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来过，看到了乔幸言有些不自在的面容。
顾择余这么一说，乔幸言摸着后颈的手僵了一下，搞的他不知道要继续摸后颈还是要放下。
“怎么可能？”乔幸言最后别过头，“谁紧张了？我紧张干嘛啊？”
顾择余挑眉看他。
乔幸言辩解道：“我真没紧张，我脖子痒而已。”
顾择余的嘴角不可察觉地勾了一下，随即抿了抿纯，低头的同时也点了点头。
这个样子，在乔幸言眼里看来的翻译是：对对对~你没紧张~紧张的是我~
但不过一秒就否认了后面的波浪号。
咦。
他怎么也想象不到顾择余那张脸阴阳怪气的样子。
清嘉府。
乔幸言到了门口，呼了一口气：“小余哥哥，明天见。”
顾择余下巴朝房门抬了抬：“进去吧。”
待到乔幸言进门之后他才抬脚走上楼去。
顾择余不由地觉得好笑，自打乔幸言转来之后，他似乎每天多了一项专接专送的任务。
上楼梯时，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顾择余掏出来看，是乔幸言发来的消息——
【fish：看来还是回家太早了。】
【fish：求未成年少男每日守空房教程。】
后面附了一张“我有点微死”的表情包。
顾择余此时走到门口，边输着密码边打字回复。
一句话编辑好在框里，点击发送的同时门也开了。
他将手机放在玄关柜子上，把书包卸下来放在脚边，蹲下身子换鞋。
这时候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鼻间闻到一点油烟味，随后厨房传来听起来有些急躁的脚步。
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身姿窈窕，长得很年轻，皮肤丽质，后脑随意扎着低丸子头。
女人问了一声：“回来了？”
熟悉又久违的声音让顾择余散鞋带的手一顿。
男生换鞋的动作快了一些，随后站起来，与她对上目光。
“嗯。”顾择余又别开眼问道，“回国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他拎着书包带子的手微扣。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再说了你今天不是上学么。”程殊抿抿唇，“我叫你赵叔接我的。”
赵叔是他们家的专车司机，有时候也会来这照看一下顾择余。
顾择余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程殊看着他，张了张口，最后又放弃。
两人就站在这里，谁也不发言，空气凝着一丝尴尬。
就在程殊再次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厨房突然传来电磁炉扑锅的声音。
程殊意识到自己煮了粥，下一秒赶紧冲向厨房。
顾择余把书包放在沙发上，也跟着过去。
他看到程殊一手拿起锅盖，一手去拿抹布擦去溢出来的粥。
程殊皱着眉，手脚并用，还差点烫到手，整体看来手忙脚乱的，尽显狼狈。
顾择余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妈，我来吧。”
程殊一愣，反应过来后放下盖子退到一边。
“噢，好。”她稳住声线，抬手将鬓角并不存在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掩饰着尴尬。
顾择余把插头拔掉，然后将锅带粥一起抬起来腾了个干净的地方，随后把抹布用水冲干净，再拧干，拿了个空碗，把撒出来的粥顺在碗里。
动作熟练又利索。
程殊一手扶着自己的胳膊，看着这一幕时不时也看着顾择余丝毫不慌张的背影，她的心底有点点落空的感觉。
最后还是顾择余简单地做了一桌晚饭。
“家里还没来得及买食材。”顾择余拿了两双筷子，递给程殊一双，“将就着吃吧。”
“没事。”程殊接过筷子，叨起面前的菜道，“想不到你还会做饭了。”
程殊咬了一口豆腐，豆瓤在口中漫开，味道刚刚好。
“合胃口么？”顾择余问。
程殊把剩下的豆腐都咬进嘴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吃的。”
顾择余也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餐桌上很安静，连吃东西吧唧嘴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顿饭吃得有那么点煎熬。
最后程殊起身拾落桌上的碗筷，被顾择余制止住。
“我来就好。”顾择余说，“你刚回来，去休息一下。”
程殊坐在沙发上，电视遥控器就在手边，也没看。
她两手在沙发边缘蜷着，抬头就能看见顾择余在碗池边洗碗的背影 。
男生身形颀长，肩宽背却不厚，把校服衬得硬生生像哪家贵族少爷的模样。
-
晚上八点左右，顾择余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正在琢磨着今天下午物理老师留的一道竞赛题时，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顾择余身子下意识绷紧，脑海中的思路也飘的无影无踪。
