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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残骸与微光

作者:莓事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保卫科的人拖着周屿白走了。他最后那个绝望而冰冷的目光,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晚星的心口,留下两个滋滋作响、深可见骨的焦痕。周家小院里,死寂得可怕。邻居们早已缩回自家门内,只有低低的议论声如同阴沟里的污水,在门板后汩汩流淌。李副厂长志得意满地背着手,带着他“缴获”的“铁证”——那本夹着描图纸角的书,像得胜的将军般踱步离开。王科长指挥着手下,粗暴地将周家翻得一片狼藉的屋子又胡乱“收拾”了一下,无非是将掀翻的箱子踢到角落,抖落的被褥随意堆在床上,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骨的羞辱。


    苏明远脸色铁青地站在自家门口,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那本夹着图纸角的书,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最后一丝侥幸。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晚星瘦小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几乎是拖拽着将她拉进屋里,“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那令人窒息的景象和声音。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苏明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困兽的嘶吼,充满了惊惧和后怕,他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这就是下场!周家完了!彻底完了!私藏图纸,临摹技术!这是要坐牢的!是要掉脑袋的!李怀仁(李副厂长)这是要赶尽杀绝!” 他猛地转向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赵玉梅,“听见没有?!以后!谁都不准再提周家一个字!不准再跟他们有任何来往!晚星!你给我记住!你要是敢再往周家那边看一眼,我打断你的腿!”


    赵玉梅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会捂着嘴流泪,拼命点头。


    晚星被父亲拽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胳膊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父亲惊惧的嘶吼,母亲无声的泪水,像冰冷的铁箍,死死勒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周屿白最后那个眼神,那里面翻涌的绝望、屈辱,还有……那似乎穿透门板、直刺她灵魂深处的冰冷质询,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放。口袋里的那截表带,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薄薄的衣料灼烫着她的皮肤,烫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她知道真相!她知道周屿白是被冤枉的!她知道偷表的是赵小军!这截表带就是铁证!可是……说出来?冲出去告诉所有人?李副厂长会信吗?父亲刚才的话像淬了毒的匕首扎进她的耳朵——“赶尽杀绝”!她如果站出来,会不会把苏家也拖进这万劫不复的深渊?李怀仁对付周家尚且如此狠辣,对付她家呢?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冻结。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像一只被暴雨打落泥潭的雏鸟,连翅膀都无力再扑腾一下。只能死死攥着口袋里那截冰冷的金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要把它嵌入自己的血肉里。那微弱的、刚刚被周屿白举锤抗争点燃的勇气火苗,在父亲惊惧的嘶吼和现实的冰冷威压下,再次摇摇欲坠,几近熄灭。


    那一晚,苏家笼罩在死一般的沉寂里。晚饭无人动筷。父母房间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争吵和叹息。晚星缩在自己小屋的床上,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窗外的风声呜咽着,像无数冤魂在哭诉。她不敢点灯,不敢翻身,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每一次闭眼,都是周屿白被拖走的画面,都是周父跪在冰冷水泥地上的佝偻背影,都是李副厂长举着那本书时得意的冷笑,还有赵小军手腕上刺目的银光!


    她像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最后,她实在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颤抖着爬下床,摸索着拖出床底下的旧饼干铁盒。冰冷的铁皮触感让她稍微找回了一丝现实感。她打开盒子,在黑暗中摸索着,拿出了那截被她珍藏的风筝竹骨。


    竹骨冰凉坚硬,断裂处的毛刺依旧扎手。她紧紧攥着它,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竹面,仿佛能感受到周屿白递给她胶布时,指尖那一点点微弱的暖意。这截竹骨,是她的风筝断掉的“脊梁”。而周屿白的“脊梁”,在今天,被彻底踩碎了。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滴落在冰冷的竹骨上。她将竹骨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点对抗这无边黑暗的力量。她不能就这样!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屿白哥被彻底毁掉!那截表带!那截表带是她唯一的希望!可是……它在哪里才能发挥它的力量?谁能对抗李怀仁?


