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艺靠在工地临时搭建的办公室板房的床上,揉着酸痛的腰,跟实习哥们大刘吐槽:“咱中医世家的苗子,学啥工程啊,天天搬砖,我爷爷知道得气活过来。”
大刘叼着烟卷,笑骂:“你就作吧,反骨都戳天上去了,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望闻问切不干,非跑工地吃土。”
苏艺躺平,望着掉墙皮的天花板嘟囔:“我这叫打破传统束缚,探索多元人生……”话没说完,困意汹涌袭来,脑袋一歪睡死过去。
再睁眼,黄沙漫天,夯土城墙巍峨矗立,身着粗布短褐的人来回穿梭,扛着陶罐、木料,喊号声震天响。
苏艺瞬间惊醒,踉跄起身,被脚下麻布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旁边皮肤黝黑的汉子赶紧拽他:“小崽子发什么癔症?监工要抽鞭子了!”
苏艺懵圈,抓着汉子胳膊问:“这啥地方?我不是在工地吗?”
汉子眼神怪异,伸手摸她额头:“你昨儿喝了两瓢劣酒,魔怔了?这是大梁城工地,要修驰道、筑宫室,咱这些徭役得玩命干!”
苏艺大脑“嗡” 一声,他在说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这是哪里的方言?
等等,这服饰…她余光扫到周围人的穿着,猛地怔住——
身旁汉子身着粗麻短褐,是平民常用的布料,颜色暗沉,像被黄土反复浸染过。
短褐的剪裁极为简单,上衣堪堪遮腰,下裳刚过膝头,布料粗粝得能刮伤人,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实打实的实用。
裤管宽大,用草绳随意束在脚踝,方便干活时大步迈动,不会被布料牵绊。
不远处,几个徭役穿着苎麻制成的深衣,虽也是平民服饰,却因布料稍好,显得整齐些。
深衣的衣襟随意交叠,是曲裾样式,只是没有贵族服饰那般精致缠绕,简单一绕,拿麻绳往腰上一勒,就成了能干活的行头。
深衣的颜色单调,多是灰白色,像是把日光里的尘埃都吸进了布料,可仔细瞧,衣襟边缘竟用灰线绣着简单的云纹。
还有些人脚上蹬着草编屦,鞋面被泥土、汗水浸得发黑,鞋帮处的草绳都磨得起了毛,走路时 “哒哒” 响,却能勉强护住脚底,免得被工地碎石扎伤。
头上或裹着青布巾,随意在脑后打个结,布巾边缘被风吹得卷了边,沾着尘土,随着劳作的动作晃来晃去;
或干脆散着头发,用木簪随便绾起,发丝里还缠着草屑,尽显劳作的狼狈。
苏艺看着这些衣着,心彻底沉下去—— 穿越到秦统一前的楚国工地!!!
自己这身现代工装,在满是粗麻短褐、苎麻深衣的人群里,格格不入得扎眼……
丸辣!!!
穿越这事儿,咋摊自己头上了?
中医世家学工程的大四实习生,搬砖能搬去秦朝,这反骨,怕是把时空都给 “逆反” 了……
她望着漫天黄尘里,密密麻麻劳作的人群,心里哀叹:爷爷啊,您孙女儿这回,怕是要在大楚工地,续写 “中医 工程” 的奇葩穿越史咯!
没办法,活着干!死了算!
嘿哟嘿哟,埋头苦干!
心里却盼着,说不定哪天又能穿越回去,把这离奇经历讲给现代工友听……
别人穿越有系统,金手指,有个空间,再不济有个预示梦什么的……她呢?emmmm漫天黄土算什么?
算她倒霉!!!
苏艺不敢躺平,毕竟她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她不能暴露自己,方言不懂,没关系,可以学!!
不能张嘴说话,得装哑巴!!毕竟,她不知道她一张嘴被当做细作,还是妖怪…不好说。
苏艺后背抵着夯土墙,冷汗浸透了现代工装的领口。
远处监工挥舞的皮鞭破空作响,沾着血痂的鞭梢在黄土里拖出狰狞痕迹。
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副打扮,这口带着普通话尾调的言语,在这里就是行走的异类。
"新来的!杵着等死?"监工的呵斥裹挟着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
苏艺浑身绷紧,喉结动了动又强行咽回所有字句,垂头抓起地上开裂的木夯。
夯土硌得虎口发麻,她踉跄着往人群里挤,却被眼尖的汉子拽住胳膊。
"你嗓子哑了?"粗粝的掌心几乎要碾碎她的腕骨,汉子狐疑的目光扫过她挺括的工装布料,"这衣裳倒像南郡商队的..."话音未落,苏艺突然膝盖一软,整个人瘫在夯土堆里。
她蜷着身子发出含糊呜咽,指尖疯狂在土里抓挠,做出抽搐痉挛的模样。
"莫不是中邪了!"人群炸开锅般后退。
苏艺从指缝里瞥见监工皱着眉往地上啐了口浓痰:"晦气!拖去草料棚躺着,死了就喂狼。"
被两个徭役架起时,她故意让脑袋耷拉着晃荡,直到摔进霉味刺鼻的草堆里才敢睁开眼睛。
暮色从草棚缝隙渗进来,在她颤抖的睫毛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苏艺咬着草茎反复咀嚼陌生的方言词汇,听见远处传来楚国人特有的号子声,尾音婉转如泣:"筑城苦啊—— 秦戈利啊——"
她攥紧沾满草屑的拳头,指甲缝里渗出鲜血:"学,必须得学。哑巴能活,话痨必死。"
草棚外的梆子声敲过三更,苏艺蜷缩在发霉的稻草堆里,耳朵却竖着捕捉每一个细微声响。
远处传来巡夜士卒的脚步声,皮靴碾过碎石的“咔嚓”声,混着偶尔几句带着楚地腔调的闲聊,都被她在心里反复拆解、默记。
忽然,一阵窸窣声从棚外传来。
苏艺浑身紧绷,屏住呼吸,借着月光瞥见门缝处探进半截枯枝,随后是布满老茧的手。
她攥紧手边的碎瓷片,却见那手摸索着塞进半块冷硬的饼子,压低声音道:“吃…别饿死在这儿。”
声音粗粝,却藏着几分不忍。
苏艺愣了愣,悄悄挪过去捡起饼子,透过门缝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
是白天拽住她的汉子,此刻卸下防备,眼神里竟有几分担忧:“我叫老石…看你模样不像粗使劳力,藏好。”
说完,身影迅速隐入黑暗。
攥着饼子,苏艺眼眶发烫。
在这陌生的时代,这半块饼子比千金还重。
她小口啃着饼子,舌尖尝到苦涩的麸皮,却在咀嚼间默默记下老石说话时的尾音和用词。
远处传来更夫悠长的梆子声,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反复默念新学的词汇,强迫自己记住每个音节的起伏—— 活下去,是她此刻唯一的执念,而语言,就是她撕开困境的第一把刀。
[三花猫头]新人报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意外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