“进来吧。”
程殊端着一杯柠檬水进来，走到他旁边，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顾择余瞥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程殊坐在一旁的空椅上：“最近功课怎么样？”
她目光在屋内巡视了一番。
顾择余的房间很简洁，其实说起来就很空。
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还有一个柜子，再不济的是带了私人卫生间。
“还行。”顾择余拿起桌子上的柠檬水抿了一口，淡淡地说。
程殊点点头，想到要说什么，犹豫片刻，道：“我……这次回来挺久的。”
顾择余捏住杯子的手紧了些。
“不是快国庆了么？”程殊斟酌着开口，“你小时候不是一直想去B市云岛旅游么，我那边已经预约好了，到时候收拾行李直接去就行。”
然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噢对了，你们国庆放几天假？”
程殊的语气小心翼翼，又带着恳求和征询的意味。
顾择余垂着眸，良久，他开口：“到时候再看吧。”
在心里掂量很久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想说：妈，其实我已经不想去云岛了。
这个回答显然让程殊愣住，随即她抿抿唇，笑了一下：“啊，没事，我就问问你。”
然后她又起身，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诶对了，我晾衣服的时候看到你和一个——”
“妈。”程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择余皱着眉头打断，“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还有课。”
程殊抿了抿唇，不再好问，点了点头，说：“那……我不打扰你了。”
在顾择余的目送下，程殊离开了他的房间，走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
顾择余转回目光，扫到桌上的那杯柠檬水。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把柠檬水一饮而尽。
-
凌晨一点左右，顾择余缓缓睁开双眼。
明明房间里开着空调，可他此刻背后浸满了冷汗。
一梦不段地交织着。
有小时候的视角，也有离开锦城那段时间的生活。
天晴的时候有个小男孩仰着脸对他笑意盈盈地喊他“小余哥哥”，一会儿天气又突然阴云密布，在那昏暗模糊的迷雾中，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拿着刀，向他冲过来。
顾择余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只好从床上起身。
摸到手机打开小游戏玩了几局打发时间，根本没有困意。
游戏玩腻了，就退出回到桌面。
他也没动，就看着电量在发呆。
神游的功夫，再反应过来后，手机上显示的已经不再是桌面，而是乔幸言的微信主页。
顾择余盯着那个头像和昵称好半天，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
翌日清晨。
乔幸言硬生生被空调冻醒的。
昨晚回去的时候一直感觉到燥热，不知道自己是被顾择余那句话说的还是什么。
乔幸言吸了吸鼻子，想到顾择余那个有点痞性的笑，他就……
天啊，真他妈绝了。
乔幸言懊恼地将被子扯在自己的头上，若是有一双透视眼，会发现男生的脸是红的。
服了，为什么他笑的那么好看啊？
乔幸言反复在床上挣扎了几分钟，然后才从床上坐起身来，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过了好半天，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吹感冒了。
乔幸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最后气不过，把空调给关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徐茉也察觉到了乔幸言的不对劲。
“言言，你是不是生病了？”徐茉用手背量了量乔幸言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
“要不要给你请个假？”
虽然体温正常，但是徐茉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想必就是内热，这个比发烧还难受。
乔幸言病恹恹的，慢吞吞地喝着粥：“没事，不用请假。”