    混乱的思绪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闯入脑海——那个在厂门口,父亲和几个干部激烈争论时,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的中年男人。晚星记得,父亲曾在家提过一句,说技术科新调来一位姓林的工程师,是从省城大厂来的,技术很硬,人也有点傲气,不太买李怀仁的账……


    林工!


    这个名字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弱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晚星绝望的心!他也许……是唯一可能的人!他懂技术!他可能知道图纸的价值!他或许……不怕李怀仁?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都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绝境中看到一丝缝隙的激动!她必须试试!必须抓住这根稻草!为了屿白哥!为了那被践踏的脊梁!


    第二天,整个家属院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压抑的沉默像浓重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周家院门依旧紧闭,死寂得如同坟墓。没人敢靠近,连议论声都彻底消失了,仿佛那扇门后面是一个吞噬一切的瘟疫之源。


    苏明远一大早就阴沉着脸去了厂里,背影透着一种决绝的疏离。赵玉梅把晚星看得更紧,几乎是寸步不离,连去水龙头洗菜都要拉着她一起去,眼神里充满了惊弓之鸟般的警惕。


    晚星心急如焚。她必须找到机会去仓库!必须拿到那截表带和那个要命的铁盒!林工!她要去找林工!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像往常一样帮母亲做事,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仓库的方向,耳朵竖得尖尖的,捕捉着院里的任何一丝动静。


    机会在午后意外降临。赵玉梅突然腹痛难忍,脸色煞白地捂着肚子。晚星立刻自告奋勇去厂里的医务室给她拿药。赵玉梅犹豫了一下,看着女儿担忧的小脸,又实在疼得厉害,最终虚弱地点了点头,再三叮嘱她快去快回,不许去别的地方,尤其不许靠近周家。


    晚星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用力点头,接过母亲递来的医疗本和零钱,像一支离弦的箭,飞快地冲出家门!她没有立刻去医务室,而是趁着四下无人,像一道影子般,再次溜进了那条通往废弃仓库的偏僻巷道!


    心跳如擂鼓,每一步都踩在悬崖边缘。她钻进仓库破洞,熟悉的霉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她直奔那个角落,双手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剧烈颤抖,几乎扒不开盖在上面的浮灰和那几块沉重的砖头。终于,砖头被搬开,露出了那个锈迹斑斑的旧糖果盒!


    她一把抓起盒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她颤抖着打开盒盖——


    那截断裂的银色表带,静静地躺在盒底!旁边是那卷泛黄的描图纸,还有她那张涂鸦和周屿白的螺丝钉。


    晚星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小心翼翼地将表带拿出来,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却像火焰一样滚烫,给予她前所未有的勇气!她看了一眼那卷图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将它重新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把砖头盖好,浮灰复原。这东西太烫手,她暂时还不敢动。


    现在,她手里握着唯一的希望!


    她将表带小心翼翼地藏进贴身的口袋,用别针牢牢别好,确保不会掉落。然后,她像来时一样,迅速而无声地溜出仓库,朝着厂区医务室的方向跑去。她要去拿药,然后……找一个机会,接近那位林工!


    医务室在厂区办公楼旁边的一排平房里。晚星拿了药,走出医务室,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她该去哪里找林工?技术科在办公楼二楼……她鼓起勇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办公楼走去。


    办公楼门口人来人往,大多是干部模样的人。晚星一个小女孩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突兀。她紧张地攥着药包,手心全是汗,眼睛飞快地扫视着进出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正是赵小军!他嘴里叼着根冰棍,哼着歌,大摇大摆,手腕上那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他似乎刚从他父亲的办公室出来,脸上带着一种餍足的得意。


    晚星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想躲开。但赵小军已经看见了她。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晃着手腕上的表,故意朝她走过来。


