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地之物?”
“诸如神、仙、魔、佛之类,已超脱此方天地。还有一类,便是‘怨’,集天地之黑暗所生,被天地所抛,亦非天地之物。只有他们不受此方天地所控。”
听起来都不是我一个小小凡人能高攀的起的,交易?真要做交易,我怕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摇头,“我一介凡人,有何资格与他们做交易。”
神龟叹了口气,道:“若只是自愿庇护,当有因果缠身。而只有交易,双方两清,再无干系。但交易者身上会沾染非天地之物的庇护之力,庇护之力各有不同,会随着时间而自行散去,少则一年,多则百年。吾观你缺一魂,是否做了交易之物?”
“晚辈真的不知。”我摇头,“我不是原来的何厌,或许是他……”
“并非□□,是在魂灵之上。”神龟否定我的想法。
见神龟如此笃定,那**不离十了,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丢了一段记忆?殊渊说过,何厌就是我,还知道我名字的含义。
那我曾经肯定来过这里,与殊渊相识,乃至互生情愫,所以我才会见他伤心就乱了心绪。
如此想来,我的交易条件很可能是回地球。那原本的何厌又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如今我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想到什么了么?”神龟问。
我颓然地摇摇头。
“我没有与非天地之物做交易的记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重生在这具身体里。”
我如果真的做了交易,哪怕没了记忆,修仙界应该有法子让我恢复一些记忆。
我正准备询问神龟,却见他摇了摇头。
这时,我听见交谈声从小径的深处传来。
应该是殊渊和那少年的师尊。
殊渊走在前面,不复面对我时的温柔,满脸的漠然。行走间,强大的上位者气势体现的淋漓尽致,真正的他,明显不是善类。
后方落后一步的是身穿紫袍的年轻男子,他含着一抹肆意的笑,眼里满是算计。
我不由得感叹,修仙者真的好啊。按年龄,说不定这两人比我大不知几何,这脸却看着和我一样年轻。
两人目不斜视地从我面前经过。殊渊突然转过身,望着神龟,眯了眯眼,道:“方才,你和谁说话?”
只见神龟翻了个白眼,便缓缓地沉了下去。
紫袍男子笑着拍了拍殊渊的肩,道:“别疑神疑鬼了,真有人,怎么可能瞒得过我们两人的眼睛。”
原来只是试探。
殊渊面无表情地拨开紫袍男子的手,看向神龟沉下去的地方,语气满含威胁:“闭紧你的嘴,不该说的不要说。”
我有些担心,被殊渊威胁了,神龟还能开口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么?
跟着两人走到门口,紫袍男子突然说道:“既然你找回了你的师弟,那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不过,你最好不要让你的好师弟知道你为他做的事,不然……”
紫袍男子话说一半,看了一眼满脸阴沉的殊渊,陡然大笑而去。
殊渊啊殊渊,你和他的交易是什么?到底为我做了什么事?这背后的真相我真的能承受得起么?
殊渊离开大殿后,我又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才来到小池边,呼唤神龟。
神龟从水中冒出头,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道:“殊渊的威胁对吾无用。不过吾一直待在阵中,宗内之事吾也知之甚少。”
“那前辈能把知道的告诉我么?”
“三年前,魔宗来犯,宗主虚炎尊者、二十位长老以及宗内半数以上的元婴战死。元婴以下死伤弟子过万……魔宗被灭宗,如今殊渊继任宗主,修整剑宗。”
“前辈可知有关何厌的事?”
“吾只见过他一面,因他魂灵特殊,故印象深刻。”神龟回忆道:“殊渊带他过来,让吾看他魂灵。”
“何厌。”
神龟说着,突然叫了一下我名字,我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就见神龟满脸的凝重,他道:
“何厌与你一般,不受天道约束。何厌,你模样和名字都与他一样,若吾没猜错,他就是你缺的那一魂。”
我愣住,这个可能我没有想过。
“可是您说,他的魂灵黑如鬼魅,而我的纯净无暇。”
神龟点点头道:“没错,人虽一魂存身也可成活,但神智绝不可能如常人一般,他的魂灵里还有东西,那东西才是他本体。”
“依前辈看,那东西会不会就是与我交易的非天地之物?”
神龟摇头,讳莫如深道:“吾不敢妄言,或许是,或许不是。”
这是在忌惮那什么东西么?我识相的不再多问,他告诉我的已够多了。
虽然没有偷听到那少年所谓我的事,但从神龟那里也得到了不少消息,也不虚此行了。
我诚心的作揖,称谢道:“多谢前辈,前辈之恩,何厌谨记于心。”
本想说,定当答谢,想着自己凡人一个,也不知还有几日可活,说这话也只是空口无凭了,还不如不说。
“何厌。”神龟眼中绿意深深,“有些事,糊里糊涂才是取生之道,莫要舍弃这来之不易之命。”
我抬头,朝神龟一笑,道:“前辈,您放心吧,我如今活得不清不楚的,也不想死的稀里糊涂。受前辈恩惠,还不知前辈名讳,前辈可否告知?”
