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肆看清来人后微皱起眉,朝旁边挪动两步将肩上的重力避开。
就这两三下的动作让脑袋更晕了,他转身将腰靠在洗手池边,眼神飘忽盯着面前人。
两人对视了两分钟都没一方开口。
晕眩感袭来,言肆强撑着身体想往外走。
与季斐谭擦肩时手臂被他死死抓住,随着那道力人一下又被拉回原位。
“干什么?”言肆用力想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出,可没什么用。
视线再次对上,他迷糊看见对方眼底满是阴沉。
下意识抬起左手挡住他的眼睛:“你眼睛比我发色还丑。”
下一秒,身体脱离顺势要倒下。
季斐谭一把将人扶起,视线落在言肆的头发上,叹了口气:“爱说就说,酒鬼。”
将人公主抱起便往外走,路过他们卡座时也没管那几人的眼神,直直往门口走。
他把人塞进车里,刚想抽身从后座离开。
言肆就抬手一把抓住他的外套袖子。
人醒了。
但眼神还很迷离,他喘着气说:“你谁啊?”
“你爹。”季斐谭说。
言肆不屑,抬手拉起季斐谭的衣领将人拽过来。
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热气都喷洒到脸上,呼吸交织。
言肆眯着眼,眼尾微红:“死老头,你要带我去哪儿。”
现在他已经不省人事了,眼前一片模糊,耳鸣声快要淹没季斐谭的声音,导致他辨认不出音色。
季斐谭吞了口唾沫,慢吞吞开口:“把你卖了。”
言肆松了力,抓着季斐谭衣领的手收回,偏过头不与他对视:“我要下车。”
说罢就伸手寻找着门把手,可怎么使劲扒拉门都没动静。
甩甩头努力让视线变得清晰些,低头看去。
有只手先一步放到了把手上,他竟毫无察觉。
在刚才动作的下,手腕上布满划痕。
“你别闹老实点。”季斐谭收回手将人拽着坐正。
言肆张着嘴喘气,虽然此刻的意识不是很清醒,但他脑袋里的鬼点子倒是挺清醒。
酝酿了一下,伸手抓起季斐谭的衣领,蓄力直接撞了过去。
额头贴紧分开不到两秒,言肆就这么轻松开车门溜了。
季斐谭也顾不得额头上的痛感了,迅速下车。
这块儿区域治安还可以,他就打了个电话让保镖来守着。
言肆没走多远,步伐踉跄走不稳。
季斐谭三两步便跟上了。
可他选择跟在言肆身后,陪着这个酒鬼慢悠悠的走。
言肆走两步就有要倒的趋势,路边的树比较多,没几步就有。
正好让他扶着走,足够了。
季斐谭就在后面静观其变。
言肆觉得脑袋越来越重,眼前的树和路灯都有了重影,他抬手在面前扇了扇空气。
季斐谭觉得好笑。
酒鬼好像察觉到了身后的人在笑他,不满的停住脚步。
转身面向季斐谭,两人中间隔了两米的距离。
小酒鬼蹙眉瞪着面前的季斐谭,发丝时不时随着风飘起,气鼓鼓的模样竟有些萌。
一肚子怨气不知往那边发泄,便抬手指着他控诉:“你笑屁啊?再笑把你牙打断。”
季斐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没得到回应的言肆觉得没什么意思,挪动身位对着身旁的树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死鱼脸等哪天把你卖了,气死我了。”言肆还是不解气,抬脚用力踹了树一脚,“再笑我就把你……”
刹那间,胃里一阵翻涌,言肆手扶着树弯腰将头埋进了黑暗里。
一下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一天没进食了,此刻胃里只有酒。
全吐完了还是感到恶心,干呕了一阵。
季斐谭就站在一旁盯着,等着他吐完再上去扶人。
言肆开始抖动,胃里传来的痛感比恶心强烈,为了忍住疼痛手指薅下了一小块树皮。
这时身旁的人才发觉不对劲,从外套胸前的兜里拿出小包纸巾,抽出一张。
走上前把人捞进怀里,用纸巾覆盖住言肆的嘴唇。
偏过头垂眸沉吟:“自己擦擦。”
言肆想接住纸,可浑身使不上劲。
感受到怀中的人没有动作,季斐谭轻轻帮他擦拭着嘴唇。
言肆也没反抗,任由这人帮自己擦嘴。
吐出来后清醒了不少,身上的酒气散了些,
刹那间耳鸣声消失,接下来的是一声一声的心跳声。
言肆才发觉自己的耳朵紧紧贴着季斐谭的胸膛,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让他感到莫名心安。
心跳声渐渐加快,那节奏感竟让他忘记了疼痛,随后困意直达顶端。
意识逐渐昏沉,还想努力撑起眼皮可无济于事。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被痛晕的还是真的困。
见人昏睡过去,季斐谭打横将人抱起,往回走。
……
言肆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他忍着头疼翻身下床,光着脚走出房间。
本应该是浴室的地方变成了客房。
盯着客房的门看了一会儿,才发觉这不是自己家。
这是哪儿?
他猛地转头看向刚走出来的房间。
灰白色调,除了床头柜上摆的小模型,房间里找不到一点别的颜色。
这一看就很季斐谭。
言肆用了不到一秒就接受了自己睡在死对头家里的这个事实。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但这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来了都是睡沙发,哪有睡过主卧。
真是奇怪。
记得没错的话,季斐谭好像有点洁癖,几年不见性情大变了?