    “哟!这不是苏大科长家的千金吗?怎么跑这儿来了?”赵小军阴阳怪气地笑着,故意把手表晃得叮当响,“怎么?也想学学周家那小子,来办公楼‘长长见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周屿白那贼骨头,昨晚就被送去城西少管所了!啧啧,听说那里头可不好待……”


    周屿白被送走了?!少管所?!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晚星头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屿白哥…被送去了那种地方?!恐惧和愤怒瞬间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死死地盯着赵小军那张得意忘形的脸,盯着他手腕上那块沾满冤屈的赃物!藏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那截冰冷的表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她想现在就冲上去,狠狠地把这截表带摔在他脸上!大声喊出来:“你才是贼!是你偷的表!”


    可是……不行!周围都是人!李副厂长随时可能出现!她不能在这里!不能这样莽撞!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时,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身形瘦高、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腋下夹着几卷图纸,眉头紧锁地从办公楼里快步走了出来,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他低着头,差点撞上挡在路中间的赵小军。


    “哎!走路不长眼啊!”赵小军被撞了一下,不满地嚷嚷道,待看清来人,语气稍微收敛了一点,但还是带着惯有的傲慢,“林工?忙着呢?”


    林工!晚星的眼睛瞬间亮了!就是他!


    林工扶了扶眼镜,似乎没太在意赵小军的无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随意地扫过赵小军,也扫过旁边脸色苍白、眼神异常复杂的晚星。他的目光在晚星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似乎对这个出现在办公楼前、神情激动的小女孩有些微的疑惑,但随即又被自己的心事占据,没再多看,径直快步离开了,朝着技术科后面那排实验车间的方向走去。


    机会!晚星的心脏狂跳起来!林工要去车间!那条路比较偏僻!


    她再也顾不上赵小军,也顾不上害怕,趁着赵小军还在那哼哼唧唧地舔冰棍,她像一只敏捷的小鹿,转身就朝着林工离开的方向,悄悄地、飞快地跟了上去!她必须追上他!必须把证据交给他!这是救屿白哥唯一的希望了!


    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利用路边的冬青树丛和堆放的杂物作为掩护。林工走得很快,步伐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的利落和急切,似乎确实有要紧事。


    很快,他们离开了办公楼区域,拐进了一条通往后面实验车间的僻静小路。这里行人稀少,只有高大的厂房投下沉默的阴影。机器的轰鸣声隐隐从车间里传来。


    晚星深吸一口气,正要鼓起勇气冲上去拦住林工——


    “妈!你快点!磨蹭什么呢!”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突然从侧前方传来!


    晚星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缩身躲到一堆废弃的机床底座后面!


    只见赵小军和他母亲——李副厂长的老婆,那个同样趾高气扬的女人,正从另一条岔路走过来!女人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饭盒,显然是要去给李副厂长送饭。赵小军跟在她旁边,还在抱怨着冰棍吃完了。


    晚星的心跳几乎停止!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她死死地捂住嘴,连呼吸都屏住了,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机床底座,祈祷着他们快点走过去,不要发现自己!


    赵小军母子果然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妈,爸说周家那事办得差不多了吧?周屿白那小子滚蛋了,以后厂里再没人敢跟爸对着干了吧?”赵小军得意地问。


    “哼,一个臭钳工的儿子,也配?”女人不屑地哼道,“你爸说了,周家那老东西识相点赶紧滚蛋最好,要是不识相,后面还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那图纸的事,坐实了就是铁案!谁也翻不了!”