乔承安在另一边看报纸，闻言哼了一声：“他都多大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乔幸言听的。
徐茉对孩子狠不起心来，再加上爷爷奶奶都溺爱乔幸言，乔承安不得不做起了严父。
乔幸言听着没说话，碗里的粥快要见底。
最后他还是说出口：“我又没说请假。”
这句话说的肯定，但在乔承安耳朵里就像是在顶嘴，他皱起眉头不满道：“你——！”
“哎呦好了好了！”徐茉打了一下乔承安，“你们爷俩一说话就互掐，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父子俩同时沉默。
徐茉叹了口气，又跟乔幸言说：“家里没有备用的的药了，要是在学校不舒服，你就自己在路上买点药备着，听见没？”
乔幸言头疼的厉害，他忍了忍，然后点了点头。
-
早自习上完乔幸言就一直趴在桌子上，他眼睛泛酸，脑子也疼得厉害。
这会儿班级也很安静，也有在补觉的。
陆折倒是一个日常话唠子，他习惯性地转脸找乔幸言搭话，看到乔幸言趴着，以为他睡觉了，就想着把头转回去。
结果乔幸言突然起来，脸对着陆折。
“唉我靠？”陆折见到乔幸言那张看起来有点苍白的脸道，“你脸色那么差？”
顾择余闻言，指尖滑动页面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乔幸言。
明明早上还挺活泼的。
怎么……
他又想到昨晚那个梦，他没什么立场去问。
关心一下呢？
……
还是算了吧。
乔幸言有点后悔早上路过药店的时候不进去买药了，但是有感觉自己能撑住，以为过会儿就好了，而且只是感冒，应该不会引起发烧的吧？
现在乔幸言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发烧了。
他从小到大体质都还不错的。
就一点漏洞。
就是，一旦感冒就很难好，大概要半月左右才能根治。
而且很容易引起发烧。
还不是简单的发烧，是内热。
量体温甚至是正常的。
但是就是有热，而且很难受。
乔幸言在心里骂了两句：
这什么糟粕身子。
“没事。”乔幸言笑着说，嗓子哑的厉害。
陆折：我看你有事，鼻音都重成什么样了都。
陆折忧心了半天，乔幸言非说自己没事。
最后他实在没招了，一把敲定：“顾哥你看他！你能不能管管他？都病成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
顾择余心烦意乱，把手机塞到桌洞里，木脸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就在说：我能管得了？
为了让陆折镇定下来，乔幸言思考了两秒钟，说：“实在不行我大课间去买药，行了吧。”
陆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拍拍自己的胸脯：“这时候就考验患难见真情了，我陪你去！”
说完还悄然地斜了一眼顾择余，“不像某人，连句关心的话都不说。”
乔幸言有点震惊，心道陆折你出息了，你都敢这样说你顾哥了。
随后暗地地看了一眼顾择余，以为他会骂陆折。
然而这个人只是看了一眼陆折后就别开了眼，也没看乔幸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幸言很明显能感觉到今天顾择余心情不是那么好，莫非……换句话来说，是对他的态度变了？
早上一起来学校对方都没怎么理自己，而且乔幸言发现了一个小细节。
就是自己不小心碰到或者是离顾择余比较近的时候，对方就会皱一下眉头，然后默默地避开。
这个动作太渺小，若是放在以往，乔幸言有可能还注意不到。
也许是生病的原因，让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敏感了，所以才发现这个细节的吧。
他心里有些难过，就在刚刚陆折说的一样，顾择余都不关心一下自己，哪怕是问一句呢？
果然，还是让顾择余厌烦了么？
想到这，乔幸言眼眶有点发酸。
终于熬过了两节课，乔幸言感觉自己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他走路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脚底踩着棉花打着水漂。
“走吧乔同学！”陆折转过头说，“让我英雄救美一下！”
乔幸言嗤笑，什么玩意形容词？
不过他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说：“我自己去就行。”
他害怕麻烦别人，也不想麻烦别人。
陆折刚想说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透透气啥的，结果某人哗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
顾择余扣住乔幸言的一只手腕，轻轻地拧了一下眉头，淡然道：“我陪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