛,直到贺遇把他带进了隔壁的房子,江近尘才瘪了瘪嘴,抱怨道:“你看你,都说了让你小点声,爸妈肯定要担心了。”
贺遇把他拉到沙发上坐好,在冰箱里拿了两瓶冰啤酒出来,放了一瓶在江近尘手里。
“对不起嘛,我怎么知道叔叔阿姨在门外。”贺遇看着江近尘,轻轻拍了他肩膀:“死心了也好,以后别见了,你还有哥们呢,过两天带你去香港跑马放松放松?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学骑马吗?我正好去那边办事,我们玩个把月再回来。”
江近尘没回答贺遇的话,开了手里的啤酒,一口气喝完了一罐,酒气上头之后,才有些哽咽的慢慢说:“贺遇,我真的觉得特别......特别的难受,我怎么就把自己过成了现在的样子,我怎么这么贱,他都这样对我了,我还是觉得我放不下,我回家之后还是在想他,我什么时候能好啊,我觉得我这样特别讨厌,我自己都厌恶。我这次是真的想要放弃了,我不会再回头了,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怎么办啊,我是不是没办法好起来了......”
很多时候,情绪就是说来就来,很多委屈和难堪在一个突然的时间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泄得人措手不及。
那不是理性就能控制住的。
江近尘真的觉得自己这样很丢人,但他真的无法掌握他这样痛苦的情绪,他真的好想好想让上天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他都离开裴熙成了,却好像并没有,他在另一个地方,依旧能裴熙成他影响,他其实真的吃不下东西,一点胃口没有,他觉得好疲累,却没办法让自己变得开心一点,闭上眼都是裴熙成的画面和他说过的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受,他好像是一个在胀气的瓶子,他心如死灰,却感觉自己被那些不断膨胀的小情绪折磨得似乎要把身体撑破。
贺遇把纸塞在江近尘手里,靠下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没关系的,近尘,没关系的,大家都这样,你别自责,你花十年在他身上,当然没这么容易放下,我们一点点来,慢慢的把他从你的人生里剔除掉就好。”
“贺遇,我真的......真的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里不好吗?我改了很多了,我经常看着自己,都觉得我不是我自己......”
“你别怀疑自己好不好,我们就是运气不太好,遇见错的人很正常,人生这么长呢。有些人不值得你哭的。”
贺遇苦口婆心的细细劝说,一直举了很多例子,大概是告诉他人生遇见错的人太多了,连他爸妈都拿出来说了。
“你想想我,我爸妈学生时代就恋爱,两人都快五十了,我爸还是出轨了,我妈和我知道的时候,他都在外面有一个孩子了,我人都懵逼了,突然多了一个比我小二十多岁的妹妹。”
“我就看见我妈掉了一滴泪,然后她转头就离婚,今年也找到了个伴儿,夏天在普吉岛结婚了。”
贺遇说着说着就开始扯别的:“我这么大人还是一样去当花童,当时想叫你和我一起去你竟然不去,你都不知道我都要和你割袍断义了。”
他看着江近尘红红的眼睛,还是大气地改口说:“不过现在我原谅你了,我妈都放得下,你肯定也能放下的,相信我。”
江近尘听他说话莫名觉得好些了,慢慢点点头,贺遇也笑着拉江近尘起来:“我就没看到过你做不到的事情,这次肯定也能做好,我们去喝酒唱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先抛开。”
江近尘二十六年人生里,只去过寥寥几次酒吧和KTV,几乎都是贺遇拉着他去的,再就是推不掉的公司团建。
他爱热闹,但不太喜欢那种封闭的场合,空气浑浊,灯光闪得人眼睛发痛,音响几乎要把人耳膜震裂,各种衣着暴露、妆容艳丽的男男女女扭动肢体,大家没有合适的距离,似乎都借着酒精发泄兽性。
可是江近尘这次去了不觉得太排斥,只有些不适应。
他跟在贺遇身后,进酒吧不到半小时,有十来个过来搭讪的男女,
江近尘穿了一件背后交叉绑带的白色西装,西装背面是白色蕾丝镂空,一直从肩胛骨开到后腰,底下是修身的白色西装裤。
他身材很好,腰窄腿长,皮肤白皙,衬得人好似超凡脱俗,但脸色神情没有半点讨好,对这些搭讪表现有些迟钝,没有酒吧里那些风月老手的游刃有余,反而显得他纯情可爱。
可能是人的劣根性,在这种豺狼虎人人都放得开的地方,对于新来这么一个纯情的漂亮人儿,大家都格外的疯狂。
要没有贺遇在旁边帮着,这来来往往跟江近尘搂腰搭背,敬酒喂酒的人江近尘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江近尘好不容易逃开了隔壁桌那个健身男狂轰滥炸式的搭讪,扯了扯贺遇的胳膊。
贺遇正跟一个大卷发红裙子的成熟女人聊天,被江近尘扯了好一通,才绅士的和她贴了一下面颊,朝江近尘看过去。
“怎么啦宝贝。”贺遇笑眯眯的看着江近尘,又伸手给他把后背已经松散的蝴蝶结绑紧。
江近尘也没理会他这称呼,贺遇进了酒吧管谁都叫宝贝,更何况江近尘刚才被一堆酒鬼醉汉用心肝、娇娇、小可人儿之类的词胡叫了一通,现在已经处于免疫状态。
“你给我穿的什么衣服啊?等我出门的时候就衣不蔽体了。”江近尘把手举起来给贺遇看,胳膊处的衣服开线了,露出一截皮肤。
贺遇哈哈笑了两声,大气地说:“没事儿,肯定有人要给你披衣服的。”他又靠近了江近尘一些,搭着他的肩膀,大声说:“你看到了吗?你非常抢手,就算不在酒吧,在其他所有地方都是很突出的存在,你是很优秀的人,大家喜欢你很正常,你值得被很好的人爱!”
江近尘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只觉得他真是胡话一堆,但还是真心的笑了。
江近尘在这轰隆隆的音响声里也大声说:“我值得被很好的人爱!”
贺遇欣慰的拍拍他肩膀:“这就对嘛,哥们爱你,叔叔阿姨也爱你,这世界上一半都是男人,还怕找不到适合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