    “那图纸到底啥来头?我看爸那天拿着那本书,跟捡了宝似的。”赵小军好奇地问。


    “小孩子别瞎打听!”女人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压低了些声音,但晚星躲在暗处,依旧听得清清楚楚,“……是厂里新项目的老底子!老东西不识抬举,不肯交出来!这回正好,一箭双雕!既除了碍眼的,东西也到手了……省城来的那个姓林的,不是自以为了不起吗?你爸说了,等这阵风头过去,下一个就……”


    后面的话随着他们走远,渐渐模糊不清了。


    晚星躲在机床后面,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窟!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朵里!坐实铁案!图纸是老底子!一箭双雕!下一个就对付林工!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洞穿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她!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都是李怀仁精心设计的陷阱!就是为了除掉不听话的周父,拿到他觊觎的图纸!周屿白,只是一个被顺手牺牲掉的、无足轻重的棋子!而林工,因为可能威胁到李怀仁,也已经被列入了黑名单!


    她攥着口袋里的表带,手心全是冰冷的汗。这截表带,现在还能撼动李怀仁精心编织的这张大网吗?李怀仁连图纸的事都能一手遮天,一块手表的真相,他会放在眼里吗?他会不会反而以此为借口,说她诬陷他儿子,把她和苏家也拖下水?


    晚星只觉得天旋地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这残酷的真相彻底浇灭,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眼睁睁看着赵小军母子走远,看着林工的身影也即将消失在车间门口……


    完了吗?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不!还有图纸!仓库里那卷完整的图纸!林工!只有林工可能懂它的价值!只有他,可能成为破局的唯一变数!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之人最后的挣扎,给了晚星一丝微弱的力量。她看着林工即将消失在车间门口的背影,再也顾不上害怕被赵小军母子发现,猛地从机床底座后冲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林工的方向狂奔过去!一边跑,一边用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


    “林工!林工程师!等一等!等一等!”


    林工听到喊声,诧异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是刚才办公楼前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他扶了扶眼镜,眉头微蹙:“小姑娘?有事?”


    晚星跑到他面前,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极度的紧张,小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她看着林工镜片后那双带着疑惑和审视的眼睛,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崩溃。她颤抖着伸出手,不是去掏口袋里的表带,而是指向废弃仓库的方向,语无伦次地、急切地说道:


    “图…图纸!仓库…废弃仓库…里面有图纸!很重要的图纸!是…是周屿白藏的!不是偷的!是…是周叔叔的!李厂长他…他要害人!您…您快去看看!是真的!我没骗您!” 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绝望的恳求。


    林工听到“图纸”两个字,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尤其是听到“周叔叔”(周父)和“李厂长要害人”时,他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眯起,脸上那点知识分子的疏离瞬间被一种凝重和锐利取代。他一把抓住晚星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小肩膀,声音低沉而急促:“仓库?哪个仓库?说清楚!什么图纸?!”


    “就是…就是家属院最里面…堆破烂的那个旧仓库!最里面墙角…砖头下面…有个铁盒子!图纸就在里面!”晚星被他抓得有点疼,但此刻这点疼痛完全被找到希望的激动盖过,她语速飞快,生怕慢了一秒林工就不信了,“林工!您一定要去看看!周屿白是被冤枉的!他……”


    晚星的话还没说完,林工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注意这边。他一把松开晚星,语速极快地说道:“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家!立刻!马上!就当没见过我!记住!对谁都不要说!明白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前所未有的严厉!


    晚星被他骤然爆发的紧迫感吓住了,下意识地用力点头。


    林工不再看她,转身就像一道离弦的箭,以与他斯文外表完全不符的迅猛速度,朝着家属院废弃仓库的方向疾步冲去!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晚星站在原地,看着林工迅速消失在通往家属院的小路尽头,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巨大的紧张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在她胸腔里激烈冲撞。她成功了?林工信了?他去仓库了!他看到了图纸,就能帮屿白哥洗刷冤屈了吗?


    她捂着还在狂跳的心口,不敢再多停留,想起林工严厉的叮嘱,慌忙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跑去。然而,她刚跑出没几步,拐过一个堆满废弃管道的转角——


    一只冰冷、粗糙、带着浓重机油味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从斜刺里伸出,死死地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晚星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抬头——


    一张布满油污、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火焰的脸,正死死地、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是周父!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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