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舒桃的质问,方晏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道:
“不错,我确实另有方法来帮助小姐,就是不知小姐愿不愿意,来配合我演这出戏了。”
方晏要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她如今日所发生的一般,府中对这桩婚事表现出一如既往的不情愿。
让她做出一副不想嫁给方晏的模样?
这还要演么?
本小姐本来就没有很想嫁给你。哦不,是很不想嫁给你。
于是便有了今日一早,风栖院里唱的那一出好戏。
起先舒桃并不知道,方晏也没提起来和她串通,不过听到是他送来的药,侯府的人还一路跟到了院里,便已心下了然几份了。
她院里,肯定有不属于她的人。
尽管在院里对着小丫头百般刁难,但方晏给她送来的那些药,舒桃还是全都喝了。
不知为何,这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就是能给她一种可靠的感觉。
从先舒桃总觉得自己看人特别准,所以也没怎么犹豫的就答应了。反正无论如何,左右都是要出事的,与其坐等遭殃,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为何有这种感觉....
舒桃归结为是自己看人准...以及看人准。
反正绝不是因为看脸。
舒桃看着手里喝空的药碗,如是想道。
青杏那丫头太过规矩,如实告诉她未必能有些自然表现,待到晚些再告诉她好了。
舒桃今日没有出门的打算,睡起午觉,早上被她拒了的江绾一来府上找她,
“阿桃,怎么如今外面都在传,说你对这桩婚事有些不愿?”
江绾一看着她,颇有些担心,
“我知道你那未婚夫名声不好,都说他是个不思进取的草包,可你也不能表现的如此明显呀!”
她拉过舒桃的手,不满道:
“到底是哪个这么不长眼的敢在外面乱传,阿桃,我们要不要想想办法,现下你还没过门,让夫家知道了,到底对你名声是不利。”
舒桃有些心虚的由她抓着,
....说不定这谣言,就是她那混不吝的夫家放出来的。
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她摇摇头,安抚道:
“清者自清,谣言长久不了的,不必担心啦。
江绾一还是不肯就此罢休,气的喋喋不休道:
“让我知道是哪个长舌头的坏东西在背地里说你坏话,我非给她点颜色瞧瞧,整日里对自己的相貌才学都不上心,天天就知道盯着给你找气受,这个蛇蝎心肠,也不知道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模样......”
舒桃越听越不对劲,
这骂的,指向性也太强了点吧?
“唉唉唉,停下,”舒桃打断她,
“我怎么听着不对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绾一挠了挠头,眼珠乱转:
“......其实也没什么..”
“快说!”
舒桃瞪了她一眼,作势要挠她,
“有事竟敢不报,大胆,你别跑给我过来!”
江绾一躲她躲不及,让舒桃闹得眼泪都冒出来了,两人笑够了才又重新坐在一块,头低着头的说小话,
“齐国公府三小姐今日不是邀我们过府吃茶,你是不知道,今日赵芷兰说话那嘴有多臭!”
江绾一刚说几句,却又犹豫了片刻才接着讲下去,
“不知是哪来的消息,大家一下子都知道了你对这婚事不满意。又正巧今天聚会你没去,赵芷兰就又开始胡言乱语,说些个什么,你是因为觉得自己高攀不起世子,不堪为配,无地自容才不敢出门!”
她气的呼哧呼哧的,激动地就差要站起来:
“谁不知道那方世子名声不好,是个不求上进的花花公子,现在又传你不愿,这个时候她跑来说些这凉飕飕的话,不就是在嘲你嘛!”
舒桃无语,赵芷兰素来与她不对付,她心里有数,可也不知她竟就如此恨她?见她嫁的不如意,便这般落井下石。
不过......
舒桃咬着嘴唇看向江绾一,白净的小脸上莫名闪过一丝红晕,
“但是一一...你可见过那方世子?”
江绾一摇头,莫名其妙:“我怎么会见过?”
后者揉揉鼻子,飘忽着眼神看向屋顶。
江绾看着她一番造作姿态,又想到前几次一提到就满腔不愿的舒桃,今日对世子竟半句不满都没说,忽然福至心灵,
江绾一:“!”
她转正身子盯着舒桃,回过味来伸手一把将她按倒在榻上:
“你定然是见了!你给我老实交代,订婚这才几日,你怎的会与世子见过!”
舒桃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招架得住她。
舒桃无法,只得又将昨晚的事与江绾一细细讲了一遍,顺带还把昨晚就听了一半真话的青杏也叫了进来。
“小姐,感情您昨个夜里是骗奴婢的啊!”
