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去了那么久?”
“出了些小差错,”苏蘅看着被一个个推进车里HFO成员,把手中的针管递给白见微,“刚才逃跑的那个注射了这支药剂后,速度和力量都得到了瞬间提升,还是碰巧遇到了同族帮忙才又把他抓到。”
“同族?”
“嗯,北部分院的学生,和她的导师一起来参加非人融合学会。”
白见微点点头,“回去后把针管交给技术科,看她们能不能从残存的药剂中发现什么。”
“好。”
苏蘅走后,景常思又靠了过来:“老师……”
白见微随意道:“怎么了?”
“小七还能回来吗?”
白见微将目光投向她,片刻后,摇摇头:“恐怕不行,她的后遗症很严重,以后估计就在后方工作了。”
“那咱们A组岂不是少了一个人?”
白见微淡淡道:“急什么,马上就到毕业季了,今年的新人里,总该有个把能用的。”
说完,她拍拍景常思的肩膀,转身离开:“我就不回部里了,你们把事情处理好,有事电话联系。”
“好。”
一个多小时后,一辆不起眼的轿车缓缓驶入小区。白见微将车停入车位,顺手拿起外套,走进了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超市。冷藏柜的玻璃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她仔细挑选着今晚做饭用的食材,出来时,夕阳已从天边蔓延而出。
这里是政府规划的新区,虽然与她上班的地方近乎呈对角线,但胜在环境清幽,人也少。
白见微乘坐电梯回到公寓顶楼,输入密码推开门后,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将她的影子长长投在橡木地板上。
“你回来了。”
卧室的方向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白见微嗯了声,随手关上门,弯腰换鞋。
林缚罗斜倚在门前,褐色的卷发垂落在松垮的睡衣上:“情况怎么样?”
“人都抓到了,金纺也安然无恙。”
“啊……”林缚罗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我该回去工作了。”
一边说,她一边回到卧室。
白见微走进厨房,把买回的冷鲜一一放好,不久,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她转过头,见林缚罗衣冠整齐地站在门口,“昨晚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不麻烦。”白见微收回视线,继续整理冰箱:“不找我,你还能找谁?”
林缚罗静静望着她,眼睛里露出一点笑,“也是,那……明天见。”
白见微:“明天见。”
虽然早知道这人不会留她吃饭,但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复后,她那颗脆弱的小心脏还是塞了下。
白见微回头,见她还站在原地,挑了挑眉,“怎么还不走?”
林缚□□咳道:“这就走,这就走。”
她转身推开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等等。”
林缚罗眼睛微亮,回过头,“怎么了?”
白见微指了指厨房门口,“帮我把垃圾捎下去。”
入夜后,霓虹在雨雾中晕染开来,将整座城市浸泡在迷离的光晕里。白见微蜷缩在落地窗旁的躺椅上,电视屏幕上的冷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屏幕里,妆容精致的金纺正对着镜头接受采访:“是的,多亏特殊行动部的干员们,不然我是无法安全站在这里的。”
“请问特殊行动部是如何预知这次袭击的?”记者追问道。
“这个嘛……”金纺歪了歪头,笑意温柔,“毕竟是特殊行动部,总有些我们不知道的特殊手段。”
白见微端着茶杯,面色淡淡地看着。
哪儿有什么特殊手段,只不过是她曾经的组员,姜小七,看到了来自未来的短暂片段而已。
因为姜小七的能力,她们已经顺利完成了多次任务,可惜就在上个月,她遭受了袭击,现在仍为完全康复。
白见微将视线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不见半点星光,只有偶尔划过的闪电撕裂天幕。楼下的路灯在风雨中瑟缩,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染开来,像海雾中一艘孤独的船,打着飘摇的灯,却照不亮更远的地方。
她眨了下眼,感觉自己正在被粘稠的黑暗缓缓吞没,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她能听见,却无法触及。
这样的状态越来越常出现,没有**,没有情绪,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一丝劲儿。
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个世界与她毫无关系。
半晌,白见微喝掉已经放凉的茶水,转身走进卧室。
……
夜深时,她忽然被某种声音惊醒。
女人悄然从床上起身,走到客厅中央。
沙——沙——
像是某种鳞片在摩擦着外部墙体,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爬。
她心生警觉,双脚却似生了根,只能蹙眉盯着被雨水模糊的落地窗。
啊……那东西一定大得惊人,才会让整栋公寓都在轻微震颤。
沙——沙——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出诡异的纹路,那东西缠绕而上,巨大的阴影逐渐覆盖了整片窗户。
声音消失了。
一阵毛骨悚然的静寂过后,刺目的金光骤然亮起,白见微颤了下,下意识偏头躲避。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那几乎要填满整个窗口的金芒……不过是那东西的一只眼睛。
“……”
白见微呼吸微急,缓缓抬头看向祂。
碗口大的银白瞳孔在她眼前收缩成一条细线,直勾勾凝视着她。
“嗤……”
祂缓缓打了个响鼻,轰隆一声,天空响起一道惊雷。
“哈!”
女人猛地睁开眼,熟悉的卧室天花板映入眼帘。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身上,她缓了很久才坐起身,赤脚走向浴室。
竟然做噩梦了……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当她擦着头发回到客厅时,空荡荡的房间安静得可怕。
她忍不住看向落地窗,被雨水沾湿的窗子遮挡了所有来自外界的寒意,看起来稳固可靠,白见微肩膀微松,正要倒水,一股寒意却顺着脊背爬了上来,激得后颈汗毛直竖。
她抿紧唇,迟疑地看向黑洞洞的玄关。
监控屏幕显示门外空无一人,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白见微仍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门,半晌,她抬起脚向玄关走去,伸向摸向门把手,却又在半空停住。
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在警告她不要开门。
她再次看向旁边的监控,楼道里空空荡荡,未检测出任何生命痕迹。
白见微深吸一口气,“咔哒”一声,推开了门。
微凉的空气拂过面颊,眼前只有空无一人的长廊。
她眨了下眼,蹙眉往两边看了看,心跳逐渐平缓下来。
白见微叹了口气,“啪”地关上了门。
十几秒后,门外的浓稠黑暗突然如波浪般蠕动起来,显现出一个瘦削的身影。
女孩戴着帽子,被雨水打湿的刘海压在眼前,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她慢慢放下了举着枪的手。
不管用。
她可惜地眨了下眼,转身走入消防通道。
她现在太弱了。她杀不掉她,枪也杀不掉她。
声控灯一层层亮起,又一层层熄灭。
秋雨淅淅沥沥,小区里的景观灯依旧苍白黯淡,被淋得湿漉漉的女孩孤零零行走着,渐渐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