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梯,闻到一股烟味。循着味望去,变声期男孩鼓噪哇啦叫声。
“小爷就想跟你交个朋友。别人我还看不上呢。”
“什么朋友?”裴朵儿的声音?!
“什么朋友,就看我老大怎么想。”
听到“啪”的一声,“你这小美人,力气倒是大。我们有三个人,你一个人。想逃我们
也避不了。不要敬酒不迟吃罚酒。”
她冷哼一声。“piss off!You clown!”她气得飙英文,想走开,却被拦住去路。
“啊!”另一个男生发出猪叫声。“你别以为长得好看我不敢对你动手。识相点吧。知道我阿爸是谁吗?我削了你都不会有人找上门。”
“放心,老大,这里平常不会有人来。”
“我不是人吗?”我故意吓他们一跳。
“miss 陈。”她被团团围住,一个瘦的竹竿样的学生扯住她的衣摆。她向我发出求救的目光。
“她是我班的学生。你们又是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
“···老阿姨,劝你别多管闲事。你要是知道我老子做什么,保准吓得你屁股尿流。”逗得其他两个人哈哈大笑。
我掰开他们的手,拉住裴朵儿,让她站在我身后。
“你父母或者校领导相信谁?”
“当然是我啊。”这个凌厉可怕的眼神,根本不属于初学生。我打了个寒战。
看样子他是惯犯。先从他的小喽啰处着手。“你们呢?不尊重老师,欺负同学,没有学生样,你们的父母也会包庇吗??”
他们退缩不语。
“先向这位同学道歉,回教室写保证书,既往不咎。”
“怕她干嘛。平常没罩着你们,没给你好吃好喝好玩的?这里没有摄像头。我们说是这个老阿姨色胆心气对我们动手动脚。哈哈哈哈”
我气不打一处来。今天被杜时祺挑衅看笑话,还要被学生欺压到头上。
他那股流氓气挑衅怪样,惹得胃里翻腾。他趁我不备,跳将起来欲抢夺裴朵儿。幸好我眼疾手快,两手抓住他的一只手臂。
他“嘶嘶”两声,甩开我的手,推了我一把,我的背撞在扶栏上,吃吃的疼。
他对裴朵儿步步紧逼。裴朵儿不怕她,伸手甩他一个重重耳光。
“麻了个巴子,我今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力气确实大,一把扯破裴朵儿袖子,吓坏了她。
我冲上前抱住他,冲裴朵儿大叫:“快走。去找体育老师来。”
裴朵儿虽然眉头皱得老高,一脸忧心忡忡,但飞快跑去搬救兵。
男孩回过神摆脱我,回头踹我一脚。我痛得蜷缩倒地。
“你们两个蠢蛋,还不帮我打她。”
两人唯唯诺诺,不敢上前。“她是老师···”
“是老师又怎么样?除了校长,我爸爸谁都不放在眼里。”他一手擒住我的双腕,刮花的脸上充满扭曲。
这个蛮横无理疯狂的学生,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我脚踢他的胫骨,却使不出啥力气。
他作势再打我的脸,我抬手护住。他癫狂骇笑起来,“拿手机来!”
两个学生愣愣地看我,又看他。
“快把我扶起来。”我命令道。“你敢?!”我手撑地上欲要起身。
“敢!怎么不敢。我身份证没满十四呢。我有什么不敢的。”说完一脚踢我腰子,把我往教室里拖。
我和他奋力缠斗之时,一声吆喝吓住他。“住手!李豪宇!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你爸爸来学校!”是教物理的赵主任赵健。
裴朵儿跑上前扶我起来。她看到我狼狈的一面,几颗泪珠掉落。
教体育的刘老师也来了。
赵健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各种深意,专注,怜惜,关切。“你没事吧。”
“还好你们及时赶到,没事。”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褶皱沾灰衣服。
他跟刘老师说了几句。
“李豪宇,王卓,黄倍兵,你们跟刘老师去办公室外好好站着,等你们父母来。”
“我不站!”李豪宇昂首挺胸,犟得一批。
“你爸说,他来会揍到你趴下为止。”
他倨傲的脸立马阴沉害怕起来。
临走不无怨毒地盯着我,恋恋不舍又哀怨地看裴朵儿。裴朵儿恨恨地盯他一眼。如果说眼神能挖心,他十颗都不够。
“我先送你到医院。”
“赵老师,没关系。小孩子的力气能大到哪里。”
“你不知道这个孩子从小不学无术,练功夫最起劲。”
我一听,感觉脸,腰子比刚才痛个十倍。心中暗叫一声不妙。
“miss陈,都是我不好。”许是听赵老师说要去医院,或者是那句功夫,苍白的脸上又掉了几颗泪。
“裴朵儿,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是那个臭小子。”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说:“有赵老师在这,没事的。你回教室上课。”
她不肯,圈紧我的胳膊。“我要打电话给爸爸。”
“你爸爸在本地吗?”