“吾名玄武,你好自为之吧。” 玄武说完便缓缓的沉了下去。
“晚辈告辞。”
走出大殿,只觉得异常烦闷,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去。
“喂!”
一个人突然蹿到我面前,是那个紫衣少年,她皱眉盯着我。我不想应付她,看了她一眼便绕过继续走。
她拽住我道:“我就知道你没有去偷听!你装失忆可骗不了我!”
这傻孩子,我无奈道:“我要是真是阵魔,你不怕我灭口么?”
“哼!哪怕你曾经再厉害,现在你只是个凡人,我怕你?”少年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我挣开她的手,神情不豫的回头:“你到底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你口中的那个阵魔?”
少年冷哼一声,道:
“何厌是被殊渊剑尊亲手所杀,怎么可能还能活着?能在封魔大阵中活下来的就只有当时最强阵法师阵魔,何厌还活着,那就说明被他夺舍了。你不是阵魔谁是?”
“你说什么?何厌是被殊渊亲手杀的?” 我抓住她的双臂,说:“将你知道有关何厌的事都告诉我,还有封魔大阵的事!”
“呵,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殊渊剑尊说你要杀我。”我威胁道。
“你!卑鄙!”少年脸色变了几变,才妥协道:“告诉你又怎样,你得意不了几天了……”
少年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她所知道的之后,就一溜烟地跑了,我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我找了块石头坐着思考人生,听完少年说的,感觉事情又复杂了许多。
殊渊将他师弟带回来时是百般呵护,不仅让他拜自己师尊为师,修炼资源是源源不断的送,就算他迟迟没有突破到筑基也没有让殊渊对他失望半分。
才不配位,再加上宗内传闻,何厌和殊渊关系暧昧,这使得宗内弟子大多对何厌十分厌恶,但碍于身份,没有人敢和何厌起冲突。
但是突然有一天,不知是何原因,殊渊当着宗内弟子的面对何厌说,以后再也不会给他修炼资源,他是生是死都和他无关。
从那天开始,何厌的地狱生活开始了。殊渊不管何厌,宗主本就是看着殊渊面子收他为徒,从未教过他,自然也不会为他出头。
宗内弟子发现伤了何厌,殊渊当真不管,更加变本加厉,但因为还是挂着宗主弟子的名头,何厌得以苟活。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直到三年前,魔宗来犯,宗主和二十几位长老,还有大半的元婴弟子合力布了一个“封魔大阵”。大阵缺一个人当阵眼,毫不意外,何厌被全宗人推了上去。
那一场战役十分惨烈,“封魔大阵”中,魔宗来人被尽数灭杀,布阵的所有人也全部身陨,阵外弟子死伤无数,除了何厌。
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本来弱小的何厌身上冒出无数的黑气,气势骇人,身上散发着不弱于渡劫期宗主的元力波动,竟维持大阵不灭,还在进一步扩大。如果不杀了何厌,所有在场之人都会被大阵所灭,而除了殊渊无人有能力阻止。
于是殊渊进入阵中,没过多久,大阵就消失了,殊渊抱着何厌而出。
然后三年后,我醒来了。
难怪那两个弟子那么看着我。
殊渊、我和何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玄武前辈说他是我的一魂,殊渊知不知道何厌是我的一魂,他又是怎么知道他不是我,而我是我的呢?我的一魂又是如何被交易的?
我想到头昏脑胀,揉了揉太阳穴,我要向殊渊问清楚。
刚站起来,便一阵天旋地转,眼见要倒地,一双手伸了过来,搂住了我的腰。我靠在那人的怀里,闻见熟悉的梨花香,知晓是殊渊。
“师弟,我总算找到你了,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有水滴在我脸上,我吓了一跳。一抬头发现,殊渊泪水涟涟,眼泪一颗一颗地掉。
怎么又哭了?你之前的霸气宗主模样呢?怎么在我面前就是个哭包?哭的我心一抽一抽的,要问的事一下全忘了。
“我的师兄哎,别哭了。”我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
他抓住我的手,带着哭腔问我:“你心疼我么?”
我闻言脱口而出:“我可心疼了!”
他倾身靠在我的颈间,喃喃道:“你心疼我,为什么当初要走?”
我听清了,抱紧了他,为什么呢?我不记得了,只好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
若是现下,在他和回家之间选,我肯定选他。
“师弟,你想起来了?”他站直身体,欣喜溢于言表。
我摇摇头,有些愧疚地说:“我没想起来,是……”
我将我的疑问告诉他。
他听完,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说:“阿厌,一切都过去了,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然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似被他的声音蛊惑,我顺从地点点头,说:“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