言肆就这么站着思考了半天,最后总结出两个字:诡异。
他打了个寒战,转身朝客房隔壁的浴室走。
站定到镜子前,瞳孔地震。
操。
昨天的衣服呢?
言肆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身上的黑色睡衣。
昨晚系统的话在耳边重复。
他不会真的**了吧?
他开始在脑海里疯狂呼叫307。
“死人机滚出来,滚出来,307,小7,妈的死人机……”
……
言肆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咬着牙继续呼叫着307,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叫了不知道第几遍时,307终于有了动静。
307叹气,人机嗓音有些哑:“怎么了宿主,有什么事吗?”
言肆:“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307疑惑:“什么鬼?昨晚你骂完我我就下线了,哪还敢出来找不痛快。”
言肆无奈道:“你们系统都这样吗?这么怕我我不做任务你怎么就支棱起来了?”
307慎重考虑后回答:“这不能混为一谈,昨晚又没任务,不过今天倒是有一个。”
307露出坏笑。
言肆生无可恋的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心想:这个死人机屁用没有,就知道叭叭。”
等等?新任务?这么快?
“什么东西?”言肆问。
“上面下发的新任务,做完这个接下来的任务就轮到我自行决定了。”307的笑声越来越诡异,让言肆浑身起鸡皮疙瘩。
“什么任务?昨天不是才做完第一个吗?不是你们耍我呢?每天都有?”
307见情况不太妙,连忙安抚:“哎呀这不是上面的安排么,我就是个打工的,没办法,很简单的也没多大难度。”
“你有可信度吗?”言肆白了一眼啊。
307笑容僵住,随后尬笑两声:“我不可信吗?第一个任务你不是遭电了吗?这还不够可信?”
“……再提这茬你就电死我得了。”言肆一点都不想回想自己和这个死人机的事情。
可是越不想面对就越是不听使唤的闪过那一段记忆。
三天前。
言肆架着画板坐在公园里描摹着河对面的那颗刚开花的木油桐。
耳机里正播放着最近温火的R&B歌曲sensitive。
他挥舞着手中的画笔,落下一道又一道痕迹。
果然距离产生美,在这个距离下的木油桐很有意境。
就犹如它花语那样,给人一种情窦初开的感觉。
这个季节的微风还带有一些凉意,但下午的太阳格外温暖,也算是一种互补了。
耳机的音量调的不是很高,时不时能依稀听到路人谈论的声音。
微风,阳光,树荫,惬意,这是平时爱玩极限运动的言肆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
这也许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吧!即使没那么长久。
草坪上的包拉链没拉紧,里面的钻钉受到阳光照射折射出一条光线,正好落在言肆的左眼上。
感受到刺眼后,他弯腰将包拉链扯上。
“别跑,给老子站住。”
“你个哑巴给我停下,小兔崽子再跑抓回去有你好受的。”
“……”
听到这动静的言肆抬头看去。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追赶着一个小男生。
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
言肆把手中的画笔和颜料盘放到架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将耳机摘下挂到脖子上,站起身。
被追的小男生正朝他的方向跑。
正合他意。
往前走了几步将男孩拽到自己身旁。
那几个大汉见状立马刹住脚步。
对面没好气对他吼道:“别多管闲事。”
“我有说我要管了吗?”言肆双手插到口袋里。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随后领头的朝他仰起头插着腰眼神犀利:“那你护着他。
说罢看向快缩到言肆身后的男生。
周围还在散步的人察觉到的危险都往外走,不在这逗留。
全走了言肆也放心,暖的坏事。
“你们为什么追他?”言肆问,停顿了下又补充道:“总要有理由吧!哥几个没必要欺负一小孩,多没面儿。”
领头的满脸狐疑,眼球一转扯了个谎:“他偷我们东西。
言肆嗤笑:“你们几个我都摸透了,别扯了。”
对面见事情败露,顾不得这么多,想直接上前把小孩拽走。
言肆察觉到他们的意向,警觉起来,护着身后的小孩缓慢往后退。
偷偷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看准时机递给身后的小孩,压低声音:“跑出去找人报警,听懂没?”
感觉到手中的手机被抽走后,言肆倒数着:“三,二,一,跑!”
小孩刷一下朝公园门口飞奔。
那几个看情况不妙,想追上去抓人。
但言肆蹭一下站到他们面前,露出职业假笑:“哥几个准备去干什么呀?”
言肆早就做好和这群人打一架的准备了,蹲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
“我警告你给老子滚谁是你哥们?”领头作罢就要上来挥拳。
言肆勾起嘴角,一个侧身躲避那结实的一拳,领头的没把握住力度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后面的人紧随其后,言肆一个都没放过。
拳的拳,踹的踹,差不多全趴地上了。
言肆准备美美收工时,拍拍手抬头一看还剩一个。
那人是个寸头,脸上大大小小有五道疤,触目惊心。
寸头缓缓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在手中来回打开关闭,嘴上勾起一抹笑,让人深感不适。
言肆死死盯着他手中那把小刀,战术性后退。
“哥们儿,你才是他们老大吧?他们都倒了,你不就范不太好吧。”
“拉上个垫背的,足。”
寸头挥开小刀,直直朝言肆的脸袭来。
刀片将要与脸颊来个亲密接触时,言肆往旁边挪了一步蹲下。
寸头顿下脚步发懵,还能这么躲?
可他不知道,言肆并不是躲,就刚刚那致命刀他根本来不及躲。
耳鸣声充斥整个耳膜,仿佛身边只剩下耳鸣。
妈的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