她摇摇头。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回教室上课。不要和同学多说。”我拍拍她的肩膀。
“你先去上课。放心,我会陪着陈老师。是我班的学生闯的祸。我一定担责到底。”
她泪眼婆娑,看看赵健,又看看我,突然紧紧抱住我,身上的奶香扑鼻而来,我感到身体更加酥软。
她擦干眼泪。
裴朵儿一走,空气里散发的全是尴尬气氛。
我避免与他眼神接触。
“早听说你们班来了小美人,名不虚传。”
“拜托,她才12岁。”我笑。
“刚才谁闭上眼睛,好像被恋人抱着。”
我瞪着他。脸却出卖了我,滚烫滚烫的。
“送我去医院吧。”我转移话题。
他作势来扶我。我摆摆手。“我能坚持到停车场。别给人增添八卦。”他懂我的意思,保持距离。
我强忍疼痛,跟上他的步伐。
到了医院,看了医生,照了片子做了B超,等候伤情鉴定。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一天。没什么问题回去休息一两天再上班,一周后来复查。
他带我到病床上休息,又去替我办住院手续。
隔壁床的陪床阿姨说:“姑娘,你男朋友长得一表人才,对你好上心哪。不像我那个傻女儿,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哦。”
“阿姨,他是我同事。”
“同事?同事能这么好。我看他的眼睛像胶水粘在你身上,肯定好喜欢你的。这么好的青年,别错过。阿姨看人哪,很准的。”
“别人都说了同事,你多管闲事真是啰嗦遭人嫌哦。”她躺在病床上的老伴说。
“怎么多管闲事了?这位姑娘和那个青年,多么登对。”
“再登对,也会像你和我一样,两看相厌。”男子闭上眼睛,嘴里却放出冷箭。
我···
“你别听他瞎说。你既然讨厌我,就让你老相好来照看你。我现在就走。”
“你走什么。女儿没管好,家务也做不好,天天向着外面管闲事。”
“要不是看着你躺在病床上,你看我走不走。”
“你走出这个病房门,我叫你大爷。”
听了他们吵来吵去,我的腰子更疼。幸好这时赵健回来,带着检查单子。
他坐在床边凳子上说:“医生看了片子,说软组织受了点损伤,开了药,多静趟少坐。李豪宇那边,我跟校领导说了来龙去脉,待会回学校处理。他爸会去学校。要叫你学生的家长来吗?”
我犹豫了。我根本没有她家长的联络方式,只有管家的。我想起一件事情。“暂时不要。你陪我去服装店买件衣服。”
“但是医生要你躺着。”
我摇摇头。“这件事重要一点。死不了。”我听他的话,就着温水吃了医生开的消炎药。他扶着我的手的一瞬间,我想抽回来,发现自己重心不稳,就由着他了。
方乘的手和手臂,多数时候热乎乎的,一股暖流。赵健的,总有一点冰凉。我的手心常年暖乎乎的,赵健的手慢慢带了点温度。
他是最早对我示好的老师。那时他有相好的女朋友,一所中职学校的老师,工资比我们高,工作却比我们轻松。
年轻人经常出去玩,赵健叫上学校的年轻老师和他以前的同学,我叫上文丰,大家一起登山,唱KTV,泡吧,打牌,游乐园···
有一次去她学校监考生中考碰见她,就问:“姚老师,好久没见你出来玩儿?”
她顿了一会,才淡淡地说:“工作太忙。赵健和我分手了。”
我惊讶不已,想说,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嘛。“哦···我也分手了。我们可以约着出去玩 。”
她先看我的脸,再看我的眼睛。“你分手是因为第三者;我分手是因为无形的第三者,却无处不在。”
我一开始不懂他的这句话,后来才明白。
“我们不会成为朋友,我跟你玩不到一块。”
我有点尴尬。说带底,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融入。
车上,赵健问我:“你男朋友会来吗?”
“我还没想好,他上班挺忙的。本来也不值一提。”
他问:“你们没事吧。”
“没事啊。”
几秒后,我说:“姚老师挺好的。”
“我知道···你看过金庸的小说《白马啸西风》吗?”
“没有。”
“电视剧也没看过?!”
“没看啊。”
“历史老师,金庸的书都不看。”
“他的书,是借用历史的壳子。”
他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我看了古天乐和李若彤版的《神雕侠侣》,陈小春版的《鹿鼎记》。还有黄日华的《天龙八部》。”
他默不作声。稍后,他才问:“你读书看什么书?教科书?”
“看《福尔摩斯》咯,《基督山伯爵》,《飘》,漫画,言情。金庸的书太长,文字太密。看得头疼。”
他叹气。
“跟你有代沟。”我噗嗤笑。
他看着我,眼神柔和,抬手乱揉我的头发。我心一惊,侧着头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