一通话停下来,青杏委屈道,
“奴婢还以为,您真的要嫁去别国受委屈了,昨晚伤心的一夜未眠,今日都没吃下饭去!”
“那可不行,外面风言风语已经够多了,传出去再说咱们尚书府不给饱饭吃,还要不要在京城待下去啦?”
舒桃哭笑不得,随手从桌上捏起一块糕点塞给她,
“诺,先吃两口。”
“哼,有这种事也不知道带上我,”
江绾一冲着她气冲冲,“还是不是好姐妹了。下次再有这种事,必须提前告诉我。”
但江绾一和青杏都没想通到底是谁想害她,江绾一紧张道:
“到底是何人不想让你嫁给世子啊?大家都说你嫁的不如意,怎么还会有人觉得不高兴?”
“在我被赐婚前,我原本,是要嫁给皇子的。”
舒桃就着茶杯中的余茶倒在桌上,沾湿手指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
“皇后”
娟秀的字迹很快随着风干消失,舒桃抬眸,
“世子也是宗室,所以其实我不明白有什么,是我嫁给世子和皇子不一样的。但是,”
她指尖落在已经不见了的字迹处,轻叩桌面,
“她肯定知道,所以想尽办法也要加害于我。”
江绾一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的吐出来的时候感觉人都是飘飘的,她托着长音:
“那...”
她顿了好一会,像唱戏唱到一半忘了词不敢动的小生一般,舒桃不知她要说什么,有些期待的等着她能讲出什么重要的话,
江绾一一个大喘气,秃噜秃噜跟烫嘴似的又一股脑倒出来:
“那也不是你背着我偷偷去见世子的理由!方才那般做作,竟是连他坏话也不说了,还面红!舒、桃、,你定是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还想瞒我!”
舒桃:“......”
她就不该指望这个棒槌能提出什么好主意来。
舒桃闹了个大红脸,打她一下,“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行的端做得正,才没有什么好瞒你的!”
“真的没有?”
江绾一眯着一只眼睛,带着考究的语气又凑上来,贴近盯着她,
舒桃让她盯得浑身发毛,伸出一根指头抵在她俩之间,
“哎呀好啦,就....他抱了我一下。”
“什么!”“啊!”
一听这话,江绾一和青杏两个人瞪大眼睛“哗啦”一下围上来,江绾一一副看戏的模样,叫道:
“速速交代,还能饶你一命!”
听完舒桃讲的,被方晏困在门口的情形,江绾一又问了几句,冲她翻了个白眼,
“什么嘛,这哪能算抱的。”
舒桃面红耳赤的和她争辩:“你还想要怎样!还尚未成婚就暗地里私通,传出去本小姐还要不要做人了。”
江绾一撇撇嘴,随即又带上一脸姨母笑,
“照你这个说法,对世子也不是不倾心了。怎么,难道这方世子生的极为俊朗,真叫你,芳心暗许啦?”
一说这话,舒桃脑中又泛起那张俊美的脸,自欺欺人带的声音也高起来,
“胡说些什么,我才没有!”
恼羞成怒的舒桃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绾一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她几句。但她们相识多年,事关自己小命的大事,舒桃是信得过她的。
一晃好几日舒桃都没出门。
春日天气舒适,京中小姐们最是喜欢在这时气里设些活动。
这几日也不乏有各家小姐们递来的邀贴。除了江绾一来府中找过她两次,其他人舒桃一律以身体不适为由,叫青杏一一回绝了。还让青杏备了几份小礼品送去,以表歉意。
“怎么不见阿桃这些日子出门去?”
这日午膳,林氏看着一反常态的女儿,不禁有些疑惑:
“我听说这些日子有人来叫你,你都没答应?”
舒桃已经吃饱了,正捏着方丝帕慢条斯理的擦着嘴角,闻言抬头,甜甜一笑:
“阿桃没事,就是前几天事情太多有些累,干脆在府中休整一下。”
“没事就多出去玩一玩嘛,”
舒成儒皱皱眉,
“上回太医来就说你身子虚,既无事,便不要老是在院里闷着,都闷坏了。多去活动活动,总归不是坏事。”
“阿桃知道了。”
舒桃乖巧应下。
回到院里,舒桃叫青杏将时间临近的邀贴都找出来,青杏将那些五花八门的请贴都铺在桌上,
“小姐,这些日子的请帖都在这了。”
舒桃视线落在齐国公府的帖子上,顿了顿,伸手拿起来,
“三月十六,不就是明天?”
舒桃展开看了看,随手又扔回了桌上,对着青杏说,
“将别的都拒了吧,齐国公府的留着。”
说罢,抬手抚了抚春风吹在脸上的发丝,有些期待,
“也